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夏季,台湾进入战时体制,连刊物也渐渐随政策改成日文。
而此时的某天深夜,佐藤再次造访了春生。
牡丹将佐藤引入阴暗的屋内,佐藤这才第一次看清少妇的面貌。
清澈的双眼,秀丽的面容,原来台湾的女子也不亚于日本啊,佐藤想着。
“林先生,晚安。”佐藤讲著流利的台语,友善的对春生欠了欠身,“在下佐藤。”
“请问您有何事相找?”即使字面上讲的客气,但春生对一直盯着牡丹看的佐藤口气没有
好到哪里。
“在下第一次见到东方人的吸血鬼。”佐藤一点也不在乎春生的口气,“而且还堂堂正正
的成家立业,很想了解关于林先生的事。”
“恕我拒绝。”春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没关系,”佐藤放了一张名片在桌上,“林先生需要在下帮助的时候请随时开口。”
红色烛火在黑暗中闪烁著,佐藤提着蓝色灯笼缓缓地离开后山。
春生轻轻拿起那张写着平缘寺佐藤キエ的名片,端详了一阵子后放在烛火上。
名片渐渐发黑,燃烧成灰烬。
“我们要离开了。”春生叹了口气对牡丹说,“我的存在已经被日本人知道了。”
“我们能去哪里呢?”牡丹还想就近照顾家人。
此时的金发躲避赌债已经不知去向,弟弟还小,还有年长的祖母,牡丹放不下。
“去满州吧。”
“那...”牡丹缓缓的说,“我留下来吧。”
春生知道她的两难。
“照顾美婶他们的事我会办好的。”春生褐色的眼睛随着火光的摇晃闪烁著,牡丹看着他
坚定的表情,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跟我走吧。”
为什么非得活得这么屈辱不可呢?
牡丹自从被金发卖了嫁给春生后,就不断地遭到世间的欺侮。
明明自己也是努力活在世间的人,明明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不想离开故乡,也不愿与春生分开,牡丹咬著牙流下两行泪。
明明我们什么错也没有啊。
怎么遭受掠夺的,都是我们呢?
春生看着流泪的牡丹,别过了头。
跟自己在一起,她就只能活在黑夜里了吧。
春生满怀愧疚的抱着牡丹,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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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从林家回来后,不断的参详,却怎么也悟不出那在林家内流动的微妙气流。
从那女人望着男人的眼神看来,两人是夫妇吧。
佐藤点燃了根纸烟,缓缓吞云吐雾了起来。
他想知道,吸血鬼与人类是否真正存有爱呢?
这有趣的事由,为他空寂的人生挹注了一些色彩。
但是,佐藤明白,零为基数,无论与哪个数相乘皆为零。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风景皆为虚妄,人生也终究为一段孤寂而已。
不过他并不讨厌娱乐。
他写了封信答应陈家除掉吸血鬼的委托。
让我来考验看看你们是否情比金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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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与春生启程前夜,佐藤再次造访了林宅。
漆黑的宅邸,富丽堂皇的装饰在此都显得无用。
佐藤与春生不发一语的对坐在沙发上。
佐藤轻轻闭上眼,一把无形的刀划破空气朝春生飞去。
春生不疾不徐的拿出十字架对着佐藤,那把无形的刀便在瞬间消失于无形。
“我以为吸血鬼都怕十字架。”佐藤不以为意地笑着。
“我会活到现在都是神的救赎。”春生盯着佐藤,毫无笑容,“现在也是,以后也是。”
“人生终究是一片虚无。”佐藤边说著,春生后方飞来三把利刃,“何时结束都没差
吧。”
春生举起十字架一挥,挡掉那三把利刃,“你的人生很空虚啊。”
“是啊。”佐藤不置可否的笑着,站了起身,“从满州回来后,再跟我说人生有多充实吧
。”
“如果我杀了你,就不用去满州了。”春生冷冷的说。
“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佐藤依然维持一贯与世无争的笑容,“帮我向夫人问好
。”
佐藤语毕,跨出林家的门槛,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