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周双更是供奉之树:2007年元宵不怕鬼敲门。真漫长
供奉一篇都很胖,七天20000字对兼职者很不友善啊,我觉得你们可以给我个推鼓励~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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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防雷页=======
本篇色情暴力俱全,如果跟我一样未成年请勿观赏。
Ψ
大飞记得那一天早上万里无云,阿胭去洗衫,他跟小兰在“老巢”做饭。
洗衫是暗语,指去河边交换情报,在分割里和村与里信村的“双里河”河畔边偷偷与对岸
的正道修士联系,伺机策画打垮血姬。阿胭确实会提一大篓脏衣服掩人耳目,1927年夏天
自然没有洗衣机那种摩登玩意,村民都在河边洗涤。
但那天过了正午阿胭还没回,等他开饭的小兰气呼呼,“洗那么久去死啦,最好被河里怪
物吃掉。”
小兰不喜欢洗衫,她知道他会顺便跟住里和村的芙蓉通信,读过书的阿胭都说那是“鱼雁
往返”。大飞笑呵呵好像毫不在意,边剔牙边逗小兰,“别管他先吃吧。还是我们去看看
,他跟芙蓉阿姊在做啥垃圾鬼代志!”
嘟嘟囔囔的小兰听到反脸红,低啐,“偷看别人的人才是垃圾鬼!”
“也是,查某看到可不好,不过我就没关系囉!”
大飞一溜烟跑出去,其实隔了那么宽阔的河面那怕孤男寡女也不能做啥,不过他知道这种
激将法特别有效,果然不到三十秒她就鼓起腮帮子匆匆追出来,把番薯签粥盛进小竹盒带
好便当。只要一扯到阿胭,小兰就特别好懂。百试不爽。
大飞心里有点疙瘩,但还是蹦蹦跳跳像只野猴子,洋溢15岁特有的活力四射。
绿茵茵的岸边却没有阿胭踪影,唯有壮阔波澜与“淙淙”水声,阳光替水面披上一层层七
彩潋灩,晒著久违的艳阳,大飞百无聊赖伸了个大懒腰,左看、右看一个人都没有,嘴贱
道:“阿胭会不会太想芙蓉,游过去时被河下怪物吃掉了。”
没人过得了这一条河,河水隔绝了两个村子,被放弃的里信村在这一头,割让给妖魔鬼怪
当禁脔;安全的里和村在那一头,安居乐业,神明守旧。只要牺牲小小一个村子就成功绥
靖魔头,反正总得有人牺牲、有人供奉,至少在1928年前。
“你不要一直黑白讲啦!”小兰扁扁嘴到处找人。
就在大飞打起水漂,奇怪为什么石头弹再远都上不了对岸时,天空倏忽一黑,刚日正当中
的太阳,不知何时已偏往山头那西沉,晴空万里登时染上一片诡谲怪异的“黑暗”,小兰
在村子待得比他久,先一步发现不对劲高指天空大叫。
“喂,大飞、大飞,你看天黑了!”
“怎么可能,应该才两点多吧?”
冷风飕飕,他第一次见识到里信村最诡异的“正午日沉”,大飞难以置信眺望太阳公公像
懒惰的长工提早坠入山谷那头,有些惊慌:“哭爸,闪人吧,快点!”
“不行,要找到阿胭。”一滴水珠点在小兰高挺的鼻尖。
紧接圈圈点点落水纷起毫无预兆,明明刚刚一片云都没有,现在的罩顶乌云不知道从哪里
冒出来的,大飞大喊不妙:“没空管他,谁叫伊拖拖拉拉,紧闪啊!”
上一刻阳光普照,下一刻就磅礡豪雨,杀得人措手不及。
“不行,没找到阿胭我不回去!”小兰拉起衣服盖头徒劳无功,一下全身溼透。
里信村的生存第一守则:雨夜绝不能外出,不然后果自负。
淋成落汤鸡的小兰急得跺脚,不让大飞拉她走,实在拿这顽固女孩没辙。她从小就是这种
“说什么一定要做到的”牛脾气,二人只能沿河岸树荫继续找,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哒
哒”地动声传来,跟着吆喝声震天嘎响,穿梭大雨招摇过市。
“嚄,水妹仔在那干嘛呢?”
