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北国南国
雪。
睁开眼时,首先见到的就是飘降的细雪,被路灯照亮的雪缓缓落下。
我忍不住先抬起头观望,已经不是方才开冷气还有点闷热的夏日图书馆。
天空灰濛濛的,一两片雪花落在我的鼻头,忍不住打颤呼出白气。
下雪的夜晚。
不知为何我正站在一盏路灯下,四周初步看来是辽阔的平原,在平原上散布著,还有
一个远远看来很亮的地方,聚集许多建筑物、大概是小镇之类的地方。
沿着路灯点亮的雪径走,很快就会到达那座小镇了吧,并不在特别远的距离,在孤寂
的冬夜中充满著吸引力。
明明现实是夏季的下午来着。
很显然的,这里不是台湾。
是一场梦,其实很讶异自己能彻底意识到这只是梦,而且还能够去控制自己身体。
我最常梦到的那狭小房间──也没有控制的办法,总是被动着去重复记忆。
捏了捏手背,有疼痛的感觉。
明明感受到痛觉,梦仍没有结束。
“这冷到哭爸的天气是怎样啊……”
连衣服都能辨识出来,是我午睡前穿的短袖衬衫与牛仔裤,当然在这寒冷的冬夜起不
到防寒作用。
难道不是梦吗?我还以为是被人打晕丢上飞机,然后在靠近极圈的某个小镇丢包勒。
在这呆站也毫无办法,周遭静得什么都听不见,大概自己的颤抖声还比较清晰。
我决定沿着雪径往那充满光辉的小镇前进,也许在路上会遇到外出的行人,不过在这
地方会遇到讲台语的台湾人吗?还真有点怀疑。
那里终年都下著雪,有漂漂亮亮的房子,人们也都很好……
“多亏了学姐,才会做这种梦吧。”
还没听到A子解释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这梦太过接近于现实,除了真实感,对我来说最讶异的──
是“自由”。
有时会以为自己能掌握并创造梦,但梦中的自己实际是不受控制的,就连五感都抓不
著,只能任由潜意识去推动。
但我现在能主动辨识冬夜的景色、身体感到特别寒冷、耳边多少听到呼呼的风声、试
著伸出舌头也能尝到雪的味道……
我没有做过这种梦,也许大雄有吧。
甚至说──就算不往城镇走去,往反方向的判断我也可以做出来,能够立刻转头,消
失在这片荒凉的大地。
不过,人总会直觉向着希望前进。
就连自认是渣滓的我也不意外,说到底我还是想活下去。
所以我还是抱着双肩,借由抖动身子获取微薄的热量,还要把头顶与肩上的雪拍掉。
遗憾的是智慧手机并没有跟着带过来,无法确认时间。
在黑夜中独自不知走了多久后──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到达城镇的入口,那太理想了。
眼前的存在反倒让我认知到──这果然是一场梦?
在我面前的路灯,站着一头北极熊。
我他妈的绝对没有认错,牠全身是雪白的毛色,而且站起来还比我高。
虽然熊确实能站立吧?但我搞不懂牠站在这边的用意,你是在等人吗?
该不该挥个手亲切打招呼?突然出现的凶猛野生动物让我无法理解,事实上远远走过
去时,我还以为路灯下的牠是一位穿毛衣的大人。
结果真的是梦嘛,连熊都认不出来。
亲爱的北极熊察觉到我的到来,目光对准了我。
姑且把吼声当作了招呼,并且朝我亲切扑来。
这个时候装死还有用吗?
*
北国的雪梦到此结束了,我惨死于北极熊的熊掌下。
在请A子吃的早餐过程聊到了周五下午的梦,但她并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说真的也不需要得到她的想法,因为这答案太明显了。
后来把A子载到我打工的咖啡厅就分开了,反正打工还是会遇到她,完全没有依依不
舍的感觉。
实际上,周六我还有采取一些动作,但并不需要特别去描述,因为那仅仅是一通电话
。
容我省略这部分,如此便来到周日的早上。
“哈哈哈哈!怎么会被北极熊拍死啦!太好笑了吧!”
起了个大早的我们,在车站的月台将周五的梦告知给她。
她捧腹笑到快岔气,毫不客气嘲笑我。
看来普通的粉T短袖衬衫,反而衬托出那不得了的胸部曲线,下半身则是百褶白短裙
、修长的美腿下则是一双蝴蝶结娃娃鞋。
今天没有绑马尾,任由那烫过微卷的发散开,她在头上戴了顶小巧可爱的遮阳帽。
人正怎么打扮都适合,简单画个淡妆都行,其实我觉得祐希学姐这次已经蛮用心在打
扮了。
毕竟是约会嘛。
“那北极熊站得这么稳,感觉还会跳起来接飞盘哩,该不会是某人的宠物吧~”
“谁会教北极熊这种事情呀?”
被我逗得更开心的学姐笑着问我,我也只是笑着回答。
“或许是学姐呀~”
“是我的话宁愿养驯鹿,干嘛养北极熊!”
从脸色到动作,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是预计到我会询问吗?还是那场梦真的不是学姐这“异能者”创造的?
脑袋转动着,我继续说了下去。
“还以为是学姐聊太多下周的出国旅行,不小心就梦到了,不知道在梦里会不会见到
学姐?”
月台边,祐希学姐皱着眉看我,用看神经病的表情。
“怎么可能,就算我也做梦了,我们的梦又不可能连在一起。”
“也是啊。”
我笑着说道,然后。
“那场奇怪的北国梦还有一点后续就是了,其实被熊攻击后,我没有马上中断意识。
”
“光想就很痛。”
“超级痛,还以为自己真得要死了。”
就是那么真实的梦,现在想想都会冒出冷汗。
“总之,我努力爬了一段距离画面才失去意识,然后在真正躺平前,其实有看到一个
人,貌似发现濒死的我靠了过来。”
“一个人?你该不会要说是我吧?”
我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太一样,确实是女孩子──但她似乎是一头金发,五官也比较立体。”
“是城镇里出来的外国人吧?注意到你想要救你吧。”
“……也许吧。”
我歪了歪头,开心笑了。
“学姐──妳怎么知道我被北极熊攻击的这个地点,是城镇里的人能注意到还能走出
来把熊赶走的位置?我没有提到吧。”
她的脸色微微改变了。
但还是很快就风平浪静,哼了一声。
“只是猜测呀。”
“也是,只是猜测呀。”
自强号来了。
周日准备南下,跟学姐亲密约会一整天!所谓南国夏日行!离开北部就是别的国家了
!
“没想到你会答应我的约会邀请,我好感动呀。”
为此身体颤抖不已,是男人就要为学姐的那对胸部感动。
“你免费请车票钱,我傻了才不来。”
“还以为是因为我知道Sans,好像跟妳拉近一点距离了。”
她别开了头,故意不看我。
“也许算个原因吧。”
我跟她提到了骷髅人的身分,但实况和水管主的内容只字不提。
还不是时候。
请学姐先上列车找她那靠窗的位置,我偷偷靠近盯着她的背影猛瞧。
不是想闻发香,是想看那发色。
“才不是金发呀……”
梦中最后的头发是乌黑,五官也没有外国人这么立体。
分明就是祐希学姐,她来检查我是不是在梦中死透了。
*
作者的话:最近在南部也偏热,也想做充满雪的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