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会说他弟弟有时候会在辅导室外面等他,
他有时候会抬头看看窗外,所以我们对话常常就会被打断。”
这句话,其实就是教授无法说服我们的原因,小温她因为这件事情,主动去找了
很多相关的资讯,对于教科书有关幻想玩伴的案例,她也知道一二,但她与小男
孩一学期的相处下来,小男孩对于叙述弟弟的方式是很真实的,但是咨商过程已
经结束了,教授也觉得是我们少见多怪,同时幻想玩伴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
大事,这件事其实就真的在课堂上结案了。这事其实也反映出我们是先有恐
怖的思维,最后才有心理学的常识;再来就是咨商师初期真的是手忙脚乱,小温
后来回忆:“当时就觉得咨商时间都不够?谁会想要往窗外看,只想要让他赶快专
心这样。”小男孩的弟弟到底是真是假,我看也只有小温和小男孩之间知
道而已,不过大家倒是又开始翻阅教科书,认真了起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吧!
教授在那个学期结束前跟我们分享的以前案例,我觉得也是需要反省的,教授说:
“有时候,不知道谁在咨商谁?”就如同我前篇所说,一般人能经历的挫败其实
有限,但是有些个案他所经历的事件,并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咨商师当下的反应
其实会影响个案说不说?或者是决定怎么说?这时候临场反应就非常重要,简单来
说,临危不乱。有些个案善良,咨商师听了被性侵的过程,瞪着眼睛半天都没说
话,个案只好吐吐舌头说:“我刚刚是骗你的啦!”说完就继续拿着积木叠叠乐了。
咨商师这种反应,别说助人连自助都很难了!有些个案则想要看咨商师的本事,
一学期下来两个人谍对谍地,什么核心议题都没抓到。到最后一次说再见了,他
才丢下他的问题,你就遇到比较调皮的,这也没办法!人一旦启动心理机转,
咨商师像在泥巴摊里抓泥鳅一样,才以为抓到了,教授就在岸边大喊:“那是
绳子,泥鳅在你后面!”。曾有位犯罪心理学的教授来过客座讲习,劈头就说:“人
有时比鬼可怕!”。咨商师有时面对个案千奇百怪,无论是绵羊还是沉默的羔羊,
咨商关系的连动会让你失去客观判断,你以为你抓到了,个案遂编织个更大的问
让你去追,有时候咨商追个一年两年都没有结果也是有可能的,再者总还有科学
到不了的地方;但受过心理学训练的人,大都是强烈的反对神鬼迷信的,毕竟心
理学历史就有着一段反抗的血泪,总而言之,我的原则就是真相都是被建构出来
的,再者科学总有到不了的地方,但最重要的是要先理性判断完之后,才能寻求
别的方法。
无法统一解释的事件让人有疑虑的空间,有时候某件事物只有唯一答案的时候,
也是非常恐怖的。
前篇并未提及建立咨商关系,其实就是跟个案两人快速的了解彼此,以及建立信
任感,当时处于实习生的我们,光个咨商关系就搞了整学期,只好想出一堆有的
没有的游戏,不但让个案有动力继续来参与咨商外,也能增进彼此的信赖,但这
也并非毫无功能,观察游戏的过程与个案的言语或是行为举止,也是一种咨商过
程,专业一点的就是游戏治疗,但我们这种只能算是建立关系了。
画画
咨商学程的班级大部分都是女生,但这次要说的女孩跟小温可不同,她是我们系
学会的活动干部,平常时间都是满档的,个性活泼开朗,鬼点子多,学长姊都喜
欢她,有时候就是有点神经大条,记得有次办营队,她和小朋友比赛得意忘了形,
忘了中午午餐厂商在大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那次大家差点没饭吃,搞得人仰马
翻,她的名字里有个泱字,就叫她泱泱吧!
泱泱的个案是个小学二年级小女孩,个性安静不多话,班导看她总是一个人孤零
零的在看书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朋友,问了她前任的导师,就说她在班上个性本
来就内向安静,但是不捣乱就成了(她们班上捣乱的那个在我这里,囧),但是
以前还能和其他小朋友拉着手上厕所的,班导师就让我们实习生泱泱陪着她,看
她有没有什么状况需要协助,没有的话至少她也和人说说话,建立一下自信心也好,
这里就叫她小安好了。
泱泱她那时真是母爱无限,想了很多活动,拿绘本说故事、叠叠乐、都是属于比
较静态性的活动,就是希望小安多一点声音,小安也很乖巧,基本上叫她做什么
都会照做,但是从咨商过程上看来,小安都是被动地配合泱泱而已,绘本故事就
泱泱说一句,小安点点头;叠叠乐就泱泱一个,小安一个,整个50分钟两个人
像是在演默剧一样(看得我羡慕死了,那时我天天演金刚战士!!!!),泱泱那时真的
是束手无策,最后泱泱放弃了,选了粉蜡笔跟白纸去把死马当活马医,刚开始小
安也还是很被动地说她不会画画,泱泱只好贡献自己的真迹,有时咨商师献丑也
会让个案安心,后来泱泱就会带着CD放个钢琴音乐什么的,主要还是因为现场
太安静,但是小安竟然会挨着泱泱的身体画画,教授对这个倒是赞许有加,认为
泱泱已经建立好信任关系这样,但是大家咨商报告都有个核心议题什么的,小安
都不说话怎么办呢?只好报告有关小安的画作了,这边先提一下,小安开始画画
的时间,几乎是倒数第三个礼拜了,泱泱第一次看着两人协作的画,就觉得有点
怪异,泱泱既然要献丑,当然不会画什么花呀!蝴蝶这些可能太美丽的东西,
泱泱首先就画了一只咖啡色的毛毛虫,还有个大树这样,小安则是先画了大树的
阴影,大树下画著一个娃娃,小安那时一边画著娃娃,一边说:“穿衣服……穿
衣服……妈妈帮我穿衣服!”边说会靠近泱泱这样子,第二次的画,小安要泱泱
帮她画房间的角落,后来小安就画著娃娃,这次穿的衣服多到,你几乎快要看不
见娃娃这样。教授上课破天荒的念著泱泱的报告,并且把小安的画,拿给全班看
连着两幅的画,其实概念很相似,看着小安的画,有一种很压迫的感觉,她画得
不像是娃娃,反而很像是一个人被茧给包覆的感觉。
这件事情其实让当时的我们都有点情绪的影响,小安这个案例最后当然是转介,
泱泱其实也自责自己不够敏锐,转介之后我们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我只知道小
安的妈妈是新移民,小安上小学的时候就跑了,从画里来看,小安有受虐的迹象
是暴力还是性侵?是父母两人还是一人?我无法定论。泱泱在小安画第二张画时,
曾经问过她为何要穿这么多衣服?小安说:“妈妈说穿好衣服才不会痛痛!”
小安,希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