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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羽晖点点头,跟在白曜身后进屋。
白曜似乎交待过他的朋友,屋内打点的干净整齐,家俱简单看上去极新,姜羽晖甚至有种
他们来到了小清新民宿的错觉。
白曜随手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放下行李,熟门熟路的进厨房找出茶具泡茶。姜羽晖双
眼微瞇,她看着白曜的背影许久,种种想法在她心里翻滚而过。
这处民宅不单单只是信得过的熟人出借那般简单。
但她没有表示什么。如同白曜不清楚千年以来她的情形,她也不了解这些年来白曜过的又
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需要的是时间,她需要重新了解白曜,而白曜同样的,需要重新了
解她。
白曜简单的泡了一壶杉林溪,为他们分别斟了一杯茶,迳自去洗澡了。姜羽晖坐在客厅,
捧著茶杯,闻著茶香,阵阵响雷自窗外轰隆轰隆的落了下来。
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热对流旺盛的时候,毫无预警的便能下起倾盆大雨。
姜羽晖站起身,慢慢踱步至窗边,看向窗外落地散成花般的豆大雨滴。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隔天一早,地面干爽一片,阳光探出头来,仿佛昨晚的瓢泼大
雨根本不曾落过。
白曜带着姜羽晖搭乘公共汽车,来到北城隍庙。兴许是因为大台北地区人口较多,北城隍的香
火始终缭绕,粗看竟比都城隍要来的兴盛。
“啧。”姜羽晖撇了撇嘴,“楚豫过太爽了!”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庙门前错开脚步,不引人注意的消失了。
※
北城隍掌管整个北台湾,城隍府规模不如都城隍府大,但旧式建筑中穿插一栋栋新建的水
泥大楼,成了不伦不类的景象。
鬼魂在他们周遭来来往往,有的身穿现代服装,看着还能分辨是这几年死的,还是几十年
前死的,年份再往前一点则有旧式西装及长袍。就连鬼差也不是单纯制式的装扮,不管是
外勤还是内勤鬼员,通通依照自己的喜好穿着各种年代的服饰。
“……”
历代建筑工艺与服装集大成是吧,她都要有严重的文化冲击了。
“这算还好,”白曜在她旁边补充,“大陆沿岸城市的情况比这里还夸张,太久没去趟地
府还会适应不良。”
不待姜羽晖吐槽,白曜已经带人进了其中最大最高的行政大楼。不愧是仿造阳间当代建筑
的办公大楼,入口处不但设有自动门,就连硬件设备也与阳间顶级的高科技设备无异。
白曜指示姜羽晖把都城隍的令牌拿到“洽公快速通道”的机器上一扫,就听默认的女音说
道:“来自都城隍府最高权限紧急令牌,请稍后,将有专人为您服务。”
“都城隍府的预算究竟都花到哪里去了!”
一看便知那些机器都是由专业团队设计,再由炼器功力深厚的鬼制成,使用方式贴近阳间
的使用者习惯,实在是太科技、太直觉了!
远在T市的都城隍一脸正气凛然的看着堂下喊冤的鬼,打了个超级大喷嚏。
不消多久,一只西装笔挺,充满菁英气息的鬼差排山倒海般的穿过洽公的一般民鬼,来到
姜羽晖的面前。他手持平板,手指在上面滑了几下,调出一份档案,姜羽晖看到她的照片
占据不小的角落。
“您好,请问是姜小姐吗?”
“是的。”姜羽晖点头,“请问你是……?”
“在下钱亦仁,乃北城隍的师爷。北城隍已等候多时,这边请。”
钱亦仁转过身,带路出了办公大楼。姜羽晖一脸茫然,北城隍不在大楼办公,那他们又要
去哪里?
见姜羽晖疑惑,白曜立刻为她解答,“城隍爷的办公处依然在旧式院落,至于新式大楼则
是供一般鬼魂洽公的行政大楼。”
“……”
这么说起来,T市的都城隍府实在非常乡下啊!
“姜小姐似乎是第一次来到北城隍府?”走在前方的师爷回头,特有精英风范的介绍,“
我们北城隍府不若南部那般的简单。双北市人口众多,是阳间的行政枢纽,阳间掌管阴间
事务的行政机关设立在新北市,和我们有众多的业务往来,除非是横跨台湾,权责不在我
们北城隍府的案子,泰半阳间行政机关移交的案子都由我们这边解决。”
“……师爷是台北当地鬼是吧?”
不愧是天龙鬼,出了台北一切都是南部啊!都城隍府整个被边缘化了!
“姜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北部的鬼?”
