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篇故事是以下两则短篇的续集
1.学姐被鬼差救了一命 #1TBZTKGk
2.学妹的工作是鬼魂的咨商心理师 #1V5mGqHq
大家可以先看过上述两则短篇后,再看这篇故事
希望大家会喜欢,感谢:)
(以下正文)
※
我今天要来分享关于我学长的故事。
就如同这篇故事的标题所述,他非常容易被鬼魂附身,而他堪称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倒楣的
人。
我是在出社会工作后不久认识他的,跟他是在同一间公司的不同部门任职,由于是职场上
的前辈,又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缘故,我平常都习惯叫他学长。虽然我们业务上鲜少有什
么密切往来,但他的种种事蹟早已成为办公室里茶余饭后的闲谈内容,几乎没有任何一天
会听不到他的名字。
“喂,你知道OO(学长的名字)很容易被附身的事吗?”
在我刚进这家公司不久,就有同事这么问我,而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立刻巴著对方不
断追问下去。
据同事所说,学长那种容易被附身的体质,似乎是从出生时就有的,而且在学生时期尤为
严重。
在树下乘凉时,就被十几年前吊死在那里的冤魂附身,差点就要活活窒息;在教室里吃午
餐时,就被饿鬼附身,一次暴食好几个便当,直到快撑死自己为止;在上厕所时,就被躲
在马桶里的水鬼附身,还不断驱使他去喝马桶里的脏水(恶~~~),若非他用意志力疯
狂抵抗,可能就会成为记忆里的永恒阴影。
即使学长从来不曾靠近任何著名的灵异地点,从小学到研究所的学涯都安分守己地过着生
活,还是无法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在我认识他之后,听到他不止一次自嘲道:“我当学
生的时候,跑宫庙的时间可能比上学的时间还多。”
然而,就算是请宫庙的神明帮忙处理,也只能赶走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魂,并无法改变他那
种容易被附身的体质,每一次都是治标不治本。根据一位宫庙里的资深住持所言,学长会
有这种情况,是因为他的命格组合对于鬼魂而言,是一种完美的“容器”,让附近的鬼魂
想附身就附身,就跟进出便利商店一样,即使是神明的力量也爱莫能助。
我无法想像学长是怎么熬过来的,但看他常拿这件事开自己玩笑,只能说他真的是一个很
乐观的人。
※
这一天晚上,有一位重量级的宾客前来拜访我的住处。
精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我女友的住处才对。她是我读研究所时认识的同校学妹,已经从学
校的心理研究所毕业,目前正于一家心理治疗所实习。如果你有读过我前一个故事的话就
知道,她本身具有阴阳眼的体质,平常会在住处为鬼魂作心理咨商,直到现在也还是在持
续进行。
白天在外实习,晚上又要处理鬼魂的案件,我常常担心女友的身体会吃不消,但她似乎乐
此不疲,从没听她抱怨过一句话。
此时家中的客厅,一个头戴官帽、身穿素色白衣的瘦长身影,正坐在女友对面的双人座沙
发上。祂的脸色惨白,双眼空洞无神,舌头伸出来的长度超过了下巴,模样看起来十分吓
人。
而祂的身分,正是阴间赫赫有名的白衣鬼差。
没错,祂今天是来找我女友进行心理咨商的。
“不好意思啊,今天又麻烦你们了!”学姐用歉然的表情说道,她与我站在门口的玄关处
,等待白衣鬼差的心理咨商结束。
“哪里,都是我女友在处理,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我笑着回道。
是的,她就是那位曾经被白衣鬼差救过一命的学姐,现在仍然在她公司的台北分所担任所
长,而她也同样拥有阴阳眼的体质。
那次遇鬼事件发生过后,学姐被白衣鬼差封印了阴阳眼,再也看不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然而据她所说,她不愿意就这样与白衣鬼差分道扬镳,因此有一天在门口摆了三瓶开封的
金门高粱,试图吸引白衣鬼差找上门来。
结果,白衣鬼差还真的现身了。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存在,但学姐当时能感受到白衣鬼差就在面前,她开口央求对方为自己
的阴阳眼解封,并承诺会赠送更多的金门高粱。这是一个很荒唐的请托,不过在高粱酒的
诱惑之下,白衣鬼差还是照办了。
“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还没听过。”
白衣鬼差当时是这么说的。
被解封阴阳眼的学姐,每天下班后都会在家里备妥金门高粱,与来访的白衣鬼差共饮,并
畅谈人间与阴间的工作大小事,双方的关系愈来愈亲近,后来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据学姐所说,白衣鬼差还曾经帮她揭穿好几个渣男的真面目,让她少走了很多感情上的冤
枉路。
真的不得不佩服学姐的交际手腕,她根本是把白衣鬼差当成自己的阴间闺蜜了。
在某次与学姐用Line闲聊时,偶然提及女友有在接鬼魂的心理咨商案件,这让学姐感到非
常惊讶与好奇。
征得女友的同意之后,学姐今晚就兴冲冲地带着白衣鬼差来访,这也是她与白衣鬼差此时
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的缘故。而我之所以看得见白衣鬼差的身影,据学姐表示,是白衣鬼差
刻意在我面前现出原形,以示对我的尊重。
