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内容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断断续续、写写停停,这个故事好像也逐渐接近尾声了。原来我一直刻意拖拉着,是因
为舍不得结束啊(?),不过花开花落终有时。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新旧朋友们。
第十八章 密云不雨
https://i.imgur.com/i4I4bkc.jpg
承羽仿佛没听到她的轻声叫唤,快步上楼去了。
因为怕吵到楼上的小鸿和阿星,她不便大声呼叫,只得作罢。
关上门后,转头望向刚才鬼影所在的角落,意外发现墙角的地面上竟有些微水痕。抬头看
看天花板,并没有漏水的迹象,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凝视著那些可疑的水渍好一会儿,若有所思。
最近做了两次同样的梦,每次梦醒都适逢刘梓桐在场,她不禁联想,这个恐怖至极的梦是
否和刘梓桐有关?
组长曾经说过,刘梓桐生平悲惨,莫非……
江雨寒不敢相信地摇摇头,甩掉这个荒谬而可怕的想法。也许刘梓桐只是想吓她呢?跟刘
梓桐合流同伙的中年恶鬼甚至还试图附在阿凯身上对她不利,足见恶意之深。
可是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恶梦来恫吓她,有何用意?
反正是睡不着了,她拿抹布擦掉水痕之后,打开书桌上的笔电开始查找资料。
她以公司名称加上“片场”作为关键字进行搜寻,找到数则多年前的新闻报导。
那些报导绝大部分都是关于片场道具储物间深夜恶火、夺走六名员工性命一案。
片场失火那一年,她还只是个高中生,但到公司任职之后,曾从片场的同事口中听过这件
事。
他们诡秘地告诉她,那六名葬身火窟的同事死得蹊跷,即使事隔多年,他们还是不能理解
。
道具间是一个占地数百坪的大厂房,四面各有一个可容货卡车进出的大型铁门,因为经常
需要搬取布景道具,所以各出入口大门总是保持大开,从不关闭。
火灾发生当时,四个铁门一如往常是敞开状态,又不是密闭空间,真想逃命的话,怎么会
连一个人都跑不出来呢?
事发之后,一向憎厌鬼神之说的老板,居然破天荒地请了道士来命案现场作法,而且还不
只一次,后来更把整个厂房拆除,变成一片荒地。
当时储物间失火,顶多是存放在里面的道具部分焚毁,厂房结构并没有受到损伤,何至于
要全部拆掉?
片场同事私底下议论纷纷,但揣测半天也没个结论。
她第一次和前辈一起到片场的时候,曾向丽环问起这件事。
当时丽环爽直的说:“就是闹鬼嘛,有什么好疑惑的!整个厂房拆掉,让烈日曝晒个几年
,再凶恶的鬼也不能作祟了。妳可别到处去讲,若是让老板听到,承羽都保不了妳!”
片场曾经失火,然后闹鬼。
不过罹难的六名员工都是男性,她想这个事件大概和她的恶梦没什么关系,于是继续查找
其他新闻。
除了片场失火案,还有一则员工失踪案。
一名年轻的女职员深夜自公司离开后,从此失踪,片场监视器曾拍下该员工失踪当日在大
门外徘徊的影像。
根据公司高层表示,该名女职员是日班员工,不明白她何故深夜出现在公司片场,所以她
的失踪实与公司完全无关。
江雨寒针对这个失踪案进行搜索,但找来找去只有这篇旧闻,没有更多相关报导了。而且
这篇简略的报导与其说是新闻,倒不如说是公司单方面的撇清声明。
报导下方附有当时监视器录到的影像内容,她点开来看,灰濛濛的画面中有一名长头发的
女子,手上好像提着一袋东西,一下子靠近片场的大门栅栏,一下子又走出监视器的拍摄
范围,如此重复五、六次。
最后一次离开镜头范围之后,就没再出现了。
江雨寒努力想看清楚那名女子的长相,无奈画面太模糊,再加上拍摄角度的问题,几乎看
不到对方的脸,她实在很好奇别人是如何断定影像中人就是失踪的女员工?
她把监视器的影像放到最大、播放速度调低,眼睛凑近萤幕,反复看了好几次。
监视器以高处往下的角度拍摄,只见那名女子在大门边朝片场的方向张望片刻,往旁边走
去,消失在镜头中;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做出类似引领而望的状态。
她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觉得困惑,画面中的女子蓦然抬起头来,对着镜头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她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扬,刻画出一道讥讽、挑衅的弧度,眼神却充满怨毒,直勾勾地瞪视
著萤幕外的江雨寒。
江雨寒被这突来的变化吓傻,张大眼睛怔怔地和萤幕中的脸对望,连尖叫都忘了。
过了几秒,她才匆匆关掉视窗、将笔电萤幕用力盖上。
刚才那个是?
