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石棺现身
碧潭碉堡里，老四仍惊魂未定，正胡乱收拾著东西，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竟然有
那种怪物．．．。”
然后他趁著凌晨的黑暗，仓皇往山里面逃去，不过他并没有把所有妖怪的头颅带走。
随后警方的攻坚扑了个空，只发现杂乱的碉堡地下室，与许多动物头颅，老陈赶到
时，以动物头颅的名义指示送往白石动物研究所进行分析，他口袋的手机不断地发
出妖气警报。
＊＊＊
近西总部，许西再度对着空气大喊：“什么？又失败了？！人还被抓了？！”
“许先生，出了点意外。看来我们对妖怪的认知还不够．．．”免持电话里的声音说。
“够了！不要为你们的无能辩解！我只想听好消息。”许西转开电视，里头是水泥
开采现场的抗议活动ＳＮＧ。
“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我保证．．．”电话里的男人说。
“哼！你确定你们被抓的人不会说出我们的秘密？”许西打断他。
“这个我会处理。”电话男淡淡地说。
“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失败你自己看着办吧！”许西挂上电话：“一群没用的废物。”
许西看着电视里的抗争转播，拨出了另外一通电话，几秒后问：“进度怎样了？”然
后听着另一端，“是吗？”逐渐露出邪恶的微笑。
＊＊＊
身后的青铜巨门逐渐关上，直到发出低沈巨响而完全闭合。牛南泛与乙姬站在议会殿
堂门口，他们刚刚已将近日所有调查结果与长老议会报告完毕，显然事情已超出妖怪
能做的范围，他们不能逮捕人类，而人类却又没有对杀害妖怪的法律约束，刚刚的决
议是立刻召回所有在人界的妖怪，严格管制妖怪出入结界，以防再有妖怪被杀，并对
ＤＮＡ药物的事情保密。他们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做法，但更令人担忧的是怕不加以约
束的话，会再次引发像数百年前的妖怪人类战争，习惯归隐于自然的妖怪，也变得习
惯退让了。
“乙姬，这几天折腾下来妳也累了吧！先回家休息，有事我再叫妳。”牛南泛看着热
闹的中央大街说。
乙姬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样的事件，确实已经疲惫不堪：“是！长官您也先休息吧！”
“嗯。”牛南泛目送乙姬离开后，走向中央大街，接着一个闪身进入一条仅容一人通
过的小巷弄，一直走到巷弄的底部，一扇大小刚好与巷子同宽的门出现在眼前，他快
速地打开闪身进入，关上门，巷子底部又变成了一堵普通红砖墙。
“小牛，来啦？”说话的是羊长老，他们身处在一个五公尺见方的密室，四周没有任
何门，与天花板还有地板都相同的红砖，刚刚牛南泛进来的门也消失变成红砖墙了。
“是！长老。”牛南泛恭敬地回答。
“小牛，你应该知道我招你来这密室的原因。”羊长老说。
“嗯！长老是想要我继续调查吧！关于ＤＮＡ药物。”牛南泛回答。
“不错，人类杀害妖怪的部分，我们现在只能交给人类去处理了，但更严重的问题在
于ＤＮＡ药物，这个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从你描述的症状，如果他们真的开
发成功，那妖怪可能会真的被人类所灭绝。这一旦被妖怪们知道了，恐怕会发生我们
控制不住的冲突，甚至．．．战争。”羊长老忧虑地说。
“是的，长老，这些我都懂，您是不是还想说什么？”牛南泛问。
“关于妖怪的ＤＮＡ来源，太鲁阁．．．”羊长老没有说完全。
“长老的意思是？”牛南泛问。
“有古籍提到，太鲁阁曾是人类与妖怪上一次战争的古战场，当时中土大陆的人类
元朝刚刚灭掉南宋，在派兵攻打日本国的途中遭遇台风，一部份船舰迷航到了台湾
东部来，当时台湾岛上基本上是妖怪居多，一直与人数较少的高山族人类相安共处，
直到元兵登陆，他们倚仗火药科技，滥杀许多妖怪与高山族。当时的妖王联合高山
族酋长与之在太鲁阁一战，虽然最终将元兵杀尽，却也受伤过重而死去，随后与当
时的牺牲者，全葬在了太鲁阁山区，妖怪议会也决议退守深山，避免再与人类冲突。
虽然后来仍有许多外来人类占领台湾，妖怪也只有参加一些小规模战斗而已，倒是
高山族被外来人类屠杀的更多。”羊长老越说越多，虽然有点离题了，牛南泛对于
