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名称:
我是精神病院的精神科医师,这是我处理过的几个棘手案例。
I'm a psychiatrist in a mental institution and here are some of my hardest cas
es.
原文连结:
https://redd.it/4jmvbc
正文
“嘿,亚当,今天感觉如何啊?”正当他准备就座时,我开口问道。
“呃,还、还不错吧……我猜。”他结巴著说。但我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他看起来像有
好几年没睡觉了,脸白得跟鬼一样。即使我晓得,他已经在服用维他命了。
“你看起来并不好,亚当。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或者是现在服用的药物有任何问
题?”
“它令我晕眩,也尝起来很糟啊,医生。”他说著,并继续嚼食他的指甲。很不幸的,他
的症状总是日趋严重,这些行为已经很难自我抑制。
“嗯,那是一份新的药单。亚当,偶尔你也需要稍微调整一下药物——但听护士说,你又
开始做恶梦了?”
我才一提起恶梦,他又低下了眉眼。我知道,他总认为无法停止恶梦,是件非常羞耻的事
。事实上,我也觉得没能把他们治好的感觉很糟——不论我们如何尝试,他总是无法睡得
安稳。
但一切还来日方长。
“这不是我的错,医生,你知道的。我实在试过了,我很努力地试过了。但他就是不肯放
过我,他总是无处不在!每当我睁开眼,他就坐在我对面……他是不会停止看我的!而你
知道的,我根本无法在别人凝视下睡着。我就是无法在他的目光下睡着啊,医生!”
他现在看起来有点激动。毕竟那东西老缠着他不放,确实是件挺悲惨的事。你可以想像,
某个人因为吸食古柯碱,而长期处于亢奋状态。但现在,他却必须从那状态苏醒过来。这
就是他的感觉。
所以他总是很焦虑,习惯往背后看,并不停咬他的手指与手指甲。前几天,他的伤势甚至
严重到需要针线缝补的地步。虽然没缝太多针,但至今都是如此。
我尚且无法辨别,他是否是真心想伤害自己,或只是纯粹因为焦虑,而迫使他必须这么做
。此外,还有很多关于他的症状,等待我一一厘清。我甚至思考,是否该让他尝试我的新
疗程。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亚当,这没关系的。即使这些新药物不管用,我们永远可以尝试
别的方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这里感到安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医生,你知道的,在这里我是永远不可能感到安心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安全。不论我在
哪,我都不可能安全!你知道,他老是缠着我不放。这一切,还有他们干的好事!
“他们会跟在你后头,因为他们打算蒐罗走属于他们的一切事物!他们会在深夜里带走你
,而同样的,他们也会带走我……噢,我实在是个傻瓜,居然傻到愿意屈服它!”
他焦躁地以脚点地,并且呼吸变得沉重。每当他想起那个约定时,他就会表现如此:脸涨
得通红,并且不再直视我的眼睛。
“我实在够笨的了,但我只想把我的家人带回来。”他喃喃说道。
“你是如何确定,他到现在还跟着你呢?”我问他,并轻啜一口咖啡。
“我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我还献祭的不够多吧,我猜。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什么,
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明白吗?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够回来。
“自那次意外后,我只想让我的生活回归正轨。但老天…我实在无法忘记那一日……你可
知道?我就是说服我父母去野餐的那个人。如果我当时没那么做——也许,他们现在还能
活着。也许,他们都还一切安好。
“我总在脑里设想这一切啊,医生!我的脑袋就像一台坏掉的电视,总是重复播着相同的
画面!我不断看到,我母亲的头颅破裂开来,许多血从那流淌而出。有些东西从她身上缺
失不见了,她因而变得不完整。
“而我的父亲……我试图抱住他的颈子,将他的头尽量放低,好让他的血流缓一些。但我
却像被淹没在他的血里似的,他的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而我也不敢松手放下它。
“所以我已经试过了,我是真的尝试过了。我努力试着要救他们两人,但是,我却只能在
旁干着急、感到心情低落......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回来啊,医生!我只是想修正我曾犯
下的过错!”
他开始来回摇晃那张椅子,不断喃喃说著:“我只是想救他们。”
我让他稍微冷静一些,叫他做几次深呼吸。并在继续谈话前,提供他一些水。
“亚当,我们都知道,你那时确实已经尽力了,这并非你的错。而且我还晓得,你总以为
你的父母会责怪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并没有这打算。”
“但他们告诉我,他们对我很失望。是他们责备了我啊,医生!在我带他们回来以后,他
们就责备了我!”
“我知道,我们之前谈过你所做的那个约定,但确切来说它是怎么发生的?”
