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点土轻轻负上,"亲爱的父亲,一路好走。"
爸爸一直都是我记忆中最温柔的人。8岁那一年,妈妈失踪了,爸爸哭得很惨很惨,
而我,长大后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妈妈跟着别人走,离开了我们家。
于是爸爸一直是我唯一的依靠
小时候,住在木造的老房子里,让我最害怕的是踩踏着地板时发出的轧轧声,
记不清原因,只记得一到夜晚,总是会跑去找爸爸,满脸泪痕地抱着他撒娇,
而爸爸总会用温柔的手拍拍我的背轻声地说:小伙子,没事的,别害怕阿。
几个月前,因为总是被嘲笑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我开始怨恨爸爸,
尽管知道那不是他的错。我开始翘课、打架、抽菸,
甚至在某一次和爸爸的争吵中,愤而离家出走。
爸爸站在门口看着我离去,那既愤怒又悲伤的样子我现在仍旧印象深刻。
但让我印象更深刻的事情却是在我离家10分钟后。
走过两个街区,在盘算着要去哪个朋友家的时候,一个穿着皮外套男子,
两眼无神,双颊消瘦,用着嘶哑的声音说:小畜生,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我还一头雾水的时候,那男子已经从左手拿出一把刀子,朝我挥过来。
虽然及时闪过了一刀,却跌坐在地上,害怕的无法动弹。
男子龇牙裂嘴地朝我走来,当他准备再度挥动手中的刀子时
"砰!"一声响亮的枪声。
子弹穿过了那男子的身躯,只听到他大声哀号,血液溅散在皮外套上然后潺潺流出。
"砰!砰砰!"
男子抽搐了几下后,便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爸爸从我后方走了过来,是记忆中那温暖的双手抱着我
"小伙子,没事的,别再害怕了。"我放声大哭。
回到家后,瞥见地上一张纸条,我好奇地捡了起来
潦草的字迹写着:"孩子,我好想跟你说;我真的很爱你,但是就怕没机会了......"
偷偷地藏起纸条,爸爸则泡好了一杯热茶并拿出了一张诊断书
而他口中说出的下一句话让我不敢置信,甚至连刚刚的恐惧都一扫而空
"小伙子,我的生命剩下几个月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突然间,我的时间好像停摆了。从来没想过爸爸会离开我身边。我不愿意去相信这些
"你是骗人的吧!""你还在生气吗!""我错了!""不要开这种玩笑吧!"
他沉默不语。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或许那些叛逆,只是希望
能够找到归属感与爱吧。但如今,却连最后的亲人都即将失去。
木造房子的轧轧声已经不再让我害怕,爸爸走进房间拍着我的背说
"小伙子,坚强起来,你该比谁都勇敢,不需要别人。我......"爸爸欲言又止,
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爸,我爱你。"
"我也是。"
爸爸留下了一笔钱,足够让我完成最后的学业,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葬礼结束后几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心中依旧那样地不踏实,觉得孤单与无助。
早晨,我去了教堂,一位神父走向我问柔地说:"孩子,怎么看起来如此的难过呢?"
瞬间,我崩溃大哭,连日来积压的忧郁与不安一次爆发,
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父亲走了以后,我的痛苦与忧伤。
"哭吧,孩子,人都会遇到艰难的挑战,你可以选择跨过那些障碍,而非一直耿耿于怀。
"
"你可以常来这里,倾诉一切痛苦,上帝与你同在。"
或许是教堂里的祥和气氛,亦或是神父温柔的话语和笑容,我心中的压力确实减少许多。
后来,上教堂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有天,神父走了过来,并递了张纸条给我
"这张纸条给你一个机会,当一次上帝,拯救别人。"
上面写着地址。都是需要帮助的人们。当我照着地址前往的时候,
看到房子里面一个独居的婆婆,当我按下门铃,她惊讶地开门,我表明了是教会的人,
她便招待我进屋子里,热情地拿了些小点心,并泡了壶茶。本来我还不知道帮什么忙,
和婆婆聊天后才知道她唯一的儿子也车祸过世了。此时,我了解了神父的用意。
拯救自己,也拯救别人。
后来我常去别的地方帮助人们,纸条不断地累积,我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了许多
"最近是否过得好呢?"神父笑着问我
"是的,谢谢您的帮忙,最近一切安好。"
"这次是一个失去了精神依靠的人,也麻烦你了。"
"好的。"
接过纸条,不同以往,上面是电话号码。
我拨了过去,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十三声
电话终于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教会的人。"
"救救我好吗....?"
"小姐,怎么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吗?"
"如果你愿意,尽管只是信奉良善,那就是妳的希望。"
那女子崩溃大哭,忽然想起了几个礼拜前的我,似乎也是如此。
在失去了重要的事物后,会开始质疑一切。
"小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不知道,我就像失去了一切一样,我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
"小姐,别这样想,明天来趟教会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我......"
其实很担心她,但是她坚决不说出地址,
一直到了隔天,看见她出现在教会,心中才放下一块大石头。
后来才得知,原来她的男朋友失踪了。原本还有着一丝希望的她,
经过了数日都没消息后,还是放弃了希望。
"他也是教会的人。"她谈到她男友时,看得出一丝兴奋,随即掩上一股失落。
"那妳之前常来教会吗?"
"其实还好,但是我满喜欢教会的气氛。"
"我也是呢。"
"那你呢?你怎么会来教会?"
"我的爸爸他......过世了。"
"抱歉,我不是......"
"没关系的。"
笑着面对她,或许因为我已经不在沉沦于哀伤中。心中想的是如何让更多人走出伤痛。
"你是一个体贴的人。"他低着头说
"谢谢。"
后来我们常一起出去散步,聊著对于人生的看法和规划,也一起从神父那接着小纸条,
帮助其他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今晚,她和我约了要一起在我家吃晚餐。距离父亲过世已经一年了。
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但是家里的摆设我依旧不愿意更动。
就像是父亲还在那样。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怀念的成分。
门铃响了,我兴奋地打开门,看着她带着笑容走进屋子。
气氛却有点不对劲。
"这恶魔的住所。完全没有改变呢。"
"妳再说什么?"
"就跟一年多前一样。如果不是看见了你爸的照片,我还真不知道要被你骗多久。"
我混乱了,完全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我逃离了,却留下了妈妈。但想不到连爸爸也被你们杀掉了。"
她的笑容扭曲,说话越来越激动
"妳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恐惧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不愿想起的事情,慢慢浮上心头。
"我的母亲是教会人士,来帮助你的爸爸走出丧妻的哀痛。"
她开始了阴沉的说明
"丧妻?我妈妈不是跟着其他人跑了吗?!"
"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木造地板的声音并不恐怖。真正盘踞在我心头的是
妈妈上吊时,那绳子与木屋摩擦的声音。
"别再说了。"我大吼。
"恶魔!绑了我和母亲,就为了满足失去了妻子的空虚嘛!讽刺的是,
恶魔之子竟然还成了教会志工!哈哈哈哈哈,无论如何,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此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难道爸爸真的是因为我被嘲笑没有妈妈,所以才......?
她拿出身上的刀子朝我砍来,我没有逃离。她疯狂的冲向我,似乎非杀我不可。
"砰!"
一声枪声,子弹透过窗户打中了女子的头部,不及哀号,已然倒下。
神父缓缓地走进屋子里看着我。
"那么,下一张纸条也交给你了。"依旧是那样慈祥的笑容
"这张纸条给你一个机会,当一次上帝,拯救别人。"
"拯救的方法,由我们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