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这时候废弃小学那头传来叫唤的声音。
“喂,阿衍?你在做什么?夜教时间快要开始了,快点过来集合!”
颙衍和吉安都回过头去,叫他的正是福隆学长,大概是看颙衍一个人在这里待得太久
,所以特地来叫他回去的。
但吉安却发现,颙衍的表情竟有些警戒。先前在宿舍里,就算是福隆学长搂着他看A
片,这种真正应该警戒的时候,颙衍都只是一脸惶恐的样子。
颙衍从升旗台上站起来,吉安看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护在身后,尽管福隆学长其实看
不见他。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听关山学妹说,你刚才在厕所拉得很厉害,还好吧?会
不会是在哪吃坏肚子了?”
福隆学长关心地问,颙衍难得脸红了一下。“我没事。”
“你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啊,阿衍。是说我最近知道一间很灵验的庙,几乎是有求
必应,那里的庙祝很厉害的,还是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颙衍摇摇头。
“没事,只是稍微肚子痛而已。”他一边答,一边往营区的方向跑去。
福隆学长从后面追上来,和他并肩而行,又笑起来。
“刚才你不在,实在太可惜了,有个学弟跟关山学妹告白,就是你们班那个长得很可
爱的学妹。结果关山学妹居然当场拒绝了人家,还说她心底已经有人了,你真应该看看那
个学弟的表情,希望这次宿营不要成为他悲惨的回意才好。”
吉安瞄了一眼颙衍的表情。但颙衍似乎对那些不感兴趣,吉安觉得他一直在观察福隆
学长。
“对了,阿衍,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我有些东西要运到最后一个关卡,在集合之前,
我们一起开车上去。”
吉安看颙衍似乎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又转头面对福隆。
“抱歉,长滨约了我在营区那里见面,我得先去找她。如果学长需要帮忙,我等和长
滨碰面之后再跟学长约。”
福隆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像是发现什么的笑容。他一步踏前,在颙衍来得及反抗前就
揽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原来也有女孩子约你出去啊!宿营就是这点好,不是有个什么儿童心理学的
课,你们一年级应该是必修吧?那个老师不是说吗,女孩子在旅行的时候特别容易动心,
这叫什么……吊桥效应之类的?”
吉安看颙衍不动声色地卸了下肩,也没看他怎么动作,便脱开了福隆的搂抱。
“长滨同学喜欢的人不是我,学长应该最清楚这件事的,不是吗?”
他留下语焉不详的话。吉安看福隆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颙衍已经越过停车场
,往营区那头去了。
夜教开始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不少新生都换上运动服。多半因为刚才那场告白骚动
,吉安觉得男女营区的气氛特别热略,好几个男的新生聚在一起闲聊,间或夹杂着大笑声
。
有个新生看到颙衍经过,还跟他打招呼:“喂,阿衍,我们好像分在同一组耶,待会
请多多指教啦。”
吉安看他手上还拿着一张纸,多半就是分组名单。吉安看有的新生拿着像是护身符还
是十字架一类的东西,放在胸前唸唸有词,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他的伙伴就在旁边又是
拍肩又是劝慰。
吉安还看到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好像在协议更换分组名单,原因是别组的名单上有女
生心怡的对象。吉安看那群女生的情绪还很兴奋,时不时发出尖叫声。
吉安看富里学长在和几个女孩子说话,好像在安慰她们什么,大致上是不用害怕、夜
教的内容没这么恐怖之类的体己话。
每个人都在笑。
每个人都在行走、说话、呼吸、胡闹、享受人生。
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他应该也会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吧!吉安忍不住想。
他会住在颙衍那间男宿里,加入游泳社、或是柔道社,他会被那边的某个女孩子看上
,在宿营的时候告白,或是由他先向那个女孩子告白。他会告白成功,和女孩子在学校里
放闪,或被甩掉,被一大群好兄弟围着安慰。
吉安看有个新生拉了颙衍过去,还一副神秘的样子,好像在跟他商议待会夜教时要怎
么整女生之类的。
本来他应该要是像颙衍这样的。他考上大学、好不容易离开了家,他想像中的大学生
活,就应该是像颙衍这样的。
吉安站在那些人群之间,没半个人看得见他,明明是他的同学,每个人都对他视而不
见。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为什么偏偏选上如此平凡、什么都不奓求,只是想要普普通通渡过一生的他呢?
