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房舍陷入越来越浓的黑暗之中，我和小春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逐步前进。
“监视录影机没有拍到任何东西，”小春晃了晃手机，“跟以前一样，这些方式我过
去都调查过了，每次都一样，什么结果都没有。”
“没关系，继续监视。”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射前方，有点紧张，但大街上一片空荡
荡的，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可恶，我手好像有点发抖。
像章鱼的黑影......难道会是怪物之类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躲在房子里。况且
不管是怪物还是人类，身影一定会被监视录影机照到。我突然又想到，难道是幽灵？这世
界上真的有鬼？不太可能吧，如果真的是的话......
忽然间，小春一阵尖叫，我感觉往下一坠，然后眼前一黑，好像跌到了一处地方，脚
底和身体受到了冲击。
“好痛......”
一片黑暗中，我听见小春的挣扎声音。“妳没事吧？”我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我按
了按，幸好没坏，我立刻照亮四周，发现我们在一处像是地洞的底部，我觉得莫名其妙想
离开，但四周墙面实在光滑，根本爬不上去。
“我们中了陷阱。”小春也找回自己的手机，面色凝重，“我的手机没有讯号，”她
望着我，一脸惨白，“我们被困死了。”
十分钟徒劳无功后，我终于放弃往上爬的努力，颓然倒在墙角，小春抱着腿坐在我身
边。
“对不起，”我头靠着墙，心里好像无头苍蝇撞著玻璃，这大概就是等死的心情吧，
“是我太莽撞了，把妳也拖下水。”
“少说这种蠢话，”小春说：“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关掉手机灯光节省电，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能等一下，下一秒就会被杀掉了吧，按照这小镇的风格，比较有可能被绑到哪里去
虐杀。
人生跑了一辈子，这样突如其来的停顿总令人错愕不堪，这种时候，我们才会开始一
点一点回顾人生，那些曾经忽视的、遗忘的、最重要的回忆、人和时光，那些能真正彰显
你生命价值的人事物。只有在这种绝境时刻，希望的光芒渐渐消失时，我们才懂得一个人
静静地与自己对话。
“其实，我原本并没有想要这样，当名记者弄个大新闻。”
我望着四周无垠的黑暗，“也许这就是人生，每走一步，想做的事就偷偷改变一点。
就像一个真相一直改变的推理题，只有当人生走到底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
么。”
“那你原本想做什么？”小春的手撞了我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考个公务员、警察或铁路局，安安稳稳过完一生，这样就好了。”
“好无聊。”
“但至少那时候我很快乐， ”我强调，“现在一路追逐、追赶，有时候真的不明白
，这到最后真的是我要的吗？就像在世外桃源镇，我到底要的是正义，还是完成一件大事
的成就感？”
说完之后，我们两人沉默很久，然后小春突然开口。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跟你一样爱谈正义。”
小春说：“那时候，我们还年轻，他很有理想、想要正义、他说想守护这个世界。但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好像很坚强，其实是因为太脆弱，不想再被这个世界遗弃而已。然
后他就在电话里面说，他不要我了。”
我静静地听着，小春的声音流露着淡淡的悲哀。
她一定很爱那个人吧。
小春苦涩地笑了一下，“我最后知道他就在这座小镇，当我来时，已经再也找不到他
了。”
“所以妳......就住了下来？”
“是啊，”小春淡淡道：“至少这座小镇还有他的痕迹，我还能骗我自己，他还活在
这座小镇里。”
黑暗中有了啜泣声，一点一点地。我吓死了，那个霸气的小春，在哭？
但过了一段时间，那声音好像努力忍住不哭得太大声。我的震惊逐渐退去，心里叹口
气，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她没有反抗，就这样静静地，我们彼此依偎著，在纯然的黑暗
