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了。
因为家里只剩我一个,有往来的亲戚朋友也不多,所以草率地在五天
之内就处理好一切事宜,连讣闻都没发出去。
比本来请好的丧假还早回到公司时,助理还关心地问了我还好嘛。
其实还好,跟父母的感情本来就不甚深厚,我的外缘也浅,这件事真
的没有影响我那么大。
就这么日升日落,朝出暮归的把日子过下去。
一个中午,在咖啡店跟一份企划书搏斗了不少时间,等到斜射而入的
阳光提醒了我,才发现快误了跟客户的会面时间。
虽然对那客户的产品感到绝望,但陪着客户一起绝望似乎也是一种责
任,就看他到底能不能想开行销无法把垃圾变成黄金了。
把东西收好,跨上机车,骑往来时路。
还不到一半路程,左眼皮忽然被一滴水珠袭击,心中正大叫不好时,
弹珠大的雨滴倾盆而落,触面生疼,衬衫被淋成一摊透明的皮扒在身
上,有种赤裸过街的羞赧感。
忽然有种解脱感,看来不用去见客户了,既然这么狼狈,干脆请半天
假回家好了。
于是我就著雨势,往家的方向骑去。
本来刚下雨时,还觉得全身凉,谁想到被雨打久了,忽然浑身温暖,
好像是在泳池边做水柱spa一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柱好像温暖小手,不但轻抚拍打我的背,
还好像好久以前的母亲一样,贴着我的脸,缓缓的呼吸喷溅到我的鼻
尖。
尽管那可能是襁褓中的事了。
就在温暖小手抚过我的脖子的时候,相当不可思议的,我哭了。
没有出声,我就这么静静的流泪,感觉得到滚烫的泪滴与微温的雨水
淌过我的耳后,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好像把自己内在的某
个东西全都哭了出来,有个部份几近真空,这才缓过气,止住了泪。
天晴了,我也刚好到家了。
走进大楼时,门口管理员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惊愕,但没有说些什么。
想想刚刚的大雨,他居然还会为此感到惊讶,未免也太敏感了吧。
只是当走进电梯,看到镜子时,我才恍然大悟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在我脖子上,有两片瘀血似的红斑,有点怵目惊心的张扬著。
那是两只手掐住我脖子的形状。
或许,某部份的我,真的在那场雨中死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