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图 二
杨净不记得自己的爸爸长怎么样，应该说，她其实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生父，
妈妈是个关系开放的人，她有很多疼爱她的男人，她记忆中的妈妈从来不像妈妈，而是一
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
杨净在还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只是妈妈带在身边一个多余的肉块。
“妈妈，我饿了。”小杨净穿着有小熊图案的吊带裙，走到床边对着还在忙的两个大人说
著。
语气平顺的不像个五岁的孩子，没有任何撒娇的成分，只是冷静地说著。
妈妈软软的从男人的怀里挣脱，爬到床尾捡起床尾边的外套，伸手搜了搜，拿出一块大波
露。
“乖，先吃著，等下会带妳去吃饭。”
杨净乖乖地接过大波露，又走到房外开电视，默默地吃著。
她其实很习惯妈妈跟其他男人交媾的画面，好像跟吃饭上厕所一样正常。
杨净的母亲并不算是很差的母亲，只是做事从不考虑，她知道怀孕的时候已经无法堕胎了
，生下杨净的时候也是什么也没想，但总是好好的把杨净带在身边养著。
五岁的孩童只懂得基本欲望，吃跟睡，而这两种，杨净也都有被好好满足到，只要她说饿
，妈妈就会带她去吃饭，晚上母亲也是会好好的帮她洗好澡让她上床睡觉，但其余时间，
她几乎不在杨净身边。
两个人几乎没有心理上的交流，杨净的母亲面对这个五岁的孩子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生活还
无法自理的室友。
杨净终究还是慢慢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了，跟她的名字一样，杨净长得白白净净的皮肤没
多少瑕疵。
因为画画不方便所以不喜欢留长发，发梢刚好在下巴的位置，刚好勾勒出下巴线条。
好多男孩子喜欢她看起来单纯的外表。
大约在杨净上高中时，母亲就不太常回家了，毕竟，她的室友已经成长成可以自理的状态
，母亲还是有定期支付她每学期的学费，偶尔回来也是拿钱回来，顺便给她添几件衣服，
然后又走了。
她最后一次跟母亲见面，那天母亲非常异常，带着杨净去逛百货公司，还去喝下午茶，最
让杨净讶异的是，妈妈身边居然没有带着男人。
坐在饭店的咖啡厅，服务生送来下午茶三层点心架之前，杨净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母女
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母亲从包包里掏出了文件袋，纤细的手指上画著艳丽的指彩，看
起来就是从来没有做过家务。
“下周就是妳十八岁生日了。”母亲说道。
“这个是目前住的那栋房子的权状，已经登记在妳名下。”她陆续拨开各种文件。“学费
部份一定会付到妳高中毕业，如果有要上大学，我们再另外商讨，在妳满二十跟三十岁会
透过汇款各支付给你三百万，如果你觉得这个条件不好，我们可以再谈。”
母亲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杨净的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她忽然想起同学的父母因为公寓无
法养宠物，所以在决定弃养前，将那只猫洗的干干净净，让牠饱餐一顿之后才弃养在山上
。
到底是真的觉得愧疚？还是想做的心安理得一点？
杨净闭上眼舒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后直接拿起母亲手边的签字笔将文件一一签名了。
或许母亲两边都没有想，只是觉得自己任务已经结束了。
“妳这孩子从以前开始就没什么情绪。”杨净的母亲说著，然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觉得这样很好。”
签名的手抖了一下，还是继续将文件签完。
那天杨净回到家里，呆站在门口的窗台旁，直到被温暖的夕阳照得稍微回神，才脱鞋进入
家中，一进家中她就到处寻找，直觉家里太过安静之后才稍微有点慌张，直到看到倒在冰
箱附近橘色的毛绒物体之后，杨净一征。
她小心翼翼的跪在那个物体旁边，伸手轻轻触摸。
都冰冷了………………。
那个瞬间杨净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
长长的尖叫声在没开灯的房间持续著，一直到杨净开始觉得脑门发疼她才停下来。
她全身颤抖著，那些母亲没参与的日子突然一瞬间全部回忆起来。
根本不该有记忆的学龄前的记忆，她害怕的时候，哭泣的时候，寂寞的时候的。
她只能躺在黑暗里放声哭泣直到喉咙沙哑的那些记忆。
“………对不起……。”
杨净抚著猫咪的尸体，躺在猫咪的旁边。
“………对不起丢下你……”
杨净喃喃说著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
‘妈妈为什么不跟我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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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尧泽捧著一堆超市买的限定联名点心，雀跃地回到办公室，部份同事已经轮流下班，顾
尧泽一屁股坐上办公椅，开启网页之后继续点开徐柔儿的社群网站内容。因为线索太稀少
，他决定以徐柔儿跟徐伟兴的交友关系开始查询，只是，徐伟兴就算了，网红不愧是网红
，每天都在发文，顾尧泽觉得就算是很微小的线索他都不能放过，这就变成了很大一项工
程，毕竟徐柔儿连吃个汉堡拍张照也是超过千则留言。
看着看着，顾尧泽却萌生了一个感想，这些修图过后的图片或许根本就不是徐柔儿的人生
，
但她超过万人的追踪里，却没有人能真正察觉。
‘跟爸爸来看画展’
‘爸爸终于回家了，说好明天要一起出去逛逛’
‘大家都说我跟爸爸长得很像，你们觉得呢？’
顾尧泽看着一张张网络发文，再比对手上父女俩的亲密床照，他无法透过照片判断徐柔儿
是不是出于自愿，他不明白徐伟兴在想什么，但他更不明白徐柔儿心理的活动。
今天他们尝试联络徐柔儿的母亲。
徐伟兴其实一直都是未婚单身的状态下抚养徐柔儿，而徐家并无任何一点徐柔儿母亲的相
关讯息，没有照片，没有书信，看起来徐柔儿母亲是跟徐家一点联系都没有。
她们调出了徐柔儿出生证明才好不容易查到他的生母的联络地址，打过去上面登记的住处
，说明来意后，对方非常果断的挂掉电话。
现在只能努力传唤对方到案协助。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法医部的欧阳律打来的。
“小律律，吃不吃点心？”
“吃吃吃，吃你妹。”
“不吃就不吃，凶屁，我也是怕你加班无聊好心问。”顾尧泽粗暴的打开零食的塑胶袋，
电话那头都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上次的案子有进展了吗？”欧阳律问著，但语气里带着笑意，听起来就是别有目的。
“喔？你发现了什么？”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的学妹开了画展，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
［画展？”
“反正你来看看，可能对案情有帮助。”说完没等顾尧泽反映欧阳律就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