不过,我是没有很在意这个啦,因为祂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抖)
客厅里不时传来白衣鬼差低沉的啜泣声,以及女友的好言安慰,这种组合听起来十分温馨
,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我说……鬼差先生的压力有这么大吗?祂从刚刚哭到现在没停过耶。”我悄声问道。
学姐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祂真的蛮可怜的,平常工作三不五时就会遇到刁民,
明明就死了却硬赖著不走,好说歹说才能把他们带离人间。如果办事不力,还会被阎王爷
叫去洗脸,压力可大了!不只是心理压力,有时候工作到一半还会被一些凶恶的厉鬼偷袭
,身上带伤已经变成日常工作的风险,却又没有相对应的报酬或犒赏,这也是为什么祂会
每天来找我借酒浇愁的缘故。”
“……”我哑口无言。
没想到阴间的基层职员也这么悲惨,看来社畜并不只存在于人类世界呢。
虽然我对学姐一向秉持着敬重的情感,但刚下班的她,一身OL套装实在太过亮眼,尽管我
努力克制自己,眼神还是会不小心往她的丝袜与高跟鞋飘去。
就在那一刹那,我感到浑身汗毛直竖,一道锐利的视线从远处的玄关角落传来,犹如利箭
穿透我的胸口。我知道那道视线源自于谁,双脚忍不住开始发抖。
只见一道半透明又高大魁梧的身影,浮现于玄关角落,他头戴军帽,身穿整齐军服,相貌
英俊年轻,眉宇间流露出凌人的气势,并用那双可怕的眼神直视着我。
他是女友的爷爷死后遗留于人间的一抹英魂,是比守护灵还要更强大的存在,保护女友与
我不被徘徊于人间的厉鬼攻击。他至今仍与我们生活在一起,并不时会监视着我的举动。
(小子,桃花运很旺嘛!看你一脸开心的样子,嗯?)
爷爷的嘴巴虽然没有打开,但他的声音正猛烈回荡于我的脑袋,他那挑眉的表情,简直要
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哈……爷爷你……你误会了,她是……她是我的学姐啦!”
我用颤抖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话,用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怎么了吗?”学姐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随即露出亲笑容,点头挥手道:“啊,您就是那
位爷爷吗?您好呀!不好意思今天来打扰了。”
我事前已经把爷爷的事告诉过学姐了,但我没想到她的态度能如此从容。
爷爷用右手食指与拇指点了一下军帽,向学姐稍微致意,随即又将严肃冷峻的目光投射回
我的身上。他从来不会迁怒外人,一直都只针对我而已。
(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我在心里作出无谓的求救,因为生起气来的爷爷,比世上任何厉鬼都还要可怕一百倍。
忽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顿时将我从这尴尬的处境当中解救而出。
我马上接起了手机。
“喂?你跟你女友现在在家吗?我又被奇怪的东西缠上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相当焦急
。
“喂?是OO学长吗?”我对这通来电并不怎么意外。
前面忘了讲,我那位容易被鬼魂附身的学长,也曾听我提及女友与爷爷的事,有几次他被
脏东西缠上的时候,都会跑来我家寻求协助。每当经过女友的咨商与沟通,或是爷爷对空
鸣枪的威吓,那些鬼魂就会主动从学长身上离开;但对于学长这种容易被附身的体质,女
友与爷爷也一样束手无策。
而这一次,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哎,又来了,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才惹祸上身的呀?”我故意挖苦道。
“欸?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路边摊买了一份鸡蛋糕,对老板说‘闻起来好香哦
’,然后就被附身了。”学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欲哭无泪。
……呃,这样也能被附身啊?我再次同情起了他。
“今天有贵客来访,可能要稍微等一下子,你如果比较急的话,要不要先去附近的宫庙处
理?”我建议道。
“不不……附近的宫庙完全不敢收留我,都说不是他们能处理的,这次好像真的很麻烦,
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请你们救救我!”学长用哭腔哀求着。
连宫庙都不敢收?看样子真的很严重呢。我心想。
“那你就过来一趟吧,虽然我女友说今天有很多鬼魂预约咨商,但祂们可能愿意让你先插
个队。”我回道。
“感谢你们,感谢感谢……”学长连连称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收回口袋,看了一眼学姐与爷爷,脑中开始思索学长究竟是陷入了什么样的处境
,才会慌张成那样?随即发现女友与白衣鬼差此时已经来到了玄关处,后者的表情增添了
几分光彩,看来刚才的心理咨商效果不错。
“怎么了吗?刚才是谁打来的?”女友问道。
“是OO学长。”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刚才与学长的通话内容转述了一遍,并向学姐与白衣鬼差说明学长容易
被附身的体质。就在这时,我灵机一动,向白衣鬼差问道:“鬼差先生,能请您稍待片刻
吗?或许您可以看看,是否能帮助学长改善容易被附身的体质?”