里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黑暗和死亡的感觉总让人的感官麻
痺。
忽然间，我们屁股下的地板隆隆升起，我们吓了一跳，拥得更紧。几分钟后，远方灯
塔的红色灯光扫过我们，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们又回到了地表？
几盏烛火在空中点燃，我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眼前的光亮，赫然发现眼前密密麻麻站
满了人。
我吓坏了，但还是强自镇定道：“你们知道这是谁吗？她是霸鱼！”我希望霸鱼的名
号能稍稍阻赫他们。小春突然站起来，捡起我的手机一甩手摔在地上，然后一只脚立刻将
我手机踩破。
什么？我动弹不得。
“这里就是全部的录音吗？”有个人朝我们走过来，他是一位矮矮瘦瘦、戴着无框眼
镜的医师袍男人。
“对，只有这些。”小春站起来，拍拍衣服，走向那个男人。
我错愕不已，呆呆坐在地上。
“看来你还搞不懂啊，V，霸鱼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人，把你带过来，一切都是我们
的计画。至于你那小小的录音手段我们早就知道，你在黑袍大楼被搜身了都不知道。”
我才赫然想起，那时我被一道黑幕帘卷住，难道就是那时候？
“看着你自以为得手了真好笑，不过很抱歉，总不能让你把这小小的证据带出去嘛，
对不对？”男人嘿嘿笑着，“还有，你要好好记得我的名字，我是海马，是你未来的老板
。”
“什么老板？”
我跌跌撞撞爬起来，内心一片混乱。小春站在男人身边低着头，我只想问她，所以刚
刚黑暗中那些啜泣、拥抱通通都是假的？
海马啧啧两声，“当你被制作成‘黑镇惊魂’时，就是为我服务了，你不认我当老板
你认谁？”
我转身想逃，但后面也围了一大群人，我无路可走。
我恶狠狠地道：“你们要把我怎么样？人体冰块？还是器官贩卖？”心里想现在才是
真的死定了。
“噢，不、不，我们不做那么低俗的事。我们执行的是更艺术、更精神层面的。”海
马得意洋洋说道：“我们会去除你人生当中最碍事的臭皮囊，只留下你的精神和意志，当
然是较负面的，你们地上人都怎么说呢？诅咒，对，就是这个词。我们会尽可能地折磨你
，在你的恨意达到最高点时，萃取你的精神、意志和诅咒，注入这款游戏当中。”他举起
一个盒子，上面有一座黑色城镇的图案。
“这款桌上游戏叫做‘黑镇惊魂’，”海马嘻嘻笑起来，看起来真像病态的猥亵科学
家，令我恶心到想吐。他说：“这会是有史以来最深入人心的游戏了，你一定有讨厌过谁
，甚至恨到想杀了对方，希望对方失败、受挫，怎样都好，反正就是不能过得比自己顺利
。噢，这些想法真是太美妙了，瞧，我兴奋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看向小春，她还是低头，回避我的目光。
“总之呢，这款游戏只要开启，设置好角色，游戏就自动开始了。”海马搓着手，得
意解说：“它会搜寻你内心的每个祕密黑暗的时刻，然后在你的脑中播放。举例来说，昨
天我才秘密送给我一个高中同学小鲤，他带着它参加同学会打桌游，结果‘黑镇惊魂’挑
中了我一位叫李剑旗的朋友，催眠引导他杀了其他同学。但在他脑海中，他以为是一位不
认识的男子挑拨大家自相残杀，殊不知都是自己下的手。‘黑镇惊魂’的效力比我想像中
的还强，李剑旗回去后又杀了他的爸爸妈妈，噢，真是可喜可贺。”
我听着海马欢快地描述他对高中同学犯的恶行，心里毛骨悚然。
“你疯了。”我觉得想吐。
“抓住他，”海马冷冷指着我，许多强而有力的手一下子把我架住，他一脸忧愁：“
唉，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疯了，明明人家就那么正经。”他一下子露出诡笑，挥挥手，“把
他拖下去，先从挑断手筋脚筋开始！”
挑断手筋脚筋，那是什么滋味？我惊恐地想着，忽然有一个人亮出一把蓝波刀，朝我
的右手腕逼近。不是吧？我的喉头好像哽了一块冰块，内心从头凉到脚。
“海马。”
黑暗中响起声音，瞬间全场气氛都变了。我感觉抓我的手力道减弱，我用力地挣脱，
这些人怎么了？我回头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有种震惊混和害怕的感觉。我
看向其他人，小春还是面无表情，海马却反倒像是变了个人，刚刚嚣张的小头锐面气势全
都消失了。
“抱、抱歉，我只是要吓吓他而已......没有真的要......”海马慌乱地摘下眼镜擦
拭，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有任何忤逆的意思，您要相信我
......”
