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胡欣馨在上次事件后,真的收敛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人在自己都躺进棺材后,
才第一次产生恋爱的忧郁。想想以前她有多少人追求,有多少男人开专车接送她上下班、
只要耍个任性就会有名牌包包进贡。但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当鬼以后才找到自己想爱的
男人,但这男人已经结了婚,是别人的丈夫。自己如果硬是介入,不就是当人第三者。这
样场面可不好看。
“就算妳现在当人小三,也不会下地狱啦。妳人都死了,地狱那面镜子照的是妳生前的业
障,妳死后做什么那些地府官差们才懒的管。听我认识的那个阴差说他们最近上头的绩效
重点,不是这个。”
“可不是嘛?像我民国四十五年生我家那儿子难产死的,妳看看我这号码牌,都排到百万
号了,还不那什么国家世界大战、还有国民党跟老共俩团内斗,搞出来一堆死人,妳呀!
要下地狱照镜子还不知排到哪一年呢!”
“欸欸欸!这我可同意,我三十八年死的,现在都一零五了,上次找了俊俏的阴差问,竟
然还跟我说,可能还得好阵子才能照…不说这个!欣馨,妳看看那名排长,粗眉阳刚,笑
起来又好看,屁股又翘,那胸膛挺的像两块大石,人又好,这样的男人多迷人喔。妳想,
当人也顶多了不起活个一百年,就咬定跟他那一百年,也不吃亏。”
胡欣馨窝在小房间里,几位鬼姊妹听着自己人哭诉当然争着替自家小妹出主意。这三个女
鬼越说越来劲,整个房间内乱哄哄,俗话说女人就是长舌,就算变成女鬼,这道人长短的
习性依然死性不改。突然门一开,众多女鬼像是约好一般,看道门锁有声,开门不到一秒
,全部一哄而散。整个房间瞬间恢复安静。
“说话也小声一点,这里可是军营,不是咖啡厅。”柯魁晋说。
众女鬼见是二连的辅导长柯魁晋进门,纷纷又都现形。摆出平时慵懒模样说:“什么嘛,
是小柯啊。我还以为是谁,也不打声招呼,是想吓死我们这些快破百岁的姑娘家啊。”
“我怎么舍得吓,要说吓到,就算到了军营这男人场所,大家还是如同以往漂亮,才让我
真正的吓到了。”柯魁晋挂著笑脸说着肉麻话。
“呵呵呵,老娘喜欢就是喜欢小柯这张嘴甜。不过我们听说了,那姓康的排长在哪个房间
,妹妹受委屈,我们这些做姊姊可得出头!就算结婚他是看不上我们家欣馨哪一点?有一
个女人算啥!是真男人就得应付两个、三个、四个!”
“就是么,以前三妻四妾;现在多元成家。一个大男人有两个老婆有啥不好?何况一个活
人一个死人又不吵架,早一次晚一次不也圆满嘛?瞧我这馨妹妹,长相那样标致,他这男
人还有什么好嫌的!”
女鬼们想替胡欣馨出头,柯魁晋面对众多女鬼挤在他辅导长室里跟他抱怨,丝毫没有半点
不习惯,好似这画面稀松平常。见房间又吵杂起来,过了不久,只见柯魁晋慢慢的起身,
从饮水机倒了热开水,又走回来坐在自己的床铺,咳嗽的两声,众女鬼转向他,只见柯魁
晋笑容满面的说:“妳们这些美女要怎么搞,我是没意见啦,但回去后要是“她”知道的
话,我就不敢保证了。”
“…………”
房间瞬间变成死寂,每个女鬼都沉默,只剩下长年待在青土山,不了解的胡欣馨疑问的看
向不说话的大伙,又看向已经由笑脸转成严肃面孔的柯魁晋。胡欣馨突然有疑问,可以镇
住众多姐姐们的“她”到底是谁?
隔天,黄郁佑和邱启民跟着部队跑步,今天两人不站警卫排的班,暂时被班长调回连上去
,好似有什么公差勤务需要他们两个做。青土山营区,早三千晚三千是营长要求的,由班
长或排长带队跑,不分位阶你我都要跑,跑完就自己回寝室休息准备上餐厅。邱启民跑的
喘吁吁,却看见孙营长神态自然的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他记得大队还在做暖身操时,营
长就已经在跑。这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跑?