如果不是他就好了,吉安不由得想,如果是颙衍、或是什么别的人,遭遇到这种事,
他们都比他聪明优秀,肯定会知道怎么渡过这一切。
如果,能找个什么人代替他……
“吉安。”吉安听见颙衍叫他的声音,把他唤回这个与他无缘的世间。他猛地惊醒过
来,回头对上颙衍满是担忧的脸。
“什、什么?”
颙衍望着他,那双黑得如玉石一般澄澈的眼眸,仿佛看入他的内心。吉安忽然有种自
己想些什么,在颙衍面前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感到惊慌,忙别过头掩饰,“抱、抱歉,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颙衍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像刚才一样,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吉安刚才心神激荡,并
没有特别查觉,此时只觉得有股热流般的事物,透过两人相连的掌心,仿佛水流一般窜进
了他的体内,充填他的胸臆。
这让他的情绪一下子沉淀下来,连带他那些杂思,竟也被这股热流抚得平了。
“这叫作‘结符’。我让我的……某种能量,透过掌心的结符流通到你的体内。你既
然意识到自己已死,现在正是最容易散魄或被招魂的时候,小心一点比较好。”
吉安看颙衍好像还想说什么,抬头却看见长滨在女生营区的方向,似乎在找寻什么东
西,脸上神情有点惊惶。
颙衍表情一紧,拉着他快步走了过去。
“长滨同学?”
颙衍叫了一声,长滨蓦地回过身来,看见颙衍,露出一副像是看见什么鬼魅之物的表
情。
“颙、颙衍同学!”
长滨平常算是气质美女,虽然吉安也没见过她几次,但印象中这女孩子虽然算得上活
泼,但讲起话来有条有理,从没见过她慌张的样子。
“怎么了吗?长滨。”
颙衍直呼她的名字,似乎也查觉不对劲。
“关山呢?怎么没跟妳在一起?”
“啊,小关吗?小关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她说她不参加夜教了,在房间里头休息
。”
长滨嗫嚅地说著。吉安看颙衍似乎看了他一眼,但他也是一头雾水,这两个女孩子打
从开学开始感情就不错,之前吉安和关山互传短信的时候,两人还经常用同一支号码传讯
息给她。
“身体不舒服?怎么这么突然?”颙衍凝起眉头,“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吗?那
是什么,长滨?”
长滨微微颤了一下,她看了眼颙衍,吉安发现她明显别开了视线。
“啊,有吗?有东西要给颙衍同学看?应该是颙衍同学听错了吧……?对、对了,待
会就要夜教活动了,我还不知道自己分在哪一组呢!颙衍同学,那我就先失陪了……”
长滨边说,边带着那种像是撞鬼一般的表情打算离开。但颙衍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
过他,吉安看颙衍一把扯住女孩子的手腕。
“长滨!”
长滨挣了两下,但颙衍看似文文弱弱的,吉安在澡间看过他在柔道课的表现,不是女
孩子能够轻易对抗的体格。
“长滨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颙衍又问了一次,表情十分严肃。
长滨挣了几下挣不开,她往营区的方向看了眼,忽然大叫起来。
“抱歉!颙衍同学!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颙衍同学!”
