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一番家庭革命,我好不容易才得以在外租屋。
爸妈还是不能接受我离他们太远,所以只租了一间离家不到两
个街区的独栋公寓。
24年来第一次感觉到“独立”的滋味,也许我应该更早和家里
闹革命的。
那天刚下班回家,就看到厨房地上摆了一颗大冬瓜。
母亲每次回娘家总是从外婆那拿一大堆蔬菜水果,我从来就不
爱吃,没想到搬出来了以后还要看着这些东西如影随形地跟着我。
“不会吧…”
这瓜摆到烂我也不会拿来料理,只得抬头望天、翻了个白眼。
隔天我回家的时候,那颗冬瓜进化了。
它变成一锅黄澄澄的冬瓜排骨汤,静静地躺在透明大锅里,伸
手去感觉一下温度还微微有些烫手。
“真是谢了…老妈。”
我没好气地自个儿说话,对着空气摆了摆肩。
睡醒之后,想说反正老妈煮都煮了,不如就热一热吃了吧。
盛了一碗汤之后越想越不爽,这么大一锅,以前一家子吃可能
刚好,让我一个人吃是要吃两年么?
喝了两碗之后,我还是决定去吃外面卖的早餐。
回家以后汤已不见踪迹,我想:“好,终于抱走了。”
没想到一打开冰箱,整锅汤已经好端端地等在那里,仿佛嘲笑
我的愚蠢。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从喉头发出咕哝声,如果老妈要这么如影随形地干涉
我的生活,那我搬出来还有个屁意义啊!这样跟在家里过日子根本
没两样嘛。
就这样和那汤对峙了三天,从小养的习惯我就是无法轻易地丢
弃食物,如果一早倒掉我也不用这样头疼。
我觉得那汤倒也是个可敬的对手,虽然每天只喝两碗,它却一
点也没有要减少的意思,某种程度上比不肯分手的男人还烦。
那天一早染病,脑袋烧烫脸红红、下腹部也不时绞痛绞痛,主
任大发慈悲叫我滚回家养病。
打开家门,从玄关望向厨房看到一个人影。
我直觉地叫:“妈…”
但是很快地直觉地叫变成了尖叫:“呀!!!”
那哪是我妈呀!那是一个身高两米以上,光腿就有百多公分长
、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风衣的女人。
她的手脚纤长地没有粗细变化,为了将就矮她两个头的冰箱、
脑袋正深深地沉在双肩之中,粗糙恶心的头发杂乱地披散。
听到我的尖叫,那女人一回头,我更是差点没吓晕了过去。
她惊讶张大的嘴就像一只黑色的蝙蝠那么大,苍白狭长的鹰勾
鼻配上深不见底的两个洞在眼睛部位,双手正扶在那锅我吃了三天
的冬瓜汤上。
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一回过头和我对望,才跨了五六步就
已经从厨房掠过我身边,像一阵风一样冲到大街上消失了。
我猛颤著脑袋不敢置信。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冰箱的门还是开着的。
我隔着走廊忘向那锅冬瓜汤,心想:“还是搬回去住吧,独立
这主意儿实在是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