“五点起床,洗澡,五点半准时开跑,每次跑六公里,分早中晚,各三次。旅部开会或临
时会议不跑两次,基本一天会跑十八公里左右。”黄郁佑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邱启民的问
题。必竟他是传令,孙营长平时的作息,黄郁佑根本已经到可以背诵的地步。半年可以记
起来孙营长军中作息,不是黄郁佑这个传令厉害,而是孙营长就真的在军中每天作息都差
不多,除非……
营长又再一次跑过黄郁佑的队伍,黄郁佑看了去,突然感觉不大对劲。
“嗯?”营长今天好像怪怪的,黄郁佑这么觉得。
中午午休,黄郁佑偷跑出连队,到营长室,偷偷的从窗帘角落的缝隙偷看里面的状况,这
小小的一角视野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黄郁佑从里头晃动的模样看来,知道孙营长今天没
有睡午觉。如果孙营长不睡,依照上次军械室的经验,直觉就会出什么事件。黄郁佑这样
觉得,人没多想的就敲了营长室的门。
“报告,一兵黄郁佑,请示进入营长室。”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突然,营长室里的孙营长好几秒没有回应。之后过了十秒左右才听到孙
营长的声音,准黄郁佑进到室内来。黄郁佑进到营长室来,看见孙营长跟老样子坐在办公
桌上,四周一样堆著近日层堆的青土山旧资料。黄郁佑看着孙营长,孙营长也看着他瞧说
:“什么事?黄郁佑。”
“营长,你是不是最近有想要做什么?”黄郁佑问。
“我问你找我什么事,你竟然反问我?黄郁佑。”孙营长盯着黄郁佑说。
“营长,我知道自己是一兵,还被禁假。说这些话也没什么证据,只知道,营长现在这样
子,跟上一次旧军械室的时候很类似。一样中午不睡,表情好像在盘算什么,不让人知道
。”
“不让你知道又怎样?我这营长需要跟你这传令报备吗?黄郁佑。”
孙营长这么一说,黄郁佑有些慌。赶紧开口说:“报、报告营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
意思是……是…我…”
“怎么?有什么话快说。”
孙营长起了身,走到黄郁佑面前微弯了腰,盯着黄郁佑看。黄郁佑话卡了一半,见营长这
动作,那话更是卡在喉头。但黄郁佑决定就算真卡住,也得将话从口中掏出来,就硬是说
:
“我…我…有点……担……心。我有点担心,营长。”
我有点担心,五个字,硬是说出了嘴,虽然拖了很长而且很小声。孙营长看着眼前自己那
个对自己说的话有点害臊的大男孩传令。停了几秒,突然间就嘴角微微扬起,呵的不能控
制的就捧腹大笑,越笑越笑开怀。让眼前的黄郁佑有点惊慌,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孙营长笑
成这副模样。
“营、营长?”
