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金瞳(21)标的

楼主: praymoon (祈月)   2021-06-03 23:50:59
6、4
梅若茕跑得飞快。
名为战车的塔罗牌为他开道,战车手握大刀,一袭中世纪服装,潇洒的棕发飘扬而过,刀
上却毫不留情,所到之处无不鲜血狂涌、断肢乱飞,整片洋房面前的土地都是黑压压的妖
魔鬼怪,在塔罗精灵的保护下,他掠过了鏖战最盛之地,杀出重围,足下一点,举着手杖
,身轻如燕地飞了起来。
然而他终究不是天庭的神仙,只是地府的一名阴官,有神格,术式法门却与天神截然不同
,充其量也只能如同燕子低飞,飞行距离并不长,很快又翩然落地,他接着故技重施,红
宝石手杖像是能乘风而行似地,带着他飞了一段距离,他低头,拇指及食指搓了搓,竟是
搓出黑灰来。
几句咒语后,黑灰闪了闪,消失了。
目标就在附近了,他穿着黑亮皮鞋的双脚轻轻落了地。
这是刚才风离发传音符所留下的黑灰,被有心人士利用了,以此为媒介,用乾坤阵法送了
不少邪祟来骚扰。
但同时,梅若茕也能反向追踪。
很快地,他就看到树林里飘来阵阵黑气。梅若茕脚下不停,手杖却是飞了出去,也不知飞
了几十公尺,忽然就听见一声惨叫。
梅若茕满意地笑了,另一手抽出怀里的塔罗牌,俐落甩出,再次正中红心。
第二下叫声十分微弱,他走到声音的主人面前,笑得很是邪恶。
他扔出的最后一张牌正是命运之轮,此刻正现形套在苦主颈上,重逾千斤,令其动弹不得
。一旁法器、纸钱和香灰散落一地,这便是操尸术施为的现场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平协?”
梅若茕好整以暇,缓缓地在草地上踱步去捡掉了的手杖,用手杖尾端抬起那人的下巴。一
张胖嘟嘟的脸,又肥又白,眼睛里满是愤恨不平。
“看起来,你是不会从实招来了?”梅若茕狭促一笑,“遇见我,算你倒楣──我可不像
那些天上的神仙,会恪守礼法、温良恭俭让。让人哭天抢地却不流一滴血的方法,我可是
有很多。”
“毕竟作为阴司判官,赏善罚恶──折磨人是我的专业强项。”在说到项字的瞬间,眼前
的胖男人便哀叫出声,只见梅若茕的手杖一端压在他肥短的手上,几乎要将整只手陷入泥
土里去。
还没等他求饶,梅若茕又是一杖敲在他的肥腿上,虽看上去用力不大,但那条腿却已经以
奇怪的角度歪折了,胖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叫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寒道教的?”梅若茕的唇边竟还带着笑,“谁派你来的?!”
“是、是!是又怎样?”胖男人气喘吁吁,颤抖着想要捂腿,但压在肩上的巨大齿轮令他
难以动弹,“谁要我来的,很重要吗?”
正说到最后一字,胖男人又大声尖叫起来,眼看另一条大胖腿也折了,他再不能痛苦挣扎
,因为一挣扎便牵动伤处,只能憋著痛楚,一双肥短的手在地上刨抓,身子抽搐。
“是不重要,”梅若茕优雅地用手杖挽了个圈,微笑道:“我真正想问的是──宁缨在哪
里?”
“宁缨是谁?我不认识!”胖男人跌在地上,冷汗湿透宽大的衣衫,“我只是奉平副教的
命沿着传音符的施法痕迹来找人!”
“我再问你一次──”梅若茕唇上没了笑意,手杖尖点在胖男人肥短的手上,“宁缨在哪
里?!你们把他藏到哪去了?!”
胖男人疼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慌忙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平副教只和杨护法说
话,他对其他人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平时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哪里敢违抗?!

梅若茕打了个响指,命运之轮瞬间化作一缕烟,落在地上,变回了纸牌。
“我最后问你一次,”手杖尖端翩然落在胖男人的手肘时,梅若茕语气冷得犹如霜降,“
你知不知道宁缨在哪里?”