马鸣萧萧,骑在漆黑骏马上的鬼头戴竹笼,露出一只混浊独眼,腥臭长舌头“劈啪”甩动
似马鞭,手持玄铁长枪有婴儿手臂那么粗,邪气满盈的高大骑士奔驰岸边,后头跟着一排
闹哄哄的红衣邪鬼,拿镰刀、菜刀,危险气息顿时满溢。
霸子来了。
“不用躲了,出来吧!”
本想躲进树丛,邪鬼却先一步包拢而上,似乎早就发现他们在这,但刚明明出大太阳鬼该
都躲起来才对,是何时锁定他们的?那一天是不是全是一个圈套?
--1927年,大飞还不晓得只要在里信村中没有人逃得过血姬的手掌心。
铁枪插刺一颗结满血痂的脑袋,不知又杀了哪个因忽然天黑,来不及逃回家的倒楣村民,
霸子猖狂大喊:“嚄,死囝仔跪下就放你一条生路。至于那查某……”
“水妹仔,欲相奸无?”红衣鬼群淫秽发噱,磨刀霍霍往他与小兰逼近。逼男人下跪,肆
意奸淫女人,暴力宰制人间乃霸子一贯风格。那就是鬼统治的村庄。
大飞从小最恨下跪。为什么人要下跪?他儿时爱在庆典闹事,也许就是这种情绪作怪,不
爽要所有村民向双剑门神听令一声“跪!”,他有那么伟大吗?又不是皇帝也不是天皇,
就算是皇帝天皇也没那么伟大吧,大飞天生就是反骨!
眼见无处可逃,大飞轻声对颤握驱鬼符的小兰说:“我拦住他们,找机会逃!”
蹄踩污浊水洼激起层层涌浪,马鸣啾啾在雨声哗啦中肃杀可怖,“还不跪!”
“跪你老木!”
大飞豁出去,双袖中的红色棉绳像朵朵鲜花盛开,红绳四射缠上树枝树干,立时张开一片
红色网罗,最靠近的鬼一碰到绳就如遭雷击,一阵哆嗦狂打后身上冒出阵阵轻烟“碰”一
声倒地不起,其余邪鬼顿时惊呼连连,不敢再轻举妄动。
古铜币咒.四帝驱邪阵
红网拉开四方阵,四枚古铜币穿梭线上来回巡弋,甫碰邪鬼哀号不止如有剧毒,大飞手起
绳落间干净俐落驱开众鬼,展示他这几个月苦练有成,只是没想到报杀师大仇的机会来得
这么快,不禁血脉喷张:“来啊,刚刚不是很嚣掰?”
“你这食屎的猴死囝仔。”
骑在马上的霸子丝毫不惧,缰绳振起,狰狞的人头“咚”一声落地。
鲜血淌下,霎时一抹冷电流过枪头,亮晃晃的尖端更加锋芒万丈,在雨夜里如烈日高涨,
紧接他腋下压死枪杆、双腿狠夹后黑马暴冲,长枪力敌万钧突刺而上,可大飞动作竟也不
比马慢,扯动红线、串连铜币撑开四帝阵如举一面大盾,灵活地侧身往骑士右眼死角猛钻
,但,一团如牛乳的水气突然从枪头激射爆开,浓雾迅速弥漫整匹马旁,像忽然迎面掀开
早餐做馒头的蒸笼盖子,顿时迷茫一片。
金咒.神打铸
水咒.幽云冥雾
如一匹匹丝绸喷溅的水气立刻吞没马前的大飞,耸立高处的骑士则综观全局,驾马枪击搭
白雾遮盖对手视线更加深其优势。霸子并不只残暴,熟练凭依河岸地利使出“金生水”,
他五行咒修为竟有不低的造诣,简直像一位传统道派修者。
“给我滚下马来!”
但他这次找错对手,在大飞的“法眼通”中,天地一切仅有魂魄体三种颜色,白雾对他丝
毫没影响,野猴子似在红绳拉起的网线上窜下跳,同杂技团走钢索敏捷回避突刺与横扫,
最后一鼓作气踩到骑士正后方,红线套上霸子的颈就如他拴上黑马的缰绳,瞬间收缩勒得
死紧,“四条腿都没个好东西。杀人偿命!”
“奸伊开基祖!”
