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光怪异事07【轮椅】

楼主: bcdelivery (小黑)   2019-05-10 16:12:30
各自成篇,但是在同个世界观下。
本次的主角是系列第三篇的【公嬷】里也客串过的角色。
****
最初注意到阿市阿婆,是顶着三月寒风去晨练的时候。
偶然间看到阿婆推著轮椅经过公园的背影,后面跟着一位戴头巾,拿着雨伞的女性。
忙于赶路的我只瞥了一眼,过了街有余力再回望时,阿婆已经消失在拐角。
轮椅上坐的可能是她的老伴吧。
当时我漫不经心地想道。
有天我出门晚了,和她打了照面。
我愣了几秒,反射性地向她高声道早,阿婆和身后的女性一起停下脚步,也笑瞇瞇地和我打招呼。
这时她推的轮椅才进入我的视野。
轮椅是空的。上头的人去哪里了呢?
和她寒暄了几句,期间我始终没敢问她为什么要推著空轮椅。
过于丰富的想像力使我汗毛直竖,感觉好像不能碰触到这个话题。
没来由地怕了起来,等看到她的背影转过拐角,我跑着冲去了公共汽车亭。
我莫名其妙的恐惧直到那个周末才得到纾解。
午后,我和我哥去公园打篮球时,阿婆已经散步完坐在公园长椅。
总跟在她身边的年轻女性坐在邻近的别张椅子上。
当我们路过时,阿婆向我们主动搭话:“你们是不是住在附近X路O巷重建过的公寓?”
地址虽然是对的,有没有重建我并不清楚,我正犹豫如何回答时,我哥却和她说:“阿市阿婆,好久不见。”
我狐疑地附耳问道:“我们家有重建过?”
我哥告诉我:“小涵,妳三岁左右时妳们家公寓的确改建过一次。”
我哥,其实该说是我表哥。
姑姑比爸爸年长快十岁,我出生时表哥已经十四了。
算起来我三岁时他应该在读高中,会记得并不奇怪。
我惊讶的是阿婆和我哥居然彼此认识。
阿婆笑着说,从前我哥回阿嬷家时,常会被带去药房老板娘召开的茶会上露脸。
我哥补充:“他们午晚饭后各喝一次茶,最高记录是周日一天我就被阿嬷带去三场茶会。”
我问为什么是三次?
我哥苦笑说:“因为隔壁巷的邻居也会约阿嬷泡茶啊。”
回家问爸爸,他也记得阿婆,并表示参加茶会的老人是看着他长大的。
原来是我家的熟人啊!
我是个傻大胆,又是公认的有长辈缘,下个周末遇到阿婆时便鼓起勇气和她攀谈。
坐在阿婆旁边聊了一下午,和她混熟后,我问她为什么要推著空轮椅。
阿婆和我解释,原来对复健的人来说,推著轮椅前进比握著拐杖要轻松一些。
之后我有空时偶尔会在公园和阿婆聊天,听她分享我家阿嬷从前的故事。
****
入夏后雨水和蚊子太多,在公园不宜久坐,阿婆就招待我去她家。
开门迎接我的是看护姐姐,在室内她解下了头巾,看得我有些不习惯。
阿婆的家是栋略有年代的二楼透天厝,在菜市场附近,非常热闹,关起门还是隐约听得到市集的喧嚣。
天花板上的吊扇为午前闷热的室内带来凉风。
灰色的磨石地板上,曾用来装水果的纸箱里塞著日用品的存货。
阿婆坐在三人座太师椅正中央,蔺草编的座垫上,我则从墙边自己搬了张用来应对来客的板凳。
在陈旧到仿佛时间停滞的客厅里,只有笨重的映像管电视已经被液晶电视给淘汰。
明明我家是淡色为主的欧风设计,却觉得这布置好亲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闲聊中,阿婆问过我的名字怎么写后,赞美道:“是读册人会取的名字,现代的父母取名字讲究,真好。”
她向我介绍看护姐姐。姐姐告诉我自己的名字叫Ayu,在她的母语里是美丽的意思。