“呵呵哈,你这家伙。我他妈的,可没嫩到要你这大学刚毕业的小朋友担心。我承认,当
时军械室那事,是我有点操之过急的个性,被鬼给利用了。桶出一堆篓子,就算因为位阶
关系,营区没人敢说我不是,就你这个一兵的传令敢这样在我面前提。我他妈的,当时也
算没看走眼。”
说完,孙营长大手就往黄郁佑头上摸,手摸到那青土山特有,相当不顺的平头,孙营长就
问:“谁帮你剪的头,这么丑。”
“那个…一连政战剪的。”黄郁佑回答。青土山没赚头,没有发婆要来,只得各家连队出
辅导长和政战负责剪连上人的头发,每人获得一颗推的很丑的平头和疤痕,还得付三十块
。
“我昨晚没睡,想事情。等等晚点跟你们那群奇人怪士集会时在说明。我有些私人的事情
,心里过不去。所以下午操课,皮绷紧一点,少让我发怒知道吗?黄郁佑。”
“是!营长。”
“没事,就回去午休。偷跑来的吧,你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我传令,尽做一些让我扣你假的
举动。哪个营长的传令像你这样!还不快滚!”孙营长拎着黄郁佑,把人豁出去。黄郁佑
也配合的演出被豁出去的模样,也许吧,自己来青土山是个下下签,而所谓好单位有烂差
;烂单位有爽差。自己这营长传令的职务称不上什么好差,但也绝非是个坏差事。
虽说不管是孙营长或是黄郁佑自己,总有感觉,这次的事情可能也不是那么好过。但六发
装子弹都上膛的枪,没理由不发射。午休完下午五查,原本要带黄郁佑和邱启民出公差的
班长突然被碰碰哥招去,人一走就没回来。黄郁佑和邱启民只得空等在连集合场等人,过
了不久才看到两个人走过来,一看到其中一人,邱启民的脸色难看起来,是同连队的下士
张梁宽学长。
“班长说他抽不了身,所以叫我来带你们出公差。”张梁宽说。
“嗨,黄祐祐、阿兜仔!”
阿江学着营部连康排的腔调跟黄郁佑他们打招呼。剩不久就要退伍的他,现在被当成编余
人员对待。所以班长也随阿江自己选喜欢的事做,反正青土山上年度才刚下过基地,现在
无事的很。走来阿江手很自然的就跨在张梁宽肩膀上,问说:“学长,你今天要带我们去
哪出公差?”
“之前你们闹事的那么旧仓库。”张梁宽说。
旧仓库重新粉刷整理后已经变成新的军械室,这里现在就算两个连的人进去搬军械也还有
余剩的空间走动,加上整个窗户已经重新补上墙密死,装上灯,现在焕然一新。里头的那
些老旧内务柜和铁柜,太旧的就被扔掉,新的分给各连看有什么可以运用之处。唯独有个
柜子,还一直留在那……
“什么柜子?”邱启民问。
“阿江学长,你说的是周裕邦的柜子吗?”黄郁佑也问。
“没错,就是被徐宝打开胡闹的那个闹鬼的柜子。听说营长下令不准丢那柜子,所以只好
把他移到最里层的那个房间。”
听阿江说起,黄郁佑想起了那个房间诡异的房间,现在周裕邦柜子所在的那房间,就是当
时黄郁佑跟孙营长俩,与被鬼附身的徐宝混战一番的那旧大寝。四人走到了新的军械室,
装修后还没过多久,整个干干净净的军械室,前面依然有个看门的志愿役士官把风。士官
打了呵欠,看黄郁佑他们一行人。懒洋洋的问他们来军械室干嘛?张梁宽立刻把要干的事
跟让士官说一次。
黄郁佑他们公差要干的事情,只是把一些指定之后可能会装备检整的器具取出来保养。保
养完在规位这简单又麻烦的事情。黄郁佑拉长身子,取下上方的装备,阿江一脸无趣的将
装备往外送,搬着装备说:“早知道是保养装备这无聊事,我就不来了。”
“阿江学长,你是怕张梁宽学长跟学弟又吵起来,所以才跟来吧。”
黄郁佑说,又拿了一个器具给阿江,阿江接过后,拍拍黄郁佑的肩膀说:“好学弟果然懂
我,我这学长真没白疼你。”
“我刚来,你明明就还想把我丢去引鬼。”
“嗳呀,过去事就别那么记仇。”阿江摸摸鼻子说。
黄郁佑觉得阿江学长虽然学历不高,年纪比自己小,跟自己一样怕鬼,也不会什么道法。
但个性和人品都让黄郁佑觉得舒服,像黄郁佑这种一来就当上营长传令的新兵,难免在军
中惹人闲话,多亏阿江那喜欢四处跟人应酬的性格,说了一些黄郁佑当传令的难处,让军
中弟兄觉得黄郁佑不是捡了一个爽差,而是烂差事。
“是说,你被禁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又跟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有关吧。”
“学长,我这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就当是这样吧。”黄郁佑说。
“还是等退伍后,你在说给我听。话说我还没你的电话。黄郁佑给一下电话。”
拗不过阿江,黄郁佑只好给阿江手机号码。两人继续把剩下所有的器具搬出来,在另一边
保养,保养组的邱启民和张梁宽两个不发一语,自顾自的保养手上的器具,连面都不像瞧
对方。这两人一起果然还是这模样。黄郁佑想,阿江则是直接开口跟邱启民搭话,还好邱
启民也非那么无趣之人,跟阿江聊了几句,这里才融洽一些。黄郁佑自然的跟到张梁宽旁
一起保养机具,张梁宽没有多看黄郁佑,用砂纸将这机具的铁锈给去下。
“张梁宽学长?要不要跟你换手?”黄郁佑问,但张梁宽摇摇头。
“黄郁佑,关于营长说的四哨你有查到什么?”张梁宽问。
“呃……没有。学长你呢?”