想到师父被血姬开膛剖剖肚削成人棍,又被这恶鬼拖下山,活活凌迟砍135刀才死,大飞
此时一点不手软,恨不得立刻将霸子头拧断,“还我师父的命来!”
但就在他脚踩上对方双肩以便施力时,忽嗅到一股怪味从竹笼中喷出,那是他再熟悉不过
的味--生鸦片烟臭--顿时察觉不对劲,他的四帝阵驱邪对“鬼物”是非常致命的,怎
么这骑马的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是妖魔还是邪修?
“我没有杀过你师父,可那查某要开膛剖肚!”
霸子“嚄嚄”大笑,陷入绝境的他转瞬“唰”地消失无踪,勒死紧的红绳软绵绵滑落,大
飞失去立足点“扑通”一声跌进大水坑狼狈无比,骑在马上如一座高耸魔山的鬼一眨眼竟
整座山移动到十几米外,拦截在吓到踉跄跌倒的小兰身后。
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的?
“你伤慢、伤慢!这样袂赴、袂赴、袂赴!”
霸子猛地语无伦次似癫狂,马前蹄一下踩上小兰右脚,“喀”一声骨头清脆裂声响起,紧
接铁枪“咻”地戳穿她的薄衣衫,露出白嫩的左肩,大飞大怒欲狂但对方更显嚣张,威逼
道:“不能再浪费时间,袂赴啊。跪下跟我磕头,不然接着是伊裤,再来就是能让这一挺
枪……深深刺进去的所在,少年仔,较紧咧!”
“干你娘哩放开她!”
“大飞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小兰泪眼汪汪,大飞捶胸顿足,手中紧紧抽出一串铜钱却无计可施。很快“嘶”一声长裤
剪碎成片片破布相连,春光乍现,霸子大吼:“袂赴,快跪下啊!”
“霸子大人也留一点给我们爽吧!”
见到情势逆转,刚袖手旁观的红衣鬼又“嘿嘿”淫笑凑上来,各个不怀好意盯着小兰白皙
的大腿,霸子冷笑回应:“一个个都给我照轮!”,顿时欢声雷动。
大飞悲愤交加,心里疯狂咒骂,咬紧牙关下不得不屈服,但他膝盖说什么都不愿弯曲,掌
中五枚古币快被捏碎。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还有啥招?一元得道、两仪循环、三魂出窍
……屁用都没!他以前浪费那么多时间学这些到底要干嘛?
黝黑如龙牙的铁枪缓缓碰触下阴,小兰忍不住颤抖惨呼:“阿胭救我!”
--阿胭?靠,今天就被他害死的,你还喊他干嘛?
--我才不会输给阿胭啦,登天宫大飞绝对不会输!
不会输。
霎时血气冲脑,浑身发热的大飞眼前一花,脑中千丝万绪全指向那“咒”,一阵狂风刮过
“咻-”一声男孩倏忽来到马蹄下,哭泣的小兰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处,凶残霸子与红衣邪
鬼在旁一动不动,那一刻时间好似停止,只有他一个能移动,手里五枚铜币炫出淡淡晶光
,像是清晨绿叶朝露,他大喜过望知道成功了!
古铜币咒.五鬼搬运阵
那一天是大飞漫长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奇蹟,至少在他看来是奇蹟,明明这个月才翻出师父
古谱依样画葫芦练习,不会唸的咒文还都是阿胭教的,这样短时间内竟然就学会这道派失
传已久的咒,难道他是天才?还是神蹟?亦或师父保庇!
此时无暇多想,大飞一把抱起小兰从枪下脱逃到远处岸边,再一跃杳然无影。
半秒后红衣鬼们才惊觉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纷纷诧异大吼:“他们人呢?”
大雨还在“哗啦”下个不停,双里河畔边已没有了小兰跟大飞的身影。
高坐骏马上的霸子忍不住点头,竹笼开的小洞里不再是魔眼,而是一只澄澈无比的慧眼,
腥臭长舌甩动传来却是格外平静的嗓音,喃喃自语:“这一趟总算没白来,往后执道派牛
耳者必是小飞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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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五鬼搬运阵?
