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封神之岛(三)牡丹曲 第三章 3.凉

楼主: chiyue (七乐)   2018-10-06 22:18:22
王佳瑄几次醒来,却旋即再次入睡,整夜睡睡醒醒,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还是睡。
等到她终于真正清醒时,眼里一片热烫,浑身却冷得像是睡在水里。王佳瑄勉强睁开眼,
看向手上的表,才发现她竟然睡到十一点多了。
王佳瑄摸著墙起身,取出耳温枪,插进耳中,昏沉沉地闭眼等了几秒。
耳温枪发出一阵提示的滴滴声。
38.5度。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她浑身发热,却又因为大量出汗而觉得冷。
王佳瑄倒了杯温水,勉强喝了几口,又浑身乏力地倒回床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旋即再次
入睡,直到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打断了她的睡眠。
“佳瑄姐,妳有在吗?”
房门上的轻敲,将王佳瑄的神智从梦中缓缓唤回。
王佳瑄昏沉沉地听着,李晓晴的叫唤在耳中糊成一片,变成另个人的声音。
“秀美……”王佳瑄跟着记忆中纪子的叫唤,不自觉地微微开阖著唇,无声唤著。
秀美看顾昏迷的纪子一整夜,直到天亮,才从床边的脚踏板上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椅
坐下,歪过身,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小憩,此刻睡得正熟,纪子气若游丝的叫唤,无法叫醒
她。
纪子还未能叫醒秀美,开门走入的陈锦堂,先一步发现她已经清醒,急急忙忙走近床前,
“妳清醒了!”
昏厥前的最后记忆,在冗长的昏迷中暂时丧失。纪子茫然地看着陈锦堂,一时不知道自己
置身何处。
“先生……”纪子看着陈锦堂,努力想集中精神思考自己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她一费神
思考,就突然感到一阵带着疼痛的晕眩,不由得扶著额头,紧闭上眼,蹙起双眉。
“很晕吗?还是头很痛?”陈锦堂在脚踏板坐下,拍了拍纪子的手背,一面安抚她,一面
以不疾不徐的语气,低声解释她的情况,“妳的头撞了一下,有点受伤,这几日除了头晕
、头痛之外,可能还会有耳鸣、视线不清,或是觉得想吐,走路也会摇晃,但是,只要情
况没有继续恶化,这些症状都会慢慢自然康复,不要害怕。”
纪子茫然喃喃:“我的头……”
吉川三郎一脸愤怒,高举着手向她挥来一巴掌的画面,无预警掠过脑海,纪子不由得浑身
剧烈一颤。
“不要怕,妳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陈锦堂轻声安抚著纪子,指著房里的摆设,带着纪
子的视线四处走看,“妳看,这里不是大稻埕的街头,也不是很多人出入的酒楼或是料理
屋,妳和妳的朋友现在在我家。妳的朋友已经替妳向松花的老板说了妳的状况,妳放心待
在这里静养几天,能下得了床好好走路时,再回去就好了。”
陈锦堂的话已经说完了,但是,纪子却没有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四周。
陈锦堂的房间不同于她住惯了的松花,陈锦堂房里的摆设相当西化。床的一侧墙前放着衣
柜,另一侧的墙边,放著一张紧靠着墙的条案,条案上放著一个牡丹玻璃花瓶。条案前有
一对沙发椅,沙发椅间的小茶几上放著一盏巴洛克风格的蒂梵尼(Tiffany)彩色玻璃镶
嵌桌灯。
地上铺着榉木拼花地板,地板上放著一张毛绒地毯。地毯与房里的物品一般,都是巴洛克
风格的图案,以明亮的浅檬黄为主要颜色,搭配由白色、深棕、土黄、金、银等不同颜色
织就,图案繁复的花草纹饰,看起来既华丽又温暖。
纪子正睡在一张通体施以朱漆,桧木所制的八脚红眠床上。床三面各有相当密闭的围板,
围板上镶嵌著玻璃画,又精心雕刻了巴洛克风格的花草纹样作为装饰。混合著西洋与中式
风格,华美精致的红眠床,像是一座隐藏在房里,外人难以发现的城。
纪子打量著置身之处,觉得既新奇,又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待在这张床上,她像是让层
层铠甲包围着,又像是待在重重高墙守护的领地上,其他人无法任意闯进。这么一想,正
坐在脚踏板上,紧挨着床的陈锦堂,蓦地和她亲近了许多。
纪子指着床的楣板上的雕花,“这是牡丹花吗?”
“是啊。”
沉浸在入眼处处充满巧思的装饰上,纪子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以及遭受吉川三郎施暴所
致的惊惧,小声地轻叹:“在这么小的地方也雕刻了花,好厉害!”
