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处理掉我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她颈部被包著绷带,喉间晰哩呼噜的烧着滚水声,不难看出她因为愠怒过度而极度扭
曲的颊部肌肉。
“妳现在来这该不会想求我别再管伯翰了吧。”我讪笑着说。
女警官垂下嘴角,原本复杂的表情霎时间变成没有血色的凄楚。她僵著脸,双腿一软
的跪倒在地,然后双手撑地,咚咚咚!咚咚咚!的像敲木鱼一样的用额头吻起地板。
咚咚咚!咚咚咚!撞击声和铁窗外的雨滴奏著一曲不成调的慢摇滚。
“欸!不需要这样吧?”我微微诧异的道,她仍是这么自顾自的吻著,水泥地被吻破
嘴唇血迹斑斑。
而就算这画面看起来十分悲凉,我也未多加劝阻,“只是演戏,只是演戏!”我不断
以此说服自己。
算不清过了多久时间,一直到水泥地上起先的那点红墨,终于被她吻成大片山水后,
我心里才终于出现一点人性的不舍。
“欸,阻止一下你们长官吧。”我出口苦劝她后头几位面色凝重的警备人员,带头的
队长听完后随即将她架离牢房。而为了不让自己心中有一丝丝的罪恶感产生,我将眼前那
摊红色称为‘狐狸的血泡’。
满地血绣味和铁窗外雨下的泥味混成一室诡异的气氛,我望着那滩‘狐狸的血泡’许
久,直到几天前被枪声暂时打散的那一贯思维又复归原位。
不久后,铁栅又被拉开,男警官走进。“怎么,你们夫妻俩是把有我的地方都当成厨
房了是不是?”
“拜托你听我说个几句。”他说。
“没这个必要吧。”
“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放弃?”他问。
我看着男警官一脸坚定的样子似乎不肯退让,思虑了半晌,决定将计就计,“来做个
交易吧。”我说。
“什么交易?”他问。
“放我走,我就告诉你怎么让我从这里消失。”
“消失?”男警官不解。随后我又彻头彻尾的向他说了一遍伯翰的病和催眠这段期间
发生过的所有事,除了表间的倒数计时之外。
他听完后露出了一种和小玉极为神似的诧异表情
“要放你走不如让我直接杀了你!”他沉吟半晌后这么道。
“你要知道的是就算你现在宰了我,只是让我到底层和他相遇,让你们更无法称心如
意而已。”
“那你干嘛不直接去?”
“因为回不去现实。”我无奈的道:“要我放弃伯翰是不可能的,我想这交易对我们
都有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直接杀了我,就说这么做对你也没帮助就是了。”我坚决的道
,稍稍拿回事件的主控权。
“所以你是想赌谁能让谁先醒吗。”他蹙著眉道。
“哈!说赌实在太难听了,不如换说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我躺回水泥地,满不在
乎的道。这谈判的技术对我这心理医师来说,简直就是a piece of cake,所有字词的出
口都跟呼吸一样自然。
男警官摸摸鼻子,“让我考虑几天。”嗫嚅完后便起身走出牢房。
第二天,女警官又带着她的随从进来,一言不发的再次跪到地上,“妳又想来用苦肉
计对我求情了是不是?”我问,但她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咚咚咚!咚咚咚!的撞着地。
“烦不烦阿妳?”
咚咚咚!咚咚咚!
“够了!”我忍不住大声怒吼了起来,但她不回应就是不回应,还足足磕了半小时才
离开,我丝毫无法理解,只有越看越糊涂的份。
铁窗外阴雨绵绵,男警官大概是还在考虑,今天没有现身。
第三天,女警再次出现。
“去你的!”我这么说,她则是继续做着自己最习惯的动作,我看着铁窗外靡微的雨
,有点担心小玉,男警官还是没出现。
第四天,我在女警官已接近例行公事的磕头中,开始试着做些不一样的事,例如贿赂
武警,或爬上铁窗大声呼救,但仍无用武之地;雨继续下,男警官照常缺席。
第五天,仍然是女警,霪雨,空等。“雨未免也下的太久了,”这是今天唯一一句话
。
第六天,我看着手表,离计时结束只剩两个礼拜了。
武警终于也开始跟着缺席,女警官依旧把自己当作虔诚的邪教信徒,天天来向我磕头
。我开始怀疑男警官是遭逢了什么不测,或根本忘了这件事。雨继续下著。
第七天,连女警官也缺席了,男警官毋须多提,除了会固定出现在牢外的餐点茶水外
,只剩雨最勤劳,下一整天,干!该不会…该不会这世界只剩我一个人吧!我很害怕。
第八天,这世界只剩我、勤劳的雨,和跃动的微秒独处。没关系,想耗我陪你一起耗
,反正我时间多的是。
第九天,“喂!他妈的外面到底有没有人在阿,回应我一下吧!”我拍著铁栅大吼,
但依旧不闻人语响,连回音都懒得出现了。
极其残忍的,而后将近两个星期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被过掉,离伯翰醒来只剩短短九
天。
在我那心中不安逐渐跃出临界点前,男警官终于回来了,“干!”他才走进便吃了我
一拳,他向后飞去,直到撞到身后栏杆才停了下来
“你到底想整我整到什么地步!”我大声对他吼道。却不见他面露半点愠色。我再度
冲上前,左边一脚,右边一拳,不间断的踢,不间断的踹。
“可以了!”他说,“算我暂时向你认输!”
“所以你是应允这个交易了?”我停下拳打脚踢盘坐到地上道。
“说吧,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离开!”他左手紧捏著牢房钥匙说。我撑著下巴,想逼他
透露出更多关于伯翰的事,“要我说可以,不过你也得跟我说,这段消失的时间,你都到
哪去了?”
“不过就是听你说完真有这个方法存在后,才稍稍费了些人力,想独立将它找出来。
”
“蠢!”我拍著腿大笑,“太蠢了!哈哈哈!”
“拿来吧。”我伸手准备接下钥匙,却见男警陡然收手握紧,“干嘛,你觉得我会骗
你?”
男警官低头,不愠不火的道:“我想再加个条件。”
“加个条件?光让我离开它的意识不够,难道你想要求我把现实中的伯翰也宰了吗?
”
“不,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或许我们的方法有些不妥,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这些事。”
“愿闻其详。”我说完,男警官也放下了钥匙,放下他的所有戒心。
“伯翰有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姊姊。”
“姊姊?可是已晴说你们没留下任何兄弟姊妹给他啊。”
“那只是她的片面说词。因为早在伯翰出生那年,他姊姊就离我们远去了。”男警官
扶著胸口揪心的道。
“他姊姊…也和你们一样是警察吗?”我问。
“是啊,是个有点任性,个性永远横冲直撞,总是口口声声道著梦想的女孩。”
我听着他描述,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浮现出某个人的脸,“那他姊姊…叫什么名字?”
我诚惶诚恐的问。
“李玉。”男警官直截了当的说。
“李玉!”我倒抽了口气。
“听你这么惊讶,该不会以为李警员就是他姊姊吧。”
“不是吗?”
“就算是…那他们的外表未免也差太多了,和她生活了二十几年,我难道有可能不知
道她长什么样子吗?”男警官言之凿凿的这么说道。
我沉默,没再多做些什么回应,却微觉这之间有些蹊跷。而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疑问
,我再继续追问起了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