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背心的口袋非常多,我想了很久,最后放了他给我的M9多功能刺刀、军用级强力手电筒、自己的电击棒和防狼喷雾器,还有火柴、打火机、指南针、两包卫生纸。其他空着的口袋都装了点独立包装的糖果、饼干。
而那个大背包里头,则是已经被他塞满了M40型防毒面具、红外线求生灯、信号弹、25呎伞绳、钢线和一些急救箱里会看到的基本药物和医疗用品。
我不知道还能放什么,又不想搞得太重,所以在出发前一天将自己包包里的东西倒进去之外,只有再多塞了几包重量轻的蚵仔煎、梅子、牛排和鸡汁洋芋片。
谁叫那战斗口粮都是些又干又硬的饼干,感觉吃多了很容易便秘。
吴常提醒我早点睡,预定隔天一早八点就进村,并且还提前吩咐廖管家六点就把早餐准备好。
这么紧凑的行程倒是让我怀念起以前的带团时光。旅行社至今都还叫我缓一缓、先休息几天,一点也没有要解除禁团的意思。天晓得我下次带团会是什么时候!
眼下装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早早就上床培养睡觉情绪。只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一想到几个小时之后就要出发去那个鬼地方,心里就忐忑的要死!
不知不觉,时间也来到晚上十二点。我看不睡不行了,便紧抓着老师父上礼拜托奶奶拿给我的观音玉佩,诚心祈求普萨保佑我跟吴常可以在里头顺利发现线索,使当年的真相能早日水落石出,并且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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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时间还不到七点,我跟吴常两人在餐厅用餐,忽闻门铃作响,廖管家前去应门,原来突然来访的是志刚这个嘴贱的家伙。
“哇!你怎么会来!”我一边将最后一口法式可颂面包塞入嘴里,一边含糊地说。
吴常头连抬也没抬,面无表情地继续享用他的可颂,看来是早就知道志刚会出现。
志刚对我露出痞痞的笑容,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毫不客气地将另一个可可豆面包往嘴边送。
“好险你早来,不然晚点我们就要出门了!”我对他说。
“废话,”志刚翘起二郎腿,“我就是来送行的,又不是来吃早餐的。”
我盯着他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我的面包,一脸鄙视地说:“还真看不出来!”
志刚肯定知道我在酸他,但他无所谓,继续厚颜无耻地说:“最有资格送你们上西天的就是大哥我!怎么说都得亲自送!”
听得廖管家当时脸一阵青一阵白,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假装没听到,转身走到吧台为志刚冲杯热咖啡。
饭后,志刚跟我们进到行李间。志刚一见到地上那些大包小包,当即又开口揶揄,砲火猛烈:“靠这是干嘛!”他提了提我的背包,“这背包是怎么回事?考清洁队扛沙包喔?”
又把背包打开来乱翻,见到这些战术装备又说,“你们以为你们是复仇者联盟喔?不要笑死人好不好!”
志刚他嘴念归念,还是刀子口豆腐心地帮我们把装备都搬到客厅。
由于吴常这几天都在研究老梅村的格局,桌上的3D投影设备一直都没撤掉,所以他一唤雷斯特,后者就能立即开启3D模型。
这也是志刚第一次看到完整的老梅村。他感到颇为惊异,频频从各个角度来回察看模型细微之处。
我跟吴常接着又再作最后的检查,他不时回复志刚对于老梅村的问题,我也趁机多塞几包饼乾和糖果到他背包里。
待吴常确认一切就绪,我也没剩多少时间可以做心理建设了。
不过我想面对这种找死的情况,就算再给我十年也没办法做好心理准备的。只好硬著头皮随志刚和吴常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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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五十二分,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骄阳的光线已十分炙灼,整个北海岸热的好似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一百、一百、通通一百!一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绝不错过!”熟悉的噪音从梅不老名产店门前一排大声公屡屡传出,声声吵的我心烦意乱。
我们坐在志刚的车上吹冷气,在老梅村口等著下车买零食的志刚。
梅不老的老板陈大头虽然视线曾有一度与我们交会,但不知为何,他没与我打招呼,也没殷勤地上前向志刚搭话。
