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被小看了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市区会有开二十四小时的安全帽店呢？
又不是超商，大半夜的谁会去这种专卖店只为买一顶安全帽？
不过今天它发挥了公用──在我本来就没有多余的安全帽，需要多买一顶载女高中生
回租屋处时。
从卖安全帽的街口骑回，发现A子果然还是站在原处。
代表方才的宣告并不是骗人的，她是认真的。
“我帮妳买了粉红色全罩式，大小只是估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A子一接过安全帽，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举起手阻止她的动作。
“给我等一下，所以妳真的要跟我回家？”
双手捧著安全帽，A子用看来无辜的双瞳观察着我。
“你不是要进一步的情报？”
“这跟妳要来我家有什么关联，完全搞不懂。”
A子并没有多做回应，反而又要戴上安全帽。
这次伸出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家伙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喂，我已经深切体会到妳的个性很糟糕了，可是妳家人不担心──甚至说，妳不保
护妳自己？”
先不讲她的用意，一位青春肉体的女生跟陌生男生独处一室，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提出
这要求呀。
“这有比上次严重？”
面对A子无起伏的反问，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妈的我都快忘记，她是会主动跳楼挑战命运的怪咖。
我放开了手腕，A子就准备把安全帽戴上去。
“反正，并没有人期望我回去。”
但在戴上前，还是轻声说了一句话。
“妳……”
是指自己的家里？
片刻的犹豫造成既定事实，只能无可奈何戴上自己的安全帽、跨上机车。
“算了，上车吧。”
但我做一点挣扎，所谓一个恶劣的玩笑。
“不过真要发生什么，我还是会付妳钱吧。”
前提是她没打算告下去。
隔了一层安全帽镜片的A子，并没有回应出更多的情绪。
是过分的淡然，不管是那轻松坐到后面的动作、看来不带任何僵硬的身体，跟之前跳
楼后颤抖的双手不同。
她相信我不敢逾矩。
……真是被小看了呀。
＊
我租的小套房不到五坪，坐落在大学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的五楼公寓里、租金不到四千
。
一边放下自己的东西，我推开窗户让闷热的室内空气流通。
或许得为她而开一晚冷气了。
以自己的状况自然能省就省，不过在带着女高中生来家里住时，还会有个显著的问题
。
我的视线投向角落，昂起头示意。
“如妳所见只有一张单人床，先说我可不怜香惜玉，会讲什么自己睡地上这蠢话。”
咧著嘴笑了，要反悔可还有机会喔？
但将粉红安全帽交给我的A子只是把书包放在我椅子上，坐到我那张单人床的床缘。
“嗯，这样刚好。”
连害羞的意思都不表达一下。
……什么叫这样刚好？
“意思是我们睡在一起没问题？我搞不好真的会强奸妳喔？”
“没问题。”
这是最后通牒了，所以我用了最烂的字眼。
但A子凝视着我，表情里无所畏惧。
那双瞳漆黑深邃，换个角度想却也是另类的纯粹。
没有善恶。
让人恼火。
“我还真的不能理解呀！妳是不是怪物呀？为什么一点正常人的反应都没有！”
认识这三天以来，“怪物”应该是离人类最远的词汇了，我还没有在她面前脱口过。
但这两个字，似乎才真正触动了A子。
她只是垂下头，凝视双膝上握紧的拳头。
那是人类的反应。
“当我观察过无数的死亡，并且无能为力时──我放弃了人性。”
而且A子的语气有点变化，带了点怒气。
明明就没完全抛弃人类那一面啊，跟我一样。
但她的话语，反而让我关注的这部分有了更多疑问。
“既然无力改变，妳怎么会指望于我？”
预言超能力最根本的疑问，我想就是“预言到底能不能实现”这件事。
A子的这句话几乎是说明：她的死亡预言是百分百准确，从没有偏差。
既然如此，我根本不能改变祐希学姐未来会自杀的结局，哪怕避免了吞安眠药的形式
。
虽然她并没有要我采取行动，却仍在今夜的激将法后，也打算要提供某些资讯了。
真是充满矛盾的行径。
我想从A子身上，证实超能力是真正存在的。
如此简单的事情。
但A子她，这位不过才认识两三天的女高中生。
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惜冒着跳楼、甚至被玷污的危险。
“……”
这次，又避开了我的质疑。
我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
“算了，妳先去洗澡吧，我来开个冷气。”
“嗯。”
是我听错吗？总觉得这声嗯似乎有点开心。
只见A子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布袋，我猜是要换的衣物吧，不过这不就代表──翘家
外宿计画早就在她计画中？
“需要的话就用我的沐浴乳和洗发精吧，毛巾呢？”
“我有自备。”
看着那鼓鼓的布袋，我相信她准备充分。
＊
我有预期到，A子那头乌黑漂亮的长发要仔细清洗，肯定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没想到她真的洗特别久，久到我考虑去关掉外头天然气热水器的电源，以免她再
浪费我家的电。
在已经动身到热水器前的瞬间，心有灵犀一点通、厕所的门总算开了。
跟提着布袋的A子碰个正著，她的长发整理成一团放在头顶上，洗澡后不只水嫩的脸
颊变得白皙里透红，双瞳似乎也被水洗净，变得光亮不少。
还有换下了制服，是毛茸茸的灰色睡衣、一整套的。
总之看来就是毛茸茸的，跟她原本高冷形象很不搭配的可爱。
“噗！妳怎么穿这种睡衣呀？果然女生还是喜欢可爱的事物嘛。”
见到这反差让我忍不住掩嘴嘲笑起来，A子只是一言不发坐到书桌边，解开了她的秀
发，拿起我帮她插好的吹风机。
今天太多收获了，获胜的我随便哼起一段旋律，抱着衣物去享受淋浴。
所谓乐极生悲。
在头发刚洗到一半时，本来好好的热水突然变成了冷水，冲得我立刻清醒。
“……一定是她关的吧。”
结果洗了大半的冷水澡。
说真的比起怒气，更多的还是感受到她那做为普通女生一面的可爱。
走出浴室时，A子只是面对着她带来的镜子，看来是在梳理长发啦，装作没这回事。
我把吹风机拿去床边吹干头发，男女都盥洗后就该来办正事了、不是做爱。
“所以，大费周章来我家过夜的妳，是想透漏什么情报给我吗？”
她指了指我收在书桌角落、折叠起来的笔电。
“可以开笔电？”
我照着她的意思做了，站在旁边莫名有点期待。
但A子不如预想是什么高手骇客，没有骇进什么政府机关，这不是一件影响整个台湾
存亡的大危机。
她只是打开了YOUTUBE。
“如果妳想看水管影片，用手机开4G不就可以了？”
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来住我家，莫名其妙。
我认为我的结论合理到不行，不过A子还是不理会我。
反正她就做自己想做的，输入了某个关键字，打开某一段影片。
意外的，是跟A子这位奇特女高中生很难有连结的游戏影片，看来是某款简单的小游
戏。
确切来说，不只是游戏影片，右下角还有个“视讯画面”。
而视讯画面中那穿着暴露，毫不犹豫展现自己那对大奶和好身材的微卷发女孩──
嗯，看来怎有点熟悉？
非常讶异，但我却明白了。
原来那骷髅人吊饰是这么回事。
*
作者的话：被小看了呢男主角，各种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