她紧紧压着心跳剧烈的胸口,有种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觉。
之前重复看了好几次监视器的内容,明明没有这一幕的,怎么会……
她害怕了起来,直觉想逃离房间,但无处可逃--楼上只有三个大男生,这个时间去打扰
他们是不恰当的;而逃到空无一人的客厅更可怕。
于是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不是第一次见鬼,没什么好可怕的,会攻击人的刘梓桐比
那个可怕多了……萤幕里的东西伤不了她的!
有本事就出来找她啊!只会躲在里面吓人算什么?
她在心里叫嚣著为自己壮胆,不过始终没勇气再打开电脑萤幕。
隔天一早,江雨寒脑袋昏沉沉的坐上承羽的车,眼睛酸涩得几乎张不开,因为她死盯着阖
上的笔电直到天亮,怕得睡不着。
今天天气很冷,她把围在颈间的围巾拉高掩住半张脸,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想睡觉。
承羽显然也没有睡好,眼睛下方明显带着熬夜的痕迹。
一路上,两个疲惫的人很少交谈,江雨寒设定好导航路线之后,浑沌的脑袋就开始放空,
承羽则比平常更沉默。
她本来想问他,刘梓桐的死因是什么?是不是如同她猜测的那样?不过此时她累得什么话
都不想说,而且组长异于平常的静默也更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抵达附近乡镇的知名宫庙时,她才强打起精神下车。
一个上午,他们就跑了十几座宫庙,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那些宫庙负责人一听到是关于防空壕的事,纷纷表示爱莫能助。有的说那里是风水恶地,
生人有进无出;有的自谦法力微末,不敢揽事;还有的甚至直接叫他们去找崇德宫的萧岩
师徒。
即使他们一再表示费用不是问题,也没有道士法师愿意承揽。
“比我想像的更棘手啊。”
江雨寒颓然走出第二十间宫庙,心情几乎沉到谷底。
这二十间都是她事先上网查过,口碑很好,而且确定有提供摄招亡魂、解厄禳灾之类宗教
科仪的知名宫庙。
本来想从中挑一间看起来更靠得住的,没想到全部落空,人家根本不愿帮忙。
“没关系,我们再找其他的,宫庙那么多,总会有愿意帮忙的。”承羽一贯沉稳温和的安
慰她,虽然他也显得有点沮丧。
“可是我不知道哪里还有宫庙,网络上凡是有人推荐的,我们都去过了,除了崇德宫……
”崇德宫很多人推崇,但她绝对不考虑。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我看妳很累了。”承羽将导航设定好回家的地址。“明天我还会在
这里停留一日……”
“等等,组长,我想再去一个地方问问看。”说到崇德宫,她突然想起另一个宫庙。
“什么地方?”
“离防空洞最近的宫庙,承天府。虽然没有听说承天府是否有提供道教科仪服务,但我记
得承天府曾帮钧皓进行招魂,说不定也可以帮我们呢!”她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
!承天府的法师和神乩就曾经进去过防空洞啊!
于是他们满怀期待的赶往承天府。
没想到庙公一听到招魂地点在防空洞深处,就对他们摇摇头。
“没法度啦!防空壕太危险了,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的,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慈
眉善目的庙公叹气地说。
江雨寒说:“可是我听说承天府的法师曾帮一个小男童进行招魂……”
“那是有警察大人带路,而且离洞口不远。若是妳说的那个位置,不可能啦!没人敢进去
那么深的地方,别想了!”庙公连连摆手。
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江雨寒难掩失望的垂下肩膀,几乎要哭出来。
“我看你们真的很想救人,不然这样啦,妳去崇德宫问。崇德宫萧岩师徒曾得高人指点,
在召将请神这方面确有两把刷子;不过崇德宫有【四不原则】,要请动他们,是比较困难
。”庙公说。
承羽好奇的问:“是什么原则?”