陈锦堂倚着床,看着纪子圆睁著杏眼,好奇地打量着床的装饰,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叹。纪
子脸上难得流露的些许孩子气,令陈锦堂心里一软,蓦地想起,纪子其实比他小了数岁。
第一次见到纪子时,当时街上有些昏暗,纪子脸上精细描绘的妆给她增添了成熟的韵味,
纪子的言行举止又透著沉稳的气息,他以为纪子比他年长了数岁。这次因为纪子受伤昏迷
,他将纪子送进医院,陪着秀美去登记资料时,才知道纪子的真实年龄。
即使认识不深,但是他不难猜知,纪子必定经历了许多的磨难,才让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年
轻女子,有着些许超龄的沧桑感。
陈锦堂不由得想起了妹妹陈碧玲。陈碧玲只比纪子小了两岁,已经订婚,虽然陈锦堂的母
亲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向亲家推迟婚事,将女儿多留在身畔一些时光,可是再过一、两年
,还是就要出嫁了。陈碧玲同龄的女性友人,多已嫁为人妻,甚至已为人母,但是,尚未
出阁的陈碧玲却仍时常和小了六岁的堂妹为了谁多吃一块糕点,谁先挑选祖母赠送的礼物
这些小事拌嘴,仿佛两个堂姐妹岁数相仿。陈锦堂每每看着妹妹孩子气的举止,总是不由
得心生妹妹仍是十三、四岁小姑娘的错觉。
陈锦堂等著纪子看了一圈红眠床的装饰,才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医药箱,说:“我帮妳换
手上的药。”
陈锦堂这么一说,纪子才发现自己许多指甲不知何时断裂,断裂的指甲虽已让人剪去,但
是,十根手指上,仍处处可见深浅不一的伤痕。
她想起为了不让吉川三郎将她推上车,她拚命抓着车子抵抗的情景。原来她当时的剧烈抵
抗,竟将十根指头的指甲都弄得折断了。
当时情况危急,她丝毫不觉疼痛,现在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才感到阵阵抽痛。
陈锦堂小心地取下缠着纪子手指的敷料,擦净纪子手指上混著药膏干涸的血污,准备重新
涂上药膏,低声叮咛:“俗话说十指连心,妳的十根指头都受伤了,应该非常疼痛。一会
儿我替妳涂药时,如果妳觉得已经痛得不能忍了,不要勉强忍耐,赶紧跟我说,我先停一
下,让妳喘口气,再继续。”
没有关系,奴家很能忍耐疼痛。
纪子过去受伤时,曾经不只一次这么对医生说。但是,对着陈锦堂,不知怎的,她却说不
出口。
看着陈锦堂小心翼翼地替她涂药,纪子眼里一片氤氲。
自从豆千代病逝之后,已不曾有人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纪子拚命忍着眼泪,撑著面具般的笑容,说:“先生……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陈锦堂闻言,视线仍盯着纪子的手,略分神玩笑道:“希望承妳吉言,我能顺利完成学业
,早日开业。”陈锦堂感觉握在手中的手微微颤抖,不由得抬头看向纪子,却见纪子看似
在笑,但是眼里泪光闪烁,连忙问:“很痛吗?”
纪子想说话,却让堵在喉头的泪意噎住了声音。陈锦堂一直盯着她,忧虑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只好摇了摇头,却无法控制地哭泣。
见纪子落泪,陈锦堂手忙脚乱地翻找著口袋,好不容易找到了手帕,没有来得及细看,就
急急忙忙将手帕递给了纪子。
纪子接过手帕,瞧清手帕的样子,微微一怔,“这……”
陈锦堂察觉纪子的怔愣,不由得看向他递给纪子的手帕,手帕上的牡丹花映入眼帘的瞬间
,立刻羞得满脸通红。
“我……我想说也许……”陈锦堂尴尬得猛拉整著自己的衣衫,结结巴巴了半天,愣是讲
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纪子心情复杂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帕看了半晌,才抬手去擦脸上的眼泪,“奴家……

瞥见纪子抬手想擦脸,陈锦堂一惊,立刻抛下害臊,急急忙忙伸长了手,仓促抓住纪子的
手腕,阻止她把药膏抹到脸上,“妳的手上有药膏!”
两人没有心理准备地对上了眼,先是一怔,才回过神,各自红著脸,匆匆挪开视线。
一阵短暂的沉默。
“妳的脸沾到了些药膏……我去弄点水来给妳擦脸。”陈锦堂话一说完,也不等纪子回答
,眨眼就消失在房门口。
纪子看着握在手上的手帕,想自己擦脸,但是一想起手帕让陈锦堂一直贴身带着,她就无
法将手帕贴到脸上,即使只是想像,都让她困窘不已。
片刻后,陈锦堂端著个装着水和一条干净棉布的脸盆,重新回到床前。
陈锦堂将棉布浸湿,拧干,纪子伸手想接过棉布,陈锦堂却只是盯着她的手,没有将棉布
递给她。
“妳的手不方便,我帮妳擦脸吧。”
纪子原本想婉拒,但是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和药膏的手,终究还是妥协了。
陈锦堂在床沿坐下,弯身凑近纪子,小心地擦拭著纪子清楚可见大片青紫瘀伤的脸。
陈锦堂在纪子脸颊上的擦拭非常的轻,几如羽毛轻搔,仿佛他正在擦拭的,是微微使劲也
能弄出伤痕的豆腐。
纪子一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两人的身分是她永远跨不过的坎,拚命拉低视线,却还是忍
不住偷偷觑著陈锦堂。
如果他不是本岛人,她不是内地来的艺妓……
“佳瑄姐!”