“我想也是,那女鬼很缠人吧。”张梁宽说。
“学长你知道!”黄郁佑惊讶的说。
“这女鬼那么招摇,这军营只要有点能耐的都知道。也因为这女色鬼除了淫秽的事情也不
做其它的。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得过且过。”
“张梁宽学长,你觉得鬼学长所看见,那被杀害的女人。跟这女鬼是否…”
“我想应该没有关系,黄郁佑。虽然那女鬼是个全身红衣的厉鬼。但厉鬼跟冤魂不同。那
女鬼有着自己的意识,对于自己的死也没有含任何怨念。所以才能这么离所当然的以鬼的
姿态活着。”
“没有怨念的死去?”
“其实一般的鬼多是如此,可惜人往往只想听恐怖的鬼故事。才会让人有鬼是恐怖的,是
复仇的概念。真正抱着复仇的恶意死去的鬼,可不好对付。妳看着见鬼,也是过来人,知
道那先含冤死去的人到底会变成样子,就如同四哨鬼学长就是一个例子。”
黄郁佑继续听着张梁宽说关于自己对鬼怪与人之间的见解,越听黄郁佑就越觉得自己慢慢
有跟邱启民一样的疑问,为什么能说出这些话,功夫也了得的张梁宽学长,却抛弃了除魔
这条路,选择了投入国军志愿役?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隐情于其中。
“关于营长那事情,我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眉目。看来真的只能依靠那学弟看透过去的能力
。但对于他的能力,我总有种不安,黄郁佑。这种可以看透过去的能力,基本并非是人可
以驾驭的能力。”
“张梁宽学长,你别说的好像启民学弟不是人一样。”
“能看透过去和未来这件事情,原就并非人类所可以随意窥视的。你这学弟到底怎么会有
这样的能力,才是疑点。不过我也承认,自己也有小小对他这能力有点羡慕,虽说不能改
变过去,但能窥看别人的过去可能是大多数人一辈子的修行所达不到的境界。就像是你,
黄郁佑,能看到鬼的完整样貌,可不是人人都会的能力。”
张梁宽说出自己的看法,黄郁佑听了默默的继续做事,眼睛不自觉得飘向邱启民学弟。其
实说不好奇是骗人的,撇开张梁宽学长的疑虑,启民学弟看见过去的能力,黄郁佑其实也
很想见识一次看看。没想到黄郁佑想的事情,就在晚上即将实现!
“报告营长,确定是这个人?”
邱启民学弟问,手有点抖。看来在营长和众多长官面前,一个小二兵还是有点害怕,黄郁
佑看见启民学弟从孙营长手中接过那张兵籍资料,但面还是向下,丘启民不敢看,因为看
了,等同于见到过去的时间就开始转了。而二十年前的事情,如错过或是错了,一切嫌疑
犯的推论又得重新来过。
“就这人。”
孙营长倒是说的直接。黄郁佑感觉现在晚上的孙营长比中午时候,气色要好很多。孙营长
看见邱启民还是很紧张,不解的说:“紧张个什么?就算真看不到人,营长也不会怪你,
说穿了这事本身就跟你没关系。别想太多,知道吗?”
