O6 - 只要想着家人就好
【亚诗。距离赎罪日倒数8天。】
“你觉得维持计画可以？”我朝着安纯大喊。
“亚诗，妳放心，现在绝对不到需要着急的时刻。”安纯再次露出他那无所谓的表情。
“那是因为你啊，这里不是每一个人都没有要照顾的人。”
“我看不出有任何需要计画更动的状况。”
“那部影片还不够吗？我现在甚至要去排债务赎罪券才可以，已经有人在炒票券价格，古
青华那疯子真的说服了多数的势力帮派。”
“这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预料之中？这家伙就像是个未爆弹。我实在不懂为什么要找他。”
“就是为你腾出必要的空间啊。只有他才能让这个计画完整。”
“确切来说只多了一分多钟，不是吗？”
“至少妳已经练习过了，对吧？”
“时间已经算过了，4分17秒。”老麦回应。
“我们再顺一下流程，老麦。”安纯只是要安我的心。
“那天早上，我们的人都会从海岸线上岸，换上日常衣物，安排手机、身份，会有专门的
车队从西滨移动到东海营业所。那间萧条的Kmall百货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动线。进入对决
间内开始执行计画。4分17秒，预计是古青华被逮到的时间。”老麦对于这一整段描述就
像是诵经一样，他大概唸了无数次。
“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对吧？”安纯耸耸肩看着我。
“今天Kmall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年轻人在观察，这是我担心的点。”我回应。
“妳看出了什么端倪吗？”
“我很熟悉Kmall。越是快到D-day，我都会再三确认所有状况。安纯，他们真的开始行动
了。”
“古青华没有理由单独怀疑Kmall，他能做的就是把17个营业所都安插可以观察的对象，
就算是真的可疑的观察对象，也不清楚实际要发生什么事，对吧？”
“这我可不知道。”我望向何美。
“君敏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何美回应。
“是啊，不然他们干嘛在影片上假造一个跟事实差距很远的消除债务方法？要是他真的知
道，影片不可能以那种方式呈现。”春水在旁回答。
“我们为什么要猜？”我说。
“妳想说什么？”何美冷冷地问。
“如果你有100%的信心，我们为什么要猜？”
“我就算跟妳保证又如何，那不会让妳相信我，不是吗？”何美看着我。
“所以，老麦。陈君敏照着预期的方式跟你见面了？”安纯问。
“的确是透过姜礼的通讯方式联络，他也找过何美，他给何美的那个座标只是障眼法。”
老麦回答。
“另外，他也有再问我关于撤退的问题。我照着局势的发展，跟他说明他的计画行不通，
他有回答自己有机会再想出别的方法。”春水搭话。
“所以陈君敏可能快按耐不住了吧？假使古青华继续乱搞下去，他也没办法找出可以脱离
对决间的正确方法，最终应该会考虑我们的方案。”安纯说。
“我只是站在一个风险控制的立场说话，光是那个座标就很值得讨论。”我回应。
“我记得那是定位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位置，不是吗？”安纯回应。
“不是每一个小动作都值得要追查。以大方向来说，古青华根本没有多余的资讯。”何美
摇摇头地说。
“只建立在这个城市的奴隶都不知道以前的债务游戏，不是吗？”我反驳。
“大多数现今存在的人在数据库上来看，都没经历过那段历史。”春水轻轻地说。
“是啊。你们呢？每一个都是换身份的老手，数据库中的你们根本早就死了数回。”
“那亚诗，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我……”
“黄秋那小子虽然是个懒散的家伙，但一旦我们的行动开始，他会在四分钟后掌握所有状
况。现在我们只能趁着他的眼睛还是关着的时候做出这个微小的变化。”安纯回应。
“他有可能不发现吗？”
“妳说呢？古青华到时候可是在他手中。不管怎么推敲，安全起见，他至少会重置债务游
戏设定。这样我们就BINGO了，不是吗？”
“不重置，我们只能继续搞破坏下去，是吗？”
“依照黄秋那种惰性，我们破坏的力道得要很大才可以。至少需要再一座城市的大规模行
动。虽然战线会拉长，我还是会保持乐观，只要我们确实地埋下X58R46。不过古青华要是
在他手上，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大利多。他们两个在那种状况碰面，也算是某一种社会
死亡现场。我相信他会重置，甚至现在古青华搞得更夸张。”安纯解释。
“陈君敏若没有找上我们呢？”我问。
“那就是他放弃了。”安纯说。
“实际上还是一种可能，只不过机率微乎其微。”老麦点点头。
“什么？”安纯转过头看着他。
“如果他主动回报自己跟姜礼的状况，那秋钱很快就会派人解决他。”
“这跟他自己自杀是一样的道理。依靠秋钱的作业流程，我们任务完成时，他们两个应该