不料,白衣鬼差毫不犹豫地摇头,用那低沉阴郁的嗓音说:“我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类的
命格,他生来如此,只能自己去承受这一切了。”
“唔,这样啊……”我沉吟了一声,又问:“那能否请鬼差先生协助驱逐附身在学长身上
的东西?这次好像是个很麻烦的存在,若能有您的帮助,一定会更加顺利。”
“嗯……”
白衣鬼差似乎相当犹豫,一副不想蹚浑水的模样。
这时,学姐也开了口:“白鬼(学姐一直都是这么暱称祂的,我今天才知道),你就顺手
帮个忙嘛!人家都免费提供你心理咨商了。”
“……”
白衣鬼差不语,看来仍未决定要怎么作。
眼见如此,我又开出了加码条件:“这样吧,鬼差先生,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我事后再
请您喝两瓶金门高粱,如何?”
话才说完,白衣鬼差那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忽然闪过一抹光辉,对我开出的条件似乎相
当心动。
良久,祂才叹息道:“……唉,好吧。”
“太好了,感谢鬼差先生!”我开心地拍了几下手。
站在一旁的学姐,用手肘顶了我几下,悄声笑道:“你不错嘛,贿赂得这么熟练,平常都
有在练习?”
“跟你学的啦!”我悄声回嘴,嘴上丝毫不愿服输。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门铃声响起。
“啊,应该是OO学长到了!”
我冲到玄关打开了门,却顿时僵在原地。
门外的人确实是学长没错,但外表看起来悽惨无比。他的两颊凹陷,面色发黑,双眼近乎
涣散,嘴角流淌著口水,身体以怪异的姿势歪斜蜷缩著,四肢还微微发抖甚至抽搐。
我的天啊……学长这次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
“拜托……救救我……”学长用微弱又沙哑的嗓音向我求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连忙扶著学长,将门关上之后,带着他走进客厅。
这时我才发现,女友与学姐站在离玄关最远的客厅一角,两人都惊恐地睁大双眼,直盯着
我与学长;白衣鬼差与爷爷的英魂,分立左右两侧,也都用肃穆的表情注视著学长。
欸欸?这是什么情况?
“亲爱的,离那个人远一点!”女友对我大喊道。
“呜啊……看起来……很糟糕啊!”学姐脸色惨白,似乎是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这时我才想起,在场只有我是个大麻瓜,所以自然也看不到是什么附身在学长身上。一想
到如此,身体忍不住一阵发抖,双手一松,让学长直接摔倒在客厅的地毯上。
“救我……救救我……”
学长喃喃自语似的哀求着,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口中冒出白沫,痉挛的程度愈来愈剧烈,
几乎快要将自己解体。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这幅冲击性的画面,真的让我不知所措。
“到底是什么附身在学长身上?是厉鬼吗?”我对女友问道。
“不……不是。”女友显露出极为害怕的模样,“跟厉鬼的感觉不一样,这次是更让人讨
厌的存在……”
“白鬼,那坨黑色的雾……到底是什么?”学姐的声音有点颤抖,看来那是她的阴阳眼所
能看到的景象。
白衣鬼差沉默了许久,又用那低沉阴郁的嗓音叹息著。
“……唉,这个应该是‘恶魔’吧,我果然不应该留在这里。”祂用一副厌世的表情说道
。
听完鬼差的话,我、女友与学姐都不约而同的发出“啊?”的惊呼声。
“恶……恶魔?是西方宗教的那个恶魔吗?”学姐问道。
白衣鬼差没有回答,祂转头看向我,说:“你应该找个牧师或神父来,可能还有一点帮助
。那个人正用自己的意志力抵抗恶魔的入侵,再晚就来不及了。”
“呃,可是这个时候要上哪去找牧师或神父呀?”我焦急地问道。
在场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女友转头看向一旁爷爷的英魂,问道:“爷爷,你能帮帮那个人吗?”
爷爷双手抱在胸前,沉着脸凝视学长,没有任何动静。看来爷爷对此也束手无策。
“白鬼,那你能做些什么吗?”学姐再度向白衣鬼差求援。
白衣鬼差微微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不能做任何事,阴界有个潜规则,绝不能接触
佛、道教以外的邪灵魔物,这涉及了一些阴界政治上的问题,会让情况变得有点复杂……
”
“蛤?这个时候哪管什么政治不政治的!”学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拜托你了,白鬼
,救人要紧呀!你难道真的想看到那个人死在这里吗?”
