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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请慎入
第二十二章 恶灵现形
承羽和江雨寒万分艰辛地穿过坟山下的荒径，来到隐藏于山坳阴影处的竹林。
合轴丛生的麻竹高达二、三十公尺，宽阔的竹叶茂密攒簇，正午的阳光几乎无法透射进
去，林子里阴气森然，魆如黑夜。
地上干枯的竹箨和落叶堆得比脚踝还高，显见积年人迹罕至。
这种渺无人烟的鬼地方，真的会有水泥盖成的灌溉用水塔吗？
江雨寒不禁心生疑惑。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她决定还是入林一探。
她拿出背包里的指南针确认一下入口的方位。
“这里是……西南西。组长，我们进去吧！”
“好。”
承羽毫不犹豫的点头，眼前这座即使闹鬼也不稀奇的深林似乎并未给他带来丝毫惧意。
竹林里阴暗异常，她不得不拿出备用的手电筒来照明。
手电筒的光线扫过周围时，她都很怕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繁盛的竹丛间，
不禁提心吊胆。
除了怕见鬼，她还担心一件事－－
不知道刘梓桐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这里？要是她知道他们打算找出她的遗体，会做出
什么反应呢？
如果在这种阴气大盛的地方遭到刘梓桐或其他恶鬼的袭击，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
灵了。
江雨寒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右手按着心脏剧烈跳动的胸口，戒慎恐惧地四下张望。
承羽突然从她手中抽走手电筒，右手顺势牵起她空荡荡的左手。
“我来找，妳留意脚下，不要跌倒就好。妳说是水泥砌成的灰色水塔，对吧？”他把她的
手握得很紧，但并没有看向她。
江雨寒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阵感激。
“对。梦里的那个水塔看起来不小，如果场景真的是在这里，应该不难找到。”
“妳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刘梓桐被弃尸的地点？”承羽好奇的问。
丽环跟刘梓桐是多年同事，交情不浅，她本身灵感又强，刘梓桐却不曾找过丽环托梦，反
而找上没有灵异体质的小雨，实在匪夷所思。
“我不只一次梦见刘梓桐遇害的经过，每次梦中的场景都一样，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
她感到承羽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犹豫片刻，他终于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妳知道刘梓桐是怎么死的？”
丽环告诉过他，刘梓桐的灵体残破不堪，但无从得知她生前究竟遭遇到什么事，导致死状
这般悽惨。
江雨寒正想回答，四周雾气骤起，黑色浓雾夹带着一股恶臭，迅速包围住他们。
在黑雾笼罩的瞬间，原本紧握着她的手的承羽竟消失了。
“组长！”
她愕然地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组长呢？刚才明明还走在她左边……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这个女人……令人憎恶的女人！】
突有一股强烈的恶意从后方袭来，她本能往左侧一闪，只见一只半腐的鬼手从她耳畔的黑
雾中穿透而出－－
要不是闪得快，她的头颅大概已经被抓烂了。
江雨寒远离那只看起来很眼熟的鬼手数步。
“刘梓桐！妳干什么？”她心里又惊又怒。
刘梓桐一向尾随着组长，所以此时出现在这里，她并不十分讶异，但对方来势汹汹，竟是
想致她于死地？
“妳把组长弄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想帮妳，有必要这样吗？”
刘梓桐悲惨的身影在雾气中阴恻恻地现形。
“不用妳多事……该死的女人……杀死妳！杀死妳！”
尖锐凌厉的声音像诅咒般直刺进江雨寒心底，让她的心脏猛然一阵紧缩剧痛。
许是此地的阴气增长了对方的怨力，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恐惧－－
