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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佛板茶友好,牛二最近跟B/S故事集的怡扬合作,将故事图像化做图文小说,预计共会合作
三篇作品,其中有一篇是妈佛之前征文“方舟”的得奖作品《点灯》,由于有了图片,所以
重贴一次,下面会附上目前可以公开的图。
-正文开始-
https://i.imgur.com/AXKH9h7.jpg
“不见天,不见地,不见女人。”
说这三不见,就在那繁华的港口,叫鹿港。
货入港,商家贩,那五福街就为一间间的商店组成,专贩售自码头区进来的货物,商品
种类繁多,是琳瑯满目。
为让买客免受风雨炎阳,街道两旁的商家共搭起亭盖遮棚,十五步设一琉璃天窗采光,
遮阳而不蔽光,雨时雨水可沿亭顶排水入落水管,阴晴寒暑皆不见天,故天气不影响逛街购
物;而地舖有红砖,隔泥蔽沙不见地,雨潮时不沾鞋袍,这条街为最早之大遮棚式商店街。
“楼阁万象,街衢对峙,有亭翼然,亘二、三里,直如弦,平如砥,暑行不汗身,雨行
不濡履。”
说的正是鹿港不见天街,五福街。
那是一八九八年,日治时期,还未拆除不见天街时的鹿港。
而那天的鹿港,是三不见了,却多见了一个东西。
今天的那条街依旧繁华热闹,人来人往,比肩继踵,人们交错著、壅挤著、吆喝着、喧
闹著,五个人中就有三人提着油纸包的、叶包的新买的南北货,这条商店街很成功,天天都
是这般热闹著。
https://i.imgur.com/v1XisQx.jpg
一个青年在街上走着,与常人不同,他一路上都用帕子摀著自己的口鼻,神色不善,只
是街上的人潮太多,也没人注意到他的怪异。
青年走着走着,他在城隍爷庙前的饿鬼埕驻足,四处观望,看了看那些聚集在饿鬼埕菜
市场前那些刚下船的水手们,他眉头锁起,他像看见了什么,一时露出厌恶害怕的表情,然
后他赶紧抖了抖袍子,快步的离去。
这个青年叫李玉成,是良杏中药行的少东家,但日本统治后贬汉扬西,导致所有汉医相
关的买卖营生都混得不好,而李玉成家里的药铺现在是闲得连只苍蝇都没有,也是怕日本人
,良杏是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开门了,只有熟路的,才懂私下上门抓药。
而今天,他急急忙忙的,他要赶去告诉他的友人他看见了什么,他要去见陈埭丁家的丁
宝鋆。
他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朝一街屋去拍门,拍了六、七下,等了好一阵子,门还没开,
里面却传出声音来:“谁呀?”
李玉成认得那应门的声音,是丁家的门房,叫阿西,李玉成回道:“阿西阿,是我,李玉
成。”
“喔,你来找三少爷的,我给你开门,你稍等。”
“叩叩”两声,是门闩拉开时撞击的声响,门推开,李玉成也不等阿西带路,自己就熟
门熟路的走进丁家。
丁家人见他就这样跑进去也不觉得奇怪,李玉成从小就跟丁家的孩子们玩一起,在丁家
也是串门串熟了。
虽然前些年日本接管台湾,丁家人回晋江县避难,到近几年局势稍稳,丁家人才又回来
鹿港,无奈丁家两处宅子“新协源”与“旧协源”,一处遭日军所占,一处遭日军所毁,是
两年前丁家人才于“旧协源”原址重建新宅,这才有落脚的地方,而这两年李玉成也没少来
丁家串门,这新的“旧协源”也只比自家的厨房陌生一点点,就那“一点点”。
房内,一个与李玉成年纪相仿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头,笑着问道:“煦照阿,你
急急忙忙的做啥?是不是要来找我去看新港啊?”煦照是李玉成的表字,这问话之人显然与李
玉成相熟。
这青年说的新港,是福隆港,今年雨多湿潮,暴了洪患,鹿港港西二里的冲西港已完全
淤塞,日本人于镇郊洋子厝溪下游设立新港口,名曰“福隆港”。
与李玉成说话的青年自然就是他此趟来丁家要找的丁宝鋆了,面对他的问题,李玉成长
叹一口气,这才道:“唉,锡奎,你可记得你家七房宗烈的事?”锡奎是丁宝鋆的表字,他们
俩人自小就以表字互称。
“当然记得,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丁宝鋆有点惊讶,七房长子丁宗烈,在两年前病死,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过去两年了,这时突然再提起,丁宝鋆竟是一时不懂李玉成的意思。
李玉成:“我又看到了。”
丁宝鋆:“你又看到了?”