“……我当然不愿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衣鬼差的表情看起来又更厌世了。
“这样好了,如果你现在能帮那个人的忙,不要说几瓶金门高粱了,你想喝多少都随便你
,让你喝到饱、喝到吐,喝到你不想再喝为止!学弟他都会帮你买单的!”学姐指着我说
道。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
我感到无比的傻眼。
没想到,白衣鬼差瞬间露出动摇的神色,挑着眉望了我与学姐一眼。
“喝到饱、喝到吐,喝到我不想再喝为止?”祂重复了一次学姐说的话。
“对,没错!如果学弟违背诺言,爷爷会狠狠教训他的!”学姐信誓旦旦地说。
听到这句话,我吓得肝胆俱裂,回头瞄了一眼爷爷的英魂,只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
还对我露出冷笑。
白衣鬼差此时也用狐疑的表情看着我,似乎是在确认这项承诺是否成立。
(唉……我完蛋了。)
我对白衣鬼差点了一下头,努力挤动嘴角的肌肉,陪笑道:“是的,是这样没错……只要
鬼差先生您高兴就好!”
“……唔。”
白衣鬼差陷入了沉思。
倒在地上的学长,四肢抽搐的幅度逐渐减弱,双眼开始翻白,嘴里还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高
亢哀鸣。
他似乎快不行了。
白衣鬼差抬起头来,对我们说道:“要将那个恶魔驱逐,我只有一种方法,但需要你的帮
忙。”
祂的视线落在女友身上。
“咦,我吗?”女友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长时间为鬼魂进行心理咨商,你所拥有的言语力量,对于灵体的吸引力远强于一般
人,对这个恶魔应该也有用。”
白衣鬼差从怀里拿出一条铁链,发出清脆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等等听我的提示,用尽你一切所能尝试呼唤那个恶魔,引诱恶魔离开那个人类的身体。
”
语毕,祂用力向前甩动铁链,铁链的末端不偏不倚地一圈圈缠绕上学长的脖子,并将学长
的上半身给拉了起来。
“呜呃……”学长发出痛苦的呻吟,双手紧握缠绕在脖子上的铁链,尝试挣脱束缚。
“就是现在!”白衣鬼差大喊,并将手里的铁链用力拉紧。
女友摊开手中的笔记本,闭上眼来,低声祷唸著:“来自遥远世界的恶魔,不论你的身分
为何,请立刻离开那个人的身体,在此现出真身。来自遥远世界的恶魔,不论你的身分为
何,请立刻离开那个人的身体,在此现出真身……”
她不断重复著这句话,而且语气逐渐加重。
过去她为学长呼唤出附身在体内的鬼魂时,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来进行,但这一次的对手是
个我们未曾遭遇过的恶魔,情况会演变成怎么,都是未知之数。
我跟学姐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白衣鬼差持续对铁链的束缚力施压,而女友的祷唸声也未曾停歇。
不久,我看到了,学长的七孔开始冒出黑色的云雾,并向上飘逸,在他的头顶盘据,变成
一团漆黑阴暗的球状雾体。
当学长的七孔不再散逸黑雾时,白衣鬼差立刻松开并收回了铁链。学长朝旁边“咚”一声
的倒地。
“快把那个人带到安全的地方。”白衣鬼差对我说道。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倒卧在地的学长,向后拖行到女友与学姐的所在
之处,并连忙查看他的状况。
学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虽然有点虚弱,但正逐渐回稳当中,看起来已经脱离了险境
。
盘据在半空中的黑色云雾,开始朝中间汇聚,慢慢形塑出一道人形轮廓。
白衣鬼差张开双手衣袖,一阵阵强劲的阴风朝黑色云雾吹袭而去,并让整个室内的温度骤
降。
“离开这里,回到你本应所在的地方。”白衣鬼差对着那道黑色云雾厉声喊道。
然而,即使阴风愈来愈强劲,那道黑色云雾却丝毫没有散去,最终现出了真正的样子。
祂看起来就像是个小男孩,身材矮小,穿着纯黑色的T恤与短裤,还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
,与脸颊、四肢的苍白形成强烈的反差。
最可怕的是,祂没有眼睛,本该是双眼的位置却向内凹陷,形成两个篓空状的黑洞。
学姐发出了惊叫声,而我也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这就是……那个“恶魔”的真面目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烈压迫感,顿时弥漫于整个室内,我感到呼吸困难,脑袋逐渐晕眩了起
来。
面对白衣鬼差未曾止息的阴风威压,恶魔丝毫不为所动,只见祂从容地用那一双没有眼睛
的空洞,环顾在场众人,最后将那张惊悚的脸朝向女友,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我瞬间明白,祂选定了第一个目标,但我完全来不及反应。
下一秒,女友发出尖叫声。
只见她手中的笔记本突然“轰”的一声起火燃烧,火势直窜天花板。她连忙将笔记本扔下
,还没落地之前就烧成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不!”