“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有个黑影隐隐站在人群中，我有点看不清楚。
“是。”海马说完，面色凝重转向我。
他突然跪下，一头撞在地上，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冒犯了，请原谅我。”他说一句，就磕一个头，没多久地上已经有一滩血
。这黑影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海马刚刚简直见到鬼似的，我一口气不敢喘，连话都说不出
来。
磕完三个头后，海马爬起来，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听见阴影里传来脚步声，黑影逐渐朝我靠近。我吞吞口水，罢了罢了，看这种阵仗
，大概是很惨到更惨的差别，我心里已经完全放弃任何生还的机会了。
一名戴着山羊头面具的高大男人缓缓走出来，尽管光线昏暗，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我瞪大眼睛。
这是在小春工作室那间密室里，遇到的那位山羊头男人！
“是你。”我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我脑中顿时出现各种猜测，这男人出现在那间密室里，难道他和小春之间又是什么关
系？小春刚刚提到的男人就是他？还是说小春其实说的都是谎话？转折太多太乱了，我现
在一时很难判断。
“你好，V，我的名字叫兰姆酒，是深源镇目前的最高领导人。”
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可能只是变声器。他只是站着，就凛凛散发出一股气势。
最高领导人？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深源镇的镇长，还是说他跟世外桃源镇的镇长就是同一个
人？
反正一圈人围着左右都跑不掉了，我乖乖站着继续听他说。
忽然间，小春上前，一把撕掉我脸颊旁边的小标签。
“他没戴面具。”她轻巧地把标签扔在地上，四周传来一阵惊呼。
我难以置信瞪着小春，她不看我，这下真的死定了。
“很带种，但这样更好，我要跟你进行一项交易，”兰姆酒无视我没有面具的状况，
只说：“在此之前，先请你看看一个人。”
两名大汉架了一名男人前来，这男人已经鼻青脸肿，又戴着面具，我根本认不出来他
是谁。
“他是你们的记者朋友，W。”
“秦胜先？”我忍不住叫出声，他的衣服上都是血，奄奄一息，有一根长长的尖刺刺
在他的锁骨位置，看起来十分痛苦。看来他的确在东北角找到了什么，进度的确领先了我
们，只是不知怎么地落到了兰姆酒的手里。
“W很早就透过一些管道联系上我们，所以我请W调查你们，作为与深源镇合作的条件
之一。”兰姆酒声音一沉，“W一开始答应我们的条件，可惜，最后蠢到想背叛我们。”
他头稍稍一偏，“阿戈拉。”
一名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的黝黑男人走出队伍，他就像酋长一样裸著上半身，脸上尽
是刺青，脖子上还围了一圈白羽毛。阿戈拉指挥两人把W拖下去，沙哑的声音淡淡地说：
“背叛深源镇的代价就是永远不会死，他会被安置在深源镇的某个角落，永远无法离开椅
子，但我们会维持他的生命，让他一天一天死不了。”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秦胜先被拖走，尖刺在空中不断晃着，十分惊悚。
我浑身颤栗，“不会死”比“人体冰块”还惨，不只什么都做不了，还会眼睁睁看着
自己被无聊折磨到发疯。
兰姆酒望着我，说：“现在，我要说我们的条件。”
我点点头，尽可能表现出镇定的样子。