轮到我问阿市阿婆全名叫什么时,阿婆一直笑着推辞,不肯讲。
我觉得不太公平,却也不好再问,只好闷头喝着果汁。后来我干脆就喊她阿婆。
阿婆的三个小孩各自成家,丈夫也去世了,家里剩她一人。
阿婆说,近年她跌倒过好几次,腿脚不方便,她的女儿不放心母亲独居,请了Ayu姐来照顾她。
我神经大条地问道:“阿婆妳女儿呢? 有来看妳吗?”,几秒后惊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忍不住慌张起来。
幸好阿婆笑着说,二女儿来得很勤,大女儿也每隔两个月就回一次娘家,只是我不巧没遇到罢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暑假中,我去附近的理发厅剪头发时,看到阿婆已经在店里,正戴着像是太空人一样的罩子烫头发,座位周遭水气弥漫。
原来她那头卷卷的短发是在这里烫的。
店里不大,但是整洁,几种美发用品的气味混合成我熟悉的香气。
四壁粉刷得雪白,地面是木纹贴皮,店里唯三的座椅是暗绿色的,墙上各自镶著三面高高的镜子。
在阿婆在那个大罩子下点头频频的时候,Ayu姐站在店面角落,和理发店的美玲阿姨讲话。
看到我来了,美玲阿姨停止闲聊,喊我坐下后,把装了滑轮的工作台推了过来。
在剪发的准备期间,Ayu姐站在原地和我聊了几句近况。
美玲阿姨在镜中投来疑惑的眼神,若有所思,又继续在我头上别鲨鱼夹。
***
开学后,虽然是站在监督的立场还是逃不过晨练。
至少不能迟到得太离谱,否则高三学姐知道了一定会唸我一顿。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入排球队。上学途中我后悔地想,羡慕起高一时不惜顶着压力也要退出的同学。
路过公园,我遇见出来散步的阿婆,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感到哪里不对。
(稍微走近些就听到Ayu姐在哼唱大概是印尼流行的歌曲,唱得满好听的。)
Ayu姐在哼歌,可能没有注意到,那天阿婆推轮椅推得特别吃力。
跟上去一看,我发现轮椅上坐了个人。
轮椅上坐人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事,问题在于,上面坐着的是个我没见过的中年男子,而腿脚不方便的是推轮椅的阿婆。
我悄悄问Ayu姐:“那个男的是谁啊?
感觉他不像病人啊,为什么要坐在轮椅上让阿婆推?”
Ayu姐停止唱歌,困惑地看着我,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小涵……轮椅上没有人啊。”
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为了幻觉小题大做也很怪,就借口要赶去晨练离开了。
***
进入十月,一个没有和朋友约出去玩,闲得发慌的周末,我散步经过阿婆家,正想去找她时,却听到Ayu姐在叫喊什么。
跑过去一看,纱门的对面,Ayu姐把菜篮扔在旁边,试图喊醒阿婆,又想把倒在地上的阿婆扶起。
见状,我想起学校教的东西,连忙制止她,请她拿来毛巾垫著头部让阿婆继续躺着,头则偏向一侧。
阿婆的眼睛紧闭,我也试着叫她,同样没有反应。
我问阿婆怎么了,Ayu姐说阿婆跌倒昏迷了,她不知该怎么办,说着眼神游移在阿婆和我之间。
我不懂她眼神的意思,解释为她现在分不开身,立刻自告奋勇地拿起手机走到屋外:“我来打电话叫救护车!”
