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是个道士。
不过洗墨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真实感,就算龙野教了他很多理论上的东西,但是很鲜少
看到龙野实际操作。
加上龙野那壮硕的工人身材,不使力都可以看到T恤下手臂上贲起的肌肉,一餐饭吃五个
拳头大的山东馒头、两公升豆浆、一公升米浆跟十颗水煮蛋,怎么都跟印象文弱书生感的
道士扯不上边。
龙野并没有长期居住在大宅,大约几个月或者一年才来住一阵子,与其说是房客,不如大
宅是他一个暂时落脚的休息站。
每次他来到大宅,丢下他那个碰一下就尘土飞扬又破洞的旅行包,一身又是土又是汗…有
时候还会有伤口跟血迹,坐下来大吃一顿后,就沿着大宅绕一圈,然后再到书房里大睡两
三天。
之前伯祖还在的时候,龙野会帮忙修修家具、陪伯祖下下棋、晚上小酌两杯,伯祖不在了
,他就自己摆棋跟自己下、拿瓶高粱跟自己喝。
并不是洗墨不陪他,只是洗墨是个臭棋篓子,连下暗棋都会输到一子不剩,喝酒勉强只能
陪着喝半瓶,龙野干脆就让他闪边去。
他一样看那张椅子歪了就修、那扇窗有声音了就上油,虽然这些洗墨都可以做,但是只要
龙野在,就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做好了。
总是在某天早上起床时,书房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书桌上放著一个被钞票塞得厚厚的信封
,而龙野已经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就算是在伊希塔布袭击的时候,洗墨也只记得龙野对着人家异国神明上下其手、嘴里还喃
念著听不懂的语言,并没有些什么太大的感想。
即使如此,比起已经连电话都不打,所谓家人的那些人,龙野即使在伯祖过世后依旧如以
往一样的看顾著洗墨;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他可能还是把龙野当作久久来一次的亲戚
大伯。
那是在新学期开始后不久的事情, 龙野出去了一阵子,满身是细小伤口的回来,一脸严肃
凝重的模样。
通常龙野受伤自己就会去敲梧桐的门叫他包扎,搞得梧桐一看到龙野就阴沉着一张脸,后
来干脆做了一整箱得药膏丢给洗墨,还特别叮嘱使用时千万不要碰到眼睛。
那些药罐打开来以后就是一股呛得让人流泪的药味,洗墨都会挖一小罐用两层塑胶袋包起
来放在包包里,偶尔在外有个擦伤什么的挺好用。
有回阿辉跟一群玩极限运动的借脚踏车来玩,洗墨就看到一个人从阿辉身后用力一推以后
消失不见,阿辉从高台上滚下来,好像没事人一样自己坐起来上上下下摸过以后,面无表
情的说他的左小腿骨折了,不过骨头没歪。
洗墨拿出那罐药膏帮阿辉在他指著的伤处抹上厚厚一层,等旁边的人叫来救护车把阿辉送
到医院,X光一照只看到小腿骨上一条头发丝粗的裂缝,过了两天就看到阿辉在篮球场对
著一群女孩子表演灌篮。
总之,洗墨拿着药膏帮龙野抹药的时候,难得的看龙野严肃沉思的表情,虽然他猜有可能
是因为药膏太臭了,还是关心的开口问一下。
龙野只是摇摇头不愿多说,洗墨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问,没想到隔
没几天就出了事。
洗墨这天刚回大宅,一般来说大宅正门那两扇红漆大门是不开的,出入都是从旁边的小门
,洗墨拿着东西才走出几步,就觉得有东西在脚踝上抓了一下,就这样仆倒在地上。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个东西压到自己身上、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后颈,瞬间整个脖子
就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洗墨奋力的用手肘顶着身后那东西,可是却像是打在装满空气的饱满布袋上一样,只是让
那东西咬的更紧。
没多久缺氧就让洗墨眼前阵阵的发黑,挣扎的模糊中仿佛抓到了什么,洗墨咬牙用力往后
一戳,身后那东西立刻凄厉惨叫着放开洗墨滚到一边。
洗墨也在地上滚了几下离那东西远些,才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吸著氧气,手在刺痛的后颈上
一摸,满手都是黏腻的鲜血。
抬头往那东西看去,只见一个认不出是什么、浑身黑气的东西在地上挣扎着,等那东西慢
慢抬起头来,洗墨瞬间感觉全身发凉。
那是张满是伤痕的脸孔,嘴里不停吐红黑色的液体,布满血丝的眼白中央是看起来混沌的
黑色瞳孔,其中一只眼睛上还插著半截钢笔,会认得是因为那只笔是平常洗墨惯用的那只
