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战役第一仗之夜,00:39
虎与豹的搏杀告终。豹矗立,虎伏树,树干吸饱浓稠的血液在月光沐浴下黑赭交融成
一片诡谲之色。
一般驱魔人即使专门修练肉身,但被“郑家画龙”两只囚牛夹杀伤成孙韵那样也早该
失血过多昏厥。是银手镯支撑着她,但六镇宝器的“赐予”全是从配戴者身上偷来的。银
镯失去光泽,三只翡翠眼阖上但孙韵仍带着斗志。
女孩在拿寿命开玩笑。
郑泽生仰望天际,细雨纷飞的凉秋之夜让他不禁感慨。
“你们这是徒劳无功,来抓黎单的不只有我,狼记得女孩的味道,牠们比我还残忍。
”。另一路人马是赤伞的禁兵,最凶狠的红狼卫队。
那些狼是活生生的嗜血怪物,从华家士兵手上抢回黎单十拿九稳。
“我今夜专门负责盯你。”孙韵伤到几乎无法站直身子。
她确实不简单,半年前在里和村还只是个遭逢厄运的平凡女孩,如今已可跟封疆领主
一较高下,不过她与修者斗法还过于生疏,银手镯加持仍太嫩。
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吸血虎会变得更恐怖。必成乐园大患。
“何苦呢?”郑泽生连连摇首。“我真心想送黎单回家团聚。父母担心儿女遇到危险
的心情,我非常清楚。”。
“你很懂她?”。
“绝对比妳懂一点。”。
孙韵勉强站直身子,微微一笑,“黎单跟我说过以前在学校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欺负
她,但班上有个很坏的女王,让袖手旁观的人也会被霸凌,最后同学为了自保只好……”
。
“这轮不到妳这外人说嘴。”郑泽生不悦地打断孙韵。
孙韵淡淡问:“比起危险,父母是不是更担心儿女误入歧途?”。
“与你何干?”郑泽生神态冷漠不再言语。他从不后悔替赤伞守着黎单,应该说没后
悔的余地。
顽皮豹慢慢走去,准备将孙韵送到里和村。
“黎单是与我无关。”孙韵已无力抵抗。
黎单是赤伞暗藏畜养十年的“转生容器”,2007年即是由郑泽生出面与黎爸爸交涉将
自杀的女孩炼化成不老不死之人,这是赤伞续命的机密。三位封疆领主与村长中,赤伞最
不信任胡宝月与袁月云,而最不可能背叛者是门王玉兰。
那为何是郑泽生负责?
很简单,因为害死黎单的就是他女儿郑湘凌。黎爸爸拿着字字血泪的遗书去学校让一
切东窗事发,他发誓完全不知情女儿在高中生活如何,但郑泽生不信一手教出的孩子会做
那些坏事。
郑泽生用心从小对女儿百般呵护、慈爱有加。明明郑海纳的教育方式没有一件被他复
制过给下一代。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拜托她自杀干我屁事啊?抗压性差的人本来就会被这世界淘汰!”。
郑湘凌丝毫不在意爸爸大发雷霆。郑泽生失望,但女儿是他这一生最珍视的宝物,爱
她更胜过爱自己。那时才17岁我的天啊能怎么办?孩子小时犯错一定有机会改的。只要父
母再用点心就行了。
郑泽生一直这样想。
“豹子,其实用点心人死也能复活。”当赤伞来怂恿时,他欣然接受。
让黎单复活与父亲团圆对郑泽生来说是赎罪,替教子无方赎罪;也替郑湘凌年少无知
赎罪。郑泽生觉得自己有罪。
他还打算在明年要求赤伞:夺去黎单身体后将之转化成红衣鬼。就可继续跟黎爸爸生
活。也许这是郑泽生对女儿的投射心情;也许他仍觉得郑湘凌害死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罪
孽深重,他依然还没完债。
--赤伞总轻而易举摸透郑泽生的心境与弱点,1990年叛道入魔是、2007年自愿赎罪
亦是,如今仍将他放在手掌心玩弄--
顽皮豹永远都无法脱离赤伞,永远。
郑泽生来到孙韵面前,后者无畏地向他微笑挑衅。“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与我有点
关系的问题。”。
“你想拖延时间?”这女孩从一开始就在林道上迂回作战,很明显在等待援兵。红桃
猎人?还是司瑜?谁都无所谓,知道黎单的秘密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也许囉。”孙韵面色凛然,轻问:“你是不是大方的舅舅?”。
“不是。”。
“问完了?那就随我走一趟里和村。”顽皮豹面不改色。
“真可惜。”孙韵另有深意瞅著顽皮豹。“大方妈妈一直要他记着还有一个舅舅,舅
舅对他们很好……”。
“闭嘴。”十之八九是南宫转达自己的身份,那女人跟老爸挺要好的。
“他总定期寄钱来,是他们家生活不那么刻苦的原因,妈妈跟他说以后有机会要好好
谢谢舅舅。”。
“闭嘴。”烦死了。
孙韵从口袋取出一枚黑黑脏脏的史努比护身符,气若悬丝道:“这个符小时候在里
和村爷爷不准他戴,离开村子后才一直放枕头下,妈妈跟大方说,这是一岁时舅舅送他保
平安的。”。
“闭嘴!”顽皮豹大吼。
“这个我画的帮大方戴上。最近诱拐儿童猖獗,小心点。”郑泽生耳边响起好久不曾
出现的嗓音,是他的声音?不对,不是他!