丁宝鋆突然明白李玉成在说什么了,自然不是说李玉成看到过世的丁宗烈。丁宝鋆与李
玉成两人自小就玩在一起,更是相知好友,他能知道李玉成说的“看到”是指什么,也许是
与他家开药行行医有关,李玉成竟自小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七房宗烈还在的那年,李玉成告诉丁宝鋆说,在丁家看见了不好的东西,要丁家人注意
。
丁宝鋆曾问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李玉成不愿细说,只说是一种提灯鬼怪,灯亮,人就没了。
而当年他在丁家看到的那只,灯已经亮了。
不久,七房宗烈就没了。
李玉成说的,丁宝鋆自然是信的,他的这个朋友没有必要骗他,那时也确实是被他料到
,所以李玉成这次说再次看见,丁宝鋆是非常的震惊,因为这表示又有人要死了。
丁宝鋆急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是我丁家?”
李玉成摇摇头:“不是,是在街上。”
一听是在街上,丁宝鋆这才叹口气,只是随即李玉成又说:“你听我说完,这次不一样,
这次非常多,满大街都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丁宝鋆震惊了:“你是说...”
李玉成道:“要起大疫了,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疫病,我这次是要和你说,你虽然学过医
,但你这次就别出手了,能自救是自救,其他人你就别管了。”
丁宝鋆的确学过医,他自小秉性聪慧,博通经籍,幼时有奇童之称,避难泉州时,应试
晋江科考,列名庠生,家人对他期望很大,但他好学医,通读《伤寒金匮》、《黄帝内经》
、《扁鹊八十一难经》等医著,有所深悟,这个,李玉成自然是知道的。
与丁宝鋆不同,这李玉成对医倒是不怎么有兴趣,他的父亲想传他,他却是兴致缺缺,
但为什么李玉成要专程上门跟丁宝鋆说那些呢?只是通知他要好好保重自救,却不让他去救
别人?
丁宝鋆虽然有着疑问,却没有问出来,
不久,也就数周时间,李玉成说的,应验了。
他早该想到,今年雨多湿潮,暴了洪患的这一年,疫病也会跟着爆发。
死了多少人不知道,日本人设了避病院,染病的一个一个都要被抓进去,但避病院的空
间根本不够,五福街已不五福街,那些店铺一间间都关上了,原本的车水马龙,一转眼换成
了死气沉沉,街上或坐或卧或躺,有走的,也病恹恹的,不用诊治,都知道这些人染病了,
那些运气好,或说不好,能进去避病院的,进去十个,有九个得没。
日本人说这个疫病叫“百斯笃”,其实就是百姓说的“草疫”、“鼠疫”,过去也不是
没有过,自从鹿港开港,鼠疫就随着船只传进鹿港,历年皆有造成伤亡,只是今年特别严重
。
那些日子丁宝鋆没有一天睡好,门外的景色只有悽惨与萧条。
七房宗烈死前的样子他忘不了,所以外面百姓死的样子,他不用看也知道,他觉得他得
做些什么。
他学医,他是个汉医,他就算要救,也只能用汉医的法子救,但日本人贬汉扬西,他这
一出手,没准就要被日本人抓走。
李玉成警告他别出去救人,也许说的就是这个吧。
但他真的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能就这样看着。
他纠结了好些天,然后他终是做了决定。
那夜,他让阿西提着灯,两人走到饿鬼埕,那里倒了十几个青年,病恹恹的哀号著,在
城隍庙前,就像那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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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伸手,搭脉,那个倒卧的青年也没有反抗,只是无力的看着他,任他检查。
他这是趁夜偷偷行医。
丁宝鋆又接连看了几人,皱着眉头,他叫过阿西,要来笔墨,写下一方...
“生石膏三两、知母八钱、玄参八钱、野台参五钱、生怀山药五钱、甘草二钱、鸡子黄
三枚,以茅根水煎之,十碗成三,温服...”
方成,丁宝鋆将方子递给阿西,示意去找李玉成抓药。
阿西也没多问,大半夜的,就去敲李家药铺的门了。
李玉成开门开得很快,他看着阿西,说了一句:“还是忍不住阿...”