门上的敲打不知何时已变得又重又急,伴随着李晓晴的大喊,重重捶打在王佳瑄的耳膜上
,终于将她强行自梦里拖出。
沾了水的棉布擦拭著脸的触感,以及她脸上的热度,都还如此清晰,但是,坐在咫尺之处
的陈锦堂,却跟着室内温暖的光线一起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而昏暗的房间。
王佳瑄虽然醒了,却一下子无力起身,不知是因为正在发烧,还是因为心里浓重的失落感
,压得她起不了身。
李晓晴从门口摆放的鞋子,确定王佳瑄正在房里。迟迟等不到王佳瑄应门,李晓晴急得声
音都隐隐发颤,“佳瑄姐,妳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妳再不回答我,我……我就打电话报警
,请消防队破门!”
知道李晓晴不是说著玩的,王佳瑄勉强撑著自己下了床,扶著墙,摇摇晃晃走至房门前,
用尽全力打开房门的锁。
房门一开启,李晓晴还来不及询问王佳瑄的情况,王佳瑄已双膝发软地跌坐在地。
李晓晴虽然匆匆伸手,却来不及抓住王佳瑄,只能蹲下身,扶著王佳瑄,担心地察看她的
情况,“妳的嘴唇好白,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妳有哪里不舒服?”
王佳瑄眼前已一片昏黑,几乎看不见李晓晴,只能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挥了下,才抓住
李晓晴的手,虚弱地说:“我在发烧……可能是感冒了……”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话,王佳
瑄双眼一闭,瞬间失去意识。

在医院里吊著点滴睡了几个小时,回家后又昏沉沉睡了一晚,王佳瑄终于觉得身上异常的
热度彻底退了,精神好了许多。
病得昏沉时的梦不似平日一般前后相连,随着时间一直往前走,而是无数片段的梦。
一段段的梦,都绕着陈锦堂打转。
梦里,她一次次清醒,在惶惶不安中,看着陈锦堂走近床前,语气温柔的安抚她。
等到王佳瑄终于真的清醒时,她不由得侧过脸看向床前。
此时才约莫六点,天色只微微发亮,没有开灯的房里,颇为昏暗。
王佳瑄怔愣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床沿,看着看着,突然涌起一阵想哭的冲动。
不管她在梦里多么贴近纪子,甚至让她产生了自己就是纪子的错觉,但是──她终究不是
纪子。
无论陈锦堂和纪子是不是真的曾经存在过,他们所在的时空不管是真实是虚幻,都是她无
法闯入的世界。
即使梦里种种如此逼真,但是,那终究只是梦。梦里的一切,在睁眼的刹那,就消失得不
留半点痕迹。
王佳瑄眨了眨眼,压下梦醒的一瞬间,急涌而上的怅然,侧过脸,将脸半埋进枕中,眼角
瞥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想起昨天在医院里时,似乎有听见手机响过,遂伸长了手,
抓起手机,打开床边的灯。
萤幕上显示了赵四维打来的4通未接来电,以及LINE的讯息。
王佳瑄点开LINE的视窗。
‘在做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即使赵四维不在眼前,王佳瑄也可以想见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
或许是赵四维打了太多次,李晓晴代替王佳瑄回复了讯息:‘佳瑄姐发高烧,现在正躺在
急诊室里吊点滴。’
赵四维虽然看见了王佳瑄生病的消息,却丝毫不挂心,只是回复:‘等她退烧,叫她马上
回我电话。’
王佳瑄瞪着赵四维传来的讯息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她都病得躺进了急诊室,赵四维却还是只记着自己的事。
若是往日,看到了赵四维的命令,王佳瑄必定会急得立刻想回拨电话给赵四维。
但是,眼下看着讯息,王佳瑄却只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疲倦和心凉,什么也不想做。
王佳瑄将手机随意搁在柜子上,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侧过脸埋进枕中,闭上眼。
上次的梦中,纪子跟着陈锦堂从万华出发,准备去竹仔湖赏花。
若是她再次入梦,应该能再见到陈锦堂吧?
王佳瑄想起了她到阳明山看花时的情景。
不知道纪子和陈锦堂看到的竹仔湖,是不是和她曾经见过的竹子湖一样的漂亮?
还是……比她曾见过的竹子湖更漂亮?
作者: ellemichelle (谢谢你爱我)   2018-10-06 23:23:00
好好看(爱心)
作者: kiniok (kiniok)   2018-10-08 22:32:00
作者: miomio0122 (miu)   2018-10-10 19:07:00
推,有时代感的故事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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