那个无能的阿泽已经死了,我是乐园封疆领主,东北之豹!
“妈妈还说,爷爷在村子过得很好,因为舅舅会照顾他。”。
“叫妳闭嘴听不懂啊!”顽皮豹上前一掌拍掉老旧护身符,狠狠捏紧孙韵的脖子将她
撞在树干上高声怒斥。
“不要再说了!”。
“大方还说,结婚时喜帖要寄给爷爷外也别忘了舅舅。”孙韵毫不逃避他面容扭曲、
满眼血丝,直勾勾瞧着他。“舅舅,回头吧!”。
郑泽生深深吸一口气,咬紧牙一手刀打在后颈将孙韵敲晕。
不能心软,小双跟湘凌需要他;还有阳光小屋,他是小朋友们的郑院长。绝不能在这
因为一个与自己瓜葛不深的人功亏一篑。
绝对不能!
“拜托你救救大方好不好……”也许是白虎妖力支撑,女孩趴在地上眼里噙著泪讲完
最后一句话才阖眼昏厥。
“你能帮我照顾小方还有小韵吗?”郑泽生忆起三年前,他去送郑萍最后一程时,姊
姊声音那么清晰像刚刚才在耳边跟他请求。
“没关系,你也有你的难处吧。不过我要把你列入不及格的舅舅喔。”。
帮我照顾小方、小韵……
救救大方好不好……
阿泽哥哥……
小泽……
看着卧在草地上浑身是血的孙韵,想起在不归路上,被永无止尽噩梦折磨到不成人形
的林大方,郑泽生止不住强烈颤抖双手掩面“啊-”高声长啸,山林栈道中树叶被震得簌
簌作响。
不行。
抱歉,姊,我不能帮你照顾儿子还有媳妇。抱歉孙韵,舅舅不可能回头了。
都太迟了。
最后,顽皮豹忍着泪水将孙韵丢上轿车往东方驶去。徒留史努比小小护身符孤拎拎躺
在往华园的山林栈道上。
00:59,孙韵与冰清门失去了联系。
Ж
01:39,荒凉产业道路一隅。
载着黎单的奔驰冒出冲天黑烟,挡风玻璃碎一地翻覆路边;两名修行士兵脖子被狠狠
咬烂,尸首躺在排水沟里将之染成一条腥红长龙。
红狼卫队的手笔:赤伞直辖的杀人机器,修者心中真正的怪物。
再往前几公里便可转上山路抵达华园;往后约500公尺,也能回到最近的便利超商-
如一片荒凉沙漠中的绿洲。
但陈天佑会死在这里。
“你让那些怪物带我走吧……”黎单泪眼汪汪,蹲在满是陈天佑鲜血构筑出的红色行
潦中,她不断用衣服还有纸巾试图压住泊泊出血的伤口。
两人躲在一处废弃的公共汽车亭中作最后的挣扎。
肚破肠流、肋骨折断不打紧,但他的桃木巨剑时效已过,想再次用门咒召唤剑要再六
小时后,手中只剩这一截钢棍在那些怪物爪下难活过六秒,更别说保护黎单离开。
刚刚十四分钟内,陈天佑第一次被如此重重败挫。
“遇到狼千万别打,能多逃跑一步就多一线生机。”三条哥再三提醒过。今天陈天佑
终于尝到狼来了的绝望滋味。
“别哭啦,我还能打。”其实他心里已认输。
当桃木剑劈下被狼人硬生生“撞”开虎口震得痛又麻时,他被这从没遇过的强手给彻
底震慑,真正的妖魔鬼怪;当头破血流的狼人插入第五根银针,像没事一样起身变得更敏
捷、更凶残时,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打倒的敌人。
名满天下的红桃猎人现在看来像个笑话,只是赤伞没跟他认真而已。
“不要,你再打会死的……”女孩在为他哭。
“说好要保护你,怎么可能先死呢?”他苦笑着为黎单抹去泪水。实力差距之大让人
绝望,但没绝望到让他放弃承诺。
“等等我缠住牠时你就往回跑,去路上那间超商后头的流动厕所,一定要记得只能在