不知是否因为上次在店里打工的招弟阿婆与孙子失踪一事,令他仍感到挂怀或不自在。
志刚没多久就上车了。原本以为他只有要送我们到村口,没想到他上车之后,又随即往梅不老旁边的大路驶进村子。
“哇,你要载我们进村啊?”坐后座中央的我,探头问他。
“对啊。”志刚一手掌著方向盘,一手往嘴里丢进两颗口香糖,“送佛送到西嘛。”
“这么好!”我吃惊地说。
“崇拜我、迷恋我都是人之常情,不过要有心碎的准备喔,小妞!”志刚一脸三八。
有病!我撇撇嘴,往后倒在椅背上,连动嘴骂他都懒。
车子在大路上颠颠簸簸的前进。
我看车头一路畅行无阻地将前方葱郁茂盛的野草给辗在轮下,想到自己不用在大太阳底下,徒步披荆斩棘地进村,便觉相当过瘾,心中的忐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须臾,前方的道路也不再为荒烟蔓草所掩盖,意料中的石砖道映入眼帘,远处散落的倾圮民居犹如河中蚀岩,依然在时间的洪流中静静耸立著。
来到了此处,前方在等待我们的,便是那片妖雾与未知。
等到我感觉双手有些发酸,才知道自己方才一直不自觉地紧抓着裤子。
果不其然,那片浓如白漆般的雾墙,就在一眨眼之间,突然在我们三人的眼前展开,横跨整个视线范围内的田埂。
雾墙上方乌云密布、暗无天光,厚厚的云层不时翻涌,好似游龙卷伏其中,偶尔闪现一丝电光。与我们所处的艳阳蓝天相较,更显妖异阴森。
我的心跳随着车子前行越来越快,几乎都快跳出喉咙了。只能闭上双眼,抓着胸前的玉坠,再次暗自祈祷,作最后的挣扎。
讲到一半,身体惯性地往前一晃,张开眼,只见志刚的车停在雾墙的正前方,车头离浓雾不到两米的距离。
“滚吧。”志刚吊儿啷当地说。
我原本还以为志刚会来个精神喊话之类的,谁知道他不但没有半句鼓励的话,还如此不留情地赶我们下车,我当即在心里咒骂他几句,才嘟著嘴,揹上背包、戴上头盔,不情愿地跟着吴常下车。
一离开有冷气的车,便能感受到夏日的刺眼阳光与湿溽空气。头戴战术头盔,身穿长袖、防弹背心、战术背心、长裤和军靴的我,整身又重又闷,简直都快喘不过气了。
车前雾墙那里,不时袭来阵阵阴风,翻卷着我的发丝。我被头发搔得不耐烦,便顺手扎起马尾。
“好了吗?”吴常神色自若地看着我。
“我能说不好吗?”我哀怨地看着他,小声说道。
吴常凝视着我两秒,突然又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一查觉他又想抛下我,自己只身一人犯险,连忙逞强回了句:“谁说我要反悔!我还巴不得赶快进去里面凉快凉快!”
也不等他开口,我便率先往雾墙走去。
说也奇怪,那片白雾好似真有意识般,察觉到有人走入,立刻又往后让出一条无雾的窄道!
我当下心里也纳闷:还真的开路了!可是我明明就不是老梅人啊!而且为什么吴常会认为,这条窄道就是要指引我前往陈府大院呢?
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吴常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走吧。”身后的吴常催促著。
“嗯。”
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又往前迈向吉凶未卜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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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墙外,一台玄武灰黑色的MAZDA 3引擎仍未熄火,驾驶却又看似无意倒车驶离。
车内驾驶座上,一位背靠椅背,身穿白色衬衫,戴着深色飞行员眼镜,蓄著胡渣,看来有些随性不羁的男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挡风玻璃前的这团迷雾,想起稍早前,在饭店里与吴常的一段对话。
当时洁弟正在厕所,吴常冷不防地对志刚说了一句:“事到如今,你也该说了。”
“啊?”志刚还未会意过来。
“你上次只说老梅村二十年前的一场巨变,却没提到警察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进村。”
“你又知道我们抗拒囉?”志刚嘴硬地否认。
“如果可以,你们早就冲进来找人了。”
“王八蛋,”志刚双手交叉抱胸,“你这个人就是什么都要追根究底是吧?”
“正是。”
志刚往厕所的方向一瞥,重重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将他当日刻意隐去不提的片段抖出。
二十年前,当那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见过的异象,自那夜降临至老梅村,寻常人家若是进村,便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见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