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题外话:1.今天去了游艇展,结果连在陆地上看着船我就晕船了==
2.很高兴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多年后拿出来改,觉得当年写的实在不够好
,希望这个版本可以再漂亮一些:)
3.另外...有很可爱的板友寄信来,开头就先骂坏女人骂了一大串,后面接
一句...“少少,不是骂你,我只是觉得鸾很坏耶!”太可爱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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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的香火一天比一天兴盛,最大的功臣却不是鸩,而是十三。
包括思空,谁也没想到。
起初几个月,十三每日规规矩矩到供桌前整理环境,接待香客,做些再平常
不过的琐事,思空见他伶俐,便起了教他读书的念头,没料十三说他出生起
就懂得识字,思空不信,随手拿本经文要他读,十三念的一字不差,题诗释
文更易如反掌,比起乡间的秀才毫不逊色。
而且最让思空不解的是,当十三朗诵经文时,四周灵气泉涌,如他这般已有
修为之人,对这种特殊的气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感应,起先他以为自己不过
想的太多,但几次下来,这样的情形不断发生,思空便不再随意让他念读经
文。
但十三的特别并不只如此,他无师自通画了一手好丹青,用最简单作出的颜料
就能把山水人物,虫鸟鱼兽,描绘的栩栩如生,思空更加确认了自己当初的眼
光,瞧出这少年不同常人,没糟蹋他一身天才本事,或许说上来,也是一种缘
份吧。
过了几个月,恰巧庙中壁画需要整修,思空为了不浪费信徒的香油钱,便将这工
作交付给他,省下的大笔银子便拿来救济需要的人们。十三很听话,也不偷懒,
日日夜夜不停地赶着工,眼看两条金龙渐渐活跃于绿莲叶上,好似随时要离开墙
中奔天,经过的香客无一不称赞,但在即将完工时,十三说什么也不肯替龙点上
最关键的一笔。
“龙不点睛,何来威信?”思空问。
“师父,我不是不愿意画...我是怕一画完,这龙就会醒过来阿!”十三认真的回
答,但任谁听都只觉得是个孩子的荒谬言论。就不禁让一旁来还愿的老妇人也笑
岔了气。
“才多大年纪,这孩子也不怕牛皮撑破,说这般大话。”
思空也不高兴了,板著脸要十三别再说这些没根据的事情拖延,赶紧正正经经将画
完成才是实在,十三拗不过师父的要求,皱着眉头,拿起画笔在便龙目上随手点了
两点。
看似随手,却气势非凡。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巨风刮入庙中,老少香客们皆站不住脚,惊吓的扶著桌沿,风
沙之大连眼睛也睁不开,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十三神情泰然的望着壁上金
龙不动,像在等待着什么发生。
“神蹟阿!神蹟阿!”一个男人首先叫了起来,大家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那
画里的金龙,竟开始伸张自己身上的鳞片,金色爪子舞动着,壁里的龙不再是幅画
,成为了真正的活物。
见到此幕,所有人立刻跪倒,口里不断念著什么活菩萨显灵,娘娘恕罪的话,鸩有些
错愕的看着飞舞的金龙,不敢相信十三居然有这等本事。
“这下你们该明白了吧。”应证了能力,十三不急不徐自怀中摸出另一只干净的画笔
,沾了沾唾沫,走向前将朱砂眼拭去,顿时狂风立刻停了,墙上的龙安静的腾在壁
中,刚才的事有如一场梦境,根本未曾发生般,徒留下一双双惊讶的眼睛。
从此“神笔十三”的外号不胫而走,这故事一传十十传百,连遥远的京城都有人慕
名愿花黄金百两讨画,十三随心情决定接与不接,拿到银子转手便布施给穷苦人家,
不到几年工夫,十三便从小叫化子成了传奇名人,昔日的孩子也已经成了一名俊秀
的少年,鸩看得出来,有许多年轻的女香客到庙来,根本与自己无关,只是想要多
看十三两眼,而这事更成为酒馆客栈咬瓜子时,历久不衰,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几年来,思空一直不过问十三过去之事,直到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十三的
身世,结果不等十三答思空就后悔了,他想起十三昏倒在庙前的那幕,何苦要去提
起这孩子痛苦的过往呢?
不过十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他看穿了思空的懊恼,微微笑道:“师父别在
意,这身世总有天我也得要说的,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关系?其实...其实我父亲应
该尚在,可惜小时母亲早亡,父亲娶了个续房,平日打骂我就算了,还处处刁难...
