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幽灵
让梦境的感受变得像现实,以及另现实体验到梦境的感觉,在A子来讲似乎是一体两
面。
通常来说梦景容易变得光怪陆离,现实也难以实现极端的感受,所以这中间必须要有
“桥梁”去衔接。
如果据A子推理,妹妹是“感觉比较敏感”的类型,天生的才能虽然让她能成为音乐
家──却也造成最终自杀的悲剧。
而能证明A子推理的例子,即使看似有点不相关,并非是没有。
最初发现是什么时候呢?或许还是紫花不被称为紫花的时候,她曾经有另一个名字。
我跟妹妹们本来就有着不小的年龄差,所以到现在连她们婴儿的样貌都记得清楚。
而内向的紫花,在音乐才能之外──本就是个特别的孩子。
第一次发现紫花真正特别的地方,或许是在她三岁的时候。
那时母亲张嘉嘉由于对叛逆的我失望,她开始将对音乐的梦想诉诸于我的妹妹们。
三岁来讲,应该不算是一个适合开始学钢琴的时间点,据说手指的发育还没好,孩子
们也特别好动。
但──奇怪的是,学琴时紫花却出奇的安静,虽然我知道她的个性本就内敛,还是对
小孩的反常行为困惑。
那一次是在宜兰老家的夏日下午,等待老妈教完她钢琴去准备下午茶的空档,我无聊
问了紫花。
“美眉呀,妳怎么不像妳姐姐去庭院玩水呢?不要理马麻呀。”
我在庭院弄了充气泳池,不过只有一位赏脸。
样貌几乎相同的她们并非个性一致,我很早就明白这点。
但这时紫花只是保持着冷淡,实在不像三岁小孩子。
至于让紫花变得那么沉静的原因──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客厅沙发,那里什么都没有。
直到她说出那句话。
“……奶奶在看,我想好好弹。”
“奶奶?”
我又看了一遍,沙发那边确实没坐着任何人。
“嗯嗯,奶奶。”
我背后窜起了寒意,即便这是闷热的午后……
我们的奶奶──早在更久以前就因病过世了,当时更小的紫花她们不可能有印象。
台湾民间,似乎将此称为阴阳眼。
*
“所以姑姑小时候就能看见了喔?幽灵。”
“妳为什么要叫紫花姑姑呀……”
当我在咖啡厅的角落整理的时候,我就跟身旁飘着的小I闲聊起来。
学姐刚好在内场忙,如果她在的话小I又不会现身吧,真是害羞的怪物。
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或许是小I刚好出现的关系,或许也是想抒发内心的焦虑
。
今天已经是周五咖啡厅打烊的时间,这一天是九月十九,预言的日期是九月二十五。
在我收到那封信的时候,离紫花将会窒息死亡的慈善晚会──就几乎只剩一个星期左
右的时间。
比学姐的预言日期要更短,这时间短到让人绝望。
为此我今天翘了一整天的课练习钢琴,晚上才被老板拖下来打工,内心自然完全静不
下来。
这短短几天,我到底能改变什么?
想确认的问题多得数不清,这周末也必定要有动作,甚至不排除到袁少华曾经住过的
那个家找妹妹。
但首要需要解决的──现在的紫花是不是紫花,这样的疑问一直存在着。
我确实是希望有人能给我一点指引,今天A子意外并没有造访咖啡店,而这事也不知
如何整理告诉学姐。
刚好最不会挑时机的小I出现了,我就将回想起的记忆告诉给她,希望她能给点想法
。
“因为爹地是爹地,那紫花姐姐就是姑姑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有着跟A子相似的小I只是理直气壮说道。
嗯,如果我算让她降生的父亲,硬要追究血缘也是这样没错啦──虽然这身体是刘松
霖的。
“不讨论妳对它人的称呼了,对妳姑姑的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想法?”
只见小I飘到前方,指著自己。
“爹地觉得,我是幽灵还是怪物?”
“妳是小I吧。”
对于我避开重点的巧妙回答,小I开心笑了。
“马马虎虎的答案,应该说我是爹地最爱的宝贝才对。”
“但妳好像没什么用,跟与妳长得很像的A子比起来。”我实话实说。
她愣住了。
“爹地是这样看我的吗!没想到我会被拿去跟她比较耶!”
呃,妳确实除了出张嘴,也没真的出过什么力。
小I看起来受到很大的打击,但只有几秒就重新回复精神,比小强还强韧的精神或许
是她的优点。
“不过在这个世界──幽灵也是毫无疑问存在着。”
擦著桌面的我吞了口口水。
我不知道小I自信的根据在哪,可连她都能存在着了,似乎也不该怀疑幽灵才对,只
是……
“那我为什么没看过?”
现在算是个超越者了吧,有这么煞气的称呼却连幽灵都看不到?
“因为──幽灵是更渺小的意念。”
小I微笑着解释,转动头上撑著的透明伞。
“残存的思念本就微乎其微,甚至连能不能拥有意识都是疑问喔,能够捕捉到它们本
就需要天赋。”
“要让像哥哥这样的人类能察觉到,除非那思念无比强烈,强烈到能克服一切。”
顿了顿,稍微撇开了头。
“就像我。”
轻声念出最后三个字,显露哀伤面容的小I立刻转移了话题。
“爹地对自己的妹妹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
胸口一紧,我只能对此强加辩驳。
“说得妳好像跟她很熟。”
我好像对她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奇怪的违和感,也发生在之前她对A子和学姐的想法上。
单纯从我灵魂诞生的怪物,为什么有着跟我不太相同的记忆,一直不能明白。
“当然,我跟姑姑们很熟悉的喔,毕竟爹地常常没空陪我呀。”
她只是笑着说道,不过表情已经回复愉快,将双手在胸前重叠。
“爹地,不管是我还是那位姑姑,都是你挚爱的家人。”
“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倾听并支持你。”
“那位”姑姑吗?
对于小I的鼓励,我却有些犹豫。
“现在的我……”
跟学姐和浮世的状况从根本上不同,曾经的家人这身分成为了束缚。
“松霖”是加害者的后代,但“少华”也是丢下她们哥哥的混蛋。
曾想作为松霖活下去,所以对袁家在撕票案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不闻不问。
我或许早错过了,能够挽回这一切的时间点。
否则,现在的紫花不会拉着小提琴。
我只要一句话,就能改变这状况。
她的天分明明在钢琴,现在会发展成这样子,只能想到几个最糟的可能性。
小I摇了摇头,插腰的她看来很不满,但也只是露出无奈的笑容。
“如果你无法理解眼前所见──就去问问本人吧。”
“本人?”
没有回答我她就消失了,不知小I是在哪时注意到的。
在透明的窗外,站着一位穿着轻薄红外套和短裙的鲍伯头少女。
我瞪大眼睛,窗外的紫花也注意到我看向了她,微笑挥了挥手。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等等一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