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金瞳(19)以怨报德

楼主: praymoon (祈月)   2021-05-24 23:41:29
6、2
五芒星阵的阵桩在平协、杨美伊,还有十年前生还的几名教团伙伴的坚持不懈下总算收集
完毕。
杨美伊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美滋滋地将施法完的头颅小心翼翼地用符纸包好,放进手提包
大小的尸袋中,就连看到平协那张鬼脸死死地盯着自己,也不再皮笑肉不笑地不屑对方。
“赶快去埋入这最后一个桩脚,不要节外生枝!”平协催促道。
“知道了,我们伟大的副教主──”杨美伊抱起尸袋,纤长的手指转着车钥匙,欢快地哼
著小曲,打开了这阴暗废楼的大门。
她跨上机车,离开这栋废弃的工厂大楼,往崎岖的山路骑去。
五枚阵桩有四枚已经成功埋下,将整个台湾北部团团围绕,就差这一枚,要埋在杨美伊宝
贝的养尸之地中。起先,她不太同意,因为她养的小鬼、妖尸,都修练于风水宝地之中,
如果要将阵桩埋入养尸地,她就必须撤走所有的法宝和鬼尸,以免桩脚和修练之物争抢能
量,她的东西无处可依,自然会有些排斥。
平协将阵桩最后一个埋于此处,已经算是给她宽限,况且若是事成,还能拿来和复活后的
于寒邀功几句,几番挣扎后,杨美伊才终于答应。毕竟阵桩发挥最大效用,才是他们首要
的目的。
养尸之地还可再寻,阵桩所安之处需得谨慎讲究,杨美伊也不敢任性。
然而她在接近养尸之地的山间时,远远就察觉不对劲。
这养尸地的气息在早前就已被她刻意养成阴气缭绕、生人勿近的气场,修为高深之人,百
里开外就能感受到不适。
为何平日里阴气森森的养尸地,却跟普通寻常之地并无二致?!
杨美伊停下车,抱着尸袋三步并两步地上山,愈往山上走,她的心愈是凉了。
她捏紧胸前的尸油牌,养的小鬼明显已不受召,手腕铃铛的敲响声中更是没有一具此处的
妖尸听令。不知道是哪方高人,一举渡空了她的养尸地!
她很清楚,超渡比起浄灭更加温和、也更加困难,且会将阴邪的气场完全改正。一般民间
的术士要么将驱逐恶灵到别处、要么直接就地剿灭,会大费周章超渡的,要不是个愿意花
时间的圣人,就是个能轻而易举办到此事的强者。
而来人,显然是包含了前者的后者。
一棵歪扭的大树之下,立著一道孤松一般墨绿色的身影,马尾虚垂在后,长袍与披风飒飒
飞扬,这身影似乎感知杨美伊的到来,缓缓地转过头。
“宁缨!”杨美伊咬牙切齿,拔出后腰的碎骨刀,“是你渡空了我的养尸地?!”
十年来,这家伙没少让寒道教的残党们吃过苦头,作为风家的守护者,得罪风家就等于得
罪宁缨,杨美伊承认,虽说是寒道教先招惹风家人,但寒道教这些年所吃的暗亏只多不少

这十年寒道教躲躲藏藏,不仅要躲避法网追缉,还要躲闪民间术士的寻仇,更别说宁缨还
有意无意地破坏他们的修炼法门,之所以花了十年,于寒都还无法复活,都宁缨所赐,即
使为了保护风家,宁缨与他们从没有正面交锋过,还是够呛。
宁缨本就目盲,虽说转过头,却没将眼神落在杨美伊身上,淡淡道来:“这几年来,双胞
胎互相残杀身亡、其中之一者头颅不翼而飞的离奇案件共有六例。我记得〈寒教五芒星阵
〉,并不需要用到六颗头颅来施阵──温然那一起……因为他哥哥没死,所以你们即使偷
走尸体,应该也毫无用处。那么为何你们当初要抢走温然的遗体?”