“在他们去世后,我就彻底心碎了。我从高中辍学,并每天尽可能的买醉……我与朋友们
渐行渐远,然后开始在一家叫作‘黑眼’的酒吧鬼混。
“它就开在我家附近,那阵子我是有点把它当家了。在那里,我遇过许多好人。但有一晚
,我喝得烂醉,变得有些情绪激动。有个叫Malcom的家伙,趁那时接近了我。”
他语顿一会,并啜了一口水。
“不,不对,他的名字是叫Melchom(*注)。他说,他刚刚听到我说,我有多么希望我的父
母回来。而后他就问我,愿意为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但就像我所说的,医生,那时我实在醉得离谱,一心认为他纯粹在鬼扯,所以,我还特
别大发慈悲地回应他。我告诉他,我愿意为他们奉献所有,而且我也这么确实做了。然后
,他就在我耳边轻声说:让我跟着他出去外面。而我就回他:该死的,为何不呢?
“但这就是我犯的大错啊,医生,这就是我犯下的大错!我实在愚蠢至极,医生。我根本
不该相信他的!他告诉我,我们在俱乐部里谈论这种事情并不安全,所以如果我想再次见
到我的家人,就应该跟着他走。
“他问我,身边是否留有属于他们的东西。而我记得,我的皮夹里有一张他们的合照。他
取走了它,我们坐进他的车,然后开进了树林里。他稍微割开我的手,让我的血滴在草地
上,然后,他也做了相同的事。他混合我们的血液,把它们滴在相片上,然后开始念一些
我没听过的语言。
“再之后,我只知道:我从我的家里醒来。而我的母亲,就站在我的身旁。”
“就这样?”我问他。
“那天稍晚,我才被告知那天发生什么事……医生,他回来了!那个拥有黑色眼睛的男人
回来了,并告诉我这一切!他身形高挑,一头棕发,还有棕色眼睛。他的嗓音也很动听,
但他说的话却相当吓人。”
“我记得你说过,跟在你后面的那个人,是有红色眼珠的?”
“他的眼睛之所以变红,只是因为他渴求鲜血。有时,他整个人都会变得通红,就像血液
那样的颜色啊医生,全是深红色的。而且有时候,他的指甲也会变得尖锐且纤长,上头不
断有血液滴下。他跟我说,那些血他可积攅了好些年呢。”
“我明白了.......那么,那个男人回来找你之后,还有说了什么吗?还有,你的家人呢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再次见到他们了?”
现在我有些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姿势似乎有些微变化。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更自在
些吧,我猜。但他的脸上表情却困扰着我。因为它看起来太古怪了。
亚当是这里的新成员,我从来没有听完他的故事。我目前只晓得,当他18岁那年失去了他
的双亲,然后...嗯.....就变这样了。
“他说,他把我的家人带回来了,但对于人类,他们并没有提供免费服务。他说,他会在
七年后收走我的灵魂。如果我不肯把我的生命交给他,他就会带走与我最亲近的人。
“那时,我以为自己大概是睡昏头之类的。医生,我的意思是,有谁会相信那种鬼话呢?
但这就是事实啊,医生!我可以发誓,我的家人就站在那里。我不仅可以清楚看见,甚至
还能触碰到他们!
“我的天啊,可以再见到他们,我简直要高兴疯了!我大哭着拥抱他们,但他们却看起来
并不太寻常……你知道吗?他们看起来非常冷酷。而且医生,他们居然完全不打算回拥我
!
“我于是大叫着告诉那个男人,要他让他们变得更好一些。我告诉他,我愿意付出所有,
只要他们能回复到跟以往一样!但他只是耸耸肩,告诉我,我的要求实在太多了。他说每
个要求,都有它被赋予的价值……
“但老天,我已经为我犯下的过错付出多少代价了!医生,我正用我的鲜血,以及痛楚,
偿还著这一切!但他总还想要得更多,他根本想榨干我的生命!
“但我实在是别无所剩了!我觉得,我整个人就像是我母亲凝视着我的眼神那样的空洞。
就像当我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时,她回应我的冰冷目光。她告诉我,我应该因她的死被受责
备。
“她还告诉我,她死前的那一刻,是有多么的痛苦。她身上的那些创伤,那些痛楚,全是
因我而起的。但是我还是坚持要拥有他们,我那时还是不愿放他们离去。我只是自私的想
留住他们而已。是我太过贪婪了,不是吗?”
他的脸上挂著一个让人不安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某种微笑。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问题出在哪了。但随着时间愈长,亚当向我揭露的面向也愈多。虽
然我不相信超自然现象,但仍然的,他的故事让我感到不安。
“起初,我是不相信那家伙,不相信他真的有办法伤害我。所以,我只打算忘掉他的一切
。我把我的父母藏在家里,连当我遇到我的女友莎拉时,我也只告诉她,他们都已经死了
……
“嗯,我猜,以某种层面来说他们也确实是死了。但能再次看到他们的脸,对我而言仍然
是件很幸福的事。是的,虽然他们是看起来是不一样了,他们显得太过脆弱,且消瘦……
但我还是很高兴我的家人能回来,在没有他们的那段日子里,我迷失了自我。
“我知道的,很多人肯定会跟我做同样的决定。不是吗,医生?谁不想让他们的家人回来
呢?假如哪天,你要是真的失去了你最珍爱的那人,你就会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了——医
生,你能明白吗?”