“是、是!”邱启民紧张的喊到。
默默的把纸翻开,邱启民闭上眼,众人则是好奇的都望像他。就连一开始不感兴趣的小珺
班,都开始有点好奇这个看见过去的能力究竟是如何运作。邱启民闭着眼睛对大家说:“
那么……我看了。”
说完张开眼,邱启民一睁眼的瞬间。黄郁佑感觉到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跟他接近灵
体的时候很类似,但又不大一样。而只见一睁开眼的邱启民,黄郁佑却看见他眼睛竟然瞬
间有如坑洞一般,深黑不见底。眼珠好似不知去了何方,但这只有短暂不到一秒,再回神
邱启民的眼睛已经回复成原来的模样。这让黄郁佑相当好奇,但其他人则没有任何反应。
可以看到鬼的完整模样。就如同张梁宽学长说的,黄郁佑总能看到大家看不见东西,像是
三连地下道里那恶魔的黑色的影子也是。有些东西永远只有他可以瞧见另一空间东西的真
面目。如果邱启民学弟看见过去的眼睛是一种逆天的双目;那可以看透这些事物的自己,
又该称为什么样的存在?而且不只有自己,还有孙震,孙营长。
完全看不见鬼怪,却能与鬼怪抗衡之人,在这世上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报告营长,如果以我以前的算法,要看到这人出现在四哨后,可能要……五天后的晚上
八点十五分左右的时间。大概是这附近,实际的分钟数,我不太清楚。这也是我自己拟的
公式的毛病。”
邱启民一看完照片马上就开始计算时间,这时柯辅导接过那张兵籍资料,看了以后喔的说
:“苗班长,是你们一连的人。”
“什么?”苗筱珺听了也过去看柯辅导手上的兵籍资料,看完以后只是冷冷的说:“哼,
都提早了二十多年了,我这才待没五年的班长可管不到这名大学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
“这人死了。”
这人死了,孙营长说。原本只是说好玩的苗筱珺还有拿着兵籍的柯魁晋,突然都愣了一下
,全场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孙营长的身上。就连平常冷静的张梁宽学长好似也没料到孙营长
会说出这句话,闪了个神看着孙营长。黄郁佑看见平常吵闹的会议,这下变得格外安静。
“营长你怎么知道他死了?”黄郁佑疑惑的问。
“我参加过他的丧礼。”
“所以我是在追查一个已经死掉的嫌犯?就算查到了也不能怎样?”
邱启民有点惊讶,表情略带困惑。孙营长点点头,平静的说:“原本我就不打算拿犯人怎
样。毕竟我们不是警察,邱启民。”
知道邱启民想当警察的孙营长,特地这样对邱启民说。邱启民显得更加不解,直接就开口
说:“所以我们在找一个已经死掉的凶手?这样查起来有什么意义。”
“还不能确定这人就是凶手,你结论是否下的太早。”张梁宽这样回邱启民。
“就算不是,查一个死人,定死人的罪一点意义也没有啊。”邱启民也回说。
“不管人是死是活,做过的事情可都得要清算。”张梁宽又说。
“这点我可不同意喔,张梁宽下士。”柯辅导突然在两人中间插嘴,挂著笑脸说:“活人
的罪跟死人的罪可是两回事。如果这人真的已经死,就表示他已经不适用人间的律法,当
然从阳间对他定罪是没有意义且可笑之事。”
“你这样说的好像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难道做鬼以后就不用对自己生
前所行之事负责吗?这样根本就是一种逃避的态度!”
苗筱珺班长也突然插进一句,使的画面更加吵闹。黄郁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众
人争论死去凶手这件事,而意外的是孙营长竟然没有阻止这群人在自己营长室吵闹,跟自
己一样默默的看着。黄郁佑觉得奇怪,想出声问营长,但营长沉默的模样,却让自己却步
,这样大家争论了将近十分多钟,而营长没开口半句,反而是黄郁佑问大家要不要明晚在
谈,最后大伙才各自结散回连队去。
黄郁佑留在最后一个走,因为他觉得今天不管是午休的行径或是现在晚上的状况,营长的
表现都相当失常。孙营长坐在老位子,没发一语。
今天中午离开营长室时,营长就有说过自己有些私事过不去。黄郁佑明著就感觉这私事跟
现在这兵籍资料脱不了关系。见大家都走,邱启民也走出来转头等著黄郁佑学长跟他一起
回警卫排,而黄郁佑却说:“学弟,你先走吧。我这传令还有点事要做。”
“学长什么事?”