温则在温然死后,被林勇气保护起来,藏在台湾的某处,这歹毒的阵法需要将一对死去的
双胞胎力量集结于其中一方的头颅,方才能制成阵脚,杨美伊等人一击不中,只好又再杀
了下一对拥有灵能力的双胞胎。
然而他们和温然的护身符一样,也很善于隐匿行踪,宁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风家,其次才
是追捕寒道教残党,再加上他曾养伤多年,直到最近追踪那抹黑魂,才追到了这儿来。平
时,他总是将破坏邪魔外道的修练法门作为举手之劳,不承想竟然有意无意破坏了寒道教
的修行,被杨美伊惦记上了。
“告诉你也无妨……父神想借由这小子的身体复活。”杨美伊笑了,若不是她手握染血的
大刀,兴许这笑容还有几分美丽动人,“不过平协不甚满意,因为我施术不当,让这小子
的脸被打得稀巴烂……害得我被好一番数落呢!”
“生辰八字命格,全都对过了?”又一桩借尸还魂,宁缨淡淡地看向杨美伊,面沉如水,
“我不记得这小子的身体相合于于寒此人,何况,没有‘神祇’的同意或协助,借尸还魂
不成,可致魂飞魄散、尸身粉碎。”
杨美伊一愣,正想回话,却又感到不对,向来寡言的宁缨,为何与她闲话?
“这用不着你操心!”
她扬起手腕,早已写满其上的咒文耀起灵光,乾坤法阵旋即现身于半空之中,形成如同黑
洞般的一片空间,古怪的拖行声和妖异的呻吟从中传出,由远而近,很快就踏上了地面。
数具浑身焦黑穿着破烂、手提兵器的行尸围在杨美伊的身前,朝宁缨发出恫吓之声。
见状,他不紧不慢地后退数步,冲天的邪气令他有些不适。作为神灵之身,对于这些污秽
之气仍是感冒,何况,他其实已花了不少灵力在渡化此处山中的怨灵与小鬼,只为答应可
怜兮兮的黑魂一句话,便将整座山上被杨美伊所箝制的怨灵甚至徘徊的游魂都净化了,整
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杨美伊的到来,着实是个意外。
因此,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刚才说话的瞬息之间,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原来,你一直把死去的邓家人尸体养在乾坤阵中。”宁缨皱起飞扬的眉,修长的手指横
起翠笛,但始终没有吹响。“那晚袭击阿离和勇气的,也是妳的杰作?好不容易炼化的行
尸被她全数收服的滋味如何?”
此刻,宁缨自然是不知道风离已经无法再使用能力,若他知道,必定不会随意挑衅杨美伊
这样记仇的敌人。
杨美伊轻敲铃环,从乾坤阵里走出的行尸们立刻群起攻之,将宁缨本已吹出的单音给打散
开来,“别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杨美伊昂起美艳的面庞,得意道:“你们将温然
的灵魂安在了那个阿美族小子身上!难怪任凭我怎么提炼,都提不出温然的魂魄!原来是
那小子让出自己的躯壳,救走了温然!想必这当中,也有你的协助,否则借尸还魂不会这
么顺利,对吧?”
“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林勇气自己招惹了我们,就该知道,就算让温然的灵
魂遁到他的身上,我们也迟早会去找他麻烦!他想置身事外将那温然保护起来,是作梦!
”杨美伊拍起掌来,行尸的攻势愈加猛烈,“怪就怪在,温然实在笨得可以,竟然用金瞳
的能力剿灭了平副教五鬼中的其一!当祂灰飞烟灭,我们便知道,在林勇气身体里头的是
温然那小子。因为无论林勇气再强,都不可能令平副教修练多年的鬼童魔人间蒸发!”