“近来世界祕密警察迫切地在观察我们，所以我们需要一名新手、没有名气的记者，
替我们转开秘密警察的注意力。”兰姆酒说：“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会负责新闻的部分
。深源镇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在其他城市都会是爆炸性的新闻，你将会成为世界知名的
大记者，杂志报纸竞相邀约，到时候无论车子房子都不是问题。”
我眨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不但没被虐杀，对方还提出了一个超级好条件？我没有听
错吧？
“不好意思，”我不确定地问，“负责新闻的部分是指？”
“把几具人体冰块扔在其他城市郊区，由你报导，类似这样的处理。”
的确，我暗暗思忖，像人体冰块这种骇人状况一旦在其他城市爆出来，一定是大新闻
，爆红成为大记者绝对不在话下。但换句话说，与兰姆酒合作的话，就等于要对深源镇成
千上万的受害者见死不救。我想到唱片行的罗强，刚刚的W，还有被女巫监禁的天竺女及
罗爱玲那些赤裸裸的同事老板们，我突然有一阵深深的纠结。
我会是一名傀儡，有名又有钱的傀儡，同时还是共犯。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没有得选，对吧？”我试探性地问。
“不，”兰姆酒说：“如果你不愿意合作，无妨。你只需要戴上一个颈圈，只是确保
你不会把深源镇的内幕说出去。只要一说出去，就引爆，爆炸范围三平方公尺，刚好能令
你和听你讲话的人从这世界上从此消失。”他才说完，阿戈拉立刻打开一个暗红色盒子，
里面躺着一只银色项圈，尺寸似乎还刚好符合我的脖子。
我不安地摸摸脖子，“这个需要戴多久？”
“一辈子。”
也就是说我这辈子不论吃喝拉撒，甚至去海边、拍照、同学会、结婚全都要戴着这个
项圈，二十四小时受到严密监控？我忽然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还没有戴，已经有股庞大的
隐形压力压在我肩膀上。
“你的决定是什么？”兰姆酒冷冷地问。
我盯着兰姆酒的山羊面具，那螺旋的长角直指向天，我的内心也像那螺旋纹一样纠结
。成名还是被监控？所有人盯着我看，压力好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我头上。
十分钟后，我还没想好如何回复兰姆酒。
“请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我说。
※
当唐可正在与兰姆酒谈判的那个夜晚，世外桃源镇上的警察局，刘大吹正在收拾东西
准备离开。
“啊呀，警长，晚安啊。”
“早安、早安。”大吹看也不看胡乱回答，他将垃圾像投三分球一样扔进垃圾桶里，
比了一个“YES”。然后转身看见镇长的母亲穿着一袭橘色棉布袄，头上绑了个包，提了
一个凯蒂猫野餐篮走进警局。
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乱来的态度收敛许多。
“晚安，奶奶，真是稀客啊。”大吹笑着打招呼，“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对啊，要把这东西给您们，”老太太将粉红色野餐篮递给大吹，“来、来，您们拿
去分了去。”
大吹打开野餐篮，里面是一锅面，熟悉的味道令他错愕地说不出话。
“这么久没见面，竟然就送这个啊。”他的声音有点苦苦的酸楚。
“信也好，不信也好，当年你那么残忍无情抛弃她，但我已经没有在怪你了。”老太
太淡淡地说：“这个面，我女儿的手艺都是我教的，我想你不管如何，心里总还是记得她
的。”
