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洞 11 巨狼
【2014年5月26日 18:21 废弃大楼内】
废弃大楼内部尽是残破不堪的斑驳痕迹，
往天花板看去，可以看见天光的脸庞。
四周墙面甚至被茂盛的野草给覆蓋，
戴文杰与罗兰一路向大楼的深处走去，
空无一物的大楼中拥有任何科技物都会是诧异的存在，
戴文杰走到中庭之处，
用手按著被雨水洗礼的泥泞地面。
突然间，巨大的机械声响从四周角落响起，
那低声嘶吼的声音传进阿信的脑门。
门把从泥泞地面缓缓抬升约十五公分。
平台像是蛰伏了一世纪一样，
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
戴文杰用力一拉，地下室的路径从眼前一路蔓延。
当阿信感到讶异之时，窗外响起了刹车声，
应该是戴文杰的人马抵达了吧？
阿信抬头往门口一看，
废墟外头，
助手阿映以及艾琳带着行动仪器往里边走来。
从他们轻松自若的神情来看，
显然这里是戴文杰的一处秘密据点。
“阿映，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这小子也要跟我一起进去。”戴文杰看着抬起的平台说。
“不好吧，况且他进去应该是没有任何用处才对。”阿映讶异地看着戴文杰，阿信觉得这
句话并不是太有礼貌，他眼神往阿映瞥去。
“这次的事件不太寻常，你手上的读数应该就可以说明我想说的吧。”戴文杰解释，他边
说边旋转门把，此时他们脚底的地下室生硬地缓缓爬升，一座像是货柜的工作室一步一步
耸立在眼前。
“至少他得要接受过测验而已，放这个家伙进入，可能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阿映知道
状况，他当然清楚状况。自从把这个蛰伏在受害者身上的意念强行带入到他们掌握的永梦
者梦境时，强烈、毁灭、带有不稳定的波纹一直从永梦者中的脑部回响图资呈现出来。
“那就分头行动吧。”戴文杰笑着说，当货柜门打开之后，印入于阿信眼前的是约十坪大
的长型空间里，摆满了线材与电脑装置，以及两至三张的单人床。
“你根本一开始就想好了吧？”阿映边走边将仪器推进货柜最深处，他知道戴文杰每次询
问别人意见时，实际并非询问而已，说的确切一点应该算是告知吧。
“等等，什么意思？”阿信根本还没有心理准备浏览眼前无法接受的资讯，一串串的疑问
又印入了脑中。
“阿信…最好不要在说谎了。”倏地，戴文杰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阿信。
“你到底在说什么？”阿信不解地看着戴文杰。
“这是一件非常严谨的工作，稍有差错，可能会导致没有办法弥补的后果。显然你现在似
乎还没回想起来呢…”戴文杰往阿信脸前走去，大约只差十公分吧，几乎是将阿信的双眼
狠狠攫住。
“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懂，戴先生。”
“那就麻烦你啦…阿映。”戴文杰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从床边拉出像画筒的青色收纳物
。他轻轻地将扣环打开，里头装着一把油纸伞。
“真是麻烦呢。”阿映耸肩，他推了推眼镜，也从身边拿出画筒。
戴文杰轻轻地将那色彩斑驳的油纸伞拿了出来。
阿映也是。
“你们到底要干嘛？”阿信不解地看着他们。
“等等见。”戴文杰与阿映相视而笑。
霎时，油纸伞打开，
阿信眼前，只记得那最后印在纸伞上的花纹。
最后，他跌入了混沌，不解地混沌。
【2014年5月26日 19:51废弃大楼】
管精仪随意地将车歪斜地乱停，
严格上来说他是个车界三宝，
停车当然是一窍不通地放弃治疗。
左打满、右打满，无论前进后退，
终究无法将这台该死的车子塞进方格里，
所以最后他决定写意地乱停。
他抖了抖西装，
时大时小的斜向雨滴让他心烦意乱。
好消息，刚走进废弃大楼，
那美艳的女子就拿着熟悉的枪站在门口等他，
她无心那雨是大是小，只是静静坐在大石上，
护目镜似乎掩盖了她的锐利眼光，
宛如毒蝎的危险氛围，汹涌直上管精仪的脑门。
管精仪过去与罗兰交锋时，
总是压抑住自己所拥有的能力，
要是在凡人面前太过于张扬，
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这一次，若有必要，他会选择破例。
“你不该来这里的。”罗兰冷冷地说。
“喂，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管精仪用轻柔的语气回应。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不会来这里。”
“事情变得很棘手呢，妳不会相信我在处理厂看到什么状况。”
“所以呢？就只是这样就大呼小叫地过来了吗？”罗兰不以为意。
“这东西绝非善类，我从没看过这样…”
“管先生。到底谁才是专业，你应该理解吧？”罗兰冷冷地说。
“妳说什么？”
“也许你在现实世界真的能办些什么大事，但要是掉入了潜意识里，你也只是凡人而已啊
。”
“罗兰…我要进去阻止他们。”
