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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追溯到某年夏天夜晚。刚过十一点,我突然收到友人K传来的讯息。
-接下来有人会打电话给你,那个人是我-
我当时正躺在床上读著从大学图书馆借来的书。
K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没什么稀奇,我在意的是为什么他要先传讯息预告?
究竟有什么事呢?
迷糊的思考着这问题的同时,嗡-手机开始震动传出像是蜜蜂飞行的声音。是K吧。
来电显示并非K的名字,上头写着‘公共电话’。
我内心不禁有些困惑。如果来电者真的是K,为何他要特地用公共电话打给我呢?
既然能传讯息过来,就表示他一定有带手机阿。
算了,再怎么想也想不通,我搁下手中的书接起电话。
“......喂?”
‘很慢捏,电话响了就赶快接阿-’
另一头的确是K的声音。
“这么晚打来要干麻啦,还有你现在人在电话亭吗?”
‘答对了。’
“为啥要从那里打给我阿?”虽然只要开口问问就知道了,不过我大概已经能猜到答案。
K每次干这种事的时候,绝对和灵异这两个字脱不了关系。
‘其实阿-这个电话亭阿,听说是个有名的灵异景点耶。这里以前好像发生过意外,据说
只要像这样打电话给别人,不知不觉间外头就会多出个男人一直盯着你看唷。’
“阿-好啦好啦,我就知道又是这种事。”
...那个男幽灵生前下班后经常使用这台公共电话。
当时的年代手机还未普及,他打电话是为了通知家人‘我要回家囉’。
然而,某天男人工作结束正要去打电话时,却被分心驾驶辗过当场往生了......。
听完K所说的故事,我的脑中立刻开始上演悲情小剧场。
可能是受到刚才那本小说的影响吧。
不过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身兼灵异迷和胆小鬼的K竟然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然后咧,那男人出现了吗?”
‘阿、不是这样啦,幽灵不会在我这,祂会出现在接电话的人那里唷。’
“......蛤?”
‘听说会出现在窗户那哦。出来的话记得转播实况。’
我反射性地看向窗户。
窗帘轻轻晃动着。因为没开窗户,我推测应该是冷气的风造成的,今天实在太炎热了。
我住在公寓二楼,窗户外头应该只会出现黑漆漆的夜景。
话虽如此。
我从喉咙深处冒出一声呜咽。
那家伙像是整个贴在玻璃上头,紧紧攀著窗户不放。
手臂和脚几乎弯曲成九十度,视线落在何处则无法得知。
一丝不挂的全裸身躯。皮肤颜色白得吓人。
是壁虎。
“......出现了。”
‘真假!?’
“是壁虎。”
‘阿?......男幽灵咧?’
“不在。是说你先给我等等,虽然已经太迟了但我还是要靠杯一下。”
‘喔。’
“现在是哪招阿。”
‘啥?阿、壁虎?’
“......不对,是叫你别拿我当饵阿。这种事你亲自体验才有意义吧。”
不过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难怪K这次敢自己一个人去。到头来只有我会中招。
‘唉唷,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也很想看吧?幽-灵-
欸你再看一次窗户吧?祂搞不好出现了。’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看,什么都没有阿。”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壁虎迅速消失在眼前。
‘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玩-我明明听说只要从这打电话,就一定能听到对方尖叫阿-’
原来是想听我尖叫吗这家伙。
“......如果你这么想听别人崩溃的话,也打给S看看吧?乱枪打鸟搞不好会中一个。”
‘对齁。阿、可是那家伙睡觉时被吵醒不是会很不爽吗?他那样子比幽灵还恐怖欸。’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说比幽灵恐怖就”
喀擦。
“有点......阿咧?K-?喂-?”
......沙-沙-沙-......
通讯似乎中断了。K八成只投了二十块进去。
该怎么办咧,不然直接打他的手机好了。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一定是K。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选。
我准备接电话的手瞬间定格。
本来以为手机萤幕会显示‘公共电话’或K的手机号码,
现在上头却写着无法阅读的乱码。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嗡-手机不断在手中震动。
望向窗户,窗帘正轻轻晃动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壁虎消失了。
当然更不会有什么男人。
我依然凝视著窗边,按下通话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喂?”
耳边传来某种声音。虽然细微,但听得出来有人在说话。
“喂?K?”
‘......迟了......抱歉......’
不是K?
电话另一头声如细丝,还夹带电视收讯不良般的杂音,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字句。
这啥?是谁在说话?
‘......别说......那......’
我知道讲话的是男人,但他到底是谁?究竟想表达什么?他并不是在对我说话。
‘......我现在要回去了.....’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我几乎以为自己要聋了。
刮过东西的声音。损坏东西的声音。撞破东西的声音。
还有某种东西压过柔软物体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把手机拿离耳边。
声音消失了。
再一次将手机贴近耳旁。
‘......沙-沙-沙-......’
电话中断了。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打错电话吗?
......我现在,要回去了......。
只有最后这句特别清晰。对方正打算要回家吧。
男人总在下班后使用公共电话,那天,他结束工作正要去打电话时......。
我想到这立刻摇摇头,全是妄想。
此时手机又发出震动,我立刻绷紧全身细胞。
不过这次显示画面很正常,上面出现K的号码。
“喂......?”
‘很慢捏-你这家伙是不会接电话喔。’
听到K的声音我整个人放松下来,
却又立刻想到为何我非得被他骂阿,突然极度想踹断他的小腿。
‘男人有出现吗?’
“没啦-......阿、可是我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
‘蛤,那啥?’