颙衍愣了一下,只见营区那头一堆同学朝这里看过来,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看起来的
确像是告白失败,女孩子要离开时被阻止的场景,吉安听见有人笑着说:“喔,又有一对
!”还有人朝这里凑过来想看热闹。
颙衍一时尴尬,微松了下手,长滨便立刻挣开他的掌握,往营区另一头逃命也似地去
了。
吉安走近颙衍身后,“怎么回事?那个女……长滨同学她怎么了?”
颙衍却没有说话,他望着长滨离去的背影,远方不知道哪个男的叫了声:“阿衍!不
要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周围响起一阵笑声。
吉安看见颙衍虽然扳著一张脸,但耳后根却红了。
二十、
营区的扩音器传来午夜十二时届至的广播,学生纷纷往废弃小学前移动。
富里学长就站在升旗台上,把分组名单发给迟来的学生。吉安看了一眼,颙衍这组一
共有五个人,关山和长滨赫然都在名单上,除此之外还有刚才跟颙衍打招呼的那两个男学
生。
其中一个男生凑过来说道,“啊,关山同学本来不在名单上的,好像是她找别组的女
生换的,说是想和在喜欢的人在同一组。”那男学生一脸暧昧。
“而且明天好像是小关的生日,她应该很想要在二十岁生日之前交个男朋友之类的吧
。”另一个男学生好像跟关山比较熟,也凑过来说道:“啊,好像也是幸福学长的生日,
我听几个学姊她们在讨论要给学长惊喜的样子。”
颙衍怔了一下,吉安看他睁大了眼睛。
“福隆学长……和关山,生日是同一天?”
他抓住那个男学生的肩。“你确定吗?”
那个男学生显然吓了一跳,颙衍那张端正的脸近在眼前,吉安明显看他有点窘迫,他
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
“是、是啊,这么说来也是。小关的生日是我本来就知道的,但福隆学长的生日是刚
才才听学姊她们说的,看来是同一天的样子。”
颙衍还待要追问什么,升旗台上的富里学长已经拿着广播器在说话了:
“各位学弟妹,请你们依照分组名单上的组别,往这里靠过来集合,我们要进行拜拜
和分香灰的仪式。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虽然没什么居民,但还是请大家抱持安静,
不要任意喧哗。”
新生们纷纷朝升旗台的方向围过去,每个人走上都拿著名单和刚才发下去的提示卡,
兴奋和不安的情绪笼罩着这些年轻人,也有几个胆子小的女生面色如土,被身边的伙伴安
慰著。
吉安在学长姊群中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福隆学长的影子。倒是长滨一个人站到升旗台
前,低垂著头,既没有跟其他人闲聊,颙衍和另外两个男学生靠过去时,长滨也没有抬头
看他们一眼。
升旗台旁的学姊发了手电筒给新生们,但一组只有一支。颙衍拿了那支手电筒,吉安
发现他一直在观察眼前的长滨。
“手电筒可以使用一整个晚上,但因为光线很强,请不要拿来对着人的脸照,也不要
随意照射不熟悉的地方,有可能会照到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喔。”
学姊边发边警告道,底下几个女学生配合地尖叫起来。
富里学长从纸包里抽了三柱线香,就是吉安小时常在庙里见到的那种。他用打火机点
燃,对着后山的方向拜了拜,口里唸唸有词,大致上是告知好兄弟今日这里有活动、要他
们多担待之类的制式祭词。
学姊们还准备了水果和乖乖之类的祭品,用红色盘子装着,加上几只红烛,就搁在刚
才发名牌的红桌上,上头煞有其事地放上鲜花和白米。
“喂,这样子没问题吗?”