我立刻冲上前护住女友,慌张地察看她的状况。幸好,她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双手并没
有被笔记本燃烧的火给烫伤。
恶魔发出一阵奸邪的狂笑,声似孩童嬉闹,却又犹如野兽嘶吼。我感到毛骨悚然,恐惧感
不断侵蚀著内心的勇气。
砰──!砰──!砰──!
连续三声爆破巨响,盖过了恶魔的邪笑声,也让我又是一阵惊吓。
只见爷爷向前平举的右手,正握著那把他最擅用的旧式手枪,枪口还冒着烟。他对恶魔连
开了三枪,而且表情极为愤怒,无疑是因为自己的孙女刚才受到袭击所致。
爷爷的枪法极准,子弹分别命中了恶魔的额头、喉咙与左胸,在这些要害之处射穿了三个
透明窟窿。
然而,恶魔没有任何痛苦或挣扎的反应,嘴角的邪笑也未曾消退。只见祂身上的三个破洞
突然涌现漩涡状的气流波动,随后弹出了三颗子弹,伤口眨眼间就全部愈合。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惊讶到下巴都快掉落地面,而爷爷也瞪大双眼,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天啊……”女友看起来也吓坏了,“爷爷的攻击,竟然没有任何效果……”
恶魔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爷爷的英魂身上,只听见祂发出一阵怪异的鸣叫,身影忽然闪现于
爷爷的面前。
爷爷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握在手里的旧式手枪就被恶魔一拳击碎,在碎片漫天飞舞之际,
恶魔又是一记勾拳,让爷爷躲避不及,直接被揍翻在地。
望着倒在地上的爷爷,我无法用任何言词形容当下的震惊与畏惧。
那个枪杀厉鬼跟喝水一样的爷爷,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击败了。
我感觉双膝一软,几乎快要站不稳脚步。
恶魔转头面向我与女友,又露出那让人极度不舒服的邪笑,似乎准备对我们进行下一波袭
击。
“住手!”
白衣鬼差用那低沉的嗓音厉声吓阻,手里再度挥舞著铁链,朝恶魔奋力甩去,发出一阵阵
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没想到,恶魔从容地举起右手来,一把接住了铁链末端,看起来丝毫不费劲。
“呃?”
白衣鬼差发出惊愕之声,双手用力向后扯动,似乎想将铁链收回;但恶魔的力气极大,无
论白衣鬼差怎么使力,铁链末端始终被恶魔牢牢握在手里。
恶魔也发出一阵嘲讽般的嘶鸣,整条铁链忽然就如同被火烤般的炙热通红,并冒出高温蒸
气,随即熔化成液态洒落地面,把客厅草绿色的地毯烧出了一长条焦黑的痕迹。白衣鬼差
面露痛苦,向后退了一两步,还用力甩动着双手,似乎是被高温液化的铁链给灼伤了。
下一个瞬间,恶魔又闪现于白衣鬼差的面前。
只见祂一手抓住白衣鬼差的长舌,用力拉扯了好几下,另一手则紧紧扣在白衣鬼差的喉头
。
白衣鬼差发出痛苦的哀嚎,挥舞双手衣袖尝试反击,无奈恶魔那矮小的身形极为灵活,一
阵左闪右避,让白衣鬼差连边都擦不到,只能任凭对方折磨与欺侮。
恶魔松开了握住长舌的手,接着握拳朝白衣鬼差的脸狠狠殴击,直打得口鼻喷血,最后又
赏了一记头球,几乎要把白衣鬼差的前额给撞凹。
白衣鬼差满脸都是黑血,整张脸已经被揍到变形,只见祂脚步一阵踉跄,空洞无神的双眼
翻白,朝后呈大字型瘫倒在地。
“白鬼!”
