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衣柜
人家说,女人的衣橱里永远少一件衣服。每天,我总是在占了一整面墙壁的
衣橱前流连不去,犹豫要穿什么。
但最近有些恼人的困扰。
衣柜的后头是一面薄墙,墙的另一端是同层楼另一位房客的房间。自从新房
客搬来之后,墙的那一端不时会传来奇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那头轻敲墙
壁。从早到晚,从不间歇,我怀疑隔壁住的那人根本是变态,想骚扰我。
这害得我早上选衣服的兴致尽失,更糟的是,声音持续到晚上,害我失眠。
对于这种行为,我感到十分不满,想着有机会要好好沟通一下。
也因此,我开始注意起我的邻居。
渐渐地,我观察到住这里的不只一个人。事实上,我怀疑隔壁根本不是真
的有住人,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有时是年轻男人,有时是中年妇
人,有时候是小孩子……根本无从确定,谁才是这房间真正的主人,也许他们
是什么奇怪的犯罪组织,或是做直销的,这房间不过是储货地点。或许,或许……
那个声音搞不好是老鼠发出来的呢,真恶心。
有天,当我出门的时候,发现隔壁的门居然虚掩著,没有锁上。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打开门,走进房间。
就在两间房间相邻的那面墙壁,赫然摆了好几个衣橱,跟我的房间一样,
只是这些衣橱比我的更大。
难道这房间真正的主人也跟我一样,拥有许多衣服?但我从来没看过这房
间有跟我一样的年轻女子出入。
我打开其中的一个衣橱,眼前的景象让我傻了。
衣橱里悬著用钢铁打造的坚固吊衣架,衣架上吊著的不是衣服,是人体。
这些身体双手后伸,缠着衣架,肩膀处紧挨衣架,借此让整个身体卡在上头;
他们的头低垂,脚偶尔轻轻颤动着,不时会踢到衣橱壁。我听到的声响就是这
么来的。
背后突然有动静,我转过身来。
一个小男孩站在我前面。
“太好了,我正好缺一件像妳这样的衣服。”他说。
七、墙洞
我一直觉得墙上那个洞有些蹊跷。
冷风常常从洞里吹出来,跟房东反映了好多次,叫他来补,都没有理会。
有一天,我睡觉睡到一半,因为尿意而醒来。
我看了一眼那个黑洞,发现里面有一只眼睛,正盯着我看。
睡意顿时消失无踪,我抄起钥匙,冲到同学家借住,第二天就搬了家。
后来我跟同学讨论,才回忆起我在搬来之前,来看新房子时看到了住家附
近有个流浪汉,那天我在洞里看到的眼睛是他的,他透过墙洞偷窥我。
往后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对别人这么说。
但我想我是有点自欺欺人。因为退租的那天早上,我又看了一下那个洞。
那个洞没有贯穿墙壁,虽然黑漆漆的,实际上只有不到一根食指的深度而已。
八、生还者
我是唯一的生还者。
这是一个老梗的故事,相信你们都已听过,但却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故事。
一群好朋友去爬山,在攻顶前,其中一个女孩子因为身体不舒服,留守在
营地休息,她的男友和其它队友则继续往山顶攀登。
天气很不好,还发生了一场暴风雪,队友归来时,独缺她男友。队友对她
说,她男友已经罹难了。
传说,罹难的人还会归来,找所爱的人,带他们一起走。
这女孩很害怕,队友们说,不用怕,晚上睡觉时,我们手拉着手,把妳围
在中间,这样妳就不会有事。
夜晚很平静,直到她男友一身狼狈地冲进来,一把拖住她往外跑:“我们快
走,我们攻顶时,遇到一场暴风雪,所有人都罹难了,只剩我还活着而已!”
讲到这里,相信你们之中有很多人,此时正不屑地想,哼,老梗。
不过,这故事还有后续。
他们手拉着手,跑着跑着,直到看不见那些亡灵后,他们才停下来。
女孩幽幽说:
“其实,那天你们上山后,一场雪崩掩埋了营地,我也已经死了……”
生命并不圆满,尤其是必须以另一种性别活下去。但也只能这样了。
我是唯一的生还者。
九、子弹
身为一个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个孩子。
他们围在她的身边,脸上写满了惊惶不安,她知道不单单是因为她的死亡,
还因为外头流窜的活尸。活尸噬咬活人,病毒透过唾液从伤口入侵,蔓延极速,
只要一死亡,马上变成活尸,四处行走攻击人类。
这些活尸永不停歇,始终在寻找猎物,只有重创脑部,才能让它们永久安息。
望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得死了。
老大一直在盯着她握著枪的左手,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大一向是个务实
的孩子。她已经看过了,里头只剩一颗子弹。
这颗只能给她自己用。
不过,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三个孩子,怎样都无法割舍。
老大还在看着她。
迅雷不及掩耳地,她取出弹匣中的子弹,放进嘴里,冰冷的金属滑过她的
喉咙,最后一口气叹息似地逸出了胸膛,她终于不得不离开人世。
她会离开,但只会离开一下下,然后她会回来。他们又能在一起了。
十、下雨天
雷雨天,她淋得一身湿,终于回到公寓,一个人趿著湿淋淋的鞋子,走过
长廊。
打开套房的门之前,她无意间回头望。
走廊上有一排皮鞋印出来的湿脚印,那是她的。
还有一排赤脚踩出来的脚印,紧紧地跟随在她的脚印旁边。刚刚走过来时,
这排脚印还没出现。
重点是,那排脚印一路延伸,已经越过了她身边。
不管脚印的主人是谁,现在都在她背后。
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