“可以啊…如果挨得住子弹的话。”罗兰举枪，上膛完毕。
“我可不想动武力…”管精仪知道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他思考该怎么用最小伤害解决眼前的女孩。
用简单的后颈攻击吗？
不，还是我要…
等等，怎么回事？
下一刻，管精仪毫无知觉地倒地，
水滩激起的幻丽在黑暗的空中摇曳，
水花沾在罗兰的裤子上，
她毫不在意，
将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已经像个婴儿一样沈睡的男人。
艾琳收起油纸伞。
“只差一秒不到而已呢，妳都不怕吗？”艾琳紧张地看着罗兰，而罗兰只是冷冷地用枪枝
轻轻地摇了摇躺在地上的管精仪。
“反正妳终究是成功了，不是吗？”罗兰低下身，用右手拉着管精仪沈睡的身体。
“我们人手有些不足，我得要在现场监看另外两个梦境现况。”艾琳解释，实际上她鲜少
走进潜意识国度里，她是一直在现实世界协助团队的家伙。
“你把他送到哪里？”罗兰问。
“中层潜意识吧，一开始要是送进了底层潜意识，可能会濒临崩溃吧？”艾琳回应。
“不，直接去底层。”罗兰冷冷地说。
“这样好吗？”
“给这种人下马威是必要的。帮我开个闸道，我会让他今晚的梦非常甜美。”罗兰露出了
属于她自身典型的微笑，那个微笑一直让艾琳都感到恐惧，从认识她第一天开始就觉得那
不是笑容，应该算是一种‘预告’吧？
【时间不详 地点不详 阿信】
在我有意识之后，我动了动手指，
红酒味从餐桌前抚来。
我不确定自己做了什么，
连为什么坐在这里的原因也想不起来。
好像是要去哪里，
但好像又要被迫停在这里。
当我定睛注视前方时，
我看见了一名女人。
不，我甚至无法好好握住手中的红酒杯，
那清澈有力的玻璃碎裂声从我脚下响起。
这女人为何如此让我恐惧，
明明很熟悉，却又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她是谁？
她穿着洋装，
妩媚地看着我。
当我意会过来时，
她的手已经热呼呼地停在我脸上。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她说。
“这里是…哪里？”我支支吾吾地回应。
当我说完‘哪里’这两个字的时候，
我看见她眼光里那流转的愤怒猛然宣泄。
挟带着悲伤、不解、无法释怀，
一寸一寸地将我的恐惧含下。
我说错了什么吗？
“够了。你答应过我的。”她变得惆怅：“来了这里，就不准想家里的事情。”当她说完
时，我似乎意会过来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是我的情妇？
而我是有妇之夫？
为什么？
这里明明就像是现实世界，
却有这种奇异的感受。
“对…对不起。”为了真相，为了找寻到现在此时此刻的存在，我胡诌了一句认真的对不
起。
“你走吧。”她失神地望着圆桌。
所以就一句，谈判就破局吗？
正当我要说些什么时，
我开始思考我处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世界？
从家具的摆设、服装、一切种种，
宛如几十年前的世代一样。
这里是？
我瞥向房间的电视机，
那小小的方形物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CRT？
Cathode ray tube？
这是一个还没有液晶萤幕的时代。
这个名词之所以会在脑中浮现，
那是因为父亲曾经跟我提到。
我这种放牛吃草型学生唯一还记得的知识。
是一个叫作什么‘阴极射线管’的鬼东西吧？
电子束受到磁场的偏移打在玻璃上的磷化物以藉以显色。
这是我小时候的年代？
正当我对一切讶异不已时，
她已经将我赶到门边，
凶狠地将门关上。
我站在楼梯间，
看着门牌。
完全没有印象，
我翻了翻身上有没有可以记录的册子或者笔，
翻遍了口袋，在皮夹克口袋翻出了皮夹。
几张名片、
几张一百块、
没有证件的皮夹。
疑问不停从我头顶冒出，
我将门牌号码记下，
走下了楼梯。
这里是五楼，
我一步一步往下走，
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关连性。
很快地，我走到了一楼，
打开大门，回头望望这栋公寓。
毫无印象。
街口也是，
我身处于住宅区的巷弄内。
我是徒步而来的吗？
骑车？开车？
我不停翻著皮夹克，
终于找出了钥匙。
一开始我还没意会过来，
但仔细注视之后才发现，
这是一串很熟悉的钥匙。
说是熟悉，但是找不出答案。
下一秒钟，有个明确的声音在我脑中闪过，
我抬头看看四周，不希望自己真的找到那台车。
我真的不希望。
该死，这是真的。
妈的，那车身的背影我这辈子无论怎么忘都忘不了。
它就这样在月光下散发自己的傲气。
携带着我已经记忆稀薄的回忆。
我拿着钥匙插入机车钥匙孔。
CBX150S缓缓发出怒吼。
我低头，不想承认这个结局。
这是老爸的机车。
1986年出产的CBX150S，
1988年换新配色之后，才有中文名字，
名叫巨狼。
我深呼一口气，
现在的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