胖男人是真的不晓得,他只知道平副教和杨护法正在合力完成〈寒教五芒星阵〉,这是于
寒发明的阵法,可以用怨气之力困杀阵中之人,也可以用怨气去操控阵中之物,任凭阵中
物力量再大,只要不被外力阻挠,阵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抵抗,只能任由手持阵眼之
人摆布。
据说这阵法,连神仙都能控制。
他将自己所知的全都抖了出来,但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穿得十分洋气的男人,仍旧恶狠狠
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扒皮抽筋,扔进地狱里油煎一番。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徒,因为能力比他人出众一点,还算能用,所以才──”一句话还
没说完,后面的全变成了惨叫,胖男人的右手废了,弯曲呈十分不自然的角度。
梅若茕抽回手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摊平,尾随而来的一名鬼侍一袭笔挺黑衣,躬身将
一瓶玻璃药罐放在他手心。
因着职务之便,鬼侍的存在有时候连修为高深者都看不透,若是寻常人只会看到梅若茕手
上凭空出现一个瓶子,倒是坑蒙拐骗的好方法。
胖男人显然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人难道法力高强到连乾坤术都不用施展,而能凭空化物?
愣神间,那玻璃瓶子中的液体已经被迫灌入口中,胖男人险些呛死,但眼前人却不知用了
什么法子,竟教他无法闭嘴抵抗。
药水火辣辣地淌过喉咙,一股奇怪的感觉浮上来,让他的身体变得有些轻飘飘的,呼吸变
得十分清凉,心跳也一阵古怪的悸动。
“宁缨在哪里?”梅若茕问。
“我不知道,上面不会告诉我的。不过呢,我们的据点现在在新北市板桥区中央路上一处
山区的废弃大楼,具体住址在地图上是没有的,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平副教和杨护法都
在那里,你说的人也许在那里。我们的命魂都被拘了,我举目无亲、无家可归,没地方可
去,只能帮他们做事,将来我要是下了地狱,希望你能开开恩让我少受些刑罚……”
他说得无比顺溜,一整句话不带喘地将所有相关情报钜细靡遗吐露出来。梅若茕这下才满
意了。其实一开始给他喝药就行了,梅若茕却偏偏要折磨他,他就是觉得无比气愤,恨寒
道教徒更恨平协,可一听这胖男人如实说话,他又觉得满心的凄凉。
“杨护法很正,今年刚刚三十岁,很年轻就跟着父神了,现在父神不在,什么时候轮到我
──”
梅若茕毫不犹豫地抬起长腿,一脚把他给踹昏了,“你说得够多了。”
“梅先生!”身后传来诧异的声音,“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正是温然乘着韬光前来,满脸的震惊,像是看到警察打人似的。
“阿离呢?怎么舍得你一个人来。”梅若茕答非所问。
“韬光和羽冰都在我这里──何况刚才一瞬间所有妖魔鬼怪都消散了,安全得很。我们猜
想是你抓到了施术者,又这么久没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温然跳下狐背,解释道,
“邓霖受伤了,风离在看顾他。可能要麻烦梅先生你帮忙看伤……”
“又要我去当工具人。”梅若茕嗤之以鼻。
温然没底气,弱弱地说:“当然不是,邓家会付钱……吧。”他探头,只见地上的男人满
身草屑,狼狈不堪,又道:“这个人,是寒道教的人。”
“你认识?”梅若茕瞥他。
“他叫做徐谆如──”温然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从小在教团里
长大,是个色胚。小心点,他在教团里,可是出了名的能吃苦和狡猾──”
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一团黑火窜上了天际,梅若茕忙拉着温然后退,满目的黑烟里
,跳出了一只苍白的鬼童,鬼童拖着几乎四肢尽断的徐谆如,消失在浓烈墨焰之中。
梅若茕追了两步,发现根本来不及,恨恨地咬住了自己的食指,“让他逃了!”
温然:“我就说了──”
“我哪知道他还会炼鬼童魔?该不会是平协的弟子?五鬼缩地术,他倒是召来一只鬼就能
用得顺畅。”梅若茕嗔道。
“五鬼可以跑千万里,几乎能飞整个台湾。如果只有一只鬼,遁地遁不远的,最多百公里
。”温然不以他的态度为忤,温和地解说。教团里的术式,他倒是略知一二。
“你不早说?!”