那时我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一难过就更想念娘亲,于是开始偷偷画她的画像,没
想到一日娘真从画中出现与我会面,如往常一样的安慰着我...结果被继母发现,她
痛骂我是妖孽转世,连同父亲将我赶出家门,只随便丢了几个铜板,八岁的孩子也做
不了粗工,胜不了细活,只能以要饭维生,还好遇上不少善心人家,也勉勉强强活了
好些年。”
多么可怜的孩子,被自己亲生父亲当做妖孽,何等心酸?每个人都背负著不同的苦存
在于这世间,十三亦然,鸩亦然,她当下心里便多生出了几份对他的亲近,尽管她依
旧对十三的真实身分存疑,但或许同因为是被当异物对待,又或者是他们都被最亲的
人伤害。
思空听完念了声阿密佗佛,叹道:“万般事物皆因果,若不是这番经历,你如今又怎
会在此呢?过去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善哉善哉。”
他是个体贴的好人,不愿在多添加十三想起过去的忧伤,很快将话题打住,从此关于
十三的身世,绝口不提,将其深深封印在他的心底,不知为何,这个男孩给了思空一
种需要尽全力保护的感觉,并非不是亲情,和尚不讲亲情,真要说的话,那是一种下
对上的,仆人对主子般的感觉,思空明白十三身上漾著不同的氛围,不属于这污蔑世
间的清静,在庙门前第一眼看见他时,就是这超脱的气质让他决定留下十三。
很多年之后,当思空已经遗忘了一切,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了,惟独这段往事无法忘记
,他偶尔会在蓦然回首时,忽地想起这段日子,石娘娘和十三,飞舞的金龙,在灰白
的怀旧画面中,点缀出晶亮的光芒,甚至有时他会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过那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
而且也没有办法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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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一个大早,思空刚做完早课,一阵不该出现于庙中的喧闹争吵声传入耳里,
他摇摇头,猜想该又是十三惹的好事。
果然不错。
“不画!我就不画!”十三怒气冲冲的走进正殿,后面跟了王员外和几个员外的家
丁,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去。
定又是来求画的,王员外是城里首富,家产雄厚,富可敌国,家中妻妾成群,个个
如花似玉。但这么多个妻妾,这么多年来就只有大房生了个掌上明珠,王员外又是
疼又是爱,直把女儿当作王母娘娘供,这次来找十三,九成九是要十三替自己宝贝
女儿画张像。
最近像这样的人最近有如过江之鲫,几乎快把庙门槛给踏破,原因非常简单,皇上
下令大选才女入宫,若受宠幸全家都有机会飞黄腾达,连带鸡犬升天,不少贪图富
贵的人全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宫中,而有钱却缺名声的大户就想靠此添份官职,把门
户地位提升,他们很自然的就把脑筋动到十三身上,认为如能经他如花神笔添姿,
再平凡的女子也能沾上些灵气脱胎换骨,于是一批批捧著大把银子的人每日络绎不
绝上门叨扰,又是磕头,又是重金利诱,但十三却没一桩肯答应。
说也奇怪,尽管十三笔下作品众多,类型广泛,从山林到人物,鹤皮黄发无一不画,
偏偏就是从没见他画过一张美人图,这问题在思空与鸩的心底都漾起了一丝趣味,
是他眼界过高,庸脂俗粉无兴提笔?或者有其他的理由?
折腾半天,碰了一大片铁板,王员外终于摸摸鼻子忿忿的离开,临走前,还要思空
好好帮他劝服十三,说会择日再访,直到十三点头为止。
十三看他一走,全身骨头都散在椅子上,哀声哀气的对思空说:“师父,下次这些人
来就说我不在庙里,每日睁开眼就是看到这群苍蝇,实在乱的我消受不起。”
“还说呢!要不是你这名号,他们也不会上门,这佛门清净地,被这样扰乱,实在罪
过罪过。”思空念了句阿密佗佛,继续说道:“不过十三...王员外的诚意十足,你真
不考虑看看?”
“师父,我不想用画去替别人决定命运,更何况,皇宫深似海,怎么保证这些女子进
了宫后能拥有幸福?假若她们因此牺牲了青春,那我可不是造孽?”十三越说越激动
,一些香客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
有些耳熟的话,再美的牢笼,都有不足以向外人道的痛苦。
“命运轻易由别人主宰,那还有什么价值!”说罢,他拿起供桌前的花瓶,往后房走
去。“我去换水。”
思空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声阿密佗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