学姐发出惊恐的呼唤,但她丝毫不敢动弹,因为恶魔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糟糕……)
学姐有危险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尽管我这么想,但强烈的恐惧感依旧剥夺了我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让我连动一根手指头都
有困难。
恶魔开始往学姐的方向缓缓逼近。
我忽然感受到另一股强大的气势,正从我与女友身后涌现,让我立刻转头查看。
只见爷爷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表情看起来气炸了,他将上半身的军服脱下后扔在一旁,
露出一身精实的肌肉线条,接着一个发力,全身的肌肉都爆出青筋,膨胀成原先的两倍大
,散发出惊人的浩然正气。
爷爷摆出拳击的架式,并用右手拇指比了割喉的动作,直接对恶魔挑衅。
恶魔的嘴角上扬,发出一阵刺耳的高亢奸笑,接着跟刚才一样,身影又闪现到爷爷的正前
方。
不过这一次,爷爷用极快的速度率先挥拳,直接将恶魔的脸狠狠揍凹,就像一颗变形的麻
糬一样,脖子还向后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几乎就快断掉。
“呜哇!”学姐发出了惊叹声。
挨了爷爷一记铁拳之后,恶魔似乎有点茫了,只见祂在原地打转了几圈之后,将自己的脖
子扭回原位,凹陷的脸颊弥漫着黑雾,不到几秒就恢复原状。
我随即发现,原本挂在恶魔脸上的那抹邪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愤怒情绪,
只见祂一个瞬移,又冲上前与爷爷缠斗在了一起。
爷爷就像个灵活的职业拳击手一样,不断闪躲与防御恶魔的拳头,并把握时机连连出拳,
把恶魔的身体揍得坑坑巴巴,几乎辨认不出原貌;然而,即使挨了爷爷数记铁拳,恶魔总
能在几秒钟内用黑雾的力量复原自己,接着又冲上前与爷爷纠缠在一起。双方一时之间打
得难分难解,而且都有着一股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狠劲。
我、女友与学姐都看傻了眼,但由于受到爷爷强大的正气影响,我终于摆脱恐惧感的束缚
,再度恢复了行动能力。
“爷爷好强啊,他应该会解决那个恶魔吧!”我兴奋地说道。
没想到,女友马上浇熄了我心中燃起的希望。
“不……”她的语气仍然溢满着惊恐,“爷爷是在苦撑,他已经施展出浑身解数了,但那
个恶魔……几乎毫发无伤。”
“欸?”
我错愕地看了女友一眼,又将目光投回爷爷身上。
经过一番交锋之后,爷爷的动作明显变慢了,原本的攻击动作全都改采为防御姿态,全力
抵挡恶魔凌厉的攻势,但依然逐渐被压制;恶魔的出拳速度则未曾减缓,而且气势相较于
一开始还变得更加狂妄,让人看了不由得胆战心惊。
完蛋了完蛋了……爷爷也不行的话,我们就全都死定了。
要带着女友和学姐先逃跑吗?那昏迷中的学长怎么办?我可没办法扛着他用跑的,而且我
们能丢下爷爷和鬼差先生不管吗?
我的脑中开始闪过各种B计画、C计画,但没有一个是可行的,绝望感不禁再度涌升。
“呜……呃……”
这阵突兀的呻吟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原本还在昏迷中的学长,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双手揉着额头与太阳穴,看起来很难受
的模样。
“啊,OO学长,你醒了!”我赶忙凑上前去,“你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有点疲倦而已……”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当他抬头望向正在大打出手的爷爷与恶魔时,立刻放声惊呼:“呜啊!那……那是什么?
”
“那个就是附身在你身上的恶魔,鬼差先生把祂从你的身体逼了出来,但祂却直接把鬼差
先生打趴,爷爷也快要支撑不住了。”我用紧张又悲观的语气说明道。
“怎么会…..那该怎么办?”学长看起来也很惊慌失措。
众人一阵沉默。
恶魔一记侧踢,踢中了爷爷疏于防备的左手臂,传来一阵清晰的骨折声响,整条手臂直接
变形下垂。爷爷皱紧眉头,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他显然承受了相当大的痛苦。
“对了!”
学姐忽然双眼一亮,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转头望向学长。
“你最高的一次附身纪录是多少个?”
“蛤?”学长露出讶然的表情。我跟女友也是。
学姐再次说道:“我是问你,最多曾经一次被多少鬼魂附身?”
“……呃,我想想。”学长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道:“好像是七个,我有点忘了。”
“七……七个?”我忍不住脱口惊呼。
“嗯,那次真的很倒楣,只是到公园散个步而已,祂们就一次全涌上来,我就这么中招了
,事后到宫庙处理了整整三天才完全将那七道鬼魂驱离。”学长看起来仍余悸犹存的模样
。
“那你被那七道鬼魂附身之后,有跟这次一样濒临死亡吗?”学姊追问道。
“唔……倒是没有啦,那些鬼魂只是想借用我的身体,并没有置我于死的意思。”学长垂
头丧气地说:“不过,由于当时是被七道鬼魂同时附身,身体的力气好像也变成七个人的
分量,在意识不清时把路边摊贩的餐车直接举起,用力摔到地板砸烂,事后还赔了对方好
大一笔钱。”
学姐没有接话,而是转头望向女友,问道:“我从刚才就看到了,那些盘踞在这栋房子四
周的鬼魂,数量大概有四十几个,祂们都是预定要来找学妹你作心理咨商的吗?”
“咦,啊……对!是这样没错。”女友看起来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他们都是这一两周
预定要来作心理咨商,很早就在屋外排队。祂们应该是怕被波及,所以都躲到安全的地方
观望。”
学姐点了点头,似乎有了主意。
我忽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难道……你是要学长他……?”我有点不敢置信地问。
“嗯,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学姐环顾女友与学长,说:“能否请学妹你跟那些
鬼魂沟通一下,让祂们全都附身到他(指向学长)的身上?一次获得四十几个鬼魂的助力
,搞不好有机会跟那个恶魔一搏。”
“欸─────!?”女友与学长齐声惊呼。
我沉默不语,心中开始思索这个计画的可行性。
这明显是个脑洞大开的荒谬想法,但放在这种不合常理的危机时刻,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
成功的机会。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无法办到,但学长这种对于鬼魂而言堪称完美的命格容器,搞不好真的
……
“喂喂,你们……你们是认真的吗?”