凌晨两点整时开门进入,听清楚没有?”。
流动厕所设了一道司老大的门咒,应可以移动到安全地方。
司老大像算准他会来救黎单。但树没能力照她讯息上说的完成“任务”了,明明老大
如此信任他交付的重要任务却没法达成,他恨自己无能。司老大,我可能要死在这了。如
果死才能守住承诺那就死吧。
至少让黎单平安离开。
呜呜-呜呜-
凄厉的狼嚎由远而近。
也许查觉树赴死的决心,黎单忍不住放声哭喊:“不行!要走一起走。”。陈天佑还
没察觉自己封闭的心房中,渐渐让女孩占有一席之地。
狼来了。
“轰”一声巨响,高逾两米的狼卫队挥爪便将残破的公共汽车亭子扯开一片,比小朋友剥
开健达出奇蛋还轻松。漆黑兽面人身宛若深渊爬出的狼魔。
“快跑!”陈天佑将黎单推开,见狼魔杀来怒吼一声,挺身挥舞没法再召唤桃木巨剑
的钢棍向强敌攻去。
“大笨蛋!”黎单不愿自己离去。
狼魔轻松擒住钢棍,将一米八的男人像小鸡一样撵开,接着就往女孩扑去。但陈天佑
才坠地马上又翻身跃到狼魔背上死死缠住野兽。
“跟你拼了!”。
钢棍一下下敲在头上,但狼魔脑袋如铁铸般坚硬耐打,丝毫不受影响反疯狂往半毁公
车亭上冲撞挣脱,树变成三明治肉排一样夹在中间,撞到第四下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
松手倒地。
陈天佑会死在这里。
利爪猛然刺入鲜血淋漓的下腹,但手臂反被奄奄一息的男人死死擒住。陈天佑垂死著
朝黎单大吼:“快给我跑啊!”。
树不想死,但只能选一个活的话,就让她活吧!
黎单掩住泪水爬满的脸庞,终于哭喊著逃离,但“呜-”另一声狼嚎大作,又一道漆
黑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另一只狼魔悍然现身挡在黎单面前。
令人绝望的画面。
这种怪物一只就吃不消,现在有两只埋伏他断后也于事无补,一开始两人就没有活路
可走了,像早困在陷阱中不断挣扎的野兽,难逃被宰杀的命运。
“白忙一场……”陈天佑绝望地仰天长叹。我的老天爷啊,世上哪有驱魔修者能徒手
对抗两只狼魔?
“真的死在这了。”树心中突然充满强烈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很不像过去那个生无
可恋的树。
要是以前一个人战斗,他可毫无顾忌要杀就杀、想死就死,不论红衣鬼还是自己的命
都不重要,横死街头也无所谓,反正没人在乎。但从一人变成两人,他才发现自己变了,
变得怕死,因为自己死了要守护的人也没得活。
拜托,谁来帮帮我。
就在陈天佑久违多年,主动在心中向神明求助之时,眼前霎时泛起强光让他瞬间失去
意识,如绑着水泥块落入深不见底的池子……
再次睁眼时来到一个陌生之地。
四下一片灰白惨淡如没有色彩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巨门,漆黑巨门高耸入云像
将整个空间割断的刀刃。门前有一张金碧辉煌的王座,座上是一雍荣华贵的老妇,即使没
有任何人告诉陈天佑老妇人是谁,但也能清楚感受到
——老妇是这里的王者,拥有无上权力与力量。
“‘阀咒’之人所欲何求?”老妇笑得很慈祥。
“我想救人。”。
阀咒?