人生第一次叫救护车,看着阿婆家的门牌,总算成功报完地址。
等救护车的期间,我就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听Ayu姐哭诉。
Ayu姐说,今天阿婆的儿子突然造访,和阿婆说想借钱做生意。
两人的方言说得很急,她听不太懂,僵持到快中午时,对方说他会看着阿婆,想把她打发去买菜。
阿婆的女儿们,她的雇主对她说过,要小心自己的弟弟,因此她起初不敢离席。
阿婆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丧心病狂,就让Ayu姐放心去市场。
阿婆都这么说了,眼看快到煮饭时间,她便真的出门了。
谁知Ayu姐回来后,家里抽屉都被打开,翻得乱七八糟,阿婆也倒在客厅地上。
Ayu姐又气又伤心,说著开始掉起眼泪。
她哭不只是因为难过阿婆受伤,也是担心自己无法继续在这个国家工作。
Ayu姐在故乡的孩子还在上小学,靠丈夫打零工根本不够一家生活。
我连忙问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忙,Ayu姐吸了吸鼻子,请我在这里看救护车来了没,她要去关掉瓦斯和收东西。
不久后救护车开进巷子,Ayu姐匆匆拿了自己的皮包就和担架上的阿婆一起坐进车子。
我目送她们离去,魂不守舍地回家了。
****
之后几天,我都坐立不安,直到某个晚上,有位气质雍容,短发的中年女性上门拜访,自称是阿婆的长女,就叫她玉琴阿姨吧。
她的脸庞虽然已经出现细纹,皮肤仍然充满光泽,浑身飘着和我妈的粉底很像的香味。
玉琴阿姨亲自送水果礼盒来我家,是为了谢谢我在阿婆出事时帮了很多忙。
我问她:“阿婆还好吗?”
玉琴阿姨的脸蒙上阴霾,摇头说:“状况不乐观,昏迷指数很低,医生说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请玉琴阿姨告诉我她住哪个医院、哪个病房,阿姨说这怎么好意思。
我说我好久没看到阿婆了,也想去见阿她,玉琴阿姨就告诉我地方了。
最后她从挂在手上的小皮包里抽光了两包面纸,又借了厕所补妆才走,临走前一直道谢。我有说这么感人的话吗……
在医院时,我见到了阿婆的二女儿——居然就是从小帮我剪头发的美玲阿姨。
她平常绑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拨到耳后,没有化妆,比玉琴阿姨显老一些,乍看会以为她才是姐姐。
我偶尔有空才去医院一次,每回总会见到美玲阿姨。听Ayu姐说,她是天天都来。
不管阿婆意识清醒与否,我每次都来坐一个小时左右,和阿婆的女儿们轮流和阿婆说话。
玉琴阿姨来时总是说:“妈妈妳要快点好起来。”,我负责和阿婆说:“阿婆妳要赶快出院我才能去妳们家玩啊。”
美玲阿姨则说些家人之间的回忆,久了,她也会和我聊阿婆以前的事。
妈妈不太赞成我老是跑去医院,和我说:“妳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熟,这样过度介入真的好吗?”
正值青春期,热血冲脑的我觉得阿婆是朋友,为什么她生病我不能去探望,觉得妈妈这样好冷漠,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爸爸知道我们的摩擦后,负责说服了妈妈,又告诫我:“你自己要有分寸,不要卷入别家的纠纷。”
这段时期,阿婆偶尔会有精神很抖擞的时候,对我们的话也有反应。我乐观地觉得说不定她就快好了,对探望她也更有干劲。
那天,我进去病房,习惯性找到阿婆的床时,Ayu姐不在,床边只有美玲阿姨在打盹。
阿婆是醒著的,但她一直瞪着窗边,我唤她也没反应。她在看什么啊?
突然,阿婆用衰弱而沙哑的声音对空气骂道:“阿昌,你还敢来!”吓了我好大一跳。
其他床的病人受她刺激也开始自言自语。
阿婆本人又呢喃了一阵,就睡着了。
我正觉得阿婆意识似乎不太清楚,准备走出病房透透气,就感觉到某种视线。
转头一看,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窗边竟然浮现了一个身影。
平头、穿polo衫和短裤,没有见过的陌生中年男子……
不,我看过他,就是阿婆用轮椅推的人!