原来师父那时送他逃走的就是这阵?那白贼师父竟然偷练成道派传说的大阵,甫逃出生天
的大飞愣愣躺在一隅树洞中,嗅著满溢的树叶腐朽味,内心五味杂陈。
狡兔三窟,在鬼统治的村里,革命军需有多个隐密据点。他们三人除了山谷里的大本营,
平常生活起居跟修练的茅草小屋外;在村中小兰老家的古井下头还挖有一方小密窖;再来
就是这半山腰密林中的“大树洞”,乃一天然形成的藏身地。
“痛啊!”
虽称大树洞但大小其实只容一人,此时两人躲在里头十分拥挤,大飞思索著五鬼搬运阵跟
鸦片姑,想得一下出神不小心压到小兰用上衣简单包扎的右腿,她气愤低喊:“回去一定
要叫阿胭合神保生大帝给我治到好为止,气死人了!”
--1927年那次严重脚伤,害小兰年老时右脚退化特别快,不到七十岁就只能拖着瘸脚,
在窄小的冰清门店里踱来踱去打电话跟他埋怨,“还不都你害的!”
--明明都阿胭害的好不好?
“你很重。”大飞没好气撇撇嘴,“吃番薯签粥也能吃这肥,猪喔。”
树洞外暗无天日,里头亦漆黑一片,大雨依旧淅沥下个不停好像将这与世隔绝,早成落汤
鸡的两人外衣退去,免得得上风邪更麻烦,仅剩粗布亵衣的半裸身子散发微弱热气,像要
彼此取暖的男孩与女孩越靠越近,肌肤几乎挨在一起。
“就肥啦,安怎?”黑暗中小兰哼哼反击,用没受伤的左腿狠跺大飞屁股,恨恨发誓:“
等我也学会咒术,一定要打死那骑马的,可恶,谁欺负我就打死他啦!”
大飞脸忽正经八百凑上去,生气说:“你不要去找死,查某不可能成大神通!”
小兰鼓起腮帮子,“我可以,血姬不就是女的,还不是杀掉……”,发现说错话有些窘迫
的女孩感受男孩逐增的体热,幽幽反驳,“你师父也是女的嘛。干嘛!”
树洞内默默无语的大飞与小兰深深相视,呼吸声渐浓,一吸一吐宛若西洋大挂钟那摩登玩
意不停“嘟、嘟”左摆右荡,最后“咚”地敲响时,吻上女孩的唇。
他们咨意探索起彼此身体,被铜币摩擦满茧的指头微微打颤,大飞轻轻抚过纤细的腰肢与
平滑小腹,脸被她一头秀发拂搔作痒,当热情的双臂紧紧环抱住他时,小兰的脸蛋泛起红
晕如刚刚染色的面龟,柔声问:“你做过那些垃圾鬼事吗?”
“以前一对狗男女常跑到登天宫后头的竹林,看过一点,你好像要跪……”
小兰本就细小的眼睛此时瞇得更紧,浅笑时露出一对小虎牙,像田里作物收成常跑来偷吃
的小动物,大飞粗手粗脚爬到没什么赘肉的臀后,脑中一下闪过霸子骑骏马的雄姿、又想
起那刺鼻生鸦片臭,想模仿骑士的动作却被女孩一把推开。
“喂,我又不是狗,不要用这样啦,走开!”女孩笑吟吟扭过身子,跨坐上男孩的动作充
满狂野与霸道,慢慢用软绵绵的小掌心包覆,将他们引导在一块。
潮湿冰冷泥地上,他们未发育完全的胴体交缠如两颗烧红木炭,映入15岁男孩眼中的是远
方山峰,微微隆起的乳房融入重峦叠嶂;13岁女孩似大火燃烧的下阴与漫天树影熔成一片
天外天,两尾粉舌相吻时溶出淡淡莲子香气,那一刻他与叉起嫩白大腿的她镕为一枚古铜
币,是内圆外方,足以容纳下天地人,阴阳三界尽数融会贯通的古铜币。
“痛!”
大飞顽皮在他们背上各黏住一枚铜币,眨眼间跟小兰调换了上下位置,“换手!”
“喂,不要啦,痛!”
“你在上面那么久!”
小兰不甘心旋过身,一压上来大飞又施两仪循环咒再次颠倒,登时两人柔顺滑腻的身子像
陀螺止不住旋转,习得五鬼阵后,两仪阵在大飞手中变得迅速又猛烈,驾轻就熟。
“你很卑鄙!”
“你很重!”