原来李玉成也猜到丁宝鋆会让阿西会来抓药,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神色黯然的接过方子
就配药去了。
虽然李玉成的医术不行,但是家里毕竟是开药行的,抓个药自然难不倒他。
“钱,少爷先记上了。”
“不用记,这些药我就赊上了,反正大善人对那些病患肯定是分文不取的,这些药就算
我的吧。”
阿西笑着谢过,提着那十数人份的药包回去。
看着阿西离去的背影,李玉成暗自摇头,关上了门。
趁夜,阿西煎了药,跟丁宝鋆两人,一个一个的喂那些青年喝药。
一连数日,中间又调整了几次方子,这才略见起色。
灾民闻有人夜里施医,病患渐渐聚到饿鬼埕求医。
一日夜里,他如常的正给一孩童喂药,伸手挥过额头,给自己擦汗,那一挥过,他突然
见着了,孩童旁现出一身影,那个身影肯定不是人。
祂有着矮小纤瘦的身材,白中带青的皮肤,衣着破烂,红眼、凸额、大嘴、尖耳,面容
丑陋,长发结辫,辫尾系著一只白骨,而那手,则提着一只破灯。
丁宝鋆双眼瞪大,他说不出话,他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李玉成说过的,从小就能见到
的那种怪物,能沿墙而行,甚至倒挂天花板,他会在人的肩上点灯,每次见这种怪物,只要
看见他手上的灯笼亮了,就表示有人要死了。
那个怪物现出身来,看着丁宝鋆,丁宝鋆也看着祂。
那个怪物看着看着,突然眼睛微瞇,愤愤说道:“哼哼,你能救得了一个,你能救得了几
个?”说著,手里的灯笼竟然就渐渐熄灭,随着灯笼的光亮暗去,祂的身型也渐渐的变淡消失
。
丁宝鋆让那东西给吓著,他没想到自己能看见,那夜,他回家后就病了。
一连高烧数日,半梦半醒间,他闻李玉成怪笑着对他说:“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你别救
人了吧。”
海天一线,微浪波波,海风咸咸,沿去的岸,是堆叠的货物,与忙碌的水手们。
远处,还有些船漂著,有的要来,有的要走,只是那些船,却不是时下最新的那种蒸汽
轮,就连小型的蒸汽轮也没看见,这里进出的,还是那种有如月牙般的船身,有如鱼鳍般的
大帆,传统的戎克船。
这里是日本人于鹿港镇郊洋子厝溪下游新建的福隆港。
只是这个港虽是新港,却也不那么有活力,来往的水手,都是有气无力的搬卸著货。
甚至有的搬下来的根本不是货,是人。
港口边有不少的日本兵、日本警察,还有日本医生,他们正在管制,管制那些下船的人
。
丁宝鋆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
丁宝鋆一醒来,也没缓过多久,手脚都还无力著,就被李玉成拖着来看这新港口。
李玉成也没有嘻笑的意思,更不是为了稀奇要看什么新港,他神色严肃的说:“我讲的你
不听,你现在看得到了,你得自己看。”
丁宝鋆一听,顿时便懂了李玉成要他看什么,因为他顺着港口看去,港口竟是热闹非凡
。
那些提灯的、皮肤青白、矮小丑陋的怪物,竟然满满都是,而且还一个一个的,不断的
,从船上蹦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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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大群的,聚在日本人围出的一块隔离区,那里躺着许多水手;有一小群的,跟着货
物蹦跳,正要离开港区,通往各地;有三三两两的,则跟着水手,祂们要进镇。
丁宝鋆:“这......这......”画面太过震惊,才刚病一场的丁堡鋆竟是有点受不了
,脸色一白,血气一失,双腿发软,要靠李玉成的搀扶才能勉强的站着。
他脑中突然想起,他那夜看到的怪物,对他愤愤地说:“哼哼,你能救得了一个,你能救
得了几个?”
是阿,他能救得了几个?
眼前这般,他仅一人,又如何能救?
他双腿是软的,手是抖的,他心中有问题想问,他看向李玉成,却是张嘴说不出,欲言
又止。
这一幕李玉成见着,他怎会不知道丁宝鋆想问什么,李玉成回道:“《礼稽命征》云:“
颛顼有三子,生而亡去,为疫鬼:一居江水,是为疟鬼;一居若水,为魍魉;一居人宫室区
隅,善惊人小儿, 为小鬼。而这些,就是传说中的疫鬼了。”
丁宝鋆终于是缓过气来,他问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看得到?”
