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住在山里的母夜叉,喜欢上了村中的一位书生。
母夜叉很明白人鬼殊途,更明白夜叉的长相对凡人来说是多么丑陋,所以母夜叉仅遥望著书生,看着书生从少年成长到壮年,从孤身到娶妻,从不曾打扰书生的生活。
对母夜叉来说,只要单纯地看着书生,她就觉得十分幸福。
这书生其实并没有出色的才智,读了一辈子书,最后也只能帮人代笔写信赚点小钱,有时经济困窘,还得依靠妻子帮人收成耕作才勉强维持家计。
书生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有贴心。
有时书生的妻子工作太累,怨叹书生没用连累妻子,书生从不回嘴,总说自己对不起妻子,委屈妻子了。
当书生出门代笔,如果有多余碎银,书生就会买妻子最爱吃的桂花糕,如果没有,那书生仍会带回桂花糕,然后骗妻子说自己在东家吃过饭了。
书生胸无大志,甚至有些怕事懦弱,但母夜叉就喜欢这样的书生。
然而平顺的日子还是走到了尽头。
书生的妻子结识了一位外地的男子,那位男子提供她和孩子更优渥的生活,于是没多久,书生的妻子就对书生摊牌,要求书生写休书离婚。
书生很难过,但并未责难妻子,写好了休书并硬凑出家中仅存的财物,一并交给了妻子。
前妻离去前,书生再三道歉,说这些年来真的委屈她了,并谢谢她这几年的照顾。
前妻不会知道她离开后,书生有多么失落,无心工作的书生,整天都望着妻子遗留的衣物发呆,活生生成了废人,而这一切,母夜叉都看在眼里。
于是,母夜叉忍痛削去了自己的角,趁某个无光的夜晚,潜入了书生家。
在书生发现不对劲前,母夜叉用尖石砸向了书生的眼睛和耳朵,书生痛昏了过去,然后母夜叉连忙为书生敷上止血的叶草。
第二天书生醒来时,如母夜叉的预期,书生的眼睛瞎了,听力也严重受损,只能惊恐的哭叫。
母夜叉握紧了书生的手,说她是书生的妻子,她听说书生遭到强盗伤害,发现自己仍是深爱著书生,于是连夜跑回来照顾丈夫。
这次,她绝不会再弃丈夫不顾了。
书生终于冷静了下来,反手牵住了他以为妻子的手,露出安心的微笑。
往后的路也许很辛苦,但对书生而言,妻子的归来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他的眼睛耳朵都重要。
母夜叉肩负起了照顾书生的责任,她虽然削去了角,但外人仍看的到她鬼怪的脸孔,于是她缠上厚厚的纱布,骗人说书生遇袭那一天她也受了伤,脸整个毁容,喉咙也破了声,才可以外出打工赚钱。
一个脸缠纱布的女人要谋生是很辛苦的,更何况她还拖着一位病人,如果母夜叉肯带著书生到她熟悉的深山,或许会比较轻松,但她还是想让书生留在原本的环境,只为了给书生一个美好的幻想。
即使书生的幻想中,并没有自己也没关系。
书生无法外出工作,更无法分担妻子的辛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拜托邻居太太施舍他一些桂花还有糖及面粉,然后摸黑烧材揉面粉,让妻子每天工作回到家,都有最爱的桂花糕吃。
也因此,书生的手总布满烫伤的痕迹。
母夜叉不只一次要书生别做糕点了,但书生说他闲得慌,至少让他有事情做打发时间也好,母夜叉也只好随书生了。
邻居太太见书生如此爱妻子,也就不计较材料的钱了。
幸好这一次,平静的日子没再中断,就这般走到了书生的老年。
书生的体力越来越差,每回起身很快就累瘫,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床上让母夜叉照顾,他自觉自己来日无多了。
那一天,书生坚持要下床做糕点,母夜叉拦不住书生,只好陪同书生到了厨房,以防书生出意外。
但这次,书生并没有拿桂花,反而开口问了母夜叉:
“可不可以告诉我,妳爱吃什么?”
母夜叉愣了一下,不明白书生问这的用意,但书生随后说的话却让她流下了眼泪......
“我一直不知道妳爱吃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继续做她爱吃的桂花糕,但这辈子至少一次,让我做妳爱吃的东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