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供奉之二:偷鸡贼

楼主: skyowl (阿枭)   2017-06-13 15:30:14
我想我正在做梦。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恶梦。跟小时候,常常梦到父亲变成菜市场中的屠夫龇牙裂嘴吼著
:“金成渊,三秒内给老子过来!”不时拿着染红的菜刀追砍自己的恶梦相比这个梦根本
微不足道。
在梦中,学长康爷来到我的租屋处说了一些诡异事件,关于他去拜见岳父、岳母;红
衣女子夜间来访;发狂的女友一家人;叫作里和的小山村。之后我的意识越来越来模糊像
累瘫的小狗一样,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起不来,当然不可能因为喝了两罐330c.c.的啤酒
就断线,那种3.5%的玩意再来两百罐都没问题。
但康爷递过来的那罐啤酒味道似乎不太对劲。
康爷在酒里下了药?我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那一定不是真的;如果真的发生那
就是我在作梦,像现在这样。
眼前再次有画面时,我发现被绑在自己的电脑椅上,除了脖子可以稍微旋转外其余都
动弹不得。而康爷就阴森森地站在我跟前直勾勾瞪着我,像死了父母一样。他手里拿着菜
刀喃喃自语着:“供奉我们、供奉我们!”,跟他讲的故事一模一样的场景,还有比这更
荒谬的事情吗?
嘴巴没有被胶带黏起来或是塞进布条,我嘶声道:“你在搞什么鬼?”,喉头干涩如
日正当中的柏油路面,脑袋昏沉无比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我想是梦境吧!康爷
有什么理由要把学弟五花大绑然后拿刀胁迫?我唯一的优点就只有长得比他帅。除非他想
将我脸皮割下来。
康爷双眼散发著死亡与衰败,像是脱离海水准备死去的黑鲔鱼,很大条的那种,“供
奉我们,不然-”,刀尖像是吸血恶魔的獠牙一样让人不安地缓缓移动到我的右手食指上
,“供奉我们!”他突然近距离高声呐喊,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见鬼。”刀尖在手指皮肤上的触感让人冷汗直流,这个梦还真是真实。
“最后一次,回答-愿意供奉我们,不然你的手指会一根根被剁下来。”康爷咧嘴笑
了。这个人真的是康爷吗?学长可曾这样笑过?脑袋昏沉沉的难以回忆起,但我想没有。
“你到底是谁?”这句话才出口就后悔了,菜刀轻而易举截断了我的半截右手食指,
“啪”一声曾经属于身体部分的蛋白质像是花生米一样跌落地面,鲜血四溅、痛彻心扉。
“啊!”这种疼痛让我在尖叫时察觉不到音量破表与喉咙的撕裂感,大脑全被剧烈痛楚占
满而处于一片无垠的空白,像是海底电缆故障时的电信客服中心一样忙线到无法再接任何
一通电话了。
“不要!”我求饶、不断的求饶。谁能让我现在清醒过来我愿意将帐户的积蓄全部汇
给他。毕业论文专攻晚清史的一个小小研究生,此时才知道张皮绠受的凌迟之刑有多可怕
,只不过被砍掉一小截手指我就想咬舌自尽了,但他妈的我金成渊又没有杀僧格林沁,只
不过在租屋处吃个方便面当宵夜而已招谁惹谁?
我哀嚎著:“送我去医院,拜托、拜托……”这样的恶梦为什么还没醒来?