都还没被处理。若是这样，还是按照我们的Plan B走。”安纯望向春水，而春水只是面露
难色，那个表情我早就看过无数回。
一旦陈君敏没办法按照我们的计画执行到最后一刻，
春水便会主动与古青华接洽，继续成为D-Day排除员。
只不过我们都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那会影响第二阶段的计画。
“我说的是一般状况，只要他按照秋钱原本的SOP执行，他就单纯只是是一个死人。”
“老麦，你想说什么？”安纯看着他。
“如果他能越过许多行政层级，只要能联络到发派特殊事件处理的单位，就有可能做出我
们没办法预测的事情。”
“这听起来难度很高，秋钱得要先相信一个叛徒说的话。你觉得呢？”
“我们的确都是按照黄秋过去的经营思维来安排任务。”
“对。这就跟做研究、做实验一样。假设的前提相当重要。如果按照这种可能性，我们所
有任务发配都有疑虑。”
“安纯。我不是要鸡蛋里挑骨头，你也很清楚秋钱，但我怎么想，都觉得现在这两人组就
像是握有核弹按钮。”我认真地说。
“核弹按钮？”安纯忍不著笑意疯狂地笑了起来。
那种笑，极度鬼魅也极度令人恐惧。
“亚诗，有核弹的是我们。古青华只是一个只能用一次的重要武器，也就是为什么我执意
要他作为目标的原因。我问你，你的X58R46安装可以压缩在2分钟内吗？”
“没……没办法。”
“那请问我们还要讨论什么？为了这个安装，我们当然得承担风险，我当然看过古青华的
资料，那家伙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他之所以到我们遇上他之前还能好好活着，都是因为她
妹。一旦抽离了这个事实，他只会自己自取灭亡。别忘了，那根本生不出来的1分半空白
，也是他给妳的。妳应该要想想，几天后，那些从海上来的人，我们好不容易要将他们救
回的人，妳要专注的应该是这个。”
“我知道……”
“还有问题吗？”
“没有。”
“计画维持。”
“好。”
是啊，这个团队本来就是他组建的，他决定了核心思维，但我们并非全部人都站在同一个
水平面，那是没办法回避掉到的起点差异。而安纯却始终拿着这个差异作为某一个谎言来
博取任何人的价值观同情。他从来不是在债务世界挣扎的人，却说得像是这个世界长大的
。
我跟春水，应该才是懂这一切的人。
安纯说会好好安置他们，
而我现在只感到一切只是站在处于尚未引爆的细线上。
“妳还好吗？”开会结束之后，春水特别走到工作室外头，应该没有人知道热门的市区景
点二楼藏着这些准备大乱债务世界的人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越是到最重要的一天，越觉得一切会失控。”我望着楼下逛著小
店的人们，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这很正常，因为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你不害怕吗？”
“害怕？”
“你有可能代替陈君敏上阵，一旦他发生问题的话。”
“我当然怕。”
“可是你看起来很镇定。”
“其实对于这一切我也很困惑，有时我也不确定自己要站在哪一个角度。黄秋引进了全新
的制度之后，虽然加速了整个债务世界的死亡，这些人们的希望逐渐萎缩，就像是玩游戏
很快就看到了End Game的未来。站在经营面，这是很大的挑战，会有更多的外送员试图摆
烂，他们看不到为自己争取未来的机会，这个结果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失败的决策，
但它实际上却真的减缓了这个地下世界的死亡。过去见血的斗争成为了外送员还可以掌握
自由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是因为赞同安纯的说法，所以现在才在这里吗？”
“不。我当初只是想救自己的家人而已。老实说，我才不管这个烂世界会怎么样腐烂下去
。当他们说参加计画的人可以救出在债务世界的家人们时，我就下定决心了。”
“我也只是想救我的家人而已。”
“那就对了，把这些该死的事情做完，剩下都不关我们的事。”
“春水──”
“嗯？”
“我们这样是对的吗？”
“我……”
“我完全也想的跟你一样，但古青华那个疯狂的行动呼吁好像──”
“相信我，那家伙无论说了什么，都跟安纯一样。他们只是要勾勒一个美好的梦想给那些
受众而已，就像是每一个新创公司在招募资金的时候，它的产品总是可以飞天遁地。”
“他们有可能会反噬这一切吗？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我不知道。”春水叹了一口气：“几天后，我们都可以逃离这里。我们不用对任何人负
责，只要想着家人就好。”
只要想着家人就好──
在我走进营业所之前，如此坚信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