梅若茕这话还说到一半时,便以足点地,举起红宝石杖,不知飞向何方去了。
温然摇摇头,只好又乘上韬光准备回梅若茕家。
“不去追他吗?”韬光天真地问道。
“韬光,你别忘了,我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温然揉揉大狐狸毛绒绒的耳朵,轻叹道:
“我要是死了,会让很多人的希望落空,我可不想那样。”
****
邓霖躺在梅若茕家中的一处客房,这栋别墅当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竟然连客房都铺设著
柔软的绸缎,棉被也是上好的蚕丝被,套上缀了荷叶边的被套。
床铺十分柔软,邓霖躺在上头,只露出一双漆黑的手臂,眉目安然,平常在他面上见到的
寒意一扫而空。然而一个大男人躺在这样华美的床上,却显得有些滑稽。
“这跟你的诅咒很像。等到侵蚀到心脏就会对身体产生危害,严重时可能会丧命。”风离
微微蹙眉,用手帕捻起邓霖的一条手臂,“不过这只是怨气,怨气缠身,总有方法可解。
本来,我是有办法的,可是……”
“灵力不够,对不对?”温然低声道。
风离一阵黯然,勾起一抹苦笑,“温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温然赶紧摆摆手,示意她不须说完接下来的话。
纵使他不怪自己,但确实是为了要封印温然的诅咒,才会使得风离如今这样绑手绑脚。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温然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根芒草,按在邓霖的额上,“虽然不知道管
不管用……”他闭上眼,念念有词,“mi’ekak、mi’ekak……”
一股力量从他的指尖传递出去,渗入了邓霖的身体,“mi’ekak、mi’ekak……”那是净
化的阿美族语。
林勇气的法力十分朴实,不见什么发光还是气体流动,只有邓霖那一双黑得发亮的手臂很
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直到恢复了原来的肤色。
风离眼睛一亮,站起来,“勇气的影子之书,温然没白看呢!没想到你已经能做到这样!

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邓霖缓缓睁开了眼,带点迷茫地看着他们。
“感觉怎么样?”温然问。
那点迷茫很快就消失无踪,邓霖又恢复那生人勿近的样子,“嗯”了一声,随即就要下床

“别急着下床啊,等梅先生回来帮你看伤──”温然忙阻止他,手臂格在他要下床的方向

邓霖:“……”
温然:“……”
“其实没有受伤吗?”风离问。
“五天五夜,都在砍僵尸和鬼怪。”邓霖简短答道,“血……”
是了,原来邓霖不是受了伤,是因为这五天他都忍着不适在寒道教的养尸洞清剿邪祟,体
力不支外加精神冲击,然后刚才又目睹了韬光咬碎了那颗飞头血肉横飞的画面。
“那你先躺着吧。”温然二话不说,将原本已经一只脚落地的邓霖放倒回床上,“还怕吗
?”
邓霖白了他一眼,翻过身留给他背影。有时候觉得眼前这人畏畏缩缩,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但到了关键时刻,倒是冲得比谁都快,连讲话更是变得快人快语。
两人留邓霖在客房休息,本想下楼帮忙打扫一片狼藉,没想到才短短半小时,被怨灵砸毁
的酒杯、酒瓶,一地的黑水残腥,都已被打扫干净,甚至换上了新的桌椅。
“大家真是勤快……”温然感叹道。
“那当然。”一个高昂的声音道。
一转头,梅若茕已经出现在门口,两旁的鬼侍正为他关上门,卸下外套。
“梅先生!”温然惊呼,“你找到人了吗?”
梅若茕摇头,“追丢了,兔崽子很会跑。大概是施了隐匿法术,一时也找不到了。”两人
还想说些什么,他让他们不要再问,表情很是沮丧。
众人不敢再问,温然赶紧转移话题跟他说邓霖正在楼上休息,让他可以去看看,这对梅若
茕似乎很受用,马上风风火火去找邓霖了,也不知是真的关心人家,还是需要点事情让他
分心不要再想宁缨失踪的事情。
折腾一天,两人也都累了,就乘着韬光回学校附近的风离租赁处,天色渐晚,因着宁缨的
事,他们俱是各怀心事,无甚心情闲谈,默默地吃著由四川小吃店买来的燃面,这是学校
附近的名店,辣得两个人各种嘶气,一时间小客厅中只听得见吸鼻子的声音。
“风离……”温然突然说。
“嗯?”她正忙着拿卫生纸擤鼻涕,鼻音浓重。
“我啊……将来要是有能力,我希望能够帮助那些因为不了解灵界事物,而被困在邪教或
是被骗的人。”温然有感而发道,“我以前就是没有这样求助的管道,才会在寒道教里面
任人摆布。”
“我支持你。”风离微微一笑,虽然被辣得嘴巴通红,眼泪也出来了,但这笑容仍清新得
像春风拂过,“许多人因为迷信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如果这个时候,有像温然你一样的人
,能够解救他们,那你就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盏明灯。”
温然点点头,递给风离一杯水,“如果那时候,有这样的人出现,现在就不会有小汪姐姐
所遭遇到的惨事了……”
他看着客厅一角,始终在原地沉默地抱着身体、极力让自己不要打扰到两人的汪以萍幽魂
,叹了一口气。
“祂的灵魂很脆弱,几乎到了快要消逝的地步……因此,祂没有多余的能力与我们沟通了
。”风离幽幽道,“可是祂至今还是无法回到祂该去的地方,真不知道祂究竟是为了什么
样的执念滞留在人世间呢?”