他幽魂似无声地穿过病房,拍了什么在打盹的美玲阿姨肩膀上,然后朝门外的方向走来,依旧没有脚步声。
我缩进病房大门的阴影后,心脏跳得好不舒服,就怕他发现了我。
“小涵,妳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我差点弹了起来,回头看见Ayu姐一脸无辜地望着我。
原来她买饭回来了。再看病房,那个男的已经没了踪影。
我连忙和Ayu姐说我已经看过阿婆了,向她告辞。
快步离开了病房区,找了廊上的一张椅子坐下,才发现自己两脚发软。
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我连忙把事情记录下来,发信给美玲阿姨跟我加了好友的帐号,没有时间注意是否手残打错了字。
等看到已读,我才舒了口气,往后倒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大概是几分钟后吧,我觉得身上很冷,忍不住一个哆嗦睁开了眼。
附近走过推著点滴架散步的病人和两三个脸色疲惫的家属,廊上显得很空。
隔着外套搓了搓手臂,我揹起书包向电梯走去。
妈妈也说过医院不宜久留,还是回家好了。
****
几个月后,市场的尾端,有户人家搭起了灵帐。
阿婆一度出院返家后,又发现了后遗症,反复入院几次,终究不敌恶化的病情。
出殡那天,爸妈陪我来送阿婆一程,美玲阿姨眼眶红红的,还是努力笑着说:“小涵,谢谢妳一直有来看她。妈妈知道妳今天来送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突然,后面传来激烈争执的声音,美玲阿姨神色黯然,对爸妈苦笑着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响得像爆炸似的,受到惊吓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
见到夺门而出的那个人,我讶异地想:好熟悉的脸啊。
中年男子对我们看都不看,径自穿过人群消失了。
邻居窃窃私语,说那个人是阿婆三个小孩中唯一的儿子,一直在向她要钱赌博。
又说阿婆早年偏心,儿子被养歪了,晚年需要照顾时,花钱请看护和分担医药费的都是两个出嫁的女儿。
玉琴阿姨随后出来时,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邻居见状连忙歛了话音,走开了。
我又想起美玲阿姨在病房里说:‘妈妈并没有亏待我们,对小孩都是很疼爱的。
只是,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且不谈爸妈多开心,阿公阿嬷对他特别娇宠。’
‘我又是凡事不爱与人相争的,把弟弟惯坏有我一份。
也算是姑息养奸的报应吧……’
当时她说著,叹了好长一口气,神情复杂地望着昏睡的母亲,我看了心里觉得好难过。
葬礼后,阿婆的儿子指控看护虐待妈妈又拿走私房钱, Ayu姐反过来指控是他做的,事情闹得好大。
幸好阿婆的女儿知道自己兄弟的斑斑劣迹,表示她们看过客厅的监视影片,是阿婆急着起身阻拦把私房钱卷走的儿子,跌倒在地,Ayu姐是清白的。
待Ayu姐成功找到新的工作,离开这个城市,骚动才渐渐平息。
****
每逢假日,想起阿婆时我就会惯性地绕着市场散步。
我妈知道了,叫我如果要去就顺便买菜回来。
当时我提着满手的菜,本来只想赶快回家卸货。
然而,看到轮椅孤零零地被在屋簷下晒著太阳,让我忍不住走向了阿婆的家。
谁知里面有人在吵架,而且吵得超级大声,在门边听甚至盖过了不远处市场的噪音。
听得入神,我竟忘记要走开。
“……她还下了降头要害妈,妳们识人不清,请这个恶毒的泰国女人来照顾妈,是不是不怀好心?所以才为她在众人面前给我难看!”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大概是阿婆的儿子。
我好生气,又想吐槽他:Ayu姐是印尼人!
“阿昌,你又这样牵拖别人,不觉得可耻吗?
自己不自重,我们怎么维护你的脸面,都是白费的!”玉琴阿姨痛斥弟弟。
喘了口气,她继续骂:“妈妈的医药费主要是我出的、每天来医院探望妈的是阿玲。
今天你要我们姐妹办抛弃继承,让你一个人独享房产卖了换钱,我倒是要问你究竟谁比我们有资格继承这个房子!”