学长看起来吓坏了,如果现在给他逃跑的机会,他必定会拔腿狂奔。
“当然是认真的!”学姐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妥协的空间,“你看,白鬼祂为了救你,
已经被痛扁成那样,爷爷现在也是拼了命在拖延时间,我们大家都为了你身犯险境,这本
来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才对!”
“唔……”学长一时语塞,没有回答任何话。
我与女友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应对这尴尬的处境。
爷爷此时已经遍体鳞伤,用仅存的右臂拚死抵挡恶魔的袭击,一路被逼至墙边,连连挨打
,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学长终于下定了决心,拍了拍胸口,说:“你讲得没错,这原本应
该是我自己的事,现在却连累了你们。该怎么作就怎么作吧,我准备好了!”
学姐露出一抹浅笑,对着女友点了一下头。
女友似乎还有些犹豫,但看到爷爷狼狈的窘境之后,她马上展开行动。
“各位,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她用清亮的嗓音,呼唤著盘踞在屋子四周的鬼魂,而且每一个鬼魂生前的名字,她都叫得
出来。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那些鬼魂响应了女友的请托。
“来了!”学姐出声提醒。
只见学长忽然站直了身体,双眼翻白,嘴唇嗫嚅抖动着,四肢与躯干随即一阵痉挛,全身
以怪异的姿势扭曲著。
直觉告诉我,有鬼魂附上了学长的身。
然而,学长身体的痉挛并没有停下来,反倒是间歇性地发生,一阵又一阵的剧烈抽搐,简
直要让他的骨架全都散了。
当学长停止痉挛,并趴卧在地时,在一旁目睹全部经过的学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
天啊,四十几个鬼魂……全部都附身上去了。”
这个主意虽然是她提的,但她应该也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女友焦急不安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学长,似乎深怕有什么变故。
我也大气不敢喘一声,视线从未离开过学长。
不久,学长的身体有了动静。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冷眼环顾著在场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污浊紊乱的阴暗气息。虽然我
无法看见任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但从女友与学姐那极度惊吓的表情来看,她们似乎
从学长身上目睹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我可不想知道她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另一方面,爷爷的困兽之斗终于到了极限,恶魔一个手刀狠狠劈中了他的喉头,将他直接
撂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然而,恶魔随即注意到了仅有几步之遥的学长。祂第一次脸色大变。
“你!”
学长用手指著恶魔,用凶恶的语气吼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四十几个人同时讲话,有的尖锐刺耳,有的阴沉低迷,各种不和谐
的音调充斥交杂在一起,蕴含着极为强烈的威吓与压迫之感。他只吼了那一个字,就让我
差点吓得屁滚尿流,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
此时恶魔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丝毫戏谑或得意的模样,虽然祂没有双眼,但从那撑得大大的
空洞眼眶,以及那张保持着微开状态的嘴,足以显示祂的惊愕之情,仿佛看见了这个世界
上最惊悚的存在。
“你!”学长再次怒吼,依然用手指著恶魔,“远洋来的嚣张邪物!这一次,轮到我们出
手了。”
语毕,他迈开步伐,往恶魔的方向逼近。
恶魔又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一个瞬间闪现于学长面前,用极快的速度挥拳袭击而去。
出人意料之外的,学长的动作更快,一手就扣住了恶魔的喉头,遏止了祂的行动,并将祂
狠狠摔砸在地,发出一阵响亮的骨裂之声。
“吱啊─────”
恶魔的惨叫声,几乎要将我的耳膜震破。
学长抡起拳头,疯狂殴击被他压制在地的恶魔,把对方的脸打得稀巴烂,几乎快要变成一
坨黑色的泥浆。
挨了一顿毒打之后,恶魔又一个瞬移到学长背后,高举扭曲变形的双手,拳头与手刀并用
,准备施展反击。
没想到,学长一个侧身,直接施展一记回旋踢,用力将恶魔踹翻在地,让后者的颈部歪折
成九十度,又发出一阵非常恶心的骨头断裂声。
好……好厉害!
我虽然看得目瞪口呆,但内心还是不由得发出赞叹。
“啊,我想起来了!”女友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说道:“里面其中一位鬼魂,生前好像是综
合格斗的高手!”