汪以萍和很多核心教徒一样,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从小在教团里长大,除了教团,应该
没有其他羁绊才对,但她的身形已经非常浅淡,像温然这样阳气旺盛、灵力强大的存在,
光是靠近祂都会难以招架,所以只能远远地待着,更遑论沟通了。
“难道是我吗?”
温然有些不确定,但是汪以萍似乎对自己听令朝温然下咒的事感到很愧疚,也许迟迟不离
去,是这个原因,但是,祂能怎么补救呢?
****
打从那天温然误入画中世界后,风离就将那几乎人腿长的大画轴收回房间保存。
她打开画卷,一点一点地摊开宽大的画布,一幅绵长的泼墨山水画崭露无遗,其上绘有色
调温柔的飞簷古楼,以及雅致的人造庭景,小院里一张张的石桌摆着棋盘,风离能想像二
叔和自家倔强的老爸对弈时互相斗嘴的模样。
当年逃跑时因时间紧迫,为节省时间,水墨画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她在极短的时间就绘出
了这幅山水画,供给当年重伤弥留的风家人们暂时的栖身之所。
她想起父亲说过向往古人单纯简朴生活,才造了这样的画中世界。
这幅图向来都是宁缨保管,只是现在,宁缨留下了它,下落不明。
琉璃笔自雪白的长袖滑出,落到纤长的手掌上,微一调转,就握到手里,透明无瑕的笔尖
落到了画卷上,空白的棋桌边。
如同星点般的光芒闪烁而出,将风离整个人团团包围,紧接着一明、一灭,风离的身子软
倒,滑落在满是墨香的画上。
她正落地在棋桌近旁,眼帘也落入了那三层的古楼建筑模样,随即踏着大步推开了大门。
彼时她的一家之主正一手拢着花生壳,一手投球似地在扔他顽劣的二弟,寡言温和的三弟
在一旁徒劳地劝架,二弟媳忙将厅中的茶具收起来,免得遭殃,至于四弟……一如以往地
在一旁拍手叫好,甚至还捡起地上的花生壳助拳乱扔事主。
“爸、二叔、三叔、四叔……你们在干什么?”风离真是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虽说灵魂
状态可以不吃不喝,但还能修练啊!为什么他们总是看起来一副吃饱太闲的样子?
“他们就是这样,住在画里之后大概是太悠闲了,现在愈活愈回去了,像一群小屁孩。”
正帮着自家母亲四处收瓷器的大堂姊轻飘飘地说,一面吐槽一面快手快脚地收满桌的东西

“刚吃完灵馔吗?”风离朝她问道。
“是啊!”大堂姊笑了一下,“后山的菜都采得差不多了,妳想吃灵馔,要再等几个月了
,这里的农作物跟现实世界不同,很难养大。”
“小蜜!先别聊天了,那一桌的花盆快被推下去啦!”二婶忙招呼自家女儿拯救盆栽,大
堂姊一个滑步,接住差点被风军给碰倒的花盆。
画中世界的一应物事都可以由风离绘出,可现在风离的灵力要供给这画和压制温然的诅咒
等,哪里能再帮他们造物,她又怕家人们担心,没提这件事,真是想发火都没脾气了。
“阿爸!!!”风离一阵怒喝,终于停止了这场花生大战。
还是风离逼着返老还童的四位长辈拿起扫把清理地面才结束了这场闹剧,她在一旁叉腰分
配人手,还不准女眷们帮忙,几个大男人笨拙地做起家务,成效不彰,可大家有的是时间
,风离也不急,权当惩罚让这些长辈学到一点教训──家里的女眷们打扫可是很辛苦的。
风三叔可是冤枉了,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劝架,但他不敢吭声,只能任由凶巴巴的姪女指挥

“好女儿,怎么几天前才见,今天又来了?别常常出窍,对身体不好啊。”风军讨好堆满
笑,跑来拉风离的手。
“爸……”风离轻轻回握父亲粗糙的双手,表情黯然:“宁缨不见了,我要去找他。你能
将他的灵魂碎片给我吗?我想施追魂术。”
“知道他可能跑哪去了吗?难道妳要自己去找他?我不同意!”风军抽手,那骨子里的倔
劲又出来了,“他从来不会不告而别,连他都出事找不到,状况可能非常危险!妳不能去
找他!”