刘梓桐是真的想杀了她……而她……恐怕无力抵抗……
看着浑身散发浓烈黑气的刘梓桐，江雨寒不自觉后退数步，寻思脱身之策。
这里离入口处不远，如果她往西南西的方向跑，很快可以跑出竹林，而外头虽非大晴天，
正午时分的太阳余威犹在，刘梓桐未必敢在蓝天下现形……
但是，组长呢？
不行！她不能丢下组长，自己一个人跑掉！
在她犹豫的时候，刘梓桐倏地逼近，右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
江雨寒痛苦地用双手抓住对方的右掌，勉强挣扎。
这次近距离的接触，她只感应到刘梓桐心中张狂的杀意，再无其他。
看着刘梓桐睚眦欲裂、血泪盈眶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妳为什么……这么恨我？”
意识迷离中，她感觉这句话好像以前问过了，可是她始终不能理解－－她做错了什么，而
必须这样死去呢？
“因为妳得到承羽的爱……而我没有。妳说，我什么地方不如妳？为什么承羽爱的是妳，
而我却……而我却……”
刘梓桐突然呜咽的低泣，掐紧的手劲略略松懈。
她遭到虐杀的回忆如狂潮般灌入江雨寒脑海。
“……我知道妳不甘心……但害妳的人不是我……杀了我，妳就……安息……了吗……”
“妳死！我就痛快！”
掐住脖子的手劲蓦然增强，江雨寒气息渐弱，无力的松开双手，闭上眼睛。
阿凯，对不起……
原谅她终究又是不告而别，而且此生无法再见。
“……妳哭了？哈哈哈哈哈！妳竟也会哭！原来妳也有流泪的时候！”
刘梓桐看到江雨寒眼角滑落的泪水，突然大笑起来，凄厉的笑声震飞漫天落叶，比哭还刺
耳。
她放开对江雨寒的箝制，站了起来。
“我不能让妳这么轻松的死去……我要让妳尝尝我生前的痛苦和恐惧……”
刘梓桐右手微抬，一枝钢筋粗细的断竹腾空而起，以飞快的速度贯穿江雨寒的掌心，将她
的左手掌钉在地上。
锥心的痛楚让她忍不住惨叫一声。
“妳了解这种痛吗？”
刘梓桐握住那枝断竹的尾端，使劲扭动旋转，江雨寒的手掌顿时血流如注。
她忍住剧痛，右手试图伸进外套口袋，但充满恶意的怨灵并不给她机会－－
刘梓桐按住她的右手，拾起另一枝断竹，将她的右手掌也狠狠钉在地上。
江雨寒痛得倒抽一口气。
“很痛吧？”刘梓桐嘴角大幅上扬，猩红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笑意。“但我承受的痛苦，远
不只如此……我死得那么惨，妳怎么能好好活着？”
“……如果组长看到了，他会怎么想？”江雨寒咬牙说道。
“妳说什么？”刘梓桐蓦然绷紧双唇，瞪视着她。
“我知道妳死得悽惨，但妳凭什么将妳的痛苦复制在我身上？像妳这样阴毒狠辣的女人，
妳以为组长会喜欢妳吗？”
她知道激怒一个发狂的恶灵没有好处，但既然自己也不可能低头求饶，那么激怒不激怒也
无所谓了。
江雨寒犀利的话语，让对方如遭雷殛般，僵在原地。
她咬紧下唇，缓缓向上抬高右手，忍痛将自己的右手掌抽离那枝贯穿掌心的断竹，接着再
将钉住左掌的竹子用力拔掉。
“我不知道妳生前是怎样的人，但如果组长看到妳现在这种凶残暴戾的丑态，他一定会讨
厌妳、憎恶妳、不想再看到妳、对妳感到万分失望……”
她一边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一边将鲜血淋漓的右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张折成小小心形的
纸－－
那是阿凯送她的第一道符。
她原本想好好保存这值得纪念的灵符，但此刻别无选择，为了能活着回去见阿凯……
“承羽……讨厌……我？”刘梓桐深深陷在一种交杂悲哀、自怜、惊惧犹疑的情绪中。
“是啊……看看妳现在的样子，是人都不会喜欢妳。”
她继续用刺激性的语言吊住刘梓桐的心绪，双手悄悄打开阿凯的灵符，朝对方走近。
在她将灵符拍向刘梓桐额头的前一刻，对方猛然警觉，笼罩着黑雾的身影瞬间朝后方飘移
散逸。
“……贱人……”
恶毒的咒骂声随着周围的雾气消失无踪，她依旧站在幽暗的竹林里，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
曾发生过。
承羽从不远处跑过来，神色紧张的握住她的肩膀。
“小雨！妳没事吧！怎么会突然不见？妳……妳的手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他惊痛交加地将她的双手捧在掌心。