语罢,她嘀咕著:“骂到快渴死了。”,又对妹妹说:“阿玲,换妳!平常妳话少他还以为妳没意见哩!”
话题交棒到美玲阿姨手上。
她先是温言劝道:“阿昌,不要再沾那些不好的东西了,正正堂堂做人,才会有尊严。
手头有钱就赶快把债还清,别再想着翻本,或许还来得及回头。”
谁料阿婆的儿子不领情,嗤笑:“二姐,妳这是把我三岁小孩哄吧,妳说啥我就听啥?”
美玲阿姨顿了一下,再对弟弟开口时,好像整个人都憔悴了。
她有气无力的低声说:“我问过人了,房子和土地是妈妈八年前就过到我们两个名下的,不包含在遗产里面。
要是哪天你无家可归,我答应过妈妈让你至少有个地方住。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同意让你把房子拿去卖掉或抵押贷款。”
“谁稀罕!妈怎么可能只把房子留给妳们!”突然的大嗓门让我急忙摀住了耳朵。
“妈妈就是这么做了。你让她多不放心、多失望,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阿昌,你以前不是这样投机取巧的人。赌博害你整个人都变了……阿姐没想到你都已经妻离子散还不知反省。”
她的语调柔和依旧,只是透著股近乎冷酷的灰心。
“姐弟一场,我不想弄得那么难看,但我也有家人要顾。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我身上做的手脚,我已经去找人破解了。”
说到这,美玲阿姨稍微加重了语气,显得前所未有的严厉:“你说Ayu会有报应,她会不会倒楣这我不晓得,但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一时没有人接话,屋里沉默下来。
半晌,阿婆的儿子爆出一阵咆哮:“你有家庭,我就没有吗!难道你忍心看你的侄女侄子变成孤儿,我老婆守寡?”
“你一双儿女都是老婆养的,这个老爸有和无也没差太多。老婆又跟你离婚了,爱嫁谁就
嫁谁,怎会守寡?”
玉琴阿姨挖苦道,最后抛下一句话:“今天阿玲不再忍你,是你仗着她心软,自找的。敢做就要敢当!”
偷听是不好的,我怕阿姨她们知道了会瞧不起我,听到脚步声往门口这边来,赶紧跨越马路逃到对街。
跑走之前,在男子语无伦次的骂声中,美玲阿姨的话尾模糊,幽幽传进我的耳里。
“符仔……害己,借来的……老天……迟早要你还清——”
门突然打开了,吓得我被定了身似地僵在人行道上。
隔着马路,我看到玉琴阿姨走出门外,把晒过的轮椅收了起来,拿进屋里去放。
门再次关上时,屋里已经没有说话的声音。
****
我依旧习惯在同一间理发厅剪头发。
美玲阿姨没有再对我提过自家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涉入她们的问题。
阿婆病倒那段期间短暂建立起的羁绊,就像不存在一样,我们变回了普通的理发师和常客。
日子久了,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
美玲阿姨和我最后的对话,被压在无数好友发来的未读消息下,已经很久没有再被翻出来过。
后来再看到阿婆的儿子,是一年后偶遇不良于行的他摇著轮椅过街的时候。
当时我正在考大学,没什么力气去关注他,瞥了一眼就走开了。
虽然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事,他现在似乎住进了他母亲留下的房子里,在市场附近卖彩券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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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文后:
虽然可能没什么人在意,阿婆的本名是罔市,既然生了只好随便养养的意思。
因为自己的名字令人遗憾,给两个女儿取名时便花了相当的心思。
感觉得到老一辈对于子女内敛的爱。
成家后仍然没有断奶,把麻烦推给手足,关于常见的‘寄生’现象与家庭的灰色地带。
本来没打算让阿婆的女儿登场,自然也未刻意去塑造,只是随心所欲去发展。
最可怕的是,明明是照着“会让人有好感的大人”的方向去写,越往深处挖掘,就会看到越多刚下笔时自己都没发现的心机,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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