我认同的点头。“我知道这一切对亚当你而言有多么不易……现在的我,只能凭靠想像揣
摩你曾经经历的这些。”
“不,那是没人能想像的,医生。连莎拉也不行。她人确实很好,也让我拥有足够的私人
空间。她很低调,不爱张扬。我曾经很喜欢她。漂亮的脸蛋,充满吸引力的微笑。但是他
回来了。他说,七年期满,所以他回来带走我了……但我好不容易才变得开心,好不容易
才终于拥有我想拥有的一切。而他,却想来带走我?
“所以,我拒绝了他。但他说,如果我不跟他走,他就会用更残暴的方法杀死我。我真的
很害怕、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我告诉他,干脆随便抓个人顶替我吧!我告诉他,反正这
世界,我只在意我的父母。
“我知道,这是多么过分的一句话,但我那时真的没考虑到莎拉的立场。我不晓得为什么
,但我那时就像整个人被冻结一样。后来他还是答应了,但他说,我的时日也不多了,他
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说,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及时偿付我的烂帐。
“噢,我怎么能在那时提及莎拉呢?医生,我真是个蠢货。隔天一早我醒来,她就不见人
影了,并且再也没人能找到她。
“医生,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轻声对我说,就是他带走了她。他总轻声的告诉我
一切可怕的事!他带走了她,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曾告诉他,这不属于我们约定的范畴,
但他只说,这就是他的处事风格。他总喜欢愚弄人类。”
“那你是否相信——或许我们可以凭借某些方法,使他离开呢?”
我看着他。当他们带他进房时,他的脸上也挂着相同的微笑。它让我相信他所说的话是出
于诚恳且真实的。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可信,但我尚且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我不知道啊,医生。我不知道。我总无法好好听完他对莎拉所做的一切,而且我是真的
很自责啊,医生!你知道的,我真的很自责。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其他人该被怪罪了,不
是吗?如果不是当初我的无知,现在大家都还活得好好的……
“但我现在已经别无所依了,那个可恨的骗子取走我的一切。他就是害我之所以待在这的
原因,不是吗?所以你得赶走他,医生。他每晚都会刮疼我的皮肤,撕咬我的手。他嘲笑
著告诉我,一切都还只是前戏。最糟的还没开始。
“我感觉它正环绕在我周遭啊,医生。死亡。以及痛苦。他就是一切,并且无所不在啊,
医生。他说,他会折磨我的身体,以及灵魂,直至千年以后。我曾试图反抗他,但不管我
再怎么表现勇敢,他依旧嘲笑我啊,医生!他总嘲笑着我!
“每晚,当我想闭上双眼时,都可以感觉到他尖锐的指甲,正刺穿我的皮肉。他就存在我
内心里!你能明白吗?包括他所有邪恶本质,还有那些粗暴话语——我清楚看见它们了,
他所说的每字每句!它们割据我的心,就好比我母亲责怪我时,那些令我一辈子无法忘怀
的话!
“还有那仿佛能刺伤人的凝视,也让我回忆起父亲看着我的眼神……他看起来对我很失望
,又或者,算是仇恨吧?偶尔,他们看起来状况不错,医生。但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看
起来很空洞,且冰冷。
“我不过是做了为人子女该做的事,但现在不论我怎么做,一切都无法弥补了。而医生…
…你认为,到时候要是他来取走我的躯壳与灵魂,所造成的痛楚是否足够偿还我的罪孽呢
?”
今天我们谈论的有点太久了,所以他后来直接去吃午饭。
他带给我很大的心理困扰,因为他的状况是如此诡异——他坚信,他们出意外时,是由他
的父亲担任座车驾驶的。但警察却告诉我们,当时其实是由亚当掌控方向盘。而且,他还
喝得酩酊大醉。
熟知他的人告诉警察,亚当对他的父母并不是非常好。而我想,这也是有原因的。他的父
母总过度保护他,禁止他干任何事。
他的另一位朋友也告诉警察,他其实还有酒精及药物成瘾一类的问题(虽然不严重),所以
他的父母打算把他关进戒断所,而亚当自然无法接受这决定……所以,他的双亲就这么死
了,确实是件挺古怪的事。
我多想搞清楚这一切,但犹然仍有其他细节正困扰着我——他的女友莎拉,是真的失踪了
。而且至今还没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警察说,她的最后一次行踪,是被一个向警方呈报她失踪的朋友看到的。他们去一家酒吧
玩,然后在莎拉进去洗手间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这显然跟亚当的说法有些出入,不
是吗?让你不得不对此抱有疑虑。
如果近期亚当的案例都没有进展,而他的恶梦又日渐加剧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找我的朋友
,艾力克斯,让他来协助我预备展开的接续程序。而那个步骤,是我一直很想做的。
——我想,我应当是该带亚当进入我的秘密房间了,并看他接下来的发展。
***
原本我以为是独立的个别案件,但好像彼此间还有点联系?
*注- Melchom,一个恶魔名。资料很少,有人认识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