吉安靠到颙衍身边问道。其实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人后,有些事情还挺方便,至少他可
以肆无忌惮地靠近颙衍,而不用顾虑任何人目光,吉安自我安慰地想。
“嗯,仪式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心存敬意,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妖异之物只会接近期
望他出现的人。”
颙衍顿了一下,又说,“富里学长做得也没错,仪式能让人产生敬畏之情,敬畏就不
至于轻蔑。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若是每个人都抱持着轻率的心情,甚至期待见到不属于人
间之物,这些期望堆叠起来非同小可,可能会召来大祸。”
吉安微微颤了一下,说到底自己已经不是人类,照理说应该不用怕鬼才是。但人就是
这么奇妙的生物,吉安觉得自己现在跟鬼还没有铜锂锌。
“弟子富里,率领四十六名新生,今天在这里举办活动。我们承诺绝不会打扰各位的
休息,活动结束后,也会妥善处理后续事宜。请各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我们在这里
顺利平安地完成这次的迎新。”
富里学长手里拿着庙里的掷筊,口气虔诚地说道,边说边向升旗台上掷了筊。
第一筊是笑筊,第二筊是阴筊,富里学长看起来有点紧张,现场的紧张气氛也升到最
高点。
吉安忽然起了玩心,富里学长掷了第三筊,吉安两筊都阳面朝上,料想又是个笑筊。
他于是松开颙衍的手,蹲到富里身边,伸手拨了一下其中一个筊。那筊便翻身阴面朝上,
成了圣筊。
富里学长睁大了眼睛,而台下的新生们都“喔喔——”地叫了起来。
“出、出现了!”
“你看见了吗?你刚刚看见了吗?那个筊,明明停下来了又翻身了!”
颙衍双手抱臂,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吉安听着底下的骚动,忽然觉得当个鬼魂好像也
挺有趣的。至少以这种形式,他也算是参与了班上的活动。
富里学长盯着那个翻身的筊好一会儿,吉安看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好像要从那个筊上
看出什么来似的。良久才拭了下额上的汗水,把视线别开。
“好了,既然这里的好兄弟已经答应,那我们就开始吧!”
几个学长抬了金炉过来,还有先前颙衍在宿舍帮忙折的纸莲花。几个学生帮着把纸钱
折成的纸莲花扔进金炉里。纸莲花在炉子里低调地燃出一朵朵烈燄,化成灰烬。
学姊们帮着将灰烬冲凉,富里学长又让福隆学长拿了小布包来,把那些纸莲花的灰烬
一一收进那些小布包里,布包是金色的,上头绣有像是八卦阵的东西。
新生们领了一人一个,配戴在身上保平安。到此为止夜教前全部的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
“来,这是你们这组的提示卡。”
福隆学长走到颙衍这组,递了个保丽龙纸板给颙衍。吉安从颙衍背后看了一眼,纸板
上有个像是地图的东西,只是没有写文字,而是像是符号之类的提示。大概就是得解出那
些提示,才能解出第一个关卡的位置。
“咦?学长负责带我们这组吗?本来不是小爱学姊吗?”
旁边的学弟问道,另一个学弟也附和:“对啊,小关身体又不舒服,这样我们这组女
生不就只有长滨?也太衰了吧!”
福隆学长便像之前在宿舍对待颙衍一样,揽过那个学弟的脖子。
“你们对长滨学妹也太失礼了!而且这么嫌弃我带你们夜游啊?既然这样,不夜袭你
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啊,抱歉学长,学长你放手,学、学长,住手,啊,学长……啊嗯……”
福隆学长和学弟纠缠成一团。其他小组都陆续出发了,每个小组拿到的提示卡内容都
不相同,吉安看有的人往营区另一头的湖泊区移动,有的人则往山下走,有人则在废弃小
学里探头探脑,顿时整个营区里都是手电筒的灯光。
“我们也快点出发吧!”福隆学长语气轻快地说著。
长滨一直默默跟在后面,也没有出声,吉安想起刚刚她微妙的反应,前一刻还那样积
极地约颙衍谈事情,不到几个小时就变成这样。
但他向来不是擅长分析的类型,实在猜不透长滨身上发生什么事。但他感觉得到室友
对长滨也相当在意,目光一直不离那女孩左右。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第一关卡在哪里,跟着我走就对了。”
福隆学长跟学弟走在前方,往后山登山道的方向走去。
“蛤,学长!这样不是犯规吗?”