李玉成也没正面回答,是反问道:“你可知那几夜你活了多少人?”
丁宝鋆一愣,随即回道:“虽然每一个人的方子都不同,但每一个我救的人我都记得,我
一共施医七十四人。”
李玉成点点头:“那是,那七十四人,都是疫鬼要的,疫鬼也不是那么没度量,你救一个
两个也就算了,你一口气抢了七十四个,你要知道,那七十四人本都是疫鬼要的,你遭疫鬼
记恨也是自然,疫鬼让你大病一场,只不过是警告,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
丁宝鋆眉头一皱,愤愤道:“这还有天理了,我救人还不行?”
李玉成摇摇头:“你不是开堂行医,未奉大道公,未祭华陀,你现在是密医,疫鬼欺你还
不就是顺手的事?”
丁宝鋆无语,他知道李玉成终是要劝他不要管这事,他狠闭眼,却是流下泪来,说
道:“我明白了。”
李玉成看向远方港边的日本人说道:“还有,饿鬼埕行医的事情已经传开,日本人是不会
漠视的,你若不想连累家里,就消停会儿吧,你现在就停手,也许你后面的祂就会放过你。
”
丁宝鋆一听,愣了一下,这一愣也不是被日本人开始找他的事情吓到,他夜里行医,隐
密不宣,甚至也没对患者说过他是谁,想找出他自是没那么容易,这一愣却是因为李玉成最
后一句说的“祂”。
祂是谁?
丁宝鋆闻言,也没多想就回头望去,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竟是那青面獠牙,面容丑陋
的提灯疫鬼盯着他看,他吓得退后两步踉跄跌倒。
见丁宝鋆一身狼狈,那疫鬼嘿嘿一笑,身影慢慢消失。
丁宝鋆又左右看,惊慌得四周到处找著。
“别怕,祂是这样一路跟着你,但祂灯还没亮,你不会有事,只要你不再靠近病人,你
就不会有事。”
那一天丁宝鋆很难熬,应该那些天丁宝鋆都很难熬。
他的病是好了,却总是浑身不舒坦,一连数周是家门也不出。
李玉成中间还来探过他,但他的脸色一直都是惨白的,血气就没回来过,是被吓得,也
是郁闷的。
他在家也是三不五时就会看见那只疫鬼穿墙出来探望他,时间久了,看久也不怕了,也
没了惊奇,反而有些无奈与习惯。
“我已经不行医了,祢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丁宝鋆无奈道。
那疫鬼也不答他,只是晃着手中那残破的灯笼“嘿嘿”笑着,身子又钻回墙里去。
丁宝鋆无奈,是愿意出门了,却是开始虔诚的到处求神拜佛。
他陈埭丁家虽然祖上是回族,是阿拉伯赛夷族人,但信仰早已淡化,如今也是拿香跟拜
,对于丁宝鋆突然虔诚起的行为,家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面对台湾民俗的宗教信仰,日本人虽有意打压,甚至早在明治三十六年,一九零七年便
把鹿港龙山寺观音像驱逐,改奉阿弥陀佛,改庙为真宗本愿寺分寺,但一系列手段却仍是抑
制不了,民间宗教信仰依旧昌盛。
甚至每遇疫,王爷信仰就要更加兴盛,那鹿港威灵庙便是。
那威灵庙始建于嘉庆二十年,供奉刘大刀,刘綎,鹿港人称合港王爷,指全鹿港人都会
祭拜的王爷庙,史上曾有多次平瘟疫的传闻,更在此鼠疫横行时,成为信众寄托。
信众求祐,讨香灰回家吃食,信众争抢,一时香炉竟无灰可讨。
难道那香灰竟真可防疫?
许多信众言之凿凿,诉说神奇。
丁宝鋆拜虽拜,却也注意到这现象,出于医者的一丝执著,细一考,原由竟是出在那香
。
原来制香,常用药材竟达两百多种,民众求食这香灰,虽不可对症医治,却可强身健
体、滋虚补空。
“若无这信仰,无这求香习俗,这疫情该又会如何?”
