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白色的,没有风,没有人;
阳光是铁灰的,光线冷酷而萎靡;
早晨,惨白的街景上的黑色线条是唯二的色彩,崎岖的棱线裹出公园的矮阶,随着灰色的
晨曦高涨,灰光掠过静止的秋千,穿越无人使用的摇马,从马眼流出的光线照见水泥砖上
孤独窜出的杂草。
不能用冷清来形容,那更接近死寂。
医疗中心,紫色的窗帘成了黑布,当他站在十三楼的落地窗内望向城市,太阳也是浑黑的
,只有一道光是日驹带来的血流漂杵,将眼界内的一切逐渐染红,黯红的鲜血从双眼溢出
。
无声无人的城镇里,他首次体会,原来,没人在身旁高呼风凉话,没有了压榨和权力不对
等的挣扎,少了老年人的多余问候,少了幼稚国中生的字句呜咽,没有情欲性爱的冲动,
没有追求梦想希望的疯狂,这世界似乎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公园里没有瞎遛狗的人,没有老人去使用那些舒展经络的器具,没有肢障的清洁工;国道
上没有车,没有过斑马线的行人,没有讯号的交通号志;医院里没有焦头烂额的护理师,
没有挺著孕肚的医师,没有无病呻吟的病患,空摆的窗子,轮椅上的空位,悬空的点滴接
头接的是空气。
十三层的阶梯好远,好深,越过扶手望下去的风景似乎没有尽头,当安静到了极致,也许
下著阶梯的他更期盼每一扇门的背后,每一道墙的转角,怪物也好,鱿鱼也罢,即便是鬼
都好,他寂寞的想哭,紧抓扶手的掌心只想抓住这孤寂空间里的一丝依靠,手汗的颜色是
黑的,像是墨汁一样,不断在抚过的指纹上漫出,将走过的台阶染成落水的步道。
啜泣,像血一样的哀愁两行于脸。
底端,是一切的尽头。
他问自己,这是哪里?
不是医院的一楼,他仍伫立在阶梯上,眼前的一楼底端是被墨黑填满的汪洋,黑水淹了安
全门半腹,上头失色的逃生标志仍闪烁不规律的黑白光调。
蓦然的一洼涟漪,局部的黑水里扬起一圈又一圈巨大触手,吸盘里的尖牙挤出世界里唯一
的杂音。
“七七七......”
是唯一的声音。
他的喉咙喊不出声,他的步伐如同鬼魅,洒落的水花也没一丝声响,充耳的怪异音频成了
自己全部。
“昱......”
“昱嘘......”
“昱学......”
探出扶手,他抬头望向阶梯上方,传来那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昱学......!”
转身向上,却发现底下的黑水淹到了脚踝,他没办法求救,无法出声,拔腿上跑,黑水也
紧接着淹没后头的世界。
“昱学!”
只有这道声响,也是这道声响,没了它,也许自己早就奋不顾身地跳进那黑色的池子,即
便触手会将自己撕裂,即便死亡会抽离自己的意识,他也不愿再多留一秒在这荒芜的世界
里。
“昱学!”
一个踉跄,他在前一秒发觉的彩色近在眼前,黑色的水浪却浸满周身。
奇幻的梦境在下一刻瓦解。
*
“昱学!你终于醒了。”庆幸几近爬上王昱学的病床,他揪着他的肩,但王昱学好不容易
睁开的双眼却直直地瞪着眼前的人。
“你到底怎么了?”
傻愣的他开口,试着发声。
“我......”
“你说点话,快说点!”
“我快疯了......”
听见朋友终于开口,林庆幸下了床给他倒了杯水。
王昱学没有拿水,而是紧紧抓住林庆幸的肩,剧烈的晃动不仅动摇两人的猜忌与畏惧,还
翻到了水,湿了棉被,但王昱学管不了这么多,他直说:“庆幸,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
“喝点水吧,昱学。”
王昱学眼神飘移,四处晃荡,他害怕他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如果......”
“怎么了?”林庆幸将所剩无几的水杯放在养著孔雀鱼的宝特瓶旁,那些鱼仍死死地瞪着
王昱学。
冷不防地,王昱学夺走林庆幸腰带上的手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叶:“答应我,在我开
始变异前杀了我。”
林庆幸说不出话,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电影情节,杀了朋友,那是一辈子的事实,真相,不
是退场、落幕就能再一起待在警局的沙发上用可乐干杯。
“答应我。”
紫色的落地窗外,一台疾驶的货车追撞一台自小客车,烟雾与火花攀上蓝色的天际。
End
作者: dotMU (夏夜晚风春花秋月) 2018-06-08 04:46:00
头推
作者: FAR29 2018-06-08 04:54:00
推~一个
作者: bakcheia (bakcheia) 2018-06-08 07:55:00
颈推!
作者:
ssll17 (暮鸦)
2018-06-08 12:53:00推
作者: Inaba1995 2018-06-08 16:00:00
越来越好看是怎么回事?!
作者:
Ichneumon (BekarliePortman)
2018-06-08 23:36:00好看到流眼泪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