邱启民问,但黄郁佑没看他,邱启民也不想惹事,就当作没问,听话的自己回警卫排去。
黄郁佑默默的将一些资料排好,故意摸东摸西,观察著营长的状况。营长看着办公桌上的
公文,拿着笔并没有批,只是看着公文发愣。黄郁佑走了过去,拿起那张兵籍,开口说:
“营长,你中午那时候跟我说心里过不去,原因是不是因为被你怀疑的这对象,是你过去
认识的某一个人?”
黄郁佑说,孙营长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孙营长伸手,一把拿走黄郁佑那手上的兵籍资料
就说:“我的事你别管,黄郁佑。如果这人真的是凶手,人都死了,不管我或你、赵勇斌
、还是陈泯伟,再怎么追查……的确是没有任何用处。”
“我不是再说这个,营长。我……”
“黄郁佑剩下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就也别太执著这件事。”
“营长我是说你是不是有什么……”
“都跟你说别管了。黄郁佑,吃饱太闲是不是。”
“不…营长我只是有点担……”
“担你娘的!他妈的别管我!操!”孙营长吼了声,让眼前的黄郁佑吓了一跳。
“了……解。”黄郁佑说完,缓缓的走出营长室关上门。
孙营长看见门关起,对那门发呆了好几秒。随后一拳打在营长室的墙上,声音打的响,但
墙壁却纹风不动。心里那快压抑不住的怒气,孙营长感觉快爆炸了。他知道自己刚刚对担
心自己的黄郁佑很失态,一个没来由的发飙。孙营长的的从军生涯,是因为军事家庭的关
系一直都很顺遂,每当在军中任何比人拿到更高的分数、比一般人快升上营长,孙营长都
尽量让自己认为是靠着自身能力所为,所得到的结果。而他从来就觉得自己这种顺遂之路
总有一天会有反扑浪潮在等著自己,而无预警的。当他知道越多,就越来越无法正视自己
所知的这些事情。
五天,五天几年?一个五天换二十年的事件。虽说是推论,但孙营长已经很肯定这位自己
所揪出的人,的确是凶手。这凶手不是自己的熟人、不是同于屋簷、更非工作上有所接触
的人群,但孙营长感觉也许自己要的只是透过邱启民,证明自己的一点,证明是自己…
推断错误
一个不相干的人却可以将自己毁掉。没想到孙营长第一次希望自己这些找出凶手的努力最
后是没有回报的。原来他也会怕,普通人怕鬼、怕事、怕麻烦。但却怕著一夕间毁掉自己
内心那股自豪的瞬间。看见过去不是要真相而是错误,这点孙营长感觉自己格外讽刺,更
可悲的是当这个念头出现,孙营长马上就发现,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无法面对的普通人
尔尔。
这五天,很快就过去了。众人也没再讨论此事。
这天是礼拜六,黄郁佑被禁假,所以一如往常待在营区,旁边是老大不爽第一次就留守的
新兵邱启民,邱启民嘀咕的表示,早知道就别那么早算日子,这一算好死不死就算出让自
己留守的日子。其他人也没缺席的念头,每个人都等著看邱启民表演。让邱启民倍感压力
。
“我又不一定会成功。”
邱启民又说了一次。这是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说的第八次失败预言。黄郁佑只好对这学弟
说一些客套性让他放轻松的话,没想到邱启民却马上对他生起气来,说学长什么都不知道
。黄郁佑被说的一脸不知所云,张梁宽默默的走进在黄郁佑身边说:“他要心跳加数才可
以看得到过去的影像吧,你要他放松,不就是变相要他缓和心律。这样不是本末倒置吗?