“鬼童魔在温然──也就是林勇气身上下诅咒,是你们原本的目的?”宁缨瞇着眼睛,身
形轻灵地躲闪来势汹汹的行尸,这些行尸炼化已有些年岁,动作虽不比真人精准,但却力
大无比、无坚不摧,每一次攻势都是堪堪擦过,危机四伏。
“本来是的──但平协那家伙居然反悔了!”杨美伊嗤笑一声,咬破嘴唇,将血抹在铃铛
手环上,瞬间,行尸们身上的煞气暴涨了数倍,强大的力量运行在尸身之上,吹得祂们浑
身吱嘎作响,瞬间动作就灵敏了起来。“他竟还肖想着要留温然一命,将其灵魂献给父神
……要是我,一定帮父神铲除温然这个祸害!所以──”
“所以,妳就将施咒者给杀死,希望温然能死得更快,是吗?”宁缨接着道,表情仍是云
淡风轻。
此刻行尸们的动作愈发精准,他已经没办法从容应对,只好转躲闪为防御,抽出了腰间的
软剑,其剑身通体漆黑,远远看像是腰间的皮带。
软剑即刻甩出,挡下愈发凌厉的剑势,这些行尸们不比一般的僵尸,生前是邓家的剑修,
以罡气修练过的身体原本就已经十分强健,死后又以邪养气炼化了十年,不仅躯体如钢如
铁,连生前的剑法都能使出七成,只是闪躲的宁缨逐渐力不从心。
吹奏笛音最忌遭受阻挠,何况其奏效也需一段施术时间,若多出一只手替他挡一挡,他可
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净化这些行尸,可现下他体力不济、灵力不足,实在难以招架。
这处山区少有人迹,因此地势坎坷,植物丛生,宁缨为躲避攻击,已经被树枝割破了好几
处。
“怎么了?为什么不反抗?”杨美伊观察了一阵,似乎也看出他不在状态,邪邪地一笑,
“我倒是很想看看,我杀不杀得死长生不老的神官呢?给我杀了他!”
十数只焦黑的行尸集体跃起,几乎要扑倒宁缨,然而宁缨左脚一定,右脚一旋,两柄锈剑
堪堪擦过他的前胸与后背,行尸力大无比,但出力后的一阵僵直令他有机可乘,手上黑剑
一横,竟是如鞭子一般撇了出去,面前几只行尸的头颅瞬间喷飞,整排滚倒在地,然而第
二剑、第三剑,破空之声犹如鹰啼,数名行尸的头颅齐齐飞出,霎时间所有的行尸都项上
无头,场面顿时有些滑稽,它们不辨方向,手忙脚乱地朝空中虚砍。
──那柄软剑似是神器,竟将杨美伊的行尸斩如豆腐!
她恨恨骂了一声,甩动铃铛,竟是以铃声点醒它们方位。
其中一只行尸动作最快,很快就来到宁缨跟前,“邓卫。”
他认得此人,不禁叹了一口气,一个侧身闪避砍击,它们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似是强
弩之末,宁缨不断转身飞退,动作轻灵优雅,带动衣袍翻飞,竟好似在跳舞一般,交手间
不知不觉已经将这片地方画了个圈,将杨美伊及行尸们围绕其中。
接着,他将软剑一抖,缠回了腰上,瞬间换上腰间翠竹,横于唇侧。
杨美伊的反应很快,但第一个音比她更快吹出,笛音如泣如诉,如飞鸟般冲天而起,刚才
被宁缨绕过的地方已被布下符文──杨美伊从来没想过,这世上有人竟能用脚步来画符!