依稀想起司老大11年前帮他炼制出桃木剑时说:这是阀咒。专门赐予外人门咒力量是
“登阙”之人的特权等等。那时他一心只想要杀光红衣鬼就没有追问细节。能杀鬼就够。
老妇瞇眼笑着又问:“救人需要什么?”。
“力量,更多力量,还有健全的身体。”。
“跟神明求取力量又需要什么?”。
“供奉。”那时完成桃木剑的最后一道手续,便是对司老大宣示:我陈天佑愿不计一
切代价供奉门中之神。他不知道门中之神不只一个。
“那就对了,小瑜儿把你教得很好嘛。”老妇嘉许地点头微笑,勾勾干枯如鸡爪的手
指示意他靠过去。
“阀咒命名有两层意义,一代表受门神册封拥有力量的外族‘门阀’;二则象征控制
空间与空间枢纽的‘阀门’,专司召唤咒术,如果你想再开门就要供奉第二位门神。”。
老妇眼睛瞇成一条线。“你愿意吗?”。
“我愿意。”陈天佑没有丝毫犹豫。
老妇抚掌大笑,“很干脆呀小伙子,那请你回答这是什么字。”,王座前的地面凸出
浮现一墨水印硕大汉字,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就该认得的字。
问
“回答就能得到力量吗?”。
“当然。”老妇昂首傲然望着他,“神绝不亏待供奉者。”。
“问!”陈天佑大声喊出。
刹那,黑门敞开,强风刮起将他整个人拔地起吸进门中。最后一眼,他发现老妇人笑
得很像狐狸。又是短暂地失去意识。
重新睁眼时,他手中的钢棍再次变回桃木剑。但不再是四米高的巨剑,而是一柄受过
千锤百炼锻造而散发出慑人气势的赤色长剑。
真正的红桃猎人诞生。
取回武器让陈天佑大喜过望,正要搜索黎单在哪里,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野兽惨嚎,
定神一看才发现赤剑竟已将狼魔开膛剖腹,剑锋锐利得让人发寒打颤。强壮如蛮牛的狼魔
几乎被拦腰斩成两半,五脏六腑洒落一地。
这柄桃木剑很危险。
另一只狼魔嚎叫不止,但长剑往前一送对方便如惊弓之鸟跃到一旁,弓起身子观望不
前比起毫不畏惧撞开巨剑的凶悍天差地远。野兽对“真正的危险”一向比人类敏感许多。
见机不可失,陈天佑一把抓起黎单挂在背上狂奔离开,难保等等不会又跑出两只。
“你复活啦!”黎单喜极而泣在他背上又哭又笑,“怎么做到的呀!你的伤口都不见
了,你是超人吗?”。
不仅血止住、伤口消失,而且体内感觉蓄好满满的能量,马上一打三只红狼卫队都完
全没问题。狼魔也没轻易放过他们,仍保持距离追在后头亦步亦趋。
见到女孩平安,陈天佑也不禁展露笑容:“你猜猜看啊!”。
“快点说啊!怎么做到的啦?”。
“就说你猜猜看啊!”他转头看着女孩雨过天青的脸蛋还挺可爱的。
“不要只看着我不讲话啦!”女孩鼓起腮帮子。
“你猜猜看啊……”他扯开喉咙朝黎单大吼,但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黎单很显然也
没听到,因为他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陈天佑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你给我说话啦!”黎单伸手捏捏陈天佑的脸颊。
陈天佑看着故作生气的黎单凄然一笑。“如果只供奉这个算很值得了。”他一点不后
悔反而万分庆幸。
01:55,不远处露出光亮,司瑜的门就在眼前了。
最终战役第一仗落幕。
那夜之后,陈天佑再也没有跟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Ж
02:20,华家东北指挥处贵宾室。
贵宾室舒适至极,柔和澄光打在上好桧木桌上给人宾至如归之感,但三条却坐立难安
,手心跟脚底板都有点痒,没有麻将的夜晚此隐疾就会复发。此外,他也有点担心司瑜跟