”
“啊,是这样啊。”黄郁佑听了才恍然大悟。
“上次才夸你几句,马上就又打回原形。”苗筱珺拨了下自己的短流海也说,也站到黄郁
佑的另外一边,小小声的说:“黄郁佑我问你,营长他……到底怎么回事,从刚刚人就不
说话?也没表示。而且如果这你们找的凶手真的已经死亡,那么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关于为
什么还要让这行动继续下去的意义吗?但五天过去一场会议也没开,黄郁佑到底孙营长在
想什么?”
“我……不知道。有可能只是不想说话吧。”黄郁佑说。
几天前被吼了出去,黄郁佑虽然有点惊吓。也在回警卫排的路上对孙营长有点埋怨,但等
一进被窝后冷静一想,整件事情好似不大对劲。黄郁佑试着厘清孙营长为何会突然情绪失
控。其根本的原因一定跟那张兵籍资料有关系。但是……黄郁佑怎么想都没办法把兵籍资
料上面的人跟营长连结上什么关系。
朋友?家人?以前在军中照顾营长的学长?营长要好的学弟?但都不大能成立,光是朋友
,二十多年前的军人,已营长现在的年纪,当时也才个十来岁,当时科技不像现在发达,
怎么去认识一个军人?更别说什么学长学弟,如果真是军校的前辈也足足大了营长好多届
。
这下只有可能是家人?但是姓氏不一样。黄郁佑这么想,而且那一大叠资料营长是怎么抽
丝剥茧出可疑人士?黄郁佑猜想孙营长可能从梯次开始下手,必竟他手中握有鬼学长赵勇
斌那本秘密日记,要推测梯次入伍退伍青土山营区的兵并非什么难事,之后在从营、连、
班,开始缩减范围。但关键性的嫌疑人又该怎么确定?孙营长手中没有证据证人或相关证
词,如果说唯一的证据是那本赵勇斌大学长的私日记的话,那么泯伟叔早就该发现谁是凶
手,那么……等等!
泯伟叔?
在苗筱珺和张梁宽中间的黄郁佑突然想通了什么。转头看向孙营长,快步走了过去,嘴张
著正想跟孙营长说出第一个字。没想到一旁的柯辅导却立刻说:“时间快到了,剩十秒、
九、八、七……”
学弟邱启民做了伏地挺身、折返跑、仰卧起坐这些运动,一直催眠自己不可能成功的自我
精神攻势,让自己保持再紧张跟心跳加速的状态。要说这能力最讨人厌的就是这种作业,
邱启民喘着气,看着手表,还有五秒……起身做了最后一次折返跑,抬起脚后剩下四秒、
三秒时手指碰触到另一头的地面、两秒后起身转头往回跑、一秒冲刺、零!
咻───
──咻
众人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一道光闪过。眼前奔跑的邱启民竟然突然消失,在大伙还来不
及惊讶,邱启民竟然又马上出现。但整个人瞳孔放大,马上在四哨的草堆上失去平衡,跪
了下来就往草地上吐。
现在是怎样?大家都想知道,邱启民消失只有一瞬的时间,难道是他想看过过去失败了?
或是凶手根本不是孙营长推测兵籍资料上那个人,是营长搞错了?众人正不知事情的成败
时,吐够的邱启民突然微弱的喘著说:“我…我…看见了!凶手……”
邱启民喘着气说完。黄郁佑旁的孙营长就穿过黄郁佑走了过去,站在邱启民面前,依旧不
苟言笑,对着邱启民说:“是他吗?”
邱启民虚弱的抬头看着营长,对孙营长点了点头。
孙营长看见邱启民点头,脑袋突然空了,心里也随即空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勃然大怒,
但没想到自己竟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说自己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站了好几秒,孙
营长把不舒服的邱启民抬起来,一旁的黄郁佑也是,将邱启民学弟的手跨在自己肩上,他
想问邱启民刚刚发生什么事,但见启民学弟现在这样,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问。
一旁苗筱珺和柯魁晋则是还在思索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原先他们都以为邱
启民的看见过去,是像灵媒一班看见叙述,但事实却非如此。短暂的消失又出现,难不成
这邱启民真去了趟过去再回来,人真能光速来回过去现在?