反应过来中计时,她瞬间将手中长刀飞射出去,阵法可以困住妖邪之物,却不能抵挡物理
攻击,眼看长刀已接近宁缨鼻尖,却被一曲笛音生生阻住,顿在半空之中。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杨美伊还以为电影里的武侠人物奏音杀人,只是无稽之谈……
随着悠扬的笛音淌过,碎骨刀跌落在地,数具炼化多年无坚不摧的行尸,如同断线木偶般
散了架,化为黄土。
她怎么会忘了,宁缨不是人,而是仙神之躯。十年前寒道教偷袭风家,将宁缨围困重创,
完全只是侥幸。
杨美伊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下来,一败涂地。
在寒道教修练多年,虽说不是不认真,但终究资质有限,她时常只能依靠于寒摄魂之后与
她双修时施舍她一点功力。
但她怎么会走上这样的修行路呢?她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在教团里长大,将于寒的话奉为
圭臬,自然也认为,世界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只是阴沟里的苔癣,没有重见天日的一
天。
一只修长的手横在她的眼前,指尖圆润,手指匀长,肤色白净如玉,好看得不似人间之物

“自首吧。”宁缨冷淡的声音不带有情绪,冰冷孤傲,却也没有看轻。“妳虽是邪魔外道
,却也还年轻,自首可从轻量刑。”
如果她自首了,父神怎么办?教团早在十年前死的死、逃得逃,剩下的只是一些心志不坚
的乌合之众,能够依靠的只有平协,可平协阴阳怪气,反反复复……
何况修练邪功所害之人已经无数,她真能还得清吗?
没有了于寒、没有了教团,她还能干什么?
宁缨以为她还想反抗,蹲下身反剪了她的手,扯下自己充当护腕的布条将她的双手两三圈
绑得牢固。
“跟我去警察局。”他拉着杨美伊站起来,“于寒犯下的罪,只要妳如实交代,不一定都
会算在妳头上。”
十年前的寒道教惨案,涉案教徒众多,自然不光是杨美伊一个人铸下大错。
自首也好、逃亡也罢,她隐忍这么多年,其实早就想过这些,却还是跟着平协东奔西跑。
这自然不是为了平协。
她还是爱她的神啊。
发了疯似的,杨美伊忽然扑向了宁缨,朝他的肩膀张口就咬,只有片刻,却让他被阻在了
原地,无法动弹。
就是这一瞬间,一柄短箭没入了他的左胸,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阴森的男人沐浴著黑火远远地走来,手上握著一柄漆黑的十字弓。
平协阴侧侧地笑道:“浸了鬼童魔血的暗箭,感觉怎么样?”
鬼童魔是至阴至邪之物,与至阳至圣之物阴阳相克,宁缨既为神官,虽然有净化克制之能
,却也同样惧怕阴邪之物,何况还直接注入体内。
宁缨一手摀著胸口,推开披头散发的杨美伊,后者跌在肮脏的泥土中,因为双手反绑,根
本无法再起身。共事多年的默契,杨美伊早就猜到平协会因为不放心而尾随在后监督她,
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准备得这么周全。
“阿协……!”杨美伊的嗓音明显带着获救的喜悦──但方才分明无人要害她。“你救了
我,我会在父神面前说你好话的!”
“闭嘴吧。”平协看都没看她,迳直朝屹立不倒的宁缨走去,他恶意地搡了一把宁缨,后
者踉跄几步,硬是不倒下。
神官并非凡人之躯,受到重创也不会死亡,祂们长生不老,不生不灭,之所以行走于世间
,是因为有未竟的任务。
但污秽之血的影响,着实让宁缨纯净的躯体削弱许多,他呕出一口黑血,手扶在腰间,还
想将软剑出鞘,却一下被平协给按住,宁缨想拍开他的脏手,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跟我们走一趟吧?神官大人?”平协搭上宁缨颤抖的肩膀,狞笑道:“我对风家人的下
落很感兴趣呢。”
****
温然正走在一片黑暗之中。
打从他意识到起,他就已经走在黑暗中了,之所以还没有撞到东西,是因为他隐约看到前
方有一点昏黄的光,让他不至于迷失方向。
经过这么多离奇的事之后,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陷入另一个空间了,这里有一股很温暖的气
息,就像是课堂上刚从影印机里出来的纸卷,触手生热。
感觉不差,因此他并不害怕,只是摸索著往前走,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障碍,直到那道
昏黄的光点愈来愈亮、范围愈来愈广。
走到近时,那道光便散了开来,像是泼墨山水画终于有了色彩,红墙砖瓦、木楼石墙,一