“南部。”姜羽晖说,当他们T市位于高雄啊!“T市是中部,谢谢。”
“原来如此。”
菁英师爷了然的说道,全然不认为他犯下的是个错误。姜羽晖也没和鬼战南北的打算,一
路相安无事的来到北城隍府的偏厅。
“请在这里稍待一会,我进去里边通知北城隍。”
菁英师爷离开偏厅,在他后面有两个鬼差进来替他们倒上茶水。
姜羽晖捧起茶盏嗅了一会,道出茶叶的名字,“岁终。和楚豫那里的比起来差上一个档次
。”
“北城隍这儿不比都城隍,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姜羽晖实在不好说,岁终这茶只种在阴间,每年黄历年末时采收,她不来地府这里蹭茶,
阳间可没地方喝了去。
当然,这话说出来只会得到白曜的白眼。用都城隍的话来说就是这家伙蹬鼻子上脸,给她
三分颜色还给你开起染坊——岁终从来都不是给她蹭茶喝的,而是待客用的!
都城隍毕竟是上年纪的千年老鬼,茶叶这种东西在他眼里自然重要无比,但在鬼差组成日
益年轻化的北城隍府来说,茶叶倒不是那么必须的东西,自然没有那么讲究,客人喝的开
不开心当然没人管了。
不消多久,若有似无的暗香盈满室内,北城隍鬼未到声先到。
“我向楚大人借个可以带小杨走出魔怔的人,楚大人这么晚才让人来我这里报到,要是小
杨出了什么事,又有何人可以压着北投那里的瘴气?”
姜羽晖挑眉。北城隍竟然是个女的,在这个对内能搞政治、对外能出门和妖魔鬼怪打架的
位置上,着实少见。
性别对于灵魂从来不是问题,会受限于性别的从来只有躯体而已。而地府的公务员即便成
了鬼魂,泰半带着生前的记忆与观念,是以上年纪愿意考取城隍的百年女鬼的确少见。
北城隍慢悠悠的自门外走来。她身穿低胸汉服,不若电视剧演员那般辛苦的挤胸,偌大的
胸部仿佛随时会超脱束缚那般的呼之欲出。
“好胸。”姜羽晖赞道。她的视线只有惊叹,没有猥琐的成分。
北城隍掩嘴笑了起来。她笑得娇俏可人,份量澎派的胸部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说出口
的话语却不如她的身材那般具有欺骗性,“没想到啊没想到,楚大人派来的小道士看着可
不一般呢!竟然是个长得这么俊俏又守礼的男人。”
姜羽晖挑眉,在她身侧的白曜则是朝姜羽晖看过来。
北城隍见得到她的魂魄,姜羽晖肯定这一点。北城隍和她的师爷手中握有她的个人档案,
但再深入的资料,姜羽晖相信都城隍不会给,毕竟机密字样在那儿,楚豫再怎么混,断不
会拿他的公务员鬼涯开玩笑。
“你看得到我的魂魄。”姜羽晖不疾不徐的陈述。
北城隍伸手挑起姜羽晖的下巴,“唉,别那么紧张嘛!小子生得好生俊俏,别板著一张脸
嘛!来来来,让姊姊好好疼爱疼爱——”
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被调戏过的姜羽晖觉得新鲜,可惜白曜在她身侧,不能胡乱跟人家瞎
起哄。
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钱亦仁插话了,“城隍爷,请您自重。”
北城隍摸把姜羽晖的脸,可惜的从她身边挪开了。姜羽晖想了想,还是掐掉莫名其妙的桃
花比较实际,“承蒙城隍爷的厚爱,但我有家有室,若城隍爷嘴上和我纠缠不清,我家那
位断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倒不知你这小子是个怕老婆的。”
北城隍再度笑了起来,姜羽晖立刻高举双手讨饶:“别,我就这张脸生得招人,除此之外
一无是处,城隍爷可千万别被我这张脸骗了!”