“崇德宫不收香油钱,不接受信徒捐献,不开坛问事,不管闲事,刚好有缘他们才会出手
帮忙。你们就加减问问看,如果连他们也不敢,差不多可以放弃了。”
向庙公道谢之后,江雨寒垂头丧气地随着承羽往虎门的方向走,经过偏殿的时候,突然有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自身难保,还想救人。”
她惊讶的转头,只见楼梯口旁的竹榻上,一位身着汉服、皤然白发盘成混元髻的老爷爷正
闭目打坐。
江雨寒四下一看,整个大殿只有他们三个人,连刚才的庙公都不知道走去哪里了。
“老爷爷,你在跟我说话吗?”她轻声的问。
老道士睁开眼睛,虽然年纪看起来很大了,但目若点漆、炯炯有神。
“颍川江氏后人。”老道士说。这是一个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江雨寒大吃一惊,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位老道长,为什么对方知晓她的身份?
“是,晚辈无知,请问老爷爷如何称呼?”她恭敬的问。
老道士没有回答,仅对她招了招手。
江雨寒走过去,在他的竹榻前蹲了下来,承羽则站在她身侧。
老道士伸出枯枝一般干瘦的手,轻轻撩开她的浏海,注视着她的印堂。
“果然是妳。继承自伏藏兄的天赋几乎荡然无存了。”他粗嘎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像叹息。
“为了保妳一命,伏藏兄果真殚精竭虑。但眼前这时刻,妳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天命难违
?”
什么“天赋”、“天命”,她完全听不懂,只觉得这道士爷爷身上的气息跟她的祖父很像
,有一种熟悉感。
“孩子,跟我来。”老道士下榻,引着她走到虎门外,居高临下地眺望西北山区。“看到
山上的云了吗?”
江雨寒依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峦雨云笼罩,看起来十分沉重,但又没有丝毫将要下雨
的迹象。
她点点头,“看到了。”
“那是阴气聚积之象。”
“阴气?”她直觉想起爷爷卜的风天卦。
“当年潭底蛟龙得道升天,风天之阵出现裂痕,无法久持;伏藏兄为了不让自己的后人在
破封反噬之日首当其冲,所以遗命族人离开此地,妳实不该回来。”
江雨寒讶异不已的听着。道士爷爷口中的【风天之阵】,大概就是萧伯伯所说的封印阵法
,但是蛟龙升天,为什么会让封印破损呢?她完全无法理解。
正想细问,那老道士并不给她机会。
“孩子,速速离去吧!天意如此,老道能为故人做的,也只有这样。”老道士叹了一口气
,转身离开了。
江雨寒满头雾水的看向承羽。
萧伯伯说她不可久留,老婆婆的鬼魂劝她赶快走,这位明显和祖父相熟的道士爷爷也叫她
尽快离开,但她走了就没事了吗?那已出现裂痕的封印呢?西北山巅逐渐聚积的阴气呢?
这些都不用管,只要独善其身就好了吗?
“听起来,似乎妳继续留在这个村子会有危险,不如我先带妳离开,丽环有玉琴小鸿他们
照料……”承羽担忧的看着她。
他不自觉想起返回公司的前一天,在崇德宫随意抽的诗签--【与子同归】,或许神明的
旨意是要他带着小雨一同归去?
他从不迷信,此时却不禁想着:如果当时真的带她一同回公司就好了……
江雨寒摇摇头,“再等一阵子吧,至少先救回丽环前辈,她因我而来,我不能丢下她。”
隔天早上,承羽和她正准备出门去找宫庙,别墅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江雨寒惊讶的看着李景扬,和他小心翼翼搀扶著的那位老态龙钟而威严不减的老翁--阿
凯的祖父李松平!
“叔公,伯伯。”她礼貌地称呼,把他们请进客厅。
阿凯的祖父和她爷爷情同兄弟,所以她从小敬称为叔公。
“叔公和伯伯怎么突然来到这里?应该是我过去请安问候才对。阿凯呢?怎么没有跟你们
一起来?”她好奇的问。
进门的时候,李景扬低声的嘱咐:“我们瞒着阿凯来的,阿凯一大早就去山上梅园看梅花
授粉的情况,千万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看李父慎重其事的样子,她不禁有些不安。
到底是什么事啊?
“畜生!还不跪下!”李松平在沙发上坐稳之后,立刻一声重喝。
江雨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李景扬应声跪下。
她吓得跟着跪在地上,承羽则安静的远远待在一旁,心知自己不便多事。
“叔公,伯伯,这是做什么?”