座座大小不一的飞簷琼楼映入眼帘,庭院里的石桌旁坐着三四个中年男人,正围在一起下
棋,见到他都是一愣。
为首的男子鬓发微白,脸上有浅浅的皱纹,他搁下手中茶杯,一支漆黑的毛笔从另一手飞
出,袭向温然。
后者猝不及防,勉强闪过,哪知那笔像是活物一般,半空中又折返,毛尖竖立,化为钢刃
,再次朝温然飞去,其余几人亦是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时间乒乒乓乓飞做一团,温然靠
著还算不错的反射神经闪躲三、四柄利箭般的飞毛笔,心中默唸咒语,一伸手竟是也召来
了林勇气留给他的杉木杖,纷纷打退那些找碴的黑笔,但当他准备召风来遏止攻击时,竟
毫无作用。
“臭小子,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想施咒反击,没门!”为首的白鬓中年看出他的意图,
念咒加固,飞笔攻势更加凌厉,其余人顺势跟上,有几回温然闪避不及,衣服和皮肤被划
出了血痕。
虽说杉木杖受召而来,却是一点用都没有,温然闪身退后数步,将手中木杖举过头,作双
手奉上状,大吼道:“我投降!”
尖锐的黑笔顿在了半空中,堪堪碰到温然的鼻尖。
暂时脱险,温然竟还有闲心去观赏满目古色古香的建筑,他不便低头,顺应这里的气氛学
著古人拱手道:“叔叔伯伯们,我叫温然,只是无意间闯入这异空间出不去罢了,对各位
并没有恶意。”
看着他正儿八经行礼的样子,为首的男人一愣,竟噗哧一声笑了,片刻变转为哈哈大笑,
随着笑声愈发宏亮,那支笔也落在了地上,锐利的毛尖瞬间软化,变回普通的毛笔。
“你就是温然那小子?”一旁看上去很严肃的中年人不敢置信,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真身看上去弱不禁风,这样怎么保护我们家阿离?”
温然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灵魂出窍了,现在的模样是原来的样子,不是林勇气躯壳的模
样。他低头瞅瞅自己,不置可否地抓抓头发。
“你怎么进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白鬓中年人笑完,正色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了?是不是阿离出事了?”
“是啊,宁缨在干嘛?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对啊!搞什么呢?”
这些中年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温然无从插嘴,他只好等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抱怨完,再一
一回答他们的问题。
首先,这些人似乎认识自己,可自己却不认识他们,听起来这些人不像是坏人,只是温然
闯入了这个地方,被误当敌人罢了。
他对着那个白鬓男人再行一礼,“风伯伯好,风同学她一切安好。宁先生出去办事不在家
,因为一些变故,我暂时在风同学家打扰,请多多包涵。”
白鬓男眼神一凛,突然伸手扼住了温然的颈脖,“你说得太多了!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小子
!”
温然猝不及防,被掐出一阵作呕,无奈地捉紧白鬓男人有力的小臂,却没有挣扎。他已经
习惯被掐的感觉了,是以可以察觉男人并没有下死手。
“爸!!!”
远远地,一道清越的嗓音叫道。
颈子上的压力骤然消失,白鬓男抽了一口气,回应道:“女儿!”
一道纤瘦的身影飞过视线,与白鬓男抱成一团,父女俩好一阵欢声笑语,不知转了几圈才
停下来,白鬓男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啊”了一声,手臂上竟被咬出了红色的牙印,始作
俑者正是风离的那条白蛇羽冰。
“阿离!妳怎么放蛇咬人呢?”
“爸,谁叫你刚才欺负温然?他差点死了。”
风离平时表情甚少,但在父亲面前,她仿佛又变回符合她十九岁年纪的娇憨模样,喜怒哀
乐变得分明。
“我、我哪有?我以为又是寒道教那伙人闯进来……”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画中世界只有我信任的人能进来,那些家伙不可能进来的。”风
离微愠,手叉著腰,难得生动的表情让温然目不转睛。
“知道了!女儿大了,净会帮外人说话……”风父碎念道,音量之大连温然都听到了,但
风离却装作没听到似地,她转头去看黑发中年人,笑道:“二叔!”