白曜暗自翻个白眼。姜羽晖若真是一无是处,都城隍也不会踢她过来做这份白工。
钱亦仁没让北城隍继续言语骚扰姜羽晖。他发给姜羽晖和白曜一人一份文件,上面是杨怀
瑾的个人资料。阴间不兴个人资料保护法那一套,资料上杨怀瑾的祖宗十八代写的明明白
白,甚至连投胎去哪都写的清清楚楚,就怕有所遗漏。
那些资料都不是目前需要知道的东西。姜羽晖飞快的把资料扫过去,最后在第一页看到“
市立医院 C栋 10F 1005号房2床”。
隔壁的白曜放下文件,斟酌一会,代姜羽晖向北城隍问道,“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
“正是不晓得才上报到都城隍大人那儿,问问看阳间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帮忙看看。杨
怀瑾从来没说瘴气里镇著什么东西,我们认为,那和杨怀瑾魔怔的原因有关。”
“一般来说,”姜羽晖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杨怀瑾住院后的观察报告,“这种
情况轮不到地府来管。通常不是阳间相关的机构处理,再不然就是天庭那边察觉到异常,
通知相关人等注意情况。”
有一瞬间,偏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默。过没多久,北城隍开口,“杨家一脉单传,现今
杨家只有杨怀瑾一人,加上杨怀瑾身分特殊,不在阳间任何一间机构任职,也只有我们北
城隍府可以插手。”
姜羽晖并未出言拆穿北城隍。地府管的是鬼,顶多管的是阳间捣乱的鬼,或是阴间流落到
阳间的特殊器物,古时城隍掌管城池、国家的功能也因近年阳间人口大爆炸的关系,权责
渐渐划分出去。与之相反的天庭掌管天道的平衡,从古至今各路志怪小说总说得道成仙的
好,但没多少人会明白的告诉后人,当真成仙后,那些还是活人时的追寻再也不是真正的
追寻。
她跳着看完杨怀瑾的住院报告。杨怀瑾睡了一个礼拜,期间曾经醒来几次,但俱是在精神
不稳定的情况下吵着要出院,最后被假扮亲友的鬼差和护士一起压回床上休养。
杨怀瑾不是对医院抱有不好印象、上年纪的老人。他要出院,必定有个理由。
“不然这样,”姜羽晖阖上手里的文件,将之放在桌上,“我们先去市立医院看看杨先生
的情况,再行打算。光看报告我也不能知道杨先生的情况究竟如何。”
北城隍似乎很不习惯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但城隍做得久了,见过不少三界大尾的
人物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披着人皮来来往往。机密的事情看得多了,她的心态还是调
整得过来。
“喔?你小子有何打算?”
“杨怀瑾是不是受到魔物的影响昏迷,采取的作法就差很多。若是有,则必须因应对方来
头给予相对应的处理,若是没有,那就好办了,只要找出昏迷不醒的原因即可。”
北城隍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这话让姜羽晖说出来显得他们对杨怀瑾的情况并没有掌握多
少。然而,他们确实掌握不多的情报,才要都城隍出点支援。
北城隍笑吟吟的看向姜羽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倒要看看,都城隍钦点过来的人,
究竟有何能耐。”
“别太着急。”姜羽晖露出一抹笑容,“必定不会让城隍爷失望的。”
※
市立医院和北城隍庙在不同的方向。白曜带着姜羽晖搭捷运前往市立医院,循着医院地图
来到1005号房。
病房相当安静,病人们不是在休息,要不就是和亲属低声交谈。
他们悄悄的入内,不吸引其他病患与家属的注意。位于房间内侧的2号床拉上帘幕,隔绝
他们这些外来者的窥探。
姜羽晖掀开床帘,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男人。
杨怀瑾看上去比北城隍提供的资料瘦了点,吊在床头的点滴仿佛在计时般,规律的落下一
点一滴的液体,胸前的起伏昭示着他的性命暂时无虞。
姜羽晖往里边走了一点,回头朝白曜交代:“站在边上,别离的太近。如果真的是魔物把
他怔住了,等等动起手来,我怕牵连到你。”
“那你呢?”白曜反问。
“魔物不能拿我怎样。”姜羽晖说。
那不是白曜想听到的答案,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姜羽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杨
怀瑾身侧。她先是抓过杨怀瑾的手,看过人家的脉象,再伸手往人家的额头探去。
杨怀瑾的脉象正常,基本上可以排除一些生理上的毛病,至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潜入杨怀
瑾的身体里捣鬼——
整个房间似乎扭曲了那么一下。
“嗯?”
姜羽晖瞇了瞇双眼。她朝后看了下白曜,她的小蛇依然立在床尾等待她的吩咐,但周遭的
感觉不对。应该说,她确实还在市立医院里,但这里又不全是市立医院。
她抽回手,就在那一瞬间,莫大的吸力箝住她的动作。
姜羽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睡着的杨怀瑾。然后,她没有挣扎,任凭杨怀瑾身上传来的
力道将她拖进一个密闭的黑色空间,眼睁睁的看着空间的裂口赶投胎似的阖上。
“啧!”
姜羽晖甩了甩手。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周遭隐隐传来阵阵风声。
先是风声,然后是弥漫一地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沾黏一些凝滞的、胶着的诡异氛围。
姜羽晖踩了踩脚下,原本一无所有的地面成了一片上下起伏的草地,远方依稀透著些许清
亮的光芒。她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朝光源的方向而去。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幽暗的环境中只有姜羽晖的脚步声,还有渐渐冒出来的各种突出物
。她避开那些妨碍行走的路障,不紧不慢的行走。
光源渐趋明亮,照清了妨碍行走的路障——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墓碑,上面写着往生者的籍
贯姓名,更甚者还有死者的黑白照片,面无表情的看着无知无觉的闯入者。姜羽晖没有停
下脚步。她继续向前行走,直到光源的所在才放慢步伐。
坟墓簇拥的中央,一个穿着古老的、当地传统服饰的少女,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人用木
桩从躯干的下方,当胸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