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作阿苍,土生土长高雄人。由于老爸是地方黄昏市场的菜贩,自从国中
起放学常常会去帮个忙。
然而就在三年前的某天,我遭遇了件曲折离奇的意外,导致我的人生有了剧烈转变。
那简直是场恶梦,直到现在我从未对别人提及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坦承这段经历,不管你
信不信否,希望各位客官可以赏个脸听一听。
回想起来,那天明明是正常上班日,不知怎地客人很少。看其他摊位也是门可罗雀,
我便向我爸提议提早收摊,但他说还早还早。也罢,我们平常都是摆摊摆到天黑的嘛。
在我闲得发慌时,我爸说突然说去办个事马上回来,于是就把摊位丢给我一个人顾。
我就一个人在位置上看小说,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渐渐地,周围的摊贩开始收摊了。没过多久就只剩下几家店还没打烊,我在内心抱怨
老爸也离开太──
瞬间,所有的电灯突然熄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我一度以为是停电而不爽,这样是要怎么看小说?但我随即
察觉到事有蹊跷。明明还有店家没关门,四周却是死沉一片。仿佛一瞬间这里只剩下我一
个活人似的。
我越想越害怕,连摊位都不管就冲出菜市场。也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喘气,在我心
情稍微平复一点之后回头看向菜市场,却发现一件惊人的事实。
映入我眼帘的不是菜市场,而是一栋大楼。
怎、怎么会?我并不是路痴,自己方才绝对是沿着这方向跑来的,可是这大楼到底要
怎么解释?
我怀抱着疑问慌乱地看向四周,才发现异象早就悄悄发生。
乌漆嘛黑。
如果你问我看见了啥,那就只能用这四字形容──在我视野里面的是全然的黑暗。我
一度以为自己眼睛瞎了便拼命眨眼并不时用手搓揉,我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所幸,我在这时不经意看向了天空,星晨跟月亮依旧替夜空带来光明,得以确认自己
没有失明。可这么一来,我眼前的黑暗又该如何解释?
高雄并不是未开发的南极大陆,可举凡车灯、路灯、霓虹灯,甚至是店家内的日光灯
都没亮,公寓住宅、办公大楼乃至于还有刚才那栋大楼更是黑乎乎的。今天明明不是世界
节能日啊?
最吊诡的是,虽然没有任何灯光,路上照样车水马龙,店面也照常营业。难不成这些
人是夜行动物?还是说现在红外线眼镜是基本配备?
只可惜,我无暇探究这背后的原因,这是因为我这时突然意识到更严重的现象。
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没错,我是血统纯正的高雄人,从国小到大学都是念社区学校,从未踏出过高雄一步
,相反地高雄内的每一块土地我全踏烂了。我是高雄人中的高雄人!
但我现在脚踩的地方,没一样东西是我熟悉的。只能判断出这里是个都市,而且从头
顶上的招牌写的是正体中文字来看,我至少安心自己应该只是被“传送”到了台湾的某个
地方。
传送──尽管原因不明,至少我当时用了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既然这样我就要先知道
这里是哪里,然后再想办法回去高雄。
好巧不巧,终于有一个刚下班的上班族从我面前走来,我立马冲过去揪住他。
“先生先生请问一下!”
那人停下脚步,语带强调地说:“我是小姐。”
“哦!不好意思,对不起。”
干,都是光线太差害的啦,我竟然把女生看成男生。我在内心暗自咒骂。
见我不说话,她主动问道:“所以你有什么事情?”
我回过神道:“啊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台湾吗?”
一阵沉默,她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虽然她看来对我并没有戒心,但我却能从声音听出
一丝不耐,或许是把我当作神经病了吧?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我:“是啊?怎么了吗?”
呼,还好真的是台湾。我也不管她怎么想,大大松了一口气。“那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
“内湖。”
“内湖?不是湖内吗?”我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高雄的确有个“湖内”区,但没有叫“内湖”区的地方啊。这么说果然不是高雄?我
记得台湾的所有县市,但高雄以外的细部行政区就不可能倒背了。
“不是,是内湖。”她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也许我不只是个神经病,而是脑残加智
障吧?
“那、那个内湖是在哪儿?”
只听见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天遇到了个南部乡巴佬吗?先生,这里是台北市,台湾
的首都,房价最高的地方,你现在脚踩的就是其中的内湖区,懂了吗?”
我没有办法回答她,此刻我的内心已经被疑惧占据。我、我竟然真的被传送到了台北
市?从未踏出过高雄的我竟然莫名其妙被传送到台北市!?老天爷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啊
!
我听见了高跟鞋重新碰触地板的声音。看来那小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从我身
边打算离开,但我及时伸手拦住了她。
“喂喂喂?你干嘛?你要是想怎样我就大叫喔。”
“对、对不起……”我现在并不想解释这么多,我只想厘清最后一个问题,在那之前
就请妳忍耐一下。“妳说这里是台北市,是内湖,那为什么这里乌漆嘛黑的?又为什么没
有传统市场呢?”
“哼哈哈,真的是死乡巴佬啊。”我听见了她的噗哧笑声,她似乎无法忍受我的愚蠢
。“你不懂吗?内湖──不,台北市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啊!夜晚乌漆嘛黑,又没有传统
市场,这才是最先进的都市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她的笑声成为了我三年来的梦魇。我忘记我逃出台北市的经过,只记得当自
己回到高雄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稍微走出这个阴影,不过留下了两个后遗症,一是我再也无法帮
我爸顾摊,二是我对“乡巴佬”这个词没有抵抗力,在我心目中它已经成为比白痴、智障
还要更难听的字眼。
哦对了,话说如此我还是最爱高雄。哪怕高雄不是最先进的都市也无妨,我要永远留
在高雄,一个有传统市场,夜晚不会黑漆漆的高雄。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