几个大男人随即围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带着她往建筑里走去,温然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
进到古楼建筑里,才有几个女眷迎上来,竟还端了几道有模有样的菜,让温然简直要忘记
这里是画里的世界。楼中就像电视中古装剧里的楼房建筑,进门是大厅,一眼便能往上望
到三楼、四楼,大厅中摆了大大的木圆桌和木椅、藤椅,正后方搁著的木柜上摆着老式的
电视机,有些积灰,像是从未打开过。
大人们忙活摆桌的时候,风离才有空闲过来拉温然坐下,“这就是我说的,风家族人们都
在画中。”
温然点点头,好奇地观望他们,想起了十年前的变故,有些疑惑浮上心头,却不敢贸然多
问。
“我的母亲很早就已经过世了。”仿佛看透温然的想法,风离平静地解说著:“这些人都
是当年重伤濒死的幸存者,魂魄被我拉入画中,在外面的世界已经等同死亡,所以他们只
能活在画中。”
他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话,只能点点头。
温然这才想起来为何会闯入这画中世界,说来也是心虚,风离住的地方两房一厅,他睡的
地方正是宁缨的房间,封印着风家人灵魂的画卷就搁在房间一隅,被很好地锁在写了保护
咒的盒内,温然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摸黑不小心打翻了,这才跌入了画里的世界。
“宁缨去哪了?封印我们的画轴一向是他保管,这么多年来,从没让外人闯入。”风父语
带挑衅地瞥了一眼温然,脸上写满对不速之客的排斥。“怎么今天让这外人闯进来?”
“偶尔见见外人也不错啊?阿缨办事去了。”风离不以为然,“爸,他就是当年帮我逃出
寒道教的温然,你不会不记得吧?以前你不是说过,只要你见到他,就跪下来向他磕头道
谢吗?”
风父脸一歪,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恨不得抽当年的自己两巴掌:“我……我啥时说过?”
被惊人之语吓了一跳,温然忙站起来:“不必了!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能做的事
情很有限,宁先生才是救风离的人。”
虽说顺着台阶下就行了,风父却没好气,“你得意什么?又没说是你的功劳!”
“爸!”
“风军!”作为昔日风父搭档的风二叔也受不了他的幼稚行为,喝斥道:“虽是三更半夜
,吃宵夜也有些晚了,但好歹来一趟,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顿饭不好吗?”
“谁跟他是一家人?风离这不孝女,胳臂只知道往外弯!”风军嘴上虽然不饶人,打嘴仗
的进度却比谁都快,“我还没同意这小子做我的女婿呢!”
“爸!!!”风离几乎叫了出来,差点忍不住要把碗倒扣在自家老爸头上,坐实这个不孝
女的骂名,“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风二婶正把装了汤的碗递给温然,闻言俱是一抖,汤洒了足足半碗,温然忙道歉,场面顿
时尴尬得不可收拾。
空气间静谧了一瞬,众人面面相觑,风军却似乎很满意这状况,总算消停了,装模作样清
清痰,再吆喝众人赶紧吃饭。
温然从未吃过这么如坐针毡的一碗饭,菜色是很香,掌厨的风二婶可能是客家人,满桌子
有一半都是富有特色的客家小炒,让温然感到很是亲切,因为他的亲生母亲也是客家人,
他咬著豆干,不禁感到一阵惆怅。
虽然是怀念的味道,但吃起来跟妈妈煮的还是不太一样,他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风二婶与他坐得近,以为他吃不惯,就夹了一些相较之下更加常见的台菜给温然,圆润的
脸上带着笑:“孩子,你知道灵体是不需要吃饭的吗?”
