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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允许我到阿春婆家里玩,她说阿春婆和小娟阿姨一样,都是在卖的。
每当我经过阿春婆家的时候,就会猛盯着她瞧,阿春婆没有子女,自己一个人住。她会穿
件花布衣,皱皱的被大肚腩给挤成一团,拿着蒲扇一面搧、一面抠脚趾。我怎么也没办法
把穿着旗袍开高衩、身上带着浓浓香水和发胶香的小娟阿姨联想在一起。
而小娟阿姨则不同,她会穿得很时髦,总是踩着红色的高跟鞋踢跶、踢跶,远远地在村口
我就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小娟阿姨见到我都会摸摸我的头,然后塞一把糖果到我手里,糖
果还香香的,我总是塞进口袋舍不得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到她们俩都像在躲瘟
神一样,大家都不喜欢。
阿春婆人其实不坏的,不然我也不会趁著妈妈午睡,偷跑到阿春婆家的后门跟她要米粉汤
,阿春婆的手艺很好,我常常问她为什么不当厨师,她说老了,禁不起折腾了。
于是我就问啦,那阿春婆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做厨师呢?
阿春婆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在给人家唱唱歌、跳跳舞,我听了咯咯地一
直笑,这哪里是什么工作?我反驳说,这样的我小学还没毕业,我也可以去工作了!
阿春婆摸摸我的头说,让我别做这样的工作,因为很辛苦。说着她就唱了几支小曲,不得
不说,阿春婆唱歌还真的特别好听,她总喜欢唱<<红纱帘>>,歌词大半我已经记不得了,
只有两句我特别喜欢,唱得是“侬家一片真情意,怎料落得被人欺,薄情郎、薄情郎,冷
酒薄茶丢一旁”
有时候阿春婆会给我讲一些以前发生的故事,然后再顺便拿几个米饼给我吃,可我偷溜来
阿春婆家玩这件事,可都不能让邻居看到,否则他们会和妈妈打小报告,我回去又得换一
顿揍。
记得有一回,我又想喝米粉汤了,便偷偷溜进了阿春婆家里,阿春婆的钥匙都放在门口的
椅子下,用一块小石头压着,反正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偷?我拿了钥匙就
开了门,在连声叫唤了几下阿春婆后,她似乎不在家,我便自己进了屋里。
可能是等太久了吧?小孩子总是坐不住,我便在屋里探险,走着走着,我发现了一处楼梯
,我这才想起来,我来阿春婆家里这么多次,却好像从来没有到过二楼。
想到这里便觉得很新奇,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走,还没到二楼,便有一股浓浓的烧香味,
还能看到几缕淡淡的烟飘了下来。
一到二楼经过了小走廊,只有一间小房间,小房间里放著一个像是神坛的小木桌,但奇怪
的是上面没有宫奉神明,只有一个小木匣子,匣子旁边则有两只香炉,上面插著拜拜用的
线香,这让我更好奇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了。
正当我要伸手拿起盒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说著:“哩来这冲啥?”
当时一个没站稳,我整个跌了下去。阿春婆没有扶我,就只是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那感
觉好陌生,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阿春婆。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但阿春婆就好像非得在门
口等到一个答案,我就说了自己想吃米粉汤,她这才转头走出房门,然后说,那里头不是
你能碰的东西。
我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脚麻德发疼,一瘸一瘸地下了楼梯,这时候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吃米粉
汤了,只想逃离阿春婆家,谁知道经过厨房的时候,阿春婆叫住了我,说米粉汤快好了,
问我要去哪里?
我正想找个借口,但阿春婆却走了过来,把我双肩按下让我坐在饭桌上,然后转身和我说
:“反正你妈妈不是还在午睡吗?”
我没有答话,只是不安地坐在位子上,但余光却一直望向大门,就好像很希望邻居快点和
妈妈打小报告,我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待在这里。
米粉汤很快地端上来了,小孩见到吃的就忘记了害怕,阿春婆看我吃得很香,就问我想不
想听故事,我边吃边点头,有东西吃又有故事听,阿春婆好像变回了以前的阿春婆,她清
了清嗓子,才开始了故事。
阿春婆说,自己有一个结拜姊妹,叫做曼娘,曼娘常常和她一起唱歌跳舞,曼娘很漂亮,
很多客人愿意带她回家做小太太,但都给曼娘拒绝了。后来有一个外地来的富商,听说是
做水泥工程的,天天又是珠宝又是鲜花的往曼娘家里送,还猛夸曼娘唱歌好听,说想一辈
子、不,十辈子都听她唱歌,女人嘛!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呢?
曼娘就这样跟了她,她本来也以为曼娘会过得幸福,富商说会明年春天会来接她,所以曼
娘就一直等阿等的,但没多久,曼娘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阿春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喝了一口又继续说,说干她们这行的,在客人给她们赎身
以前,不能随便对客人动心,更不能给人家生孩子,要是被老鸨知道,那是会被拖出去打
死的。
可曼娘怀孕的事情,终究被发现了,好在曼娘还有一些积蓄,便先押上,说等到明年春天
,富商就会来接她,顺便把尾款连带利息都给结清,老鸨趁这个时候让人给她签了字据,
没还清的部分一个月三分利,又连哄带骗地押着她签了几张本票,曼娘没读过什么书,就
傻傻地给签了,反正她想着,来春的时候,富商就会来接她,他是那么样的为她的美貌和
歌声着迷,他说过,要听她唱十辈子的歌。
可那天终究没有到来。
曼娘后来被发现淹死在郊外的小溪边,曼娘没有亲人,大多数的烟花女子踏入这行后,原
本有的亲人,后来因为害怕丢脸,最后也都变成没有了。
阿春婆说,还是她把曼娘给葬了。
又过了几年,富商回来了,还是流连在他们店里,可是却暴躁异常,不管喝没喝酒,就会
突然叫所有人闭嘴,一不开心就砸店、打小姐,但他有的是钱,谁又能怎么样?
可是就在一天半夜,不知道是不是他喝多了,他猛扯著自己的耳朵,把耳朵拽得好长好长
,然后一面喊著:“别唱了!我让你别唱了!”他那天气得还动手打了老鸨,这才被围事
的揍了一顿赶出去。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扯著自己的耳朵,一路喊著,喊到喉咙都沙哑了,阿春婆见他怪里怪气
的,便没理他,只想着如果晚点没有客人点她,下了班该去给曼娘烧烧纸钱,那天可是曼
娘的忌日。
那天很凑巧地,没有人点阿春婆,阿春婆便带了一些金纸素果打了车往郊外去,她一到曼
娘的墓前,就看见那个富商,富商跪在了地上,满手的鲜血,脸颊两旁的地方泊泊的鲜血
流了一地,他把耳朵给拽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嚷着:“贱女人!让妳唱!我让妳唱!”
说着气得开始用手刨曼娘的坟,阿春婆急得冲上了前和他扭打在一团,不知道是不是血流
得太多了,没多久他便倒在了地上。
阿春婆看我把米粉汤捧在手里,一口也没再动过,我问她这是真的吗?她只是堆了满脸的
笑,老皱纹都纠在了一起,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瞇缝的眼睛称了开来问说:“你不是
想知道盒子里装什么吗?”
我碗一个没拿稳摔碎在了地上,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妈妈来把我给领走了,我一
见到妈妈就抱着哭,后来就在我的哭声和妈妈的碎骂声中离开阿春婆家里。
走出了几步之外,我看见阿春婆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她的嘴没有动,但我却隐约听到一
阵歌声,我猛地一抬头,发现二楼窗子边站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而她正唱着那首红纱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