“我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大吹抓着篮子的手有点颤抖。
“我知道。”老太太伸手轻轻拍他的手，他瑟缩了一下，“我一开始是恨你，恨到每
天都想毒死你，但后来自己也觉得好笑。这就是命运呐，怨只怨她瞎了眼选错了人，她要
是不选你，我想你们两人都会快乐的多。”
大吹低头凝视著篮子，没有回话，其他警察同事看见老太太，赶紧出来迎接。
“奶奶，晚安啊。哇塞，这是什么啊？”大超惊呼并接过篮子，“这是面，是宵夜耶
！”
老太太微笑道：“我想你们都饿了，来给你们暖暖身子。”
“太棒啦！谢谢奶奶！”几名警员冲上去给老太太一个拥抱，老太太呵呵直笑。大吹
看着眼前这一幕，板著脸，他还是无法融入这种气氛中。
“警长，你也来抱抱奶奶啊，她替我们准备宵夜耶！”大超开心喊道。
大吹没想到会叫到他，表情有点错愕，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老太太笑着替他解围
：“行了行了，别抱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我来是还想提提某件事，今晚又有人获
选前往桃源大陆了。”
警员们互相看看，说：“这没什么嘛，每天都有人获选。”
“但这次是个小孩子，我想你们会在意，”老太太看着大吹，“是小光的家。”
仿佛一道雷打在大吹身上，他猛力上前抓住老太太的肩膀，“是小光吗？”他激动地
问。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老太太淡淡地说。
“妈的。”
大吹狠狠牙一咬，扔下老太太，立刻冲出警局。
大超和达丰面面相觑，“小光几乎可以算是警长的干儿子耶，应该没有人敢动他吧。
”
“对啊，肯定是他哥哥啦。”
“欸欸，还是最近那个人搞的鬼？一直窜改密道指纹设定，害我们都进不去密道的那
位神秘人？”
众警员议论纷纷，老太太一言不发，看着远方的天空，又圆又大的月亮高挂天空。她
记得两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月亮。这个镇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它全部都
静静收在眼底。
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
“你可真狡猾啊。”老太太露出淡淡的笑容。
※
大吹匆匆赶向小光的家，看见有几辆车正在驶离小光家。他按下门铃，没有人应门，
他又连续按了好几下。
“警长？”丁晨钟拉开门帘，有些惊讶，世外桃源镇从不会有人这么晚还这样按门铃
，尤其是警长。
“小光在吗？”大吹劈头就问。
“小光啊，”丁晨钟理了理头发，堆满笑容，“警长您来的正好，我们家小影昨晚才
跟我们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先进来坐坐......”
“小光去哪了？”大吹脸色阴沉，冷冷打断她，“他是不是去了桃源大陆？”
丁晨钟被警长的态度有点吓到，这是怎么了？一年前，他们全家搬来世外桃源镇就是
看在亲切的邻居、美好的风景、良好治安，还有获选入住桃源大陆的机会。警长的恶声恶
气可不在她的预计范围之内。
大吹推开她，客厅怪著一幅旗子写着“小光桃源大陆庆祝大会”，桌子上一片杯盘狼
藉，看起来像是刚刚庆祝完的样子，刚刚那些车子应该是离开的宾客。游牧影正在沙发上
滑手机，看他一眼继续滑。
大吹一把抽掉他手机，游牧影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
“你弟弟呢？”大吹冷冷地问。
“昨......昨天晚饭后有几个人来我们家恭喜我们，”游牧影结结巴巴地说：“因为
爸妈在忙，他们就先带走小光了，他们说要带他去桃源大陆......”
