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
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6h2hjp/the_disappearing_pets/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浪浪们消失了。
原本就只是这里有一只、那边来一只,浪猫本来就是这样。
即使是小孩子如我,也觉得浪猫们就是来来去去,偶尔个把月不见踪影。
在我们这种小镇,这很正常。
接着,莎莎法斯 (Sassafrass)不见了。
她是宾德家的宝贝暹罗猫,一位掉了牙,只剩一只眼睛看得见的老淑女。
她会窝在铺好毯子的篮子里晒太阳,从清晨晒到黑夜,然后走回宾德家
的沙发,在看着电视的人之间睡觉。她几乎都待在篮子里,更难得走出宾德家的院子。
"也许是郊狼干的" 宾德家的爸爸来问的时候,我家老爹这样说。
"好可怜噢" 我妈摇摇头,叹口气。
大家都同情宾德家,但没有人想太多,野生动物想抓只老家猫果腹是很正常的事。
纵使我们只将这件事当作一只可爱的猫没有善终的运气,也很正常,没什么好马后炮的。
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是在盖拉家的迷你杜宾,布鲁托斯 (Brutus)不见的时候。
他只是刚被放到院子里五分钟就消失了,院子有围篱。
以郊狼来说,越过围篱抓一条小狗很不正常,大家开始觉得不妙,且危险。
布鲁托斯失踪的隔月,又有两猫一狗消失。
邻居彼此叮咛要看好家中宠物,一旦看见野生掠食动物就打给动物管制单位。
除了我家隔壁的伯格太太,所有人都照着做了。她养的是黑毛吉娃娃,取名
奎茵 (Queen),一条过得很自由,可以随时从专属狗门出入院子的小型狗。
我很喜欢小型狗,每当我经过他们家,她总是在栅栏门边跳,一直叫着讨摸摸
直到她心满意足才会让我走。
所以当我在多起失踪后的早上,依然看到奎茵一如往常地在自家院子里嗅来嗅去时,
不假思索走进伯格家,奎茵跟我的脚边一路跳来跳去。
"艾莉卡?" 伯格太太看到我站在她家前廊,有点吃惊。
我试着用不带指责的口气问她:
"嗨,伯格太太,妳知道奎茵刚才跑去院子吗?"
"知道啊?"
我压住想无奈叹气的想法,如果连我-当时是个五年级小女生-都知道现在让
狗在院子是不好的,伯格太太当然也知道。
"妳不担心郊狼把她叼走吗?"
"小可爱,我不担心。郊狼没机会的。"
"可是,伯格太..."
"凡事有蛮王 (Barbarian) 看着呢,别担心。"
"蛮、蛮王?"
我完全忘记伯格太太有另一条狗,名叫蛮王,身上带着伤痕的大型米克斯,
应该正如平日那样,安静地坐在阴影中。
他从不像奎茵那样跑来讨摸摸,看到人也没反应,只是静静看着。
"是的,有他在呢。谢谢妳的关心,但只要有东西踏进院子,蛮王都知道。"
"我就进来了"
"是的,蛮王知道妳进来了,小可爱。"
伯格太太对我身后点点头,我转身看到奎茵正坐在蛮王硕大的前脚间。
当奎茵正呜呜叫着要人注意她的时候,蛮王纹风不动,黑色的双眼锁定着我。
伯格太太说过,蛮王的前饲主在蛮王小时候伤了牠的喉咙,使得牠几乎全哑。
沉默使蛮王散发出巨大的威吓感。
我不禁全身僵硬,退到伯格太太身边,她笑着拍拍我说:
"别怕,蛮王知道妳不是坏人,他不会对妳怎样的。"
我不安地点头,说了要去上学,接着绕过蛮王往外走。蛮王没有跟着我的意思,
倒是奎茵像来的时候一样,一路叫着跳着送我出去。
直到我搭上巴士离开伯格家之前,都没敢喘大气。
好吧,虽然奎茵给我的感觉比较舒服,但蛮王的确是个可信赖的保镳。
当天下午放学路上,我发现有人站在伯格太太的院子门边。
那个人我在教会看过,是最近刚搬来镇上那家人的小孩,比我要大几岁。
他盯着沿院子栅栏跳上跳下,吠得很用力的奎茵,脸上浮出浅浅微笑。
"小心" 我走过去劝他 "另一条狗不喜欢人"
"放心,我只是看而已" 他轻松地回答 "他很可爱对吧?"
"她"
"噢对耶,名字呢?"
"奎茵" (Queen)
"女王不是名字,是称号"
"她就叫奎茵,狗牌上就这样写" 我反驳说。
"妳的狗?"