这种妖怪历史题材倒是很感兴趣的，因此也是听得颇为投入。
长老话语稍歇，牛南泛慢慢才会意到说：“等等，也就是说，人类在挖的根本不是
水泥，是我们祖先的骨头？”
“我想，是的。不，精确地说，他们是在找妖王的尸体。猴长老，想必也是知道了
这些，才会拼命保护太鲁阁吧！”长老此话一出，让牛南泛更加确立了自己的疑惑，
同时一股莫名恶心涌上喉头，差点就要吐出来。
“我要你去调查人类是不是已经找到妖王尸体了，如果还没，想办法设下结界保护，
如果已经被找到，带不回来的话只好摧毁掉，必须确保他的ＤＮＡ不能被拿去开发
药物或生化武器。”羊长老说。
“是，我知道了。”牛南泛摀著胸口，勉力压抑翻腾的气场，还有胃。
羊长老化身成一只白色山羊，像穿过水面般从刚刚牛南泛进来的地方穿墙而出。
牛南泛静默思考了几秒，伸手摸摸刚刚进来的墙壁，竟是坚实的砖墙，心想：
“靠！我又不会穿墙术！”
＊＊＊
牛南泛趁著空档回家休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洗澡睡觉了，刚进门就看到家猫
头人的父亲猫德烈在织毛衣，或是在玩毛线球？
“爸我回来了。”
“小牛，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有大案子吗？你的角怎么都是灰？”猫德烈边玩毛球
边说。
牛南泛这才想起刚刚撞破墙时忘记擦角了，随手去抹了抹，再想到可不能让老爸知
道ＤＮＡ药物与猴长老命案的事，打算随便呼拢过去：“喔！没啥大事啦！巡逻队
又搞出了几起人类山难，去协助支援而已。”
“真是的！又是这群巡逻队！我们以前可没这么没用！”猫德烈以前也是巡逻队员，
现已退休。
“妈呢？”牛南泛问。
“我在这，准备午餐，差不多可以吃了喔！”牛南泛的母亲鼠淑绮从厨房走出来，
手里端著一份牧草沙拉，经过牛南泛旁边：“我就有预感你要回来，看，特别为你
准备的！哇！你的头是怎么了？快去洗一洗来吃饭吧！”她是家鼠头人，擅长料理，
曾经在人类的厨艺学校学习过，她的身型比猫德烈大上许多，据说他们是在一次猫
鼠百年霸凌博览会上认识的。
“死鬼！还玩！吃饭啦！”鼠淑绮向猫德烈大喊，显然家中地位在他之上。
猫德烈吓得毛球掉落，头发都竖起来了：“好啦！”说完竟然还忍不住想去追毛球，
强自咬牙才忍了下来。
看到牧草沙拉，牛南泛立刻有了饿的感觉，冲去洗完角后，开始大把大把地独享著。
难得的一家聚餐时刻。
饭后，牛南泛躺在床上，开始逐一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与收集到的线索：猴长老、
妖怪猎人集团、近西开发、ＤＮＡ药物、妖王等等．．．然而思绪的流转最终敌不
过身体的疲倦，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沈睡而去。
妖怪议会殿堂中间，一个比牛南泛还要壮硕的妖怪背对着站在他的面前，强烈的
妖气展露出不可侵犯的威严：“他们找到我了，快来毁掉我。”说完竟幻化成一
条青龙，腾空而起，窜破议会殿堂天花板而去，接着爆开四射成一场血雨，一滴
一滴的鲜血，从天花板的破洞飘落进来，落在牛南泛身上，开始侵蚀融化他。牛
南泛痛苦挣扎，就在要化成一滩血水时，惊醒了过来，原来是梦。
牛南泛坐在床上发呆，身上已被汗湿得就像刚刚真的下过一场血雨，窗外天色已黑，
但他却再也没有睡意，他起身换上干净的制服，走出房间。经过饭桌时，顺手抓了
一把牧草往嘴里塞，又出门去了。家，对他来说，或许就像是个旅馆的存在。
＊＊＊
ＤＮＡ研究所里，送来了多个动物头颅，刘欣逐一检查标记着，老陈在一旁不安地
摸著口袋里的手机：“所以，都是妖怪吗？”
刘欣：“很遗憾，是的，鼠、兔、鹿、羊还有狐狸。”
“这下问题更严重了．．．”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老陈还是不敢相信。
“另外，这些标本里也都有验出微量ＤＮＡ药物的反应。”刘欣接着问：“对了，
关于近西生技的ＤＮＡ计划主持人，你查得怎样了？”
老陈拍拍额头，说：“喔！对！差点忘了，我们查到这个计画主持人叫吕东亭，是
福尔摩沙大学生物系的教授。”老陈看刘欣眉头微蹙了一下，接着道：“也是你的
指导教授，对吧？”
“没错。”刘欣继续说：“其实我也猜到是他了。教授一直致力于妖怪ＤＮＡ的
研究，他希望能成为解开妖怪ＤＮＡ序列之谜的第一人。要说台湾谁对妖怪基因
最熟悉，恐怕只有他了。”
