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去年特考落榜以后,有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念书。
虽然说要准备重考,可是还是仅仅将书装箱,然后寄回学校宿舍,然后人还是留在嘉义这
边放空。
那是一种倦怠感,还有满满的挫折感。
那其实每天就在矛盾当中纠结,然后担心接下来重考生活的经济来源中度过,一直到后来
才决定不在家里当米虫的出去打工。
但是打工很少有那种短期的工可以打,所以我只好请爸爸帮忙,看有没有零工或者是临时
工可以让我去打工,顺便发泄一下体力。
然后我爸就帮我找了他朋友,一个做土水的叔叔。
“这个你儿子喔?”叔叔看了我爸一下,然后看着我,然后槟榔嚼阿嚼的。
说真的,第一眼看到他,这个叔叔长得真的很像流氓,浓眉大眼加上那种凶狠眼神,看起
来就是超凶。
“叔叔你好,接下来还请你多多指导。”我打了个招呼。
“放心啦,我看你体格不错,做我这个应该可以,只是你胆子要大一点就好。”他嘿嘿嘿
的笑,然后递给我一瓶水,“对了,叫我阿廷就好,我跟你差没几岁不用叫叔叔,哈哈哈
。”
我不解地看着我爸,我爸笑了笑。
“不是说只是做土水的?那干嘛要胆子大一点?”我问。
下一秒,我爸就解释了为什么胆子要大一点了。
“因为他是盖坟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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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其实最震撼的就是我爸那句“因为他是盖坟墓的啊”,不然说真的,其实没啥好
怕的。
你问说为啥没什么好怕的?人家挑的来盖阴宅的地大部分都是不错的,只是那些地方荒凉
了点,然后路难走了一点而已。
如果是一般比较普通的,就是在路边的,通常货车可以开到附近甚至旁边,然后材料工具
下一下就好,如果是那种比较里面的地,或者是人家已经捡骨起来的然后又比较里面没路
可以走的地(小知识:捡过骨以后的地墓碑都会敲一小角掉,表示没有要用了,那这样子
就会被人家找去用),就要用人力下去搬。
那最麻烦的,就是那种在很里面又是边边那种的地,那种的要跨过一大区以后在沿着山势
往下走,通常遇到这种情况进度都会变得很缓慢,甚至要请到吊车从山下掉到山坡地这边
来。
那这次要说的故事就是这种第三种的地。
跟着阿廷叔叔去多了那些地方,其实地好不好就感觉得出来,当你站在一个地方,闭上眼
睛慢慢深呼吸,然后等一下感觉一下周围,就会有一种直觉性的感觉出来,那就是好坏了
,当然后面有牵涉到一些墓碑方向是走几运,扶手长短,水口方向等等影响那又是另外的
问题了。
当我们到每一块地的时候,都会跟那附近还有原本那块地打个招呼,然后坐着休息一下,
感受一下。
那块地真的很棒,光看所在位置背后有山靠,左右山势走龙虎抱,然后有山凹可以聚气,
前面有溪流过,再远一点有湖,远方的山是倒笔山,整个就是“玉带横环”
跟“倒笔出大士”。
“欸欸,叔叔,这块地超棒的。”我有点后悔没把罗盘顺便一起带过来看。(忘记说,以
前因为因缘际会下曾经跟着一个三元地理老师学了一点风水跟其他的东西,所以实际上看
到这些时候其实满兴奋的。)
“拜托咧,我看过的地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地好不好我会不知道。”阿廷叔一副嗤之以
鼻的样子,“我跟你说,他不只地理好,他的土质也很好啦。”,然后他用脚在一旁挖出
一个洞,然后抓了一搓土起来。
虽然说刚开始不抬习惯阿廷叔的这种态度,可是没恶意也就算了,我看着他把那搓土捏啊
捏的,捏成一个土块。
“?”我满头雾水的看着他。
“你看这个土可以成形,不是全部都砂质,或者是太黏,这种土是最刚刚好的。”阿廷叔
还想要讲更多的时候,就被一个阿伯打断了。
“欸......歹势齁,请问你们是要在这边盖坟墓的吗?”一个穿西装戴绅士帽的老阿伯拄
著拐杖站在山坡上面一点的地方。
我跟叔叔对看了一眼,刚刚没听到脚步声或者是人声阿,而且怎么会有人会让拄著拐杖的
老人来这种崎岖危险的地方?