丁宝鋆就在那庙前,心中有悟。
那天回家后,他无疑是好过了许多。
只是他心里搁下,别人却是不会搁下他。
那些没有染疫的,找合港王爷求食香灰防疫,而那些染疫的,却上门要找丁王爷救命
了。
“丁大夫你救救我儿子吧。”
“丁大夫我求你救救我吧。”
“丁大夫......”
“丁大夫......”
丁家门外挤著许多人,堪称门庭若市。
也不知从何打听而来,那些患者竟是寻上门来求医。
门房阿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尽力把人拦在门外,闭门不开。
丁宝鋆脸色惨白,瘫坐在厅堂,嘴里喃喃道:“这...这...我该如何是好?”
当夜,丁宝鋆夜不能寐,那些患者仍挤在门口。
他只一闭眼,七房长子宗烈死时的样子就再次出现眼前,这要如何安睡?
他枯坐床缘,反思覆想。
他可怜患者,他又看向那只总在身边出没的疫鬼。
他摇了摇头,道了一句:“罢了。”
他起身披上袍子,叫了阿西,顶着星夜开门。
把门外的数十患者请进屋来,逐一诊治,并对患者说,不要再宣传他能救人,他只有一
人,终是能力有限,今天所来之人他可以救,但再来人,他却是爱莫能助,望众患者能够谅
解。
听闻丁宝鋆所言,患者如遭大赦,痛哭点头,答应不再宣传。
丁宝鋆一一写方,让患者带回抓药。
送走最后一人,丁宝鋆独坐大堂,看着那方才用来写方的纸笔久久出神。
突然,他发现他一旁的座位,现出了那只这些日子都跟着他的疫鬼,那疫鬼提着那只灯
笼在他面前晃悠,对着他嘿嘿怪笑。
丁宝鋆见着,这些日子是看惯了祂,根本不害怕,反倒是这个晃悠的动作惹得他脾气上
来,也不管不顾,他怒道:“祢不是想点灯吗?这盏灯我自己点!”说著丁宝鋆抓了桌上的烛火
直朝疫鬼的破灯而去。
那疫鬼一愣,也没来得及闪,那破灯的灯皮竟是直接被点燃,灯笼一下就烧成火球。
那虚幻之物,竟可以被人点燃?
那疫鬼双眼瞪大,笑容僵硬,手提着那不断燃烧的火球,一脸惊恐地看着丁宝鋆。
灯笼燃烧着,都快烧完了,疫鬼才反应过来,看了两眼手中的灯笼,祂急得要去拍熄灯
笼,却越拍越是火大,灯笼一下子烧得剩下一支杆子,祂哑口无言,竟是哭了起来。
丁宝鋆被这一哭吓愣了,他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那疫鬼哭着哭着,身影竟是越来越淡,不同先前的直接消失,这次竟是化烟散去。
丁宝鋆顿时觉得身子一轻,像有什么离他去了。
突有一声,从虚空发来:“这就是了,怎么会有大夫怕疫病的呢?向来都是疫病怕大夫的
嘛。”
丁宝鋆一惊,四周寻找,也没看见什么人,他疑惑的对着虚空问道:“祢...祢是谁?”
那声音也没有回答,只是“呵呵...”一声笑。
丁宝鋆心有一念,突然说道:“合港王爷!?”
没有回话,厅堂归于安静。
丁宝鋆,讳朝丕,字锡奎,又作士銈,号士庄,生于光绪元年(一八七五年),为进士丁
寿泉之三子。赋性聪敏,资品敦重,博通经籍,文笔清新,早有奇童之称。乙未割台后,随
兄避难泉州,仍诵读不缀,适逢晋江科期,乃应试,得列名庠生。然由眷恋台湾,仍不时系
念著故交亲戚及先人坟墓。闻台湾稍定,回到鹿港,见明治三十一年(一八九八)鼠疫之浩劫
,同情病痛者之可愍,得张仲景撰《伤寒金匮》两书,朝夕诵读,对黄帝内经、扁鹊八十一
难经均有心得,病者多来求医,所开药方多能见效,不过仍辞却谢礼,咸谓医非儒不精。后
来由于当局轻蔑汉医,尊崇西医,宝鋆恐触法网,遂不言医,惟亲戚故旧若有所求,则为之
诊治,无不交验,乡人更加佩服其德行。
明治四十四年(一九一一)年三月八日去世,享年仅三十七岁。
鹿港镇志-人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