刘欣：“但是教授想做的研究需要庞大经费跟资源，学校已经承担不起，只是没
想到他竟然会和近西合作，他一直是很不齿这些财阀的。”
“人呀！终究要跟现实低头的，你活够久就会遇到了。”老陈冒出听起来颇有哲理
的话，叼著烟干抽著。
刘欣：“不过，近西生技对ＤＮＡ研究肯定也有他们的目的，当初这个计画是他们
主动提出的，他们声称有妖怪自愿者想要永久变成人类，并自愿提供ＤＮＡ样本来
开发让妖怪能永久变成人类的药物，他们似乎一直认为妖怪是人类的一种异变病。”
老陈：“这种想法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怎不说猩猩也是一种人类变异？”
“其实目前我们对这ＤＮＡ样本所做，不过是试图去窜改它的序列，看看会有什么
不一样的结果罢了，ＭＫ26只能说是一种过渡时期的产物，这点技术我想近西也能
办到，既然他都有原料了，要试验出可以破坏妖怪生理的ＤＮＡ武器，自然也是很
有可能的了，更何况还有吕教授在．．．”刘欣越说越觉得无法理解教授的目的。
老陈随即说道：“果然这个近西很有问题啊．．．”
此时刘欣手机捎来一封短信：‘刘欣，老师好像真的找到了，需要妳的帮忙，回电。’
“怎么了吗？”老陈问。
“啊！没事，垃圾短信。”刘欣快速将手机收入口袋。
＊＊＊
老四逃亡到山里已经过了两天，他瑟缩地躲在一处瀑布后的洞穴，这里显然是他们
计划中的一处躲藏地点，具备一些简单的生存物品与干粮。然而他其实并不愿意躲
在这里，因为山里面总让人觉得跟妖怪很近，要不是老大交代到此会面，他应该会
比较想躲到城市里。自从见识到妖怪真正的变形能力后，他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
什么样的力量，毕竟之前完全靠药物的帮助，他们总能轻易得手，而且最重要的是，
之前的妖怪总是独自一个。
正当心绪漫无目的地乱飞时，瀑布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老四吓了一跳，右手立刻
抄起手枪并瞄准，里面还有一发ＤＮＡ子弹。
“别紧张，是我。”黑影说完从瀑布后走进洞穴。
老四看清楚后，这才吐出一大口气，放下枪，说：“老三，你吓死我了！”
老三皮肤黝黑，十分壮硕，像个健美先生。但跟老四、老五一样，都理了个大光头。
“看你吓成这样，听你在电话里说了，如果这真的是妖怪们真正的能力，那还真是
危险。对了，老大传新任务来了。”老三说。
“新任务？！是上次的大蛇吗？”老四有点畏缩。
“呸！”老三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说到：“看你害怕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这次的任务是人。”
“喔．．．这样啊？谁？”老四有点如释重负。
“你弟。”老三静静地回。
“老五？！”老四错愕。
“对，喔！忘了说了，还有你。”说完老三快速掏出手枪，一枪正中老四眉心，
老四脸部停留在惊愕的表情，犹如被他所残杀过的妖怪，鲜血从他额头的弹孔
流出，他缓缓向前方倒下，露出脑后的巨大窟窿。
“你弟被抓，你也会被查出来，对组织来说你已经没用了，这里还满适合安息的，
老五应该会羡慕你吧！”老三边说边拉起衣服擦拭了几下枪口的烟硝，然后消失
在瀑布水幕后方。
＊＊＊
夜里，水泥开采现场，大型机具仍被抗议民众以肉身阻挡着无法动弹，但其实早在
猴长老死的隔天清晨，好几个人已经偷偷潜入到了矿场深处，不眠不休地徒手用
圆锹挖了好几天，在地上留下许多大小不一的凹坑。此时其中一个坑洞突然发出
一声铿锵，圆锹似乎挖到了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工人喊：“挖到了！”然后几个
工人便一齐快速地清理出来一个轮廓。
看上去是一个大约长三公尺，宽两公尺的白色大理石板，表面布满怪异的图腾雕刻，
往地下延伸的高度尚无法推知，但很明显地看得出，这应该是一具石棺。
旁边几个穿实验衣样貌的人立刻围了过来，为首一个戴眼镜的白发老人，手上拿着
一张类似藏宝图的古羊皮图纸，边看边激动地说：“没错！就是这个！妖王的石棺！”
老人显得十分兴奋。
白发老人指挥工人将石棺小心翼翼地从地下挖出，并嘱咐所有工人不得走漏消息，
接着连夜将石棺偷偷运下山装上卡车，工人们都收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连番道谢
