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往夏
＊
只要是人，都会有过去。
这听来是废话，不过很遗憾的，我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完整记忆。
忘记在哪看过的说法，人格是由记忆组成，因此没有他的记忆，我就不可能成为刘松
霖。
然而，就算无法成为刘松霖，为什么不搓合自己的特质，并汲取原本认识的人对刘松
霖的印象，成为一个虽不同于他，但也跟刘松霖一样善良的孩子？
在期末的雪国事件后，学姐偶尔会提到这个疑问。
先不说他对袁少华的为人是不是有奇怪的误会，是不是把这位废物大少爷想得太多优
点了？
这部分我确实有做过，爱笑的部分除了天性，也来自梦中残留着的刘松霖印象。
遗憾的是刘松霖在现实似乎也没几个真心的好朋友，我没办法借由他们去让人格更全
面。
重点还是在──我没办法完全舍弃掉全部的自己。
这说来矛盾，我是不可能回到袁少华的生活，我早已深深明白这点。
但就算是如人渣般终结的我，在那短暂的人生中，也曾经在乎过别人。
我已没有自己的梦想，是我自甘堕落的结果。
但他们不同，我会在乎他们能不能过得幸福、他们有没有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不管是袁紫花，还是──
那醉心于描绘幻想之城的他。
＊
姑且称为雪国事件吧，在那短暂的事件结束后，转眼间就到了暑假。
通常很多学生会藉这个机会返乡，但我没有太多理由还是不会回去的，先不说阿姨对
我的想法，要如何表现出刘松霖该有的样子，每次都是头痛的问题。
所以我暑假能做的，就是增加打工的时间，借此填补这段无聊的日子。
还有，顺便在路上帮助这些流浪动物。
“喵！”
“靠北！妳给我安分一点喔！”
如她的预期，在前往咖啡厅准备打工的某个十字路口，我赶快抱起要过马路的白色流
浪猫。
流浪动物对人似乎都相当有戒心，刚抱起来就在我怀里猛力挣扎，而且还顺便在手上
留下几道抓痕。
但才不到几秒的时间，盯着眼前那暑气蒸腾的柏油路，一台超跑突然急速驶过，那呼
啸的声音在我这种外行人听来只觉得烦躁。
“赶忙跑过来看来是对的，好啦你自由了。”
当然流浪猫没有意识到牠才刚刚跟死神擦肩而过，牠迅速挣脱我的怀抱，顺便多留下
几道爪痕当作道别的礼物。
扶去额头的汗水，瞥了一眼头上一望无际的蓝天，万里无云就代表着阳光没有任何遮
蔽，所以热到不行。
“真是……我干嘛帮这些畜生。”
不过，这只白猫的模样，纯白骄傲的、尾巴末端微卷的毛，还有毛茸茸的短耳──让
我想到以前跟他的对谈。
也是像这样子的夏日吧，似乎在老家附近的某座公园里，还是孩子的我们常常到那玩
。
那时候，他手上就抓着一本空白的素描本了，比起跟我打球、他更喜欢拿起铅笔乱涂
一通。
耳边回荡著蝉鸣，空白纸上是一只只灰头土脸、戴着工地帽子的猫，其实当时还画得
不怎样。
而在那群猫中间，则是一只独一无二的白猫。
“这些猫都因为在充满煤灰的工业岛工作，久而久之就只剩下灰色与黑色的毛色，所
以无法遮掩纯白的牠，注定要离开这里展开冒险。”
“那牠们乖乖洗澡就好了吧？”
“……袁少华，你一点想像力都没有。”
被冷眼看待了。
这段对谈，来自我记忆中某位很爱幻想的挚友。
过去数年间我一直压抑著这些回忆，尽力忘掉过去活下去。
但在心结解开后──我想好好品味这些过去，正因为不能再跟他们有所关连，那些记
忆才显得珍贵。
“因为很高贵。”
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吓一跳，转头一看──果然是穿着短袖白衬衫与粉短裙的A子
。
头上撑著一把深蓝的遮阳伞，让我想到小I的透明伞。
附带一提，就算在那次后至少也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吧……
如今的梦境是那广阔无际的星空和白沙漠，这点A子也知道，也亲自来看过。
但我并没有告诉A子，我梦境中出现了一个自称怪物的奇怪女孩子，还跟她长得一模
一样，A子来的那次她躲了起来。
“当然要告诉她我的存在，我并没有意见。”
“不过那家伙比太阳系边缘还要冰冷，爹地的话她并不会听进几句，劝你不要浪费口
舌。”
她这么表示过。
这孩子似乎也挺毒舌的，而且她先天对A子很感冒，是因为长得很相像吗？
另外小I对我的称呼也过于奇特，虽然仔细想想，因为我算是孕育她的父亲，所以得
到了爹地的称呼吧。
我是随便她叫，不过每次听到还是莫名心痒，就算以前跟人上床时我还是会尽量戴套
呀……
总之，不只没有告诉A子小I的事情，事实上我也不常见到小I。
一周不知道会不会见到一次，还有她虽然很爱跟我闲聊，而且对我们的现实世界表现
出浓厚的兴趣。
就是不太提梦境的状况。
所以在A子仍不愿透漏太多的此刻，我对梦与怪物的资讯仍旧一无所知。
算了，迟早会知道吧。
放弃对这部分的坚持，我露出笑容对A子说道。
“牠是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猫呀，怎么能说是高贵？”
虽然跟我的回忆，刚刚好接得上。
A子只是转过身，用招牌的面瘫对着我，在这么热的夏天还是没留几滴汗，真厉害。
我跟她也相处一段时间了，现在我看得出来。
即便面无表情，她其实觉得我怎么那么笨，不懂她的暗示。
“那猫看起来──像是《天空城的白猫》的主角。”
还要她特定补上这句。
A子的异能不只是死亡预言，真实面貌是“窥视命运的轨迹”。
她借由那台电视拼凑出我过去的回忆，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但这反让我不快。
“最近要出版了，如果喜欢就买一本支持嘿。”
想了想，我却转而以拒绝的态度挥了挥手。
“不过，我还是希望妳不要多管闲事，甚至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我话说得无情，但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根据学姐的前例，我觉得A子是乌鸦嘴。
她才不会平白无故聊到跟我过去有关的事物，所以这只代表──她又有意图。
果然，在作势要过马路的我背后，传来了死神的呢喃。
“图文作家浮世──在半个月后会因为身体四分五裂而死。”
……许久不见的人类死亡预言呀。
浮世，是我青梅竹马现在用的网络ID吧。
不过这死法，如果不是在高温的盛夏听到，还真是够血腥呀，一时完全无法想像。
绿灯了，先过无人的这条马路吧。
虽说在过马路的途中，我还是忍不住碎念一句。
“妈的，真亏这智障能活到现在。”
“啊。”
连A子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但这真的是我的心声。
*
作者的话:
1.5集正式开始，规划为1.5是预计这段整体字数应该较少，而且性质上比较过渡性~
不过从这里开始，也会渐渐揭漏更多异能者的设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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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举办角色人气调查问卷，学姐或A子党的快站出来！
另外有想法或想悄悄问作者的，也可以透过这个问卷打出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