倾盆大雨中,天与地就这样在一亲芳泽下翻腾,这残酷的阴阳界第一次任他们扭转,在他
们的第一次中分不清是小腿伤口的疼,还是交换初夜的痛,一起沉醉鱼水之欢伤害青春的
伤口;一起放纵在鬼统治不自由下短暂自由;在卑躬屈膝竭力供奉同时,享受快活似神仙
的无量恩庇,供奉与恩庇达到美妙平衡刹那的永恒荡漾。
“这样你以后是不要娶我啊?”
“嗯,应该是吧。”
最后雨停,气喘吁吁偷掀开遮掩的树皮,肩靠肩仰望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际。
“嫁到你们家之前可以先去看海吗,我都没离开过村子。”
“海有什么好看,就跟天空长得差不多,有时黑、有时蓝啊……”
就在他指往漆黑夜空时,血姬像要为小男女庆贺似,东边山头竟射出一抹阳光,天空大明
,破晓点点金芒淋在小兰与大飞脸庞,难以置信的二人相视苦笑,小兰忍不住问:“喂,
真的有咒可控制太阳吗?那不就成神了。阿胭说他也不知道呢。”
虽然他也不晓得,但阿胭会知道个屁啦。
到底什么咒能颠倒白昼与黑夜?村子里太阳东升西沉、黑夜要四个时辰、还是八个时辰,
通通任血姬支配,将村民当成牲口圈养--被允许活着是最大恩庇,那是血姬信奉的“供
奉-恩庇”模式,最大化供奉可让受奉者得到无极限自由。
可大飞永远记得1927年那一天,他跟小兰是阴阳界最自由的,比血姬还自由。
Ψ
和平来临是在1928年的春节,当金翅大鹏鸟从天而降时尘埃落定。
本以为一年的苦修已经让他脱胎换骨,但见识到“封神者”真正威力,才惊察这阴阳界真
的很大很大,不说金翅大鹏鸟、灭赤上人、血姬这些大神通在自己根本触摸不到的地方,
就算是阿胭的“刑天转生”他也望尘莫及,道行差得太远了。
大年初九拜完天公,小兰问他要不要一起留下来。
“歹势,我要回南方继续修练,让天下人都晓得登天宫!”
麻布袋里有师父的鸦片烟枪、烟灯与九孔八角金令牌,还有百多枚古铜币跟霸子留下沉甸
甸的黄金,终于可以衣锦还乡,大飞要回家重建登天宫,证明他师父存在,证明鸦片姑传
授是对的,“古铜币外圆乃天,内方为地,中间帝号是人,天地人皆备则万事足,天大的
妖魔孽障也挡不住一枚古铜币。”
师父是个白贼,可还是他师父。
“可是阿胭他们要留在这里。”小兰眼眸如秋波,凝望着他欲言又止,“不如我们三个人
……”,阿胭跟芙蓉下一个月就要成亲,可是小兰却还惦记着他。
“我不要。”大飞转过身去,捏紧登天宫宫主最要紧的那一柄铁拂尘。
“你不来吗?我们三个可以一起,我俩跟阿胭……”
--不要。又是阿胭,我不要。
也许没有最后那五个字,大飞真的会留在东方、定居村子里,三个人也许会组成两个家庭
,阿胭跟芙蓉、大飞与小兰快快乐乐过日子,情谊永远不变,多美好的光景,比邻而居、
和乐融融。但大飞开不了口,他不想这样,也拉不下面子。
16岁男孩的倔将不是一般人可理解的,那怕你只是把他跟另一个16岁的男孩放一起相提并
论,他都无法忍下这一口气,“革命结束了,我要回家。你……”
--要一起走吗?
可惜最后五个字他没说出口,要是小兰主动开口,他一定立刻牵着她手回乡。
“噢,我会留下来吧,郑大哥说会帮我安排一些……”
“是嘛,那再见。”
“嗯,再见。之后再去找登天宫你七逃喔。”
告别鬼村,大飞步行下山,那一天他走得很慢、很慢,像一只蜗牛那么慢。
从日正当中走到如血残阳一抹抹流过脸庞,都没有人追上来。那怕阿胭只是出去洗个杉,
晚一点回来就要冒磅礡雨势去找人的那个女孩,始终没有追上自己来。
罢了。大飞终究不可能变成阿胭。
罢了,放下吧。道派不求道,何以为道?