“供奉、供奉我们!”康爷笑容狰狞,“嚓!”第二颗花生米落地,这次是无名指前
半截,鲜血倒著涌流而下把剩下的指头弄得像根小胡萝卜似。
“呜啊!”那种感觉痛彻心肺。
恶梦不可怕,不会结束的恶梦才可怕,想到自己还有八根完好如初的手指头而且没有
打算混东瀛黑社会,我哀求道:“我愿意供奉、我愿意、我都愿意,供奉什么都可以,求
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想到自己连切马铃薯做咖哩饭时(唯一搬的上台面的菜),一点
破皮都要放在嘴里吸吮半天了,这种疼痛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康爷笑了,笑得十分诡异,要是非洲大草原的鬣狗看得懂综艺节目大概就是笑成这样
。意识又开始模糊了,但不是头痛欲裂与四肢无力,这次整个人开始往上浮,像是在游泳
池里面慢慢放松的感觉一样。最后我只记得康爷还是在笑,但我想那根本不是康爷。
“欢迎来到我们的乐园,供奉是您最好的选择。”那个有着康爷面孔的人这样说。期
待已久的“从噩梦中吓醒”一直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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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中午,传统市场人声鼎沸。
金陈秀兰被那个男人搭讪时,她正跟三街的张妈妈聊到诈骗猖獗。“你不知道这个月
接到第三次了,每次都是小孩子哭哭啼啼喊:‘妈妈、妈妈我被打了,头流血了好痛、好
痛!’,之后就换骗子凶巴巴要我把钱汇去,有够可恶!”,张妈妈义愤填膺地诉说著跟
诈骗集团打交道的故事。
“怎么这么夭寿!”金陈秀兰漫不经心聊著,心里一面盘算:“还要买鸡腿肉、米酒
、马铃薯跟冰糖。”,今晚她打算来一道绍兴醉鸡、火烤三鲜跟红烧鱼头,当然少不了马
铃薯炖肉-她儿子金成渊最爱吃的菜。
“我也接到一次,声音还很像我们家的小宝,吓死人了!”隔壁狗屎巷的廖太太也停
下来串门子。她们那条巷子如果是耕地,农人大概不用施肥。
“你家小渊都在外地读书,你没被骗过?”见金陈秀兰都只是虚应故事,张妈妈八卦
地望向她,好像小孩子在外地读书妈妈就该被诈骗的样子。
乌云密布遮蔽了艳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依阿兰从没有离开过南方土地的一甲子经
验,再过不了半个小时就要下大雨了。
“没有、没有,只接过法院要冻结帐户而已,唉呀!张老板的鱼好像快收摊啦,回头
聊……”阿兰赶紧找个借口开溜,想到天气骤变就更不能浪费时间。
就在转头离开那一刻,一个穿着邋遢但眼光炯炯有神的青年叫住她。青年蓄著一头往
后梳的细柔长发-如黑瀑般光亮耀眼-但跟他坚毅严肃的脸庞与饱满的额头十分不搭。像
是芭比娃娃的头发接在变型金刚的脑袋上。
“喂!你家最近出了什么事?”陌生男子一开口就是如此莫名其妙的问题,这还是阿
兰活到快60岁第一次碰到,他的表情好像只是在问:“吃饱没?”。
“讲什么啊?”阿兰皱眉转身欲走,但陌生男子迅雷不及掩耳抓住她的手腕像个古早
年代的官差一样恶狠狠质问:“有没有人来你家要你让他进去?并且询问你的名字是不是
金陈秀兰?快回答,有没有?说!”,陌生男子目露凶光。
“干什么呀你!”阿兰发现自己遇着神经病了,要命的是市场的婆婆妈妈不伸出援手
就算了,还看戏似的在一旁指指点点好像她跟这男人搞七捻三。
“给我说清楚,这两天有没有让穿红色衣服的人进到你家,呼喊名字而且你还应声了
,快给我说明白!”陌生男子满布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瞪着她,像阿兰杀了他们全家十八口
还奸淫他母亲。
“没有、没有,我家最近根本没人来过,你发什么神经!”阿兰试图用力甩开箝制却
徒劳无功,手腕好像被铁钳子死死夹住。
“就是他!”突然四周开始也骚乱起来。天色更黑了。
“让一让、让一让!”拥挤的人群让开一条小道,一旁卖水煎包的刘阿伯摊子还不慎
被撞歪,好几颗还没入锅的面粉团子跌落地面像是几个大骰子。几名面带不善的警察朝阿
兰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靠!”陌生男子啐了一声,往阿兰手中塞进一张皱巴巴的纸片,疾声厉色道:“只
要你家有任何一点不对劲立刻打上面的电话。”,丢下这句话后男子闪电般朝警察反方向
跑去,起跑媲美奥运短跑健将的爆发力。
“就是那个人,好几次偷拰北的鸡!”老张是传统市场里唯一还在偷偷现宰鸡只的肉
贩,被开罚好几次依然故我把《畜牧法》规定当王八蛋。此时,他气冲冲向警察比手画脚
指著陌生男子逃跑的方向,冒着被开罚的风险报警看来对这个小偷积怨很深。
“别跑!”、“站住!”、“麦走!”接下来,是一阵杰利鼠跟汤姆猫般的混乱局面上
演。现在天气闷热到让人如烤炉中的火鸡,阿兰一阵头晕目眩而无暇顾及陌生男子跟警察
的后续发展。
就当倒楣遇到一个神经病小偷,她如此下了注脚。
小偷给的名片被汗水浸溼得很严重,只见职称上印写着“职业驱魔人”。阿兰不屑地
将之揉成一团,顺手扔去悬挂著“禁止在此倒置废弃物-最高罚款6000元”的牌子下面的
那摊垃圾堆里。
阿兰买完今晚要准备的食材后返家,大包小包像是要准备满汉全席。
二十年前丧夫的阿兰独自将金成渊拉拔成人。小渊很少给妈妈添麻烦,但自从高中去
北部读书后,一年就难见到儿子几次面,今年更是年初五就回去宿舍,“小孩子功课忙吧
!”妈妈心中总是这样想:“我儿子可是历史学硕士呢!”,虽然街头巷尾那些没知识的
三姑六婆总爱谣传历史系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无聊传闻,但阿兰不在乎,她又不要求儿子大
富大贵,能有安身之处即可。住家里到老也无妨。因此,只要金成渊回家一定是给他大补
特补,用各种好菜淹没他。
金成渊很少回家,更少不告知就突然返家,上大学后更是跟妈妈通电话时好说歹说才
会回家一趟,要把“期末考周读书啦”、“系学会排练很忙”、“系上垒球队比赛超累的
”等等理由一一被歼灭后才会返家一趟。
但是昨天,大雨滂沱的晚上他居然按了电铃说他忘记带钥匙。阿兰以为儿子在外面受
了什么委屈,不然怎么大雨夜赶三百公里的路回家也没先说一声?
