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发生在之前打工的地方,我一直没有跟别人说过…
至今那声音还在我心里敲打着
当年毕业后,我在PT板找到一个建案打工,工作内容很简单,在接待中心送茶水、
打扫工地里的实品屋与空屋,闲的时候可以躲在实品屋吹冷气睡大觉,
忙的时候要到处跑工地清理工人在屋内各个角落的大小便…
晚上下班前,要穿过乌漆麻黑的工地,坐电梯到每间实品屋里把灯全切掉,
再摸黑回来,对于半夜独自跑荒山野岭或洞穴都不害怕的我,在空荡荡的人为建
筑但没有人的气息的地方,却有些心慌。
“你知道为什么都叫你去关灯吗?”前辈要离职前神秘地说:
“你没来之前我们都两个男人去关,关完都用跑的冲回来…
“你记得A6实品屋客房里放有两只陶瓷杯吧?
有一次,我把窗户全都锁上后,正要切上电源时,
听到客房传来杯子锵锵的碰撞声……”
前辈离职后就只剩我一个工读生,时间做久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
有时候晚上我会带着手电筒偷溜进去工地里,到二十几层楼看看夜景吹吹风,
但自从来了一个派遣生之后,工地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黏稠…
派遣生在工地的地位是最低下的,一天只领500元却做我们两倍的劳动量。
他们大多是万华来的流浪汉,有年轻人也有老头子,不是身上有残疾就是精神
或智能上有问题,派遣公司每天用卡车一车一车拉他们到各个工地去。
这次到我们工地来的派遣生叫阿翔,他除了会说“好、不好、是”之外,
就是自言自语唸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表情也只有两种,无表情和莫名地雀跃。
每每下班后他还留在工地,边走边在空中胡乱挥舞。一次我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他,
他在每一台车子上都画上八挂图,我问他你在干嘛,他用破碎的文字嗫嚅地说:
“这,多,很多,要,镇,住,他们。”
不知哪里听来的,说房子盖起来了,没有人住,就会有别的东西住进去,
可能是外面来的,也可能是原本就住在这的。我抬头看工地四栋大楼共190间空屋,
心里不禁发起毛来。
那天下著濛濛细雨,才三点天就暗得跟六点一样,阿翔人不知道跑哪去,
对讲机叫了老半天也没应,我只好自己拿着扫具水桶进工地,
走到半路看到工地中庭在烧纸钱,燃烧的火星在烟尘中飞舞,直直地往天空升去。
但明明就不是初二或十六,平常拜拜也在接待中心大门。
我看见专案经理和工地主任在金炉旁,脸色凝重地不知谈著什么事。
一张纸钱没烧到,飞了出去。冰冷的雨落在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到了晚上,还是找不到阿翔,副专说:
“不用管他,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这种人好吃懒作惯了,可能在哪里睡大觉吧。
“你去实品屋关灯的时候顺便巡一巡他是不是躲在里面睡觉。”
我拿了门卡,戴好工地帽,转开手电筒再进到工地里。
下午烧纸钱的地方没有人清,厚厚的灰堆积在那,像座小坟丘。
雨还是细细地下著,电梯又坏了,我爬了三楼到第一间实品屋,
脱了鞋打开门,喊声阿翔没人应,一间间厕所、主卧、副卧、客房、厨房与客厅
都巡了一遍,没人,我拉上总开关,噗的一声灯全熄了,我穿好鞋,一关上门,
门里却传出敲打门的声音……
“叩、叩、叩”……“叩、叩、叩”…我他妈的腿都软了,一拔腿就是狂奔,
背后还是一直传来
“叩、叩、叩….叩.......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