“谁都不犯谁,不与人争,放下,就是道。”白贼师父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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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伯在上,登天宫弟子大飞,师承道派西来真人,请指教了!”
1929年春天,大飞用那一笔黄金历大半年布局,于焉在南府信众最繁荣的平安大街上建起
一座道派新庙,三层气派建筑迎来三尊金光耀眼的三清道祖,挟著平定“红鬼之害”一员
的身份,又有佛门领袖灭赤上人协助开光之下,年仅17岁的年轻修士逐渐展露头角,越来
越多信众对这间过去名不见经传的登天宫,一一投来好奇目光,当然也引起很多同为道派
修者们的竞争、觊觎与敌意。
“啥米西来真人,听都没听过啦!”
那一年,小兰从东方寄来的信他一封都没有回。读了,可没有回。
“承让了各位!”
1930年春天,大飞用远超同龄人的修为威震南方,在一场场“神前求道”斗法中将眼红的
道派同宗一拂尘、一拂尘全扫倒在地,一些邪修歪道与妖魔鬼怪更是直接铲进垃圾堆。本
衰退已久的道派跟东龙、西佛、北门相比就是细汉仔,一座庙能有四帝驱邪阵就顶呱呱的
年代,大飞神出鬼没的五鬼搬运阵,同辈中鲜逢敌手,而一些前辈想挫挫他锐气,结果发
现修为天差地远更不敢随意出手取辱。
大家开始信:大飞是平定血姬的功臣,信众纷沓而至,香油如水流挡都挡不住。发财了。
那一年小兰来登天宫找他玩,但他很忙,忙斗法求道,连续七天在关圣帝君、天上圣母、
临水夫人等诸神前击倒七位道派大能,与一干自称大神通的白贼,横扫南府。斗法结束后
还要装阔摆宴庆功、筹办野台戏酬谢神明垂怜,忙到没得闲。
“免跪啦,跪啥跪膝盖软啊,三清道祖昨天开释啦,母汤跪啦哈哈哈。”
1931年,收到小兰喜帖的大飞顺手将之投入重金打造,四龙环抱下足足有一层楼高,不断
喷出浓浓黑烟的大金炉里中,光这一顶擎天炉造价就是一般小庙整年的香油收入、是当年
后山坡上抽鸦片女神棍一辈子都赚不到的。真的发财了。
“揾南海登天宫海天子,一拜!”
一山山金纸“轰”一下投入金炉,冲天浓烟呛得他眼泪鼻涕流,大飞凝视火中燃烧殆尽书
写将入门家四房的女孩,眼泪直流。他要发财、修道成仙,真的没空。
“神明保庇!恭禧发财!”
几年后小兰儿孙满堂时,登天宫终装上一支电话可以跟北府门家接上线,两个老朋友有时
会在话筒里一问一答,闲谈家常;有时干脆默默无语,享受静谧;有时会提当年革命勇,
但没有人再回溯过去、回溯那一天大树洞里的腐叶气息、那泥地湿润软黏、那晨曦金光闪
闪、那女孩低吟、那男孩誓言、还有那莲子汤香气。
“大飞,我修为有一天一定会追上你的,给我等著!”最后往往这样收线。
我才不会让你追上。13岁女孩多年一直追不上15岁男孩,即使他多盼她当年追上来。那一
天多希望她跟去找阿胭一样,匆匆忙忙追到山脚、追上他。
Ψ
2006年9月12日正午,大飞半梦半醒间,脑中13岁的小兰这一刻追上了。
“大飞,你的道走不通,加入我们吧!”
“师父、师父,你在哪……帮帮小飞仔……”
银色立方体“剥”地裂开一道缝,一扇窗开启,窗外的老妇满头银丝蓬松,沧桑衰老的脸
孔溢满活力与自信,若一头白色雄狮睥睨大草原,而她眼睛瞇成一线笑得宛若狐狸,“你
师父刚跟你说完话就被砍头,你忘记啦哈哈。老糊涂了你。”
--对呀,师父死了,1927年就死了才对,刚刚怎么会一直听到她的声音?是幻觉?