“没什么，组长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气。“我的背包里有药膏跟绷带，麻烦组
长帮我止血。”
替江雨寒处理伤口的时候，承羽稍稍提起方才的经历。
他说刚才走着走着，江雨寒突然凭空消失，他在竹林里四处寻找，皆无踪迹。
“你有看到黑色浓雾包围吗？”
“没有。”
“果然是冲着我来……”她喃喃自语。
这也难怪，刘梓桐死后虽然化为恶鬼，但仍深爱组长，大概是不至于伤害他的；她是杞人
忧天了。
承羽细心的为她包扎好两只手的伤口。
“血暂时止住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带妳去医院。”他说。
“不行，刘梓桐的尸体还没找到，我想一定在这里……”
“别找了。”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
现在放弃，他们今天就白来了。
“即使找到刘梓桐的遗体，她也不能复生。我不想再见到妳受伤。”
“可是……”
刘梓桐的凶恶残忍，确实让她寻找遗体的决心大为动摇，撒手不管的念头也曾经一闪而过
，但她又觉得不把遗体找出来的话，刘梓桐无法安息，还是会继续纠缠着她的吧？
既然他们不能狠下心消灭刘梓桐，那最好还是尽量设法帮助她。
况且，刘梓桐如今变得这么凶残，或许是受到此地的阴气影响，如果不把她的遗体挪走，
日久天长，说不定情形会更糟。
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承羽，原以为可以说服他，承羽却轻轻摇头。
“组长？”
“刘梓桐人心已失，彻底变成恶鬼，妳不要再为了她冒险。”他捧着她受伤的双手，神情
凄然。
“可是……”
承羽深吸一口气，沉痛地说：“村子里的那位宫主告诉过我，他可以处理刘梓桐。”
“你是想……”让刘梓桐魂飞魄散吗？这句话的下半段，她一时说不出口。
虽然要阿凯解决掉刘梓桐也是易如反掌，但顾及到组长愧疚的心情，她不曾考虑过这个
选项。
“为了一个死去的人，一再让活着的人受伤，我是不是很愚蠢？”承羽苦笑的自嘲。“我
想，到这里就好了。”
江雨寒还想说些什么，承羽已扶着她的手臂打算往回走。
一转身，五只形容猥琐、神色萎靡的男鬼一字排开、横拦去路，满脸血泪的刘梓桐赫然飘
浮在他们后方。
只见她浑身黑雾翻腾，散发强烈的恨意和杀意如海潮汹涌，凌厉的气势比方才更甚。
她听到组长的话了？
江雨寒缠满绷带的手捏紧阿凯的灵符，心中忐忑。
萧伯伯说阿凯的符咒威力不差，但对手数量这么多，恐怕……
“杀掉那个女的！”
刘梓桐下达指令，受到奴役的五只男鬼立刻聚拢趋近。
见众恶鬼的目标是江雨寒，承羽连忙挡在她身前。
“谁也不准伤害她！”
他火速取出身上的五雷符，朝居中那名恶鬼胸前拍去。
符纸触及灵体的瞬间昊光迸现，四处窜流的闪电如龙蛇狂舞，所到之处鬼魅亡形，雷霆之
威霸道地贯穿五只恶鬼，风驰电掣直冲刘梓桐。
刘梓桐侧身闪避不及，雷光如剑硬生生削去半边头颅。
她摀著受创严重的颜面，凄厉的惨叫。
恶灵的哀嚎声万分惨烈，震耳欲聋，江雨寒忍不住用手掩住双耳，感觉耳朵痛到快要炸裂
出血。
她看了承羽一眼，竟似完全不受影响。
只有她听得到刘梓桐的声音吗？
过了一会儿，刘梓桐的形体消失了，幽暗的树林恢复寂静。
“她……魂飞魄散了吗？”承羽表情忧伤的望着刘梓桐消失的地方。
“应该没有。那五只恶鬼替她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但我想她暂时不能干扰我了。组长，
我们趁现在去找弃尸的水塔！”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好。”
过不了多久，他们在竹林深处发现一个水泥砌成的小型建物，高约两公尺，长约三公尺，
斑驳的墙面附有一个锈蚀严重的垂直铁梯。
“就是这个！”江雨寒惊呼。
眼前的水泥水塔和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那些坏人将刘梓桐拖上水塔，扔了进去，然后把沉重的水泥塔盖压回去。
当时重伤但尚有气息、意识清楚的刘梓桐就被关在这个绝对黑暗的密闭空间，惊惧不已地
等待死亡的来临……
即使只是想像，都觉得很可怕。她不禁微微发抖。
刘梓桐的遗体，真的在里面吗？她当年真的被丢在这里活活等死吗？
实在不敢相信。
“我上去看看，妳在这里等我。”承羽说。
“组长，务必小心水塔里面冲出来的气体，密闭这么久的空间，里面恐怕有毒。”她连忙
提醒。
“我知道。”
承羽爬上水塔，先把沉重的塔盖挪开通风，估计里面不会再有不明气体突然冲出之后，他
才拿着手电筒靠近洞口向下查看。