这的主人不会好言相向。
希望小魏脾气有变好一点。
小魏是三条早年对魏司令的暱称。1988年赤潮来袭两人一起任哨兵,那次小魏在夜里
中了蔷薇梦咒,睡到一半拿短刀把大腿刺好几个窟窿而离开前线。不过调去内勤平步青云
,一路干到大队队长,前些年又风光接东北司令。
室内挂著一幅描绘祝融神威的大挂毯。
英气勃发的火神唤起冲天火柱,将一柄烟雾缠绕的红伞烧得剩焦黑骨架。祝融之貌照
华烜腾年少所绘,但像极现在的华焰锋、也有些似英年早逝的华煌晴,就是不像他主子华
煌明,不晓得魏司令是不是找不到猪八戒斩妖除魔的挂毯。
“魏司令的时间管理是不是出了问题?”司瑜面色不悦、音量不小,门口的两名侍卫
没聋应该都听到了。
凌晨两点找人没吃闭门羹就要偷笑了。“魏司令是前线第一号大人物,日理万机忙吧
呵呵。”三条尴尬苦笑。
司瑜板起脸孔配上长期睡眠不足的容貌让人不敢直视。
就在离会面时间迟半小时后,贵宾室大门终于敞开。
“唉唷我的天、我的天,看看谁来了!”一名身材纤细、后梳油头,西装剪裁合身的
中年男子张大双臂高呼:“00038192你一点都没变,我的妈呀见到学长真让感动到痛哭流
涕!”。
“00038201你倒是越老越帅气啦!”两人互拥拍肩。
华家老兵都惯称服役时的代码,代码多寡即入营先后,士兵的真实姓名在加入华家军
那一刻就被抛弃并遗忘了,为防止红衣鬼渗透所以绝不叫本名。
但有些战功彪炳、卓越贡献的军官会受“封字”取新名。这对修行士兵来说是最高荣
誉。如华煌明贴身护卫谢侑燐,封“燐”字那天感动到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魏向炀便是受封“炀”字。从内勤管帐做到东北司令甚至封字,也是一绝。
“学长这时间来,都快收摊了搞什么东西!”魏向炀故作责怪貌,跟三条挤眉弄眼。
“等等这边结束让学弟当地头蛇,陪你去玩玩如何?”。
“这看状况吧……”三条干笑几声。两个大男人半夜能玩地方也不多。
这让三条想起87年大西部剿僵,他们没日没夜蹲点埋伏僵尸,除了早婚、爱装清高的
阿水还有白目王郑泽生外。年轻气盛少年兵哪忍得住?同袍间帮忙隐瞒长官偷跑去逛私娼
寮的滋味至今难忘。
往事不堪回首,都30年了。
“极品都帮你准备好了,不来就不给我面子。”魏向炀跟三条勾肩搭背哥俩好。除了
嫖,小魏这几年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也时有所闻。官多大、玩多大。
“护天下小姐久违了!”小魏转身面向司瑜笑得一样灿烂。
“魏司令,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两人握手寒暄,皮笑肉不笑。
“不如先去饭厅尝点海产?只有这能在半夜吃到刚进港的好料!”魏向炀热情地想作
满分东道主。司令部离乌石港不到二十分钟车程。
“不了,我谈完正事就走。”司瑜摆出不可说服的姿态。
“OK,谈、都谈。”魏向炀嘴角抿了一下,不悦一闪即逝。
别说谈了,三条只求今天别不欢而散就阿弥陀佛了。
“我mail给你的进攻布阵准备好了吗?”司瑜语气像她才是长官。
魏向炀握紧一小杯侍卫倒好的白兰地,轻嗅著香气格格发笑:“有,都准备好了,那
是你先生写的新剧本吧?剧组什么时后来拍?民视还三立?”。
司瑜脸色不太好看。“我希望魏司令重视我的安排,人命关天。”。
“妳的安排,呵呵,妳安排?”魏向炀的脸像不知道该笑还哭。“别闹了司小姐,除
了在床上可以商量外,在东北没有人可以要我听他的安排。”。
后面的侍卫纷纷窃笑不止。
“东北这几年在你治下从顽皮豹手中抢回多少据点?”司瑜神色从容不迫,“抢回的
比丢掉的少很多吧!不觉得有点难堪?”。
“你觉得我不够资格管东北?”魏向炀面色一沉,发出刺耳冷笑。