后离去，卡车则往苏花公路里驶去，一路蜿蜒直到进入某座水泥厂里，近西的ＤＮＡ
研究室就隐身在这里面。
外面是尘土飞扬的水泥厂，没想到内部地底下，竟然是个高科技研究所，所有研究
人员都穿上了无尘衣，不分昼夜轮班在进行着某些试验。某间房间里，偌大石棺已
放置妥当，几个人拿着工具准备开棺。透过明亮的光线，这时才发现石棺为洁白
大理石所制，纹路十分美丽，无论是拿来制作石桌或石壁，都是最上好的质地。
石棺每一面都有着独特的雕刻，许多未知的动物图腾透过日光灯照射显得跃然生动。
工作人员万分小心仔细地对石棺外部进行着每一个检查动作，随后将特制起重设备
的吊绳固定好在棺盖四角，确定牢固没有问题后，白发老人一声令下：“升起！”
起重设备的吊绳缓缓卷动拉紧，石棺似乎没有什么特殊机关，只听见‘嘶’的一声，
棺盖已然开启一个缝隙。那瞬间似乎有一股黑气伴随着喷出，但几乎又在同一时间
就消失了，部份看到的人无不惊呼并下意识地退后。
棺盖完全升起后，操作人员把它移到旁边，好让众人能靠近一探石棺内部。白发
老人首先探了过去，立刻被棺内的景象震惊，那是一具完好的妖怪尸体，完全看不
出来有腐烂的迹象， 衣着完好，穿着带有古老图腾的服装，人型的身体显得异常
壮硕高大，头部有层层白色布巾包裹缠绕，石棺内除此外再无他物，这种简朴的
墓葬或许与妖怪的崇尚自然有关。
白发老人与其他人，用吊具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吊出，放置在一座不锈钢的平台上，
然后剪开尸体头上的白布，一层层地缓缓揭开，一个从未见过的物种头颅显现在
众人面前，他具有鹿一般的犄角、牛狗混合般的嘴鼻、眼睛有如虾子般突出呈现
白浊，黄绿渐层的鳞片，覆蓋表皮、还顶着一头狂乱不羁的绿色鬃发，众人无不
为眼前的物种外貌所惊叹。
“没想到，龙真的存在。”白发老人想到龙头人并不等于龙，顿了顿继续说：
“至少，它的基因确实存在。”
“恭喜你！吕博士。”旁边的人员纷纷向老人表示祝贺。
“我追了他一辈子了，不惜投入近西这个恶心的团体，借重他的资源，就是为了
证明自己的论点没有错。妖怪体内具有各种生物ＤＮＡ的例证，龙就是一个最佳
的说明。”老人激动地说。
“哈哈哈！我很恶心是吧？”一个真的颇恶心的声音从吕博士后方传来。
众人转眼，诧异地发现许西与其特助丁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实验室。吕博士：
“许西．．．先生，你怎么来了？”吕博士表情有点尴尬。
“我来视察自己的产业难道要经过‘您’的允许吗？”许西酸溜溜地质问。
“不．．．我只是．．．”吕博士一时语塞。
“算了！我早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的资源，但其实我也是在利用你的能力而已，
我们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您’说是吧！”许西不改酸溜的语气，接着凑近龙头
人尸体说道：“这就是龙头人啊！曾经带领妖界抵抗人类的妖王。没想到传说真
的存在！”
许西转向吕博士说：“吕博士，后续研究还有劳你喽！”说完拍拍吕博士的肩，
便与丁东离开，留下静默不语的众人。
“老师，您还好吧！”其中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向吕博士问到。
“我没事，刘欣。”吕博士回答并环视在场穿白袍的人。
原来刘欣查到ＤＮＡ研究所的原料来源后，进一步发现计画主持人是以前大学的
恩师吕东亭教授，教授更在此时主动联系要刘欣来帮忙，于是刘欣立刻便赶到了
水泥开发现场，混入挖掘团队。
“老师，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刘欣问。
“继续我的研究，我不管许西有何阴谋，但我还是想继续我的研究，解开妖怪
ＤＮＡ之谜。”吕博士看了一眼龙头人尸体：“尽管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人类与
妖怪究竟是福是祸，但这是我的梦想。”
刘欣说：“我能体会您的心情，我会尽力协助您的，老师。”刘欣虽然表面这样
说，心里却已经有了别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