“有什么好犯规的,谁不知道你们这群小伙子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想好好玩乙案侦查
,只想跟女生聊天吧?重点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和女生培养感情不是吗?”
福隆和学弟在前面笑闹。吉安跟在他们后面,他家的柴犬一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让他安心不少。
主要是因为他总觉得草丛里东西。而且这分怀疑很快变成确信。吉安在一棵看起来颇
有年龄的榕树下,看到一个倒吊著、舌头还拉长的白衣女子,而且明明是倒吊着她的头发
却很完美地遮住脸,这种违反物理法则的现象让吉安看得呆了。
“喂,学长姊做的道具还挺逼真的嘛……”
吉安对颙衍压低声音。颙衍目不斜视,嗓音也很平静。
“那不是道具,别乱看。”他简短地说。
吉安怔了一下,他很快发现草丛里不只那个女鬼,有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童就坐在
道路旁的树干上,手里拿着弹弓一类复古的玩具,正踢著腿往下看。
而就在道路两旁的水沟里,吉安还看到有只湿淋淋的手从水里伸出来,而一只手很快
变成一双,然后两双、三双、四双、十双……顿时水沟旁布满潮湿的青绿手臂,那些手还
朝空中不停捞动,像是要把路人往水沟里拖一般。
吉安忙往颙衍靠了靠,尼诺在他身后对着那些手吠了两声,像在示威,吉安忍不住问
:
“那、那些,都是真、真、真的吗?”他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说过了,你已经跨越到‘这一边’来,加上你八字本来轻,现在那个护符实际又
不在你身上,会看见是当然的。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人,不要主动招惹他们就好
。”
颙衍平静地说。吉安忍不住瞪大眼睛,他还看到有个像是婴儿一样的生物,就这样趴
在眼前学弟的右肩上,学弟却浑然无所觉。
婴儿的头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对着另一个学弟笑,那个学弟也完全没发现。
“真糟糕,昨天晚上可能睡姿不良,我现在肩膀有点痛。”被霸占肩膀的学弟面露痛
苦之色。
“真的?你不是下礼拜要打系垒吗,不然我帮你揉揉?”
另一个学弟关心地问,他伸手到那个婴儿的口边,眼看就要触及婴儿口里的尖齿,吉
安几乎要不顾一切出声警告。
但最后一刻婴儿却忽然尖啸一声,溜下学弟的肩消失无踪。
“喔,还真的有用,好像好一点了。”那个学弟转了转肩膀,对来替他按摩的同学表
示谢意,“谢啦,你还真厉害。下次再酸痛就找你。”
吉安还有点惊魂未定,他看颙衍始终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连眉头
也没多皱一下。
他想起颙衍说的,因为继承了血亲的体质,一直都“看得见”的事。
他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最初他要求颙衍协助拯救富里学长时,颙衍会对他说那些话
了。
因为“看得见”,所以知道许多原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吉安想颙衍一定是看过太多太
多,比刚才婴儿恶作剧更惨烈的祸事。
这些祸事都在眼皮底下发生,救也救不完,但眼睁睁看着别人遭难,又于心不忍。于
是只能诉诸于因果,来让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一些。
吉安忽然觉得有点抱歉,对于自己向颙衍大放獗词那些话。
“对、对不起。”他脱口而出。
他道歉的没头没脑,但颙衍看了他一眼,竟似懂得他的意思。
“没什么,何况你说的有理。虽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帮得了,但伸手救自己眼前的人,
还是办得到的。”
吉安愣了下,正要回话,一旁的长滨却开口了。
“颙衍同学?你刚才……是在自言自语吗?”
吉安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鬼魂,而旁边还有活人。颙衍倒是不动声色,他忽
然缓下脚步,走到长滨身侧,压低嗓音。
“宿舍走廊的那些头发,是妳的对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