温然瞪大眼睛,摇摇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些饭菜是我们用灵力做的菜,对修行人有益,这世上只有风家人能够以魂入画,又能
在画中以灵烹饪,就算不合胃口,阿婶还是希望你多吃比较好。”
“您误会了,我不是不合胃口,饭菜很好吃!真的!我只是很怀念这个味道、只是想家了
……”温然连忙端起碗又扒几口,赶紧咽下。
风二婶:“吃慢点、吃慢点……”
风军看了看温然,眼底的柔软转瞬即逝,却又很快恢复严肃,忽然,他举起了酒杯,“我
就勉为其难地谢谢你这小子救了阿离一命。”
风离的父亲在家里排行老大,俨然是风家家主,这一抬酒杯,众人都不敢不跟上,锵地一
声响,风家上下十几口人全部起身向温然敬了酒。
温然受宠若惊,也起身一一回敬,一口气干了杯中酒。
他没有喝过这种酒,刚入口时滑顺甜腻,淌过喉咙的瞬间便如一团火焰般烧到了胃中,接
著这股热意一路燃遍了四肢百骸,原先身上一股凝滞的阻塞感一扫而空,浑身通体舒畅,
连带精神也好了许多,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醉意升起。
“灵酒,好喝吗?对稳固、强壮元神很有帮助。”风离俏皮地朝温然眨了一边眼睛,居然
就端起桌上一支纤秀的白瓷酒壶,就著壶口就这样一口气喝干了壶中所有的酒。
看得温然是目瞪口呆,心服口服……虽说这酒喝不醉,但风离此举实在是太过豪气干云,
与平时那沉冷而隐忍的模样判若两人。
“干啦!”风军又拿来一壶灵酒,教唆温然也学风离那样喝下。“别像个娘们似的!”
两人又被劝了不知道喝了几壶,风家人这才尽兴,放两人离开。
“爸、二叔、二婶、三叔、四叔……这边的大家,就拜托你们照顾了。”风离朝大家点点
头道别,温然也忙跟着行礼。
“放心吧,我们在这一边会活得好好的。下次再见!”风军笑出了鱼尾纹,拍了一下温然
,拍得他一个趔趄,只觉背上火辣辣的疼,“臭小子,功力还不行,给我好好修练,才能
保护阿离!”
温然揉着肩膀,无奈答道:“我会的,风伯伯。”
风离摇头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手召使羽冰,银白的长蛇乖巧地从她袖中游出,在地面滑行
绕成了一个圆,头尾相连,牠衔著尾巴形成一个蛇圈,圈中散发出如镜面般的光芒。
“下次再来看你们。”风离一手拉住温然,两人旋即往那圈中一跳,就像跃进水里般消失
不见。
被留下的白蛇慢吞吞地吐出自己的尾巴,眨了眨血红色的眼睛,默默地在地上转了个圈,
也把自己绕进了那片镜面中,一点一点渐渐地消失在风家人的视野里。
“下次见面不知猴年马月去了……”风军碎念著,眼睛还盯着风离消失的地面不放,“宁
缨难得不在她身边,我有点担心。”
“大哥!那宁缨可是神仙啊!世世代代保护我们风家的神仙!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又不是
不知道,要进来这儿只能灵魂出窍,他们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风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向庭院一角的石桌,“来吧,刚才那盘棋还没完呢!”
*****
后语:
离职很爽,
姑且不论疫情和景气的问题,
我不当社畜啦!JOJO!!!
作者: ls4 (爱自由)   2021-05-25 01:49:00
头推!
作者: ridle (飞天意大利面神)   2021-05-25 02:50:00
推!推作品也推离职(握~XD
作者: IBERIC (无论什么都准备好了)   2021-05-25 04:52:00
作者: Richard218 (默默无闻乌鸦嘴)   2021-05-25 15:27:00
作者: maggielili   2021-05-25 15:30:00
作者: yjeu (太平山上凉 狮子山下挨)   2021-05-25 20:55:00
好看推
作者: lsimin6942 (Angel)   2021-05-26 15: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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