“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能耐,人命关天。”司瑜敛容屏气盯着魏司令。
三条全身都痒起来了,司瑜大小姐别这样搞啊……
酒杯“叩”一下撞在桌上,一抹浓郁的白兰地洒出。
“司小姐,妳有没有搞懂这是哪里?”魏司令举手在空中比划著提高音量:“这里是
东北指挥处,是挡下赤伞入侵的‘铁壁’,后面整个大北方七百多万人口是我的子弟兵在
卖命保护……”。
“等等,这道铁壁是2007年大飞爷牺牲当人柱再由我的结界建起,你们只是负责维修
跟站岗而已。”司瑜打断司令说话,凛然纠正道:“我现在要来将‘我的’铁壁往东方推
进,所以来找你谈谈正事。”。
三条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插话让大家别激动。
司令部身处险地要冲,是跟赤伞短兵相接的最前线,更是咱光复东方最重要的跳板。
魏司令乃挡住红衣鬼入侵的守护神。这些歌功颂德骗骗刚入门的小修行者差不多,三条也
是都当笑话说。
“好、好……”魏向炀扯扯领带、甩甩衣摆像有点不知所措,大概很久没人敢这样跟
他说话。
“我们就谈正事,首先,这里有编列结界队,不是非用妳不可;再来,华主席不太管
事了,南宫没法再安插人进华家吃闲饭了没错吧?我不清楚华司令为什么借妳人,但别以
为带几只小猫就能跑到我地盘里指挥东、指挥西,还要安排让妳的人进来占缺、卡位,别
笑死人了!”。
华司令是北方司令华煌明;华主席是对华烜腾的敬称,后者逐渐失势大家都清楚的很
。他只要继续压制小伙子华焰锋,等华烜腾两脚一蹬,拥兵三分之一的魏向炀马上就是一
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事、没事,司瑜不是那个意思…”三条跳出来打圆场,但魏向炀仍如机枪扫射一
样滔滔不绝。
“妳想去打顽皮豹送死就自己去,但别想我这会给妳任何支援,一包野战口粮都别想
!”。三条颓然吐口气,彻底搞砸了。
司瑜面色严肃,沉声问:“所以你继续当缩头乌龟?”。
三条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今天标准降低到不要全武行就好。
“战备本就是为了和平啊,你们这些蠢猪嚷嚷什么黑暗十年都是放屁,这十年跟红衣
鬼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时代!”魏司令忍不住敲桌鬼吼。
“妳脑袋有什么问题?以为自己是祝融战神还是灭赤上人啊?”。
三条暗笑:这些吃国库军饷在这胡天胡地的长官,把前线当作前列腺,和平当然惠他
良多,谁愿意起兵宣战攻打赤伞?打赢打输都没得捞了。
黑暗十年这种诡异的三方势力平衡谁都不愿先打破。
司瑜叹了口气,神情无奈看着面红耳赤的魏司令。
“我的人随时会开战,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人命关天。”,女人说完迳自离席丢给三
条一句:“你留这叙叙旧吧,猴子会载我回去。”。
三条留这也不可能说服魏向炀啊!
司瑜出贵宾室前,魏向炀霍然起身继续放狠话。“妳最好搞清楚我是谁!”。他怒不
可抑用拇指狠狠朝自己比了好几下,“我是魏向炀,东北司令。老子跟歼红六人小队九进
九出里和村时,妳还在背九九乘法表呢!”。
不对吧,三条记得他第四天就中了蔷薇埋伏调离前线。
司瑜摇头离去。三条则无语问苍天:OK,全部搞砸然后给我收烂摊。妈的,不知道小
魏刚刚说的极品还算不算数。
司瑜离开贵宾室那一刻起,第二仗悄然开打。
Ж
这篇比较多,还麻烦看久一点:P
门系列 剩最后一篇,但下周琐事缠身不一定按时更新,还请见谅。
感谢板友们的支持与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