“说谎！”
大吹瞪着他，游牧影嘴巴张得大大的，吓傻了。大吹心里明白的很，小光明明昨天才
来找他，八成是回去路上被拐走了。这小孩说谎，八成也被买通了。
这是故意的。
那些人让他进不了密道，就是为了这个。他们明明知道他跟小光的感情，还故意要这
样做。
这是宣战。
“怎么了？怎么了？”游暮鼓抓着裤子从厕所冲出来，看见警长站在客厅中间，不禁
一愣。
大吹瞪了游牧影一眼，冷冷在他耳边恨恨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他说完后，经过门口呆呆站着的丁晨钟，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到世外桃源镇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我站在漆黑的密道里，盯着墙上一个大窗口，里头是灯光明亮的二十四小时自助漫画
出租店。
这真的是单向镜。
我不可思议地碰触窗口，小春默默地解开密码，窗口立刻滑开。
我们走进空无一人的漫画出租店，窗口又再度恢复成一面连身镜，原来，这就是为什
么漫画出租店有连身镜的原因。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看漫画需要照镜子吗？
夜晚的马路上，我们都没说话，直到了桃花旅店的门口。小春的车停在前面，她要开
车回西区工作室。
“从一开始都是设计吗？”我问：“妳在港口向我搭话的时候？”
小春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那些都是假的？”我不死心地追问：“妳跟我说的那个故事？那个甩妳的男人？妳
哭也全是假的？”
“我该走了。”小春没有正面回应，“明天晚上六点后，你才能进深源镇。从漫画出
租店进去，我们会交代你后续的任务，会搜身，别忘了你现在戴着颈环，所以别想再动什
么歪脑筋。”
我看着小春的车子离开，唉，这个窟无论如何就是陷进去了。我摸摸脖子上的颈环，
金属的质感还是令我不是很习惯。
老大叔不在桃花旅店柜台，品生和曦曦也早就睡了，我回到117号房，打开灯，大吹
翘着脚鞋子不脱，躺在我的床上。
“快报告。”他一骨碌地坐起来。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二十四小时不休息的吗？
“等等，先让我喘口气......”
“没时间了，”大吹跳起来态度激动，揪住我的领子，“小光被送去桃源大陆了，你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光？”
“啊，对，我忘了你不认识......”
“不、不，我认识一个小光，我刚到时替我带路的孩子，他戴着一个白色毛帽。”我
想起他那时候帮我从小杨仔手中解救出来。
“对、对，就是他！”
“他被送去桃源大陆？”
“别问问题，你快说，”大吹急切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家伙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说：“今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将今晚如何抵达深源镇，还有危言耸听二人组、女巫、人体冰块、迷幻毒、兰姆酒
还有小春的事全部说了一遍，当然我和小春在洞底的对话全部跳过。当我说完，我发现大
吹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这和我之前猜想的差不多，我一直都猜测有个人在主导这件事，警察的指纹渐渐全
都无法进去密道，然后他抓走小光，就是针对我，现在这个人终于现身了。”
“你说兰姆酒？”
“当然是他，那山羊面具我之前也有在密道里看过，我看到的也跟你一样，后来他就
把密道封了。”大吹在室内踱来踱去，“你打算怎么选？”
“我不知道，”我按著头，“我觉得不能坐视不管，但有这个颈环在，我想我做什么
决定都一样。”
大吹沉吟思考着，突然抬起头说：“借我看一下。”
我让大吹看那颈环，他突然随身掏出一把镊子和小螺丝起子，开始对着颈环动手起来
。
“你在做什么？”我大吃一惊，很怕它就这样突然爆炸。
大吹突然快速抓了张白纸，草草写下几行字，给我看，上面写着：
“我能解除颈环，但颈环内有监听装置，先闭嘴配合我。现在说你想睡觉了”
我一看就领会了，立刻改口：“好了，我该睡了啦，明天再跟你说。”
大吹点点头，继续默默动手。
一个小时后，我突然感觉脖子一松，颈环掉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我震惊地看着手中的银色颈环，这家伙这么轻易就把它解开了？
“这没什么，毕竟这是我当初设计的，我当然知道怎么玩。我现在内建打鼾声让他们
听，他们会以为你睡着了。等等我们再扣回去就行，反正我能保证他们不会发现。”大吹
完全不理会我充满疑问和惊吓的脸，一脸严肃地问我：
“好了，现在没有颈环限制了。你要当冷血无情的傀儡大记者一生一世？还是可能挂
点的正义先驱？”
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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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是 BIG LEO！
短篇07《我们的好朋友》登场，
其实天底下没有什么对错的选择，
一切无愧于心而已。
大李欧 BIGLEO“文学机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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