“你问这个要做什么?”阿廷叔皱着眉头问他。
“没啦没啦,我想说齁,过来看看你们盖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会盖好。”那老阿伯笑咪
咪的说。
喔,会来关心这块地的,那应该就是家属吧,看他的穿着感觉也是满有地位的样子,难怪
买的到这种地来盖阴宅。
我默默的在心里OS。
“今天刚来而已,前两天刚请人家来把这地方清理好而已啦。”阿廷叔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专业。”老阿伯向我们挥挥手示意,“不过齁,啊那个齁,能不能
跟我说一下大概多久会好啊?”
阿廷叔眉头又皱了起来,“差不多半个月喔,因为我们还有其他地方要做......”
“那能不能十天内就做完?”老阿伯直接截断阿廷叔的话,提出了要求,然后又在阿廷叔
要开口之前又继续接下去,“没关系,价钱你开,你回去估计好以后,会有一个叫做阿昌
来找你,也会拿照片给你,你跟他报价就好。”
阿廷叔看看我,然后看看老阿伯,“好啦,我回去乔一下。”
老阿伯又是笑咪咪地对我们挥挥手,然后慢慢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啊这样做的完吗?十天?”我问。
因为在盖阴宅的时候,通常都是好几门阴宅轮著做,因为水泥还有像贴磁砖或者装饰等等
的,都需要时间风干,然后阴宅大小也有差,考虑这些因素以后我就问了阿廷叔做不做得
完。
“可以啊,因为这个要求的不大,那就是做多一点,其他部分一起做,然后风干应该七八
天就做得到,剩下的时间就再修一下。”阿廷叔站了起来,“那今天可能就要先把料全部
搬下来,然后接水开始做了。”
“喔。”我看着阿廷叔往上走,然后回想刚刚的阿伯,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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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的过程就不多加详述了,那就是依照一般的程序但是多部分同时进行而已,那也
有跟负责这块地的堪舆师提过,也请他提前过来抓墓碑立向。
“奇怪了,我怎么没有接到家属打给我跟我说要改时间?”堪舆师拿着罗盘一脚高一脚低
的跟着我们跨过其他墓地,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下已经快要完成的阴宅。
“我哪知道,啊人家交代的啊。”阿廷叔跟我一起把墓碑抬上去预定位置放好,然后等著
堪舆师测立向。
“左一点,右一点,再过来一点......好,就是这样。”堪舆师一声好我马上捡起地上砖
头做记号。
阿廷叔也捡起地上砖头放在墓碑后面做了记号,“好啦,今天麻烦你了,啊回去要小心一
点,到时候好了我会提前通知你,你再跟家属联络。”
“真的很奇怪......”堪舆师一边走还一边讲,然后渐行渐远。
然后很奇异的,又想起了那个阿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中间因为发生一些私人事情所以请了两天的假,等到我去的那一天,刚好遇到墓碑要放
照片的时候。
那时候一个中年人拿出一张照片交给我,要我交给阿廷叔。
在拿的时候好奇了一下,注意了一下照片里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一看见里面的那个人,瞬间整个人就抖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看阿廷叔跟堪舆师走上去时我会一直觉得怪怪的,会一直想到那个
阿伯。
因为阿伯上那个山坡的时候完全没有起伏,就像是搭手扶梯这样直接往上滑......难怪我
会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怎么了?”阿廷叔停下手边工作看着我。
我摇摇头,然后把照片拿给他,“这个人是......”
照片上的,就是那个带着绅士帽,笑咪咪的阿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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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廷叔也不动声色的把照片镶上去以后,才跟家属确认一些问题。
确认以后,我们跟家属都沉默不语。
那个拿照片的中年人就是阿伯说的“阿昌”,但是阿昌不是本名,而是他的小名,而且只
有阿伯会这样叫他。
那家属听我们描述那个阿伯的说话方式,还有穿着也都跟入棺时一模一样......
最恐怖的是,阿廷叔从口袋掏出一包长寿三号,交给那个叫做阿昌的中年人。
叫阿昌的中年人也是脸上有点激动,但是又有点不解地看着阿廷叔。
“这是你爸爸昨天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