进门后他只问了一句:“你是金陈秀兰吗?”,眼神无辜的像是小白兔误闯有老虎的
森林,阿兰觉得儿子今晚格外可爱,好像回到小时候拉着她的手说:“我想吃快乐儿童餐
!”的那种童真。
“我当然是金陈秀兰,不然是谁?”,之后他说他好累就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洗澡就
寝,他身上穿着一套没有看过的鲜红色运动装,特别扎眼。阿兰记得儿子很少自己买衣服
,顶多一些系上的班服、系服,但她没有多想而是将思绪放到隔天要准备什么好料来慰劳
一下许久未归的游子。
返家后,阿兰就开始在厨房忙碌,干净俐落地醃肉、杀鱼、削马铃薯皮,边哼起了轻
快的曲调,“中午简单吃吃晚上再弄好料的。”,阿兰向着楼上的儿子呼喊:“买了盒装
寿司,洗洗手来吃吧!”
“好……”楼上传来的应答声模糊不清。
天气开始闷热起来,黏黏湿湿如有一层薄膜附着在皮肤上一样令人不快。阿兰的手机
在这时传来震动,来电显示是“心肝宝贝小渊”。
“小子玩什么把戏?”阿兰摸不著头绪,又朝着楼上吼著:“你打给老娘干什么?”
楼上静谧无声,但外头传来的雷声似乎由远而近。
“喂?”阿兰一边将五花肉沾满酱油、米酒与蒜头,边用肩膀夹起手机。
“妈、妈妈,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很黑、很黑、救我……”电话那头传来小渊的声音
听起来是那么真实,阿兰直觉认定那声音绝对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诈骗集团,如果金成
渊没有就在楼上的话……
厨房门口站着一身红衣的小渊手里拿着一根铝棒,那是他在大学加入系上垒球队时花
1500元买的二手货,硕士班后就放在自己床头当成防身用具。
“供奉我们!”眼前的小渊发出阿兰未曾听过的声音。像是好几个人共同说话的声音
,对了,就像菜市场里的婆婆妈妈七嘴八舌的感觉。“供、供奉我们!”
“妈,救我!我的手指被切断了,呜呜呜好痛!”手机那头的小渊带着哭腔。
“供奉我们!”眼前的小渊则将铝棒重重敲击在金陈秀兰太阳穴上,血花四溅。吃满
了酱汁的五花肉散落一地,有几片刚好沾黏在女人破了一个大洞的脑袋上而吸满鲜血当作
醃料。
“妈,不要让别人进家里!妈!”电话那头的小渊声音越来越远。
金陈秀兰脑中浮现那个偷鸡贼的质问:“有没有人来你家要你让他进去?问你的名字
是不是金陈秀兰?”、“有没有让穿红色衣服的人进到你家,喊了你的名字而且你还回应
了,快给我说!”、“快给我说!”、“快给我说!”……。
小渊昨晚穿着一身红衣。
小渊昨晚没有带钥匙,她开门让他进来。
小渊昨晚询问她是不是金陈秀兰。
“这个偷鸡贼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是金陈秀兰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疑问。
“妈、妈妳怎么了?”儿子焦急的呼喊从远方传来,但妈妈再也听不见了。外头的雨
水淅淅沥沥地落下,金陈秀兰的预料非常准。
楼主: skyowl (阿枭)   2017-06-14 09:27:00
感谢~(T大没留错篇吧哈哈
作者: Tseng2 (霸霸)   2017-06-13 18:19:00
等好久啊QQ久到点进来看才想起来
作者: pettyno   2017-06-17 19:08:00
有第二集了,推,~
作者: middleSai (Sai)   2017-06-19 14:53:00
好可怕
作者: pandahsien (天空蓝)   2017-06-20 06: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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