“这太不可思议了。”苗筱珺睁大眼说。
“邱启民营长我只问一次,你好好的回答我。”孙营长掺起邱启民说。
“营……长?”邱启民疑惑的看着营长。
“那个被杀害的军人,身上穿的迷彩服你有印象?”
“嗯…迷彩服?有、有,我有看,我有去注意那迷彩服上面名条的名字,被勒死的跟勒死
人的我都有注意看,那个勒死人的军人的名字,就是兵籍资料那…”
“你有看到那被勒毙的军人名条是谁的名字?”
“报、报告,有……”
“什么名字?”
“陈…陈泯伟。”
“咦?”黄郁佑听了以后疑惑的看着邱启民,又看了营长。但营长突然手一放,邱启民整
个重量往黄郁佑这边倾,差点害黄郁佑整个人跌倒。孙营长突然说:“苗筱珺,我今晚放
假,你明天把假单开出来!”
“咦咦?营长?”
苗筱珺班长突然听到孙营长这样讲,还没反应过来,孙营长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四哨。一旁
扛着邱启民的黄郁佑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追上去找营长,但又不能放学弟一个人瘫
在这里。
“你去吧。”
正苦恼的黄郁佑被人推了一把,黄郁佑转头看,看见有人把邱启民整个背了起来。而那人
不是别人,而是一直跟邱启民不和的张梁宽学长。张梁宽学长很轻易的把邱启民学弟扛起
来对黄郁佑说:“这人我来扛就好,黄郁佑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学长,谢谢!”黄郁佑说,人跑了起来,朝营长离开的方向追去。
“黄郁佑!这接着!”苗筱珺喊,丢了东西过去!黄郁佑一把接住,是之前小珺班给他,
他拿来击退色女鬼的骨粉。黄郁佑看了这东西,对小珺班招了手说:“谢了,小珺班!”
黄郁佑跑着,在跑过柯魁晋辅导长身边时,竟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那女人对他说:
“往右边,那边有条一人宽的小道穿过维修厂是往大门的捷径。”
这时一支白手突然从柯辅的身后冒了出来,指向右方。黄郁佑看去,真的有条隐密的小径
。看了一眼柯辅导,柯辅导则是默默的笑:“回来记得买饮料给我,黄郁佑。”
“我、我知道了!柯辅。”
年轻真好。那女人的声音这样说,柯辅导听见后笑笑的回说,可不是吗?。
孙营长人走向大门,他的推测没错,真是那个人。但为什么是那个人?而又为什么自己已
经努力的那么久,却还是栽在那人底下,逃不出那手掌心。而自己现在的满腔愤怒,到底
是不甘心,还是害怕,或是单纯的怒气,自己已经搞不懂了。孙营长现在就想见到他,见
到那个可以给自己合理解释的“那个人”!
黄郁佑跑出小道,没想到这条小道竟然出口是在营区的墙边,黄郁佑看见营长走出大门,
以为自己慢了一步,没想到往下方一看,竟然有个狗洞?而狗洞外头连竟就是官士兵们的
停车场。青土山营区竟然有这种小洞,黄郁佑没时间意外,连忙要钻进这小洞……
“喂!谁在那里!做什么!”
碰巧巡哨的萧邦伦,看见营区墙边有个人鬼鬼祟祟,大喝一声。黄郁佑吓了跳,心里咒骂
,怎么好死不死这个节骨眼遇上碰碰哥。但心一横就还是钻了过去停车场。过了就赶快拔
腿跑。
好在萧邦伦碰碰哥没有追上来,让黄郁佑喘了气。原本要追去的萧邦伦被人摀住嘴,那人
笑的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萧邦伦瞪大眼看了抓住他的这个人,一看更不得了,完全出乎
萧邦伦的意料之外,他结结巴巴的说:“竟、竟然是…是你…?”
那人放开抓住萧邦伦的手,露出个阳光的笑容回说:“对,是我。萧士官长你私底下做了
什么勾当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喔。”康比络说。
黄祐祐接下来孙学长就麻烦你啦。我可不是只有受“海龙王”之托才来青土山,没有人规
定说一个人不可以同时接两个案子,对吧?康比络露出不同以往阳光的笑脸,另一种成熟
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