"不是,我住隔壁"
他点点头,直起身子。
"我还有事,很高兴认识妳跟奎茵"
那个人两手插口袋,悠闲地沿着路走了,我花了点时间摸摸奎茵的小圆脑袋,然后回家。
几个小时后,快到我的就寝时间前,我听到外面传来奎茵的叫声,越来越远。
一开始我并没有跟白天的事联想在一起,因为奎茵有时候会在睡前跑去院子里玩,
或者说巡视领土,并不是很奇怪的事。
我跟爸妈说了晚安,关灯然后爬上床,等著听那只吉娃娃的叫声听到睡着。
但外面鸦雀无声。
也许奎茵今天比较早回屋子里,或者伯格太太觉得很吵,让狗忽然安静下来
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念头在当下随着我的担心而突出:她被郊狼叼走了。
我怀着紧张滑下床,轻轻走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伯格家的院子,大狗蛮王
正在院子栅栏边踱步,颈毛竖起,死盯着一个沿人行道跑走的人影。
出事了。
我跑去找爸妈,可是他们已经睡了,爸爸讨厌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叫醒,
而我觉得爸爸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我跑回窗边,那个人走得很远了,
蛮王看起来很着急,一下就扒上栅栏门,猛烈用嘴咬。蛮王从来不会这样。
爸爸可能认为这是小事,但我认为这是大事。
因为非常担心奎茵,我很快套上帆布鞋,以最安静小心的方式溜出门。
蛮王看到我的时候态度很不友善,但我忽然觉得以前好像太偏爱奎茵。
以前在跟奎茵玩的时候,一点都没想过也可以跟蛮王玩。
不知道蛮王会有什么反应。
我站在栅栏外,把手伸进栅栏缝,不安且僵硬地等著。
蛮王发出一阵扭曲痛苦的哀鸣,又开始扒门。
我忍着恐惧,把栅栏的门栓拉开。
蛮王飞箭一般疾冲而出,朝那人离去的方向狂奔。
再看一眼确定院子里没有奎茵的踪影后,我决定跟着蛮王。
我们沿着路一直跑,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住家与住家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大,
路灯也越来越少,我的腿酸了,但蛮王还在疾奔。
蛮王忽然跑出路面,转向路边。
我看着漆黑的树林,迟疑了一下,但蛮王现在更不安又更焦躁了。
现在我无论如何要把奎茵救回来,所以我一定要跟蛮王合作。
也许爸妈不会高兴我的作法,但他们现在不在这里。
于是我跟在蛮王后面一起冲进森林。
奎茵的哀呜声从树林中传来,然后我看见树林中有微微的火光。
虽然看不到,但我确定奎茵现在很害怕,不是平常活泼的样子。
我心脏跳得好快,蛮王依然在我前面跑着,开始沿着树林迂回,快得难以跟上。
随着越来越喘的呼吸,我的脚步被树根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我坐在地上大哭,抱着擦破的膝盖,想看看伤口。
然后一只手从黑暗中出现,猛把我拉起身。
是我白天碰到的那个大男生,他紧紧抓着我,狠盯着我直到我坐下。
曾经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友善全然消失,只剩下冰冷无情。
我问他为什么要抓走奎茵,但他只是架着我走到烧着火堆的小空地。
奎茵被绑在旁边的树干上,看到我的时候开始猛烈挣扎,崩溃狂叫,
我也试着挣脱但完全没用,然后我被强迫坐到地上。
"你为什么要抓走她?"
我质问他,同时想站起来。他朝我肚子揍了一拳,让我跌回地上,
接着他转身回到本来在做的事。
当看到他做的事情,我慌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老得无力自救的莎莎法斯,被一根长钉穿过眼窝,钉死在树上。
排在莎莎法斯下面的是布鲁托,被好几根长钉一路沿着脊椎钉穿,四肢尽断。
旁边的树上排满许多死状不同,但同样悽惨的猫猫狗狗。
我吓得尖叫,但完全出不了声音,好像肺里的空气被抽光,
只能用手盖住眼睛,颤抖著。
奎茵在我旁边的树上,依然挣扎着想找我。
大男生背对着我,语气失望地说:"妳不该跟踪我的"
"为什么大家都要管我在干嘛? 关你们屁事啊?"
当他又转向我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钉枪。
一股温热从我的裤管流下,当他开始走向我,我的眼泪也崩溃流下。
"我知道,妳会保证不说出去,但妳终究会说。他们都说出去了。
我不会再犯同样错误。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妳,但我不能让妳说出去。"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牵起我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同时用钉枪抵住我的太阳穴。
轻轻地说 "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会很快,不会痛的,好吗?"
我忘了要哭、要叫、忘了求饶,我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冰冷,发不出声音,
也不知道该闭上眼睛,只能从滚烫的眼泪里看着他平静得诡异的脸。
甚至忘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蛮王无声地出现,从男生的背后袭击,硕大的上下颚紧紧咬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
然后把他往后拖,钉枪在挣扎中飞进树林。男生凄厉的惨叫把我从失神中唤回,
我连滚带爬,扒到绑着奎茵的树干上,抖着手拆开绳索,奎茵也崩溃舔着我。
蛮王正在跟那个男生搏斗,我不敢看,只听到夹杂着撕咬声的绝望哭叫。
当我终于把奎茵解开,我抱起她,朝着应该正确的方向跑,中途我只停下一次,
为了喊出混杂着恐惧与解脱的那一声
"蛮王!回来!"
我不确定蛮王会不会理我,喊完之后转身再跑,被恐惧与混乱驱使的脚步毫无
方向,只感觉到每次抽泣时被我紧紧抱在胸前的奎茵。漆黑的树林有如迷阵,
我的脚步越加混乱。
然后蛮王出现,领着我跑出树林。
我跟着蛮王回到马路上,一边大哭一边跑,直到我扑倒在自家院子里。
沿路的邻居大概都被我吵醒了,奎茵还在我怀里,我也还在哭。
蛮王跟奎茵陪着我,直到爸妈跟邻居还有警察都来了。
看到爸妈都在我身边,我身上也批了一条厚毯子之后,
牠们才站起来,走向伯格家的栅栏门。
伯格太太一脸困惑又担忧地站在那里,打开栅栏,让两条狗回家。
之后许久,每当我梦见那个大男生拿着钉枪追着我、或想起那些无辜惨死在林中的动物,
恐惧回涌到难以忍受的时候,我总是跑向窗户,拉开窗帘,看向伯格家的院子。
奎茵与蛮王总是在那里,回望着我,让我知道只要有牠们在,我就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