我跟学姐不约而同发出“蛤───?”的惊呼。
尽管事后想想也觉得不意外,依据学长过往被附身的经历,的确都有把鬼魂生前的能力转
化为己用的情况发生,但我从没想过竟然有这种实战效果。
四十几个鬼魂叠加起来的力量,再配上综合格斗的身手,恶魔完全不是学长的对手,从头
被辗压到尾,不知挨了多少记拳头与踢击,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身形轮廓。
最后,学长徒手抓起已经快变成一团腐肉的恶魔,张嘴撕咬下对方肩膀上的一大块肉,还
在嘴里用力嚼碎。
“吱啊─────”恶魔再度发出凄厉的惨叫。
女友、学姐和我,也同时发出尖叫声。
这冲击性的画面,让我的脑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学长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大口大口啃食著恶魔的身体,就像在吃沙威玛一样,吃得满嘴都
是碎肉与黑血。恶魔的哀鸣声也未曾止息,而且被撕咬的伤口一直没有复元的迹象,也让
祂的身体愈来愈小。
当学长将恶魔的最后一点肉沫也咽下去后,打个一个响亮的饱嗝,还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
“我……我想起来了。”女友摀著嘴,用极为痛苦的表情说:“里面其中一个鬼魂,生前
有去日本参加过大胃王比赛,而且还拿了名次……”
“……”我再次静默不语,用尽全力压抑著反胃与呕吐的冲动。
学姐则趴卧在地不断干呕著,仿佛就要窒息似的。
这时,学长的身体又开始剧烈痉挛,双眼猛地翻白,四肢抽搐之际,我似乎看到有无数道
黑影从他的身体窜出,消失在客厅的各个角落。
直觉告诉我,那四十几个鬼魂正在陆续离开学长的身体。
当学长停止痉挛之后,身体依旧直挺挺地站立著,但双眼已经恢复了原本应有的生命气息
。
他困惑地搔了搔头,环顾著在场众人,问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此时没有人能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
数日后,众人的生活又慢慢步回正轨。
女友家的客厅在战斗过程中被搞得一团乱,花费了好一段时间的整理与粉刷之后,才勉强
恢复原貌,也让女友每天为鬼魂进行心理咨商的业务,得以重新开张。她的精神状况看起
来很好,虽然当时目睹到了恶心的画面,但她用自身专业为自己排解掉了负面情绪,也透
过心理咨商帮助我跟学姐走出阴霾。
爷爷的情况就比较狼狈了,他的身上遍布瘀青与挫伤,断掉的左手臂还用石膏与绷带固定
著。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人类的英魂也需要打石膏。
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对我的不爽,毕竟是我把那个恶魔给带了回来,而且还弄坏了那把他最
心爱的旧式手枪。
“哈……爷爷,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也很不好意思……”
每次面对爷爷冷峻的目光,我只能支支吾吾地讲出这些话,但似乎无济于事。唉,只能等
他慢慢气消了吧……(哭)
我与学姐在事件结束的三天之后,约在她公司外面的停车场碰面。
白衣鬼差也在现场,而祂那鼻青脸肿的面容,带着我这辈子看过最屎的表情。
据学姐事后所言,白衣鬼差在这次的事件中,不只被恶魔狠狠海扁了一顿,还因为触犯阴
间的潜规则,又被阎王爷叫去拉正,还被迫在阴曹地府的大门口罚站。
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鬼差先生,毕竟当时是我一直凹祂,祂才留在现场帮忙收拾烂摊子。
当我开车前往停车场赴约时,车上满载一箱箱的金门高粱,至少有几十瓶酒在里面。没办
法,虽然荷包大失血,但许下的诺言还是必须做到。
当白衣鬼差看到一整车的金门高粱时,原本的屎脸才稍微缓和了下来,祂只花了不到十分
钟的时间,就把一整车的酒给吸干了,整个身体膨胀得跟气球一样,直接飘向了远方的天
空。
“这样一来,白鬼的心情应该会比较好一点。”遥望飘向远方的白衣鬼差,学姐对我苦笑
道:“不过……以我对祂酒量的了解,可能至少还要再几台车的高粱酒才能够满足祂,到
时再麻烦你了!”
“……”
救命啊───!
至于学长,他应该是我们当中结局最爽的一个。
虽然他被附身时直接把那个恶魔生吞活剥,但他完全没有当下的记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且据他所说,似乎是因为吃掉了一个恶魔的缘故,导致他原本容易被附身的命格彻底
改变(这是宫庙住持事后发现的),迈往另一个极端。
现在的他,再也没有被鬼魂附身过。而且不要说附身了,由于自带恶魔气场,那些鬼魂平
常根本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他,就跟吃了无敌星星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了恶魔透视人心的技能(这是他自己说的),因此在职场上总能趋吉
避凶、左右逢源,在公司内一路升官上去,成为名符其实的人生胜利组。
“说真的,现在的生活实在有点太平顺,我偶尔还会怀念当年每天都被附身的日子。”
学长有时会对我如此抱怨。
虽然知道他以前过得很惨,但我听了之后还是忍不住想揍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