。
洗墨不顾后颈上伤口的剧痛,脱下外套来用力在后颈上擦,天知道那东西嘴里那么脏,会
不会有什么病菌混进伤口里。
那东西张口发出空气通过气管的嘶吼,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朝着洗墨爬来。
洗墨拖着脚勉强爬起来,奋力的一跳一跳朝着偏门跳去,结果那东西虽然是用爬的,却比
洗墨还快上许多,就在对着红漆大门的中间时,那东西再次攀上洗墨的脚。
洗墨跄踉了一下没跌倒,低头往下一看和那东西四目相对,那东西便对洗墨漏出了一个看
上去十分诡异的笑容。
正当洗墨觉得万事休矣的时候,许久不开的红漆大门缓缓的往内打开,如同以往,穿着牛
仔裤、吊嘎的龙野就站在里面,用洗墨没看过的冷漠眼神看着那东西。
那东西一看到龙野,嘶吼著丢下洗墨,朝着门里冲去。
龙野竖眉瞪目、捏起剑指、抬脚一踏,洗墨立刻感觉到一种让皮肤发紧的气氛回荡开来。
龙野每踩一下,洗墨就觉得脚下的地震了一下,而他脚下一踩,就让坚硬的青石地砖出现
蜘蛛状的裂痕,在地砖上留下一个一个的脚印痕迹;每一步都随着龙野吟唱的咒文,带着
肃杀的气势,将那东西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最后,龙野在那东西身前踩下最后一步,剑指一挥,洗墨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般
,被龙野给斩成两半。
洗墨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肉体上的伤口在药膏的加持下倒是好的很快,只是缠绕在那上
面的黑气,在一个熟人带来了一瓶清水清洗伤口后才彻底消失。
原来找龙野做祭祀的那人的姪子不满女友提出分手,在女友半夜下班回家的路上开车撞上
去,而且还来回倒车,就为了让那女孩真正的死去。
偏偏那男的还怕对方不知道是他干的,开着车逆向正面往那女孩撞过去,那女孩最后映在
眼里的就是前男友狞笑着踩下油门朝她而来。
那女孩家里只剩一个哥哥,两兄妹相依为命,女孩死得莫名悽惨让哥哥陷入疯狂,不知道
从哪里找来了诅咒的法术,将妹妹还没有修补好的尸身做成活尸,要让妹妹亲自报仇。
结果女孩返尸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掉最疼爱她的哥哥,然后在随着咒术的指引下,用完好
的一只手跟肩膀爬著找到了凶手,杀死了搂着新欢的那男人。
达成报仇的目的后,女孩并没有就此停止活动,而是在无限的饥饿感中开始寻求与那男人
有血缘关系的血脉。
龙野勉强解除了咒术,将封印的咒符打入女孩的体内,原本只要再将无法动弹的女孩给火
化即可,却让已经成为僵尸的女孩跑掉,原本想着女孩体内的符会让她暂时无法动弹,于
是回到大宅休整一下,这几天都在准备法器,没想到将龙野当作目标的女孩跟到这边来。
洗墨就是这样被袭击的,事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还被龙野讥笑反应迟钝,否则根
本不会那么伤得这么重。
洗墨那个想仰天长啸啊,谁会想到在自己家门口会被活尸袭击的!
然后洗墨才想到,一直以来传说被活尸咬到的也会变成活尸,他在脖子后面那么大一个牙
印,该不会也会变活尸吧?
龙野对洗墨的紧张嗤之以鼻,“你以为僵尸那么好当?每个人只要想就可以当僵尸?白痴
!”
在床上接受了龙野的教训跟科普后,洗墨脑子里装了一堆什么阴气入体不散、魂魄死而不
离,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总算是知道自己不会变活尸就是了。
洗墨能下床活动的第一天哭了,因为大门口的青石地砖哭的。
那天龙野用尽全身力气踩出那个煞气十足的阵别说,还把大门口的青石地砖华丽丽的裂出
一个禹步阵啊。
那个道士踩禹步会踩到一个脚印一个坑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这种青石地砖很贵的!
洗墨找来评估修理工程的师傅才靠近门口就被弹出去,滚了十几公尺才停下来。
师傅无奈的表示自己连靠近都没办法,更别说要修缮了,充满歉意的婉拒了洗墨。
而洗墨只是用笑笑的送走了师傅,看着师傅的背影想着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就看到了上
次师傅偷偷在啃木头磨牙。
后来那个禹步阵还成为水子的玩具,时常在上面踩着玩,龙野看到了,干脆就教水子怎么
踩禹步,还找了音乐来一起配合著跳说是这样学得更快。
洗墨在旁边看过一次,眼角忍不住抽搐。
你拿什么小苹果跳禹步啊喂!禹步可以这样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