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暑假,薛志明和于春娇就已经升上高三了,他们都希望未来能读同一所大学,
因此推甄就成为他们首要面对的考验,虽然考试的压力变大了,但也让他们更珍惜
彼此在一起的日子。
薛志明依旧每天都会骑脚踏车载于春娇回家,一样也都是送到巷子口,于春娇始终
不准薛志明踏进这巷子半步,只说老爸看到会骂人。
有一个礼拜六下午,当薛志明载着于春娇时,远远就看到巷口有神明出巡的队伍,
于春娇一看顿时脸色铁青,直说要在这里下车,然后不断打发薛志明赶快回去。但
薛志明既然对神灵世界热衷,像这样有着神将、法器、科仪,绕境出巡的醮典,更
是让他感兴趣,因此即使身旁的春娇已面露不悦,但他也只打哈哈不断说著再看一
会儿就好。
就在这时,出巡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叫道:“春娇,妳哪底加?”他们转头一看,原
来是一个颈上挂著毛巾的抬神轿阿伯,他戴的帽子和身上穿的背心,都印有“开元
宫”字样。
“叔啊!”于春娇见到了,只好小声打招呼道。
这倒是让薛志明吓了一跳,一脸问号看着于春娇。于春娇脸一红,更是推著薛志明
要他赶快回去不要多问。
“看来有人有不能说的秘密喔?”薛志明嘴角笑着,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但他也
不想为难春娇,于是便跨上脚踏车,正要走时,忽然在锣鼓喧天的阵头声中,一个
男人霸气叫道:“等嘞,恰恁爸冻耶!”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绑红布条,身穿八卦兜,肚围龙虎裙,留着一头猪哥亮
的招牌马桶盖的男人,从开元宫中冲出来,后面还带了一票各执神明法器的“八嘎
囧”,怒气冲冲地将两人围起来,二话不说就是摆阵怒瞪。
“爸……”于春娇一看到这男人,只怕他生气赶紧开口叫道。
“他是你爸?”薛志明也傻眼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乩童,竟然就是喜欢的人她爸。
一下子,幻想着未来的甜美新娘,身旁却站了一个乩童老爸,让他整个脑袋打结。
原来于春娇他爸是自家宫庙“开元宫”的乩童,人称庙公。今日本来是座上神明中
坛元帅的绕境出巡,庙公端坐长椅准备起乩时,忽然耳边听到有人说看到春娇跟一
个男生“行作伙”。喝!这下乩也不起了,整个人从长椅上跳起来,赶出庙坛要兴
师问罪。而宫庙那些已跳完阵头的八家将,忽然看到乩童拔地而起夺门而出,只道
神灵感应,要去处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急急如律令,一票神将跟着冲出去摆
阵护驾。
“原来是你这抠猴面仔在趴温春娇!”庙公一开口就是骂道,旁边也围起了一票人
等著看好戏。
“伯父……”竟然人家都已经来到跟前了,薛志明赶紧赔罪打招呼道。
“啥米国父?恁爸呀没死,是袜恰恁爸堆死喔!”
“不是啦!阿伯,我是叫你‘伯父’,恰你啪啾乎啦!”薛志明用憋脚的台语说道。
“啪啾乎?我勾啪麻雀嘞。啊你是外省仔?不会讲台语呦?”
“爸,你不要为难人家啦!他只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于春娇赶紧出面打圆场说道。
“嗯?查囝仔人捌啥?”庙公还在气头上,但看在宝贝女儿的情面上,还是好声好
语说道:“春娇,妳听爸爸的,现在男生都很坏!这抠猴面仔哪是呒二步七仔,安
怎做我庙公的女婿?”
“爸…….”春娇只怕他越说越离谱,赶紧要来挡。
庙公哪管这么多,当众手指著问道:“猴面仔,我问你,你叫什么名?”
“阿伯,我叫做薛志明啦!”薛志明实在不会讲“薛”这个字的台语,只好用国语
回道。
“啥?你是讲国语还是台语?”庙公侧耳再问,经过旁人覆诵与翻译,才把这名字
用国语念了一遍“薛志明”,边念边摸著小胡子,顿时就是拍腿大惊一声:“害呀
害呀!你这抠膨肚短命,无歹无志去姓‘薛’,是袜害我春娇死尪喔!”原来台语
“薛”这个字念“西”,跟“死”字同音,老人家一听简直就是犯了大忌。
“按捏温春娇嫁给你,‘薛于春娇’嗯就号做‘死余春娇’,呒你是来骗嫁妆的?
啊是我恰你有啥咪冤仇,你是来咒我全家死的诶腻?”
“爸,你不要乱讲,他是‘薛平贵’的薛啦!”春娇一听,赶紧替薛志明缓颊说话。
“按捏搁咖袜驶!伊是薛平贵,妳嗯就是王宝钏,爱苦守寒窑十八年?恁娘卡好嘞
,叫我女儿守活寡,安捏叫伊不如去死死卡好!”只见庙公柔声对宝贝女儿说道:
“春娇,这个不好,下次爸爸恰妳找一个卡好命的。”
庙公说话向来直率不文,被挖苦的无力回嘴,旁人倒是捧腹大笑,把围观人都逗乐
了。就在众人一片七嘴八舌,有的劝庙公看开一点,现在年轻人都很开放;有的则
劝春娇要听爸爸的话,不要跟这男生“行作伙”。
这时,忽然从宫庙中冲出一个老阿嬷,劈头就是中气十足骂道:“啊现在是要拜还
是不拜,你目睭里还有太子爷吗?有时间去管春娇,还不赶快回来起驾,到时错过
时辰,你的粗皮就绷卡紧诶!”说话的正是于春娇的阿嬷,开元宫的开坛师姐。庙
公也被他老妈这气势惊到,赶紧率一票神将回宫办正事要紧。
有阿嬷出面解围,于春娇当然是趁乱带着薛志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此时,站在宫
庙门口的阿嬷,在众人散去后,看着孙女旁的男生一眼,刹那间突然两眼惊惧,随
即一脸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大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