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阿嘉先叫了一声“里香”，或许是出于一种熟悉，一种曾炽烈的期待……….
但这一夜，再经历这些如真似幻的恐惧与疑忌之后。这一刻，热恋的恋人再相见，
两个人却都退却了……..
阿嘉甚至不敢再抬头看里香一眼，他低眼凝望铜灯雕花的灯罩，与散落一桌闪烁异
色光芒的点点粉末…….
而里香只是站在厨房的入口，脚边像有一道看不见的防线，阴与阳、人与鬼、生与
死、一条她跨不过也无法回头的防线……..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像是出于情人的默契，与为化解这沉默的凝重，几乎是同时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妳怎么来了？”
结果在互相抢话后，两人因一句话的同时撞击，再度造成无奈的两败俱伤，与一场
不再开口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里香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我来拿药，今晚是初一嘛！我来拿药…
…..”
“今晚是初一，”阿嘉也像自言自语回道：“是啊！今晚是初一，妳要来拿药，我
都忘了…….”
然后一阵微风吹拂，桌上的药粉都被吹散了……..
“药…….不要再吃了!”阿嘉嘴巴僵硬地说道：“妳就…….就别再吃这个药了！”
“不吃药，那怎么可以？不吃药，我的皮肤不会好，我的皮肤不好，你会生气。我
的皮肤不好，你是不是就不爱我了！”里香难过说道。
“里香，妳知不知道妳吃的是什么？这个药粉，是死人的骨粉！”阿嘉激动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人的骨粉，而且是我妹妹里美的骨骸！但如果我不吃，变成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还会爱我吗？但如果我吃了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爱
的还是我吗？”
里香这样一说，所有人无不惊愕，只听她继续幽幽说道：“阿嘉，你还记得刚认识
时，我的样貌吗？那个曾经让你喜欢的我，还记得吗？覚えていますか？如果那个
你曾经爱过的肌肤，曾经牵手、碰触、亲吻的肌肤，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还会爱
我吗？”只见里香拨开一边的长发，露出半个全是蛇鳞纹的脸颊，让在场所有人全
都倒抽一口冷气…….
“难道是蛇妖附身？”阿弦诧异道。
阿嘉惊讶到久久不能说话，他看着里香那深邃无比的眼眸，颤抖说道：“里香….
妳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
那是一个蝉鸣浮躁的的夏天，绿色的摩托车和邮务包被晾在一旁，两个人躺在微风
吹拂的草地上，耳畔是清凉的溪水，喧嚣的水声与苏醒的山激烈共鸣。
他们正聊到一起住，阿嘉想要里香搬来和他一起住，他像个小孩计划著期待已久的
远足，想像一起住的生活会有多么美好……….
忽然，里香坐了起来，看着正沈浸于想像的阿嘉，认真问道：“阿嘉，你会娶我吗？
”
“那妳愿意吗？”阿嘉也转头问道。
“誓います！”
“蛤？”阿嘉听不懂这句日文，挑眉张了大嘴问道，这一幕逗得里香呵呵笑了出声。
“好啊！妳故意讲日文，想就这样蒙混过去吗？”阿嘉也不甘示弱，伸手挠里香痒
，里香甜美的笑声，让整座山也一起笑了…….
“阿嘉，那如果我年纪比你大很多？你还会娶我吗？”里香又认真问道。
“姐弟恋？这我倒没想过！妳是说如果吗？”阿嘉又确认性地再问了一次。
“嗯，如果……..”
“我会吧！只要妳永远看起来像现在这样，就算妳的年纪已经是老婆婆了，只要妳
永远像个高中生，我就会娶妳。”
“本当に？”里香张大了眼问。
这句日文“真的吗？”阿嘉还算听得懂，他学起里香的口吻，“本当に、本当に…”
地说个不停，然后突然迅速坐起，想趁里香不注意时，偷亲她脸颊。
里香赶紧将脸斜向一边，并伸手来挡，害羞说道：“不要啦！有人会看到！我会不
好意思…..”
“山里有谁会看到？”
“就是有人嘛！”里香瞄了瞄四周后，低头微语道。
这时，阿嘉看着阳光下里香白里透红的脸颊，与那浅浅带着喜悦的笑靥，他知道这
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美的女孩了，也知道能遇到里香的自己，是多么幸福与幸
运的一件事。
“しあわせ、爱してる！”阿嘉看着里香这么说。这是他少数几句会说的日文，也
是他看完日剧后学来的，他一直想在某一天对心仪的女孩告白时这么说。而他知道
，就是现在了，就是里香了。
里香惊讶地摀住嘴看着他，一句话什么也没说，两眼就这么流下了眼泪…...然后
阿嘉顺手拔了一些草，将草揉成一圈草戒指，套在里香纤细的手指中。这时，山上
的气候突然变了，一片厚重的乌云压来，空气中闻的到下雨的味道，但什么也阻挡
不了他们，就这样无语地凝视…….
在回去的路上，山中真的下起大雨了，阿嘉载着里香疾速地在山路上行驶，穿越那
座熟悉的绿色隧道内，雨势变小了一些，可是就在隧道中，老旧的邮局摩托车突然
熄火了…….
阿嘉试着再踩动踏板，还是发不动，然后坐在后座的里香叫了一声：“阿嘉！”
阿嘉回过头来，突然里香亲吻了阿嘉，这是他们的初吻，就在这深邃的绿色隧道中
，阿嘉闭起了眼，沈浸在这全世界静止的一刻………..
当他再张开眼睛时，看到的是里香深邃无比的眼眸，看到的是半个蛇鳞纹的脸颊…….
“阿嘉！”
在这座诡异洋楼的厨房中，里香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转动手上鲜绿的草戒指说
道：“你还会娶我吗？你还会爱我吗？为了让自己永保你喜欢的模样，吞下那可怕
人骨粉的我，在知道这一切后，你……你还会爱我吗？”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
“妳到底是谁？”一旁的阿弦开口问道：“我在妳身上感应到死亡的气息，却被注
入一股新的妖气，在妳近百年却未曾衰败的肉身中。里香，妳是不是游家那对双胞
胎的大女儿？”
“这洋楼确实是我家，也是你所说的，双胞胎中的大女儿。事实上，我生于明治三
十七年，因为一场病，死于大正九年，那年我十七岁。当我再醒来时，才知道已经
过了那么久……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是人？是鬼？还是妖……..”
“够了！不要再说了！”阿嘉激动地说道：“我们…….结束了！不要再说了，求求
妳……….”说完就是咆哮般地跪地大哭，而里香手指原本鲜艳的草戒指瞬间枯萎成
秋草……..
“やはりうそをつく男です！果然还是个撒谎的男人！”这时只听一个粗哑的嗓音
，从厨房的后门穿越传来，一个面貌苍白全身布满毒疮的幽魂，在虚弱的黄灯中隐
隐现身。里美来到了阿嘉跟前，睥睨地看着这个跪地痛哭的男人。
“说什么喜欢？不过只是说谎！うそ！すべての嘘！全部都是谎言！”只听她冷冷
说道：“当时没有推你到山谷底是对的！あなたは最终の痛みを味わうます！因为
你们终将尝到最后的痛苦！”
待续.........
饮马人https://www.facebook.com/horsepond
每晚十点半,脸书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