见父亲拒绝,风离心中又急又恼,宁缨不知道到底怎样了,不能贸然到处去找,风军又不
给他碎片。
当时那传音符回传的声音虽然不清楚,风离却很肯定,那并不是宁缨的声音,恐怕是有别
人要以传音符作媒介,才假传消息。这下风离可就更加确定,宁缨是落入了寒道教那群凶
残的人手里。
“可是──!”
“没有可是!他是神,不是人,不会死的!但是妳──”风军转过身,背对她,嗓音有些
颤抖,“妳是人,妳会死的!”
“爸!”风离也颤抖著道,“祂辛辛苦苦守护我们风家家主好几代,难道我们就这样对待
他?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消失不见吗?他虽然是神,但他内心还是人!”
风军摇头,“他就是神,还是神官,像他那样子的神,不会有感情,他只是为了上天派给
他的任务,才守护我们风家,妳以为他为什么要为我们效力?再说了──哪有妳这个被保
护的对象去救保护者的道理?!”
他说得其实句句在理,却让风离为之气结,正是因为太有道理,丝毫没有半点留情,令风
离心寒失望,更令风离焦急的心没有一丁点可以宣泄的余地。
她简直要急哭了,眼泪从眼角泌出,却又拚命忍住泪意,风军正是知道她会哭,才不想面
对她的脸。
宁缨如今不太可能有生命危险,他身上有保护咒,且这世上能杀神的能人屈指可数,但谁
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寒道教徒会怎么对他?再说了,保护咒启动后效力会逐日递减──是
神,是不死之身又如何?世上更多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阿离欸,妳在找这个吗?”风二叔捧著一个锦盒,楼中二楼的楼梯走下来,交到风离手
上。
“喂!老二,你娘咧!竟然从我房间偷拿给他!”
“你不给她,让她自己乱跑去找人,有比较好吗?!”
风离抱住锦盒远离战圈,那正是存放著宁缨灵魂碎片的锦盒,她打开来,一条叠得齐整的
墨色绦带映入眼帘。
这是几代以前,某任家主为了未雨绸缪,避免特殊情况下找不到宁缨,而让他剥了些神魂
存放于此,以用来施展追魂术的凭依。
人的三魂七魄因为其特性会无限向对方聚拢,神仙的也一样,但若是人的灵魂东缺西缺,
会使元神不宁、经常生病,甚至神智不清,但神仙不同,剥其魂魄虽然会造成巨大的痛苦
,却不会对本魂有什么影响。
这绦带在宁缨诞生之初就一直随身配戴,据说是系帽的带子。
风离记得宁缨曾经和自己说过,他是受天上神仙之气薰陶而生的仙灵,最初生于这绦带之
上,后来修炼成神,而等于是孕育他诞生的神仙就将这条绦带赠予他,将他取名为缨。
这绦带的存在,也算是另一个宁缨,因此将一片碎魂栖存于此也是顺理成章。
也许风军说得没错,宁缨从来就没有生而为人过,又怎会懂得人的感情呢?
可是,他过去对风离的保护与关照,却是风离真真实实的感受。
“阿离,把盒子还我。”风军肃然,伸出手:“给我!”
“不!”
“还给爸爸!”
“不要!”
“那让给我,好吗?”
一阵狂风自厅后袭卷至厅前,好似一头风龙呼啸而过,吹得风离一头长发全往脸上狂舞,
锦盒里的墨缨也飘然飞走。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五官深邃,洁白的衬衫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他一手握著只矮
他一截的木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捻住那缨带。
温然闭眼感受,确实感觉到那条墨缨里有宁缨的气息。
“温然?!”风离上前,有些心虚道:“你──你怎么来了?”
