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天,大学刚放暑假,一早收拾完行囊,便从台北返家,舟车到家都傍晚了。
进家门时正遇到附近一商家的老板,在茶桌上与家父闲聊。
我知道那是茶桌上的罕客,附近商家的人平常时都忙于生意,怎有空闲来饮一杯茶?
细听一下,原来是想问屋子的事。
那位老板现在承租的店面,位于“埔头街”上,后临“后车巷”。
是间两进的老宅,门宽厅深,相当适合当店面。
但后一进已失修,除前厅做店面外,只剩中庭一口井与厕所仍在用。
前厅通中庭有左右两门,但右门早已用砖封死。
右门未封死前,有一廊道接往后厅,雨天过中庭可以不淋雨,而左门开门则直接接中庭。
“阮这阵仔想要整理后厅来住,汝甘知遐个门是按怎要叠起来?听厝边讲汝古早曾住过遐?
汝甘知影什么代志?”
译:(我这阵子想要整理后厅来住,你知道那个门为什么要封起来吗?听邻居说你以前曾经
住过那里,你知道什么事情吗?)
“这...怎会叠起来阮毋知,但是阮劝汝还是莫考虑住遐好,遐后面无清气。”
译:(这...怎会封起来我不知道,但是我劝你还是别考虑住那里好,那后面不干净。)
那老板大概已是先打听到了什么,来问家父也是求个证而已。
听家父这样说,心里就有个底了,没再多问便离去。
没多久后他就退租,另往天后宫那区发展。
我事后追问父亲那宅子出过什么事?父亲才说给我听。
原来在家父还小的时候,跟我的爷爷、奶奶、伯父、姑姑等一家子七口住过那宅子一阵子。
七口子都住在那后厅,住的那几年全家身体都不好,整天生病。
某天半夜,那时还未上国小的父亲口渴起床喝水。
他在中庭看到一个真的头大如斗,面容丑陋的小矮老头,他在井边跟灶上来回的跳来跳去。
那时他觉得很惊奇,便跑去挖了姐姐跟哥哥起床来看,三个人都瞧见那奇怪的老矮子在那边
跳来跳去。
那怪老矮子见有人在看,就凭空消失了。
隔天他们跟爷爷奶奶说了这件事,一个人看见可能是看错了,三个人都看见就不会看错了。
爷爷奶奶信了,没多久就搬家了,也直到搬家后,一家子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我觉得这事情很玄,打了电话去问姑姑,也回老家去问了奶奶,他们都说确有此事,不是我
父亲诓我。
还说了那间房子确实不干净,后来住的人都离奇出事。
先是继父亲一家子搬走后,住进了一个做肉干、肉松的男子,住没多久就在中庭走廊离跌倒
摔死。
后是屋主儿子住进去,住没多久就发疯,时常在门口泼水大骂,把自己弄得一身湿,还自言
自语有说有笑,最后被家人接回国外去。
这件事之后,在某天茶桌上来了位地方耆老级的茶友,年纪虽大却仍耳聪目明,会唱四句联
,常把地方大小事编唱出来,所知甚多。
家父突然问起那屋子的事,他说那间屋子在日治时期旧址曾用来关审犯人。
那里怨气极重,我爸看到的大概就是老一辈称做“魔神仔”的东西。
我就唐突的问了:“老街是还有偌济厝有问题?”
译:(老街是还有多少房子有问题?)
他就笑着说:“真济啦,讲袂了,亲像斜对面遐间,前后就吊四个了,送都送袂了。”惹得
众人一阵凉。
译:(很多啦,讲不完,像斜对面那间,前后就上吊四个了,送都送不完。)
老屋子多,老故事就多,老东西多了,作怪的就多了。
为什么有人修老屋要掀顶日晒,一晒三年?
为什么有的商家,往往日落就收店,片刻不敢留?
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