“有看到什么吗？”江雨寒惴惴不安地问。
“……里面有一具白骨。”承羽哀伤的说。
在警方和专业人士的合力之下，刘梓桐的遗骨总算运回家了。
承羽和江雨寒用了几天的时间，协助刘梓桐的奶奶处理后事。
因为刘梓桐的奶奶经济状况并不宽裕，所以全部的丧葬费用－－包含塔位、连续数天不间
断的法事等等，都由他们二人支付。
这几日他们还真心诚意地为她唸了几卷经文，希望她可以早日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刘奶奶虽然哀痛逾恒，但果然如承羽说的那样坚强，并未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击倒。
她对承羽和江雨寒二人的大力帮忙十分感激。
“真的很谢谢你们，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想桐桐已经可以暝目了。”
他们要离开刘家的那一天，刘奶奶一边拭泪，一边说。
听到老奶奶对刘梓桐的暱称充满溺爱之情，江雨寒不禁鼻酸。
要是老奶奶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女不仅惨遭虐杀，死后更化为厉鬼作祟，不知将做何感想。
“请不用客气，今后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您联络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承
羽亲切的说。
刘奶奶感激地点点头，“你们对我太好了。对了，阿环呢？她这几天怎么没有来？”
“这……”承羽迟疑片刻。
“丽环前辈出差了，所以不能来。”江雨寒连忙回答。
“原来是这样。有空的时候，再请你们和阿环一起来看我，很久没见到阿环了，我很想她
。”
“好的，我们一定会再来，也请您好好保重。”江雨寒说。
处理完刘梓桐的事，她也该回村子了。
黄昏时分，承羽开车送她前往车站。
“妳一定要连夜赶回去吗？”
明知这个问题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他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嗯，琴姐说，小岛田先生这两天就会抵达台湾，我还有很多事想请教他。”
“妳手上的伤口，复原情况还好吗？”他看向她缠着绷带的双手，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好多了，回去之后，我会定时去诊所换药。”
“等我这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就请假回村子和你们会合。”
“好。”
两人都静默之后，微有一种尴尬的氛围在狭小的车内空间扩散蔓延，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现象。
她想起刘梓桐说过承羽喜欢她的事，感到格外不自在。
但刘梓桐大概是误会了。
组长这样各方面条件优越的人，一定早就有女朋友了，应该是她在组长房中看到的那张
照片中人吧？
像照片中那么漂亮优雅的人，跟组长才是天生一对，刘梓桐真是糊涂了，连情敌都会搞错
……
她暗自苦笑了一下。
“对了，我上一次问妳的事……”承羽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事？”
“妳知道刘梓桐是怎么死的？丽环说她死状奇惨，究竟遇到什么事？”
江雨寒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
她想，刘梓桐或许不会希望让组长知晓那些悲惨的事吧？
说起刘梓桐，自从她受到爷爷留下来的五雷符重创之后，好几天都没出现了，为她办超渡
法会时也感应不到她的气息，该不会真的魂飞魄散了？
江雨寒正这样想着，突然瞥见远方蚊蚋群聚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白色身影，一头
长发覆面。
……到底有完没完？
她瞪视著那个身影，心里的厌烦感远大于恐惧。
“怎么了？在看什么？”承羽注意到她轻蹙眉尖的细微表情。
“那个。”江雨寒指著伫立在水稻田边那个阴魂不散的鬼影。
承羽顺着她的指示望去，却面露困惑。
“那边有什么东西？”
“呃？”她不禁愣住了。
难道组长竟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