“对方说现在要回去了。”
‘是男的?’
“应该吧。他讲完后就发出很吵的杂音。”
‘哦-现在窗户有东西吗?’
我看向窗户。当然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人。
“没有异状。”
‘......那应该就真的是打错的吧?没听说过有这段阿。’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
‘阿阿、对了对了。’这时K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我接下来想做个实验,你不要把手机移开耳边哦。’
“......你想干麻?”
‘这个嘛,就尽请期待囉。’
想必K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我全神贯注在电话上头。
就在此时,我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有东西在晃动。抬起头,窗帘依然摇晃着。
是壁虎吧。不对,现在的摇晃幅度比先前还剧烈。那是什么?
“......K?喂-K-?”
我惶惶不安出声唤道K的名字,可是无人应答。
“喂-有人在吗-......”
又开始了。窗帘后头有东西在动。
我从床上爬起,慢慢走近窗边。
心跳越来越快。
果然没看错,房间外面的确有东西。
畏畏缩缩地靠近窗户,保持手机靠在耳边的姿势,一口气拉开窗帘。
我当场僵在原地。电话另头依稀能听到K的声音,却完全无法思考他在说什么。
窗户外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人。依旧是夜幕低垂的街景。
漆黑的玻璃反光映照出房间模样。
不是外面,那东西在我的房间里。
就在背后。某个东西出现在窗户对面通往玄关的门边。
我没办法回头。心跳异常剧烈。
从服装能判断出对方是男人,除此之外就无法再多加描述了。那家伙的脸并不完整。
我此刻的心情就像在观看拍的很烂的虐杀片一样。
鼻子上方空荡荡的。祂少了半张脸。那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眼睛,没有耳朵。
既然少了额头,想必也不会有大脑吧。
祂张口了。嘴巴缓缓打开。
‘我回来了。’
我所听到的声音并非由祂口中发出的,而是从贴在我耳边的手机传来。
当然这并不是K的声音。
‘我回来了。’
玻璃中映照出祂蠕动的唇形,和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配合的完美无缺。
‘现在,到家了喔。’
我清楚感觉到额头不停渗出汗珠。
假如现在回头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房里什么也没有?或者说......。
哀嚎和尖叫几乎要满出喉咙。
‘我回来了。......现在,到家了喔。’
正当我按耐不住要惨叫的刹那。
‘干吵死了你以为现在几点阿王八蛋!!’
似曾相识的怒吼声从我抵住手机的左耳贯穿到右耳。
“呜哇!”
我整个人跳起来发出哀嚎。
不过并不是因为恐惧而哀嚎。
接着又听到电话传来K‘阿哈哈哈哈’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窗边跌了个四脚朝天。
刚才那句怒吼是S的声音。
“呜哇、呜哇、呜哇哇哇......”
恐惧和惊讶交织在一起,我只能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即使跌坐在地,仍然紧紧握着手机没有失手丢出去。
‘......-阿?你是OO(我的名字)吧?你和K在一起吗?’
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能从电话里听到S的声音?又是为什么我非得被骂不可?
维持瘫坐在地的姿势不小心看向后方,现在房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
映照在窗上只有半张脸的男人也消失了。
‘喂,叫K来听电话,我要教训他。’
K还在电话那头‘嘻嘻嘻嘻’笑的满心欢喜。
我不断微微喘息,好不容易理解眼前情况。
K现在把公共电话的话筒靠在自己的手机上,
透过K的居中牵线,我和S才会互相听到对方的声音。
‘哇哈哈,阿-太好玩了-竟然还能用这种方式聊天耶-’
‘白痴喔闭嘴,我是不知道你在笑三小,但明天让我见到你就’
‘阿-抱歉阿S,我只投了十圆,电话要断囉哇哈哈!’
‘你这家伙把我的安眠’
喀擦。K好像把话筒挂上了。
‘阿-真有趣。是说你也被吓得太夸张了吧,真的整个人尖叫耶。’
“......嗯。”
战战兢兢看向窗户玻璃,熟悉的房间里只有我独自一人。再没其它人。
深深地吐了口安心的叹息。既恐怖又恶心,我对那种东西完全没辙。
本人强烈希望幽灵能够更人模人样一些。
‘嗯-?怎么啦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么说来,K既然用公共电话打给S,那个无头男应该也去了S家吧?
“......不,不可能啦。”
我莫名的肯定不可能有这种事。因为想起了S的怒吼。
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却被破口大骂,不管是谁都想立刻闪人吧。
‘蛤、是喔?什么事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发生喔。......比起这个,K你现在要来我家吗?我现在精神超好,来玩
点好玩的吧。”
‘阿-我去我去!那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哦。’
“嗯,那待会见啦。”
我和K讲完电话后又立刻打给S。S非常不爽。
‘......阿阿?’
“阿、S?呐、你刚才被K的电话吵醒了吧?”
‘......阿阿。’
“既然这样,你现在要不要来我家?”
‘阿阿?为何?’
“K也会来哦。”
‘我去。给我等著。’
大功告成。
我挂掉电话倒在床上。
K应该会先到,而且他不知道S晚点也会过来。我暗自窃笑起来。
但这只不过是我叫他们俩来家里的其中一个目的。
我打开手机关掉电源,这样就不会有来电了。又猛然想起一件事,跟着将窗帘全部拉上。
突然一只壁虎爬过窗户。
“呜哇!”
我大叫一声立刻闪到旁边。
......太可怕啦。
先前搁置一旁的书也是灵异类的,今天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
这是第二个目的。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今晚就别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