温然难得沉了脸,“妳才是。难道想一个人去找宁缨吗?太危险了……寒道教的人都是豺
狼恶虎,妳要是出什么意外,那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他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毕竟之前曾答应风军要照顾她,宁缨又不见了,他要是再不见一个
风离,可真的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但听在他人的耳里,却倒像是肉麻的情话,好像不能没有她似的。
瞬间风离清丽的脸一下就染上薄红,而风军脸上更精采了,明明知道他们没有交往,却还
是一副自家大好美白菜被一只野猪给拱了的表情,十分扭曲。
“你说什么?!臭小子!滚滚滚──你怎么进来的?”风军挥舞着手喝道,“把手上带子
还来!”
“等等,这小子怎么能用法力?”风二叔道,“不该啊?”
“难道是阿离认准了的?!”风二婶接着道:“阿离,妳是不是偷偷对他开放使用灵力啦
?”
风离弱弱点头,“……我还不是怕他进来被阿爸欺负?”
风军不服,满脸不屑地啐道:“风家人才有这种特权!给我改回来!你们两个八字都还没
一撇呢!改回来!”
说着他又召出袖子里的墨笔要往温然身上招呼,三叔、四叔上前又忙劝架,二叔也连忙召
出自己的法器,竟要帮温然跟自家大哥动手挡一挡,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吆喝和劝和声响
成一片。
风离懒得管他们,让他们去吵,拿着锦盒要温然还他缨带,温然当然不肯,其实他是想把
这条墨缨还给风军的,但谁知道这长辈一点也不温和稳重,想当面还给人家却完全找不着
机会。
“妳一定要去找宁缨吗?”温然问道。
风离神色略略不豫,“当然了。”
“那──”温然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跟妳同进退,当然也要一起去。妳答
应我……就还妳。”
“可是,你是金瞳,他们一定会对你不利──”
“我有一种感觉,”温然截断她道:“我迟早也要面对寒道教那些人……跟妳一起,总比
妳一个人去好。”
在风离眼里,温然是个很腼腆的大男孩,个性也十分温和,不管做什么总是配合人家,但
他认定的事,却会不顾一切去做,在这里阻止他也无甚作用,风离想了想,终于道:“好
吧。”
她伸出手,手心向上,而温然也上前,将捻在手上的墨缨递出──
突然出现一团黑影迅速闪过,仿佛一阵疾风,温然只觉得手一凉,低头一看,手上已经空
空如也了!
“呀──呀──”
宏亮的鸦叫声响起,温然望过去,竟然是一只乌鸦叼走了墨色的缨带!牠振翅时落下些许
黑羽,飞在鱼肚白的天际,消失不见。
“那、那是──?!”
“是梅若茕!!!”
“你们让来让去,不如让给我!我去找宁缨!两个傻瓜都给我待着不要乱跑!”
乌鸦尖锐的话音遥遥传来,再渐渐远去。
风、温二人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这一位想做的事,能拦住的人不在了
,他们又能怎么办?
“回去吧,你明天不是早八吗?”风离拍拍他,两个人唤来羽冰准备回去现实世界。
本来,天塌下来,尚有宁缨、梅若茕他们能管一管,甚至撑一撑,而此刻两人都不在他们
身边,温然心中不禁生起一阵徬徨,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这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会在什么时候远去呢?
*****
这章其实才是过渡章节吧(X
笑死哈哈,我没想到大家比较喜欢斗法
因为随着温然的能力苏醒,
将来会有更多和恶势力对抗的剧情
斗法也相对会更多起来,
坦白说我自己看小说还蛮不爱这种剧情←欸
但在金瞳里面又觉得是必要的,写得还蛮没劲的哈哈
不过既然大家喜欢,那我也就安心了
然后明天马上要回归社畜生活了,超快der呜呜……
作者: ls4 (爱自由)   2021-06-04 00:53:00
推~
作者: ridle (飞天意大利面神)   2021-06-04 03:31:00
推推!斗法好看哪~~XD
作者: IBERIC (无论什么都准备好了)   2021-06-04 12:27:00
推!
作者: Annbbe (海景老婆婆)   2021-06-04 15:16:00
作者: yjeu (太平山上凉 狮子山下挨)   2021-06-04 20:48:00
好看推!
作者: Welveres (短尾猫)   2021-06-07 16: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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