“我叫他跪,是因为这畜生教子不善,导致阿凯做出对不起伏藏兄的丑事来!”李松平怒
气腾腾,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更加严肃可怕。
“阿凯?阿凯怎么了吗?”她紧张的问。
“妳问阿凯怎么了?这小畜生不是趁妳借住在李家的时候,对妳做出不轨的事吗?”李松
平说。
“没有啊!叔公,你误会了,阿凯没有对我怎么样!”她连忙解释。
“妳还替那小畜生辩解!我都已经听说了。如果阿凯没有对妳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妳脖子
上的围巾是想掩饰什么!”
“这个……这个是……”
李景阳惶惶然抬头看向江雨寒的脖子。
他和沈秋棠虽然暗自希望小雨可以成为他们李家的媳妇,但他绝对想不到阿凯会这么早就
对小雨下手,还传得人尽皆知,连他那隐居深山的老父亲都听说了!
“畜牲!头抬太高了!”
李松平一声怒斥,李景阳立刻把头垂下来,不敢再抬起。
李松平转向江雨寒,神色略为平和的说:“我今天来,是为了上门提亲。听说现在江家能
替妳作主的,只有妳家二姑,把她的地址给我。还有,请妳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原谅阿
凯这小畜生。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也是我纵坏了他……”
“叔公,这不关阿凯的事!”情急之下,她拉开颈项间的围巾,露出四条黑色抓痕和淡粉
色的数点瘀血。
看到那兀自狰狞的爪痕,李松平不由得怔住了。
“这些伤痕都是缠着我的恶鬼所伤,是阿凯救了我,他真的没有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请
你们不要误会他。”
李松平愣了许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对不起伏藏兄,否则我百年之后真没有脸去见他。不过,妳和阿凯的事,如今
传得不堪入耳,于妳名声有损,为了负起责任,我还是得向妳二姑提亲,想来妳二姑也十
分乐意。”
“我的名声无所谓,叔公请不要多虑……”
李松平瞇起了眼睛,“妳的意思是,嫌弃我们李家?认为我们阿凯配不上妳?”
江雨寒尴尬的说:“不是!不是!我怎么敢这样想!只是现在谈论结婚的事太早了,我才
刚出社会不久,还想再工作几年……”
见她困窘为难,李景扬忍不住帮腔:“爸爸,小雨说的也对,她和阿凯都还很年轻,来日
方长,也不用这么急……”
李景扬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李松平安抚住了,不再坚持要江雨寒把她姑妈家的地址交出
来。
“好吧!那就改日再议,我先回去了。”李松平临去之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对了,
我听说妳近日试图找道士法师闯防空壕。虽然我知道没有人敢,但还是要告诫妳--不要
这么做。万一惹出祸来,即使妳是我未来的孙媳妇,我一样饶不了妳!”
对于李松平消息之灵通,她深深感到不可思议。
他真的是在深山隐居的老人家吗?
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人送走,她有些疲惫的坐上承羽的车,准备继续寻找能够帮忙的法师术
士。
虽然李松平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她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援救丽环。
“组长,抱歉,让你久等了。”她歉然的说。
承羽坐在驾驶座,却没有发动车子,神情显得有些懊恼。
“日前再度攻击妳的恶鬼,是刘梓桐对吧?这几天我回公司,发现【她】似乎没有跟回来
,心里就觉得很不安,果然缠上妳了。妳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如果我告诉你实情,你打算怎么做呢?你会使用我
爷爷的五雷符,让刘梓桐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吗?”
“妳……”承羽诧异的看着她。
“抱歉,我听到那天你和萧伯伯的对话,我听到你说刘梓桐生前是个可怜的人。组长,你
能告诉我,刘梓桐是怎么死的吗?”
他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失踪了。”承羽神情哀伤的说。“有一天深夜,她在片场外面等我离开……
”
江雨寒心中一凛,想起那个可怕的恶梦,又想起组长房间的照片,忍不住问道:“她是组
长的女朋友吗?”
“不是,我和她不熟,只是偶尔在片场遇到时会点头打个招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深
夜两点多,她会带着给我的消夜在那里等我。”
那你怎么会知道她在等你,又怎么会知道她手上提的消夜是给你的呢?江雨寒按下心中的
疑问,耐心的等待承羽继续述说。
“片场大门的监视器拍下她等候的身影,但我还没离开片场,她就不见了,那一袋消夜丢
在大门附近,袋子里有一封写给我的信。”
看来是一封送不出去的情书……江雨寒默默的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哀伤。
“刘梓桐从此失踪,下落不明。直到有一天,丽环告诉我,她看到刘梓桐的鬼魂出现在片
场,死状凄惨的跟在特定一群人后面。”
她突然联想到昨天看过的新闻。
“是当年死在片场大火的那六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