“你啊,这些年就太怠惰,习得八卦通天阵后就不再长进。”
“小兰……”大飞微睁哭得红肿发痛的瞎眼,激动地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干涸如沙漠砾
石,连完整的句子都无法好好组织,“我、我的道……”
小兰亲暱与他脸对脸,口中飘荡淡淡香甜,“十几年过去,我成门神;赤伞也掌控禁咒,
上人、大鹏鸟与血姬都纳入控制,已超越当年八把伞,连后起的蜘蛛、岳家小鬼还有我孙
女都急起直追,就剩你原地踏步。”
大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意志消沉,早不在意这些事。
他只想问当年……
“加入我们,有你,一切就成。华家不足为惧,蜘蛛也还不成气候,阴阳界必然由乐园统
治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远超丝真人、血姬、灭赤与华烜腾!”
乐园现拥血姬的东龙、灭赤的西佛、北府的门神,如再加上南海道派的海天子,这些放在
任何时代都是一方之霸,现在全纳红色帝国麾下,等成王败寇后正道就再非正道,华烜腾
跟罗蝎以后只是乱党,等著被剿灭的乱党--而现在这大势就全系于邋遢萎靡的大飞一念
之间,只要他愿意起身,助汉则汉兴,助楚则汉亡。
可大飞只是泪垂,鼻子努力抽动,试图保留初吻的滋味。小兰缓缓伸出手,像那一天在大
树洞那样,“等统一后我们又能日夜研究术法咒。来吧,大飞,像当年跟阿胭那样,我们
永远在一起生活,永不分开!”
“阿胭…”陷入疯癫的大飞迷迷茫茫听到老友的名字,内心波动不止。
--她还记得阿胭。
“来吧,大飞,我们一起完成阿胭的革命!”
阿胭,又是阿胭,还是阿胭。
阿胭是大飞永远没法跨过的槛,那怕1988年他的八卦通天阵棋高一著,可在她的心里另一
个男孩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抹灭?在无尽时光中依然跟十几岁时一样,阿胭永远比大飞厉害
,比他聪明。革命是阿胭的革命、大飞还是当年那个大飞。
那个气量狭窄又爱故装大度,在她青春泥地只留下一点鸿爪的大飞。
“在里信村认识的那查某王玉兰,爱是你的道?你留恋?”
师父的质问一点没错,大飞留恋、大飞贪恋,大飞根本没放下,只爱故作清高,结果到头
来什么都有,活到94岁一无是处,人道渺渺、而仙道依然茫茫。
啊啊啊啊啊!
瘫软老人懊悔的嘶吼响彻大厦,飘荡在北府久违放晴的蔚蓝天空,久久不散。
大飞发疯了,他不懂他的存在对阴阳界意义是什么?别说什么最好的“供奉-恩庇”模式
,别说什么求道、成仙封神了,他连存在的一点意义都找不到了。
--你不来吗?我们三个可以一起。
小兰缓缓伸手,衰老如鸡爪的手掌狂野又霸道指向旭日东升,如79年前那软绵绵包覆将他
们慢慢引导在一块的那手掌高举。霎时蓝天一角忽然飘下雨水,滴滴答答一下就成滂沱大
雨,大楼天空迅速被一团似云若雾的“黑暗”污染,是他们当年在里信村最恐惧的那个魔
咒,只要有那个魔咒,“黑色雨夜”就无处不在。
晨光染黑,日上三竿戛然而止。
“住手啊!”大飞无力阻止这一切,无法阻止魔道即将横行无阻。
过去白天是属修者的半场,鬼怪畏惧阳光会隐匿呈守势,但只要有那魔咒,永远是雨夜,
永远是妖魔的半局轮不到人类进攻,而且这一次会直接打到比赛结束为止!
12日清晨,第二波联军抵北府,虎姑婆率杀气腾腾的黑狗精、夜叉与罗刹共计46头妖魔,
在大厦与直隶团的门王玉兰会师,预备打下北府结界另外两支鼎脚--艋舺寺与净土大院
,只要再拿下一处,不用等到萤光围城正道就提前玩完。而此时就等老人复兴的登天宫回
应,撕票或是赎人。后头手戴一对散发邪光黝黑手指虎的华胥者,预备处刑。
“喂,大飞、大飞,你看天黑了!”
女孩小虎牙早就脱落光,可眼睛更瞇的小兰神情一如当年欢愉。08:08。
HI
大飞的外传将穿插在2006年篇章补充,会互相干扰别错过喔:P
下周即回复”周四”下午14点更新,之后再隔周双更试看看囉
大家有缘319见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