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启程
“哈哈哈！”
张天易此话一出，会议室内的人同时爆出大笑，就连张天易身后的起重机
三人，也发疯似的一起大笑。
“年轻人，你是真的傻了。”老者笑着说：“事到如今，你还在想着卖房
子？”
“没错，”张天易微笑道：“只要把杏森医院卖掉，马上就能偿还银行的
贷款，淡水河房屋也不会倒闭。”
“哦？你倒是说说，这买家现在人在哪里？”老者脸上仍是嘲讽的神情。
“就在这里。”
张天易伸出一手，向前平举，直直指着眼前的老者！
“我？我是买家？”老者笑道：“别闹了，年轻人，我看你真是傻了，我
好不容易才让淡水河房屋破产，我有什么理由，要买下杏森医院？”
“因为，你有非买不可的理由！”张天易说。
“哦？说来让大家笑笑。”老者用戏谑的语气说。
“理由就在这里。”
张天易后退一步，指著身旁的起重机。
“理由就在这里，”张天易说：“起重机手臂上的烙印。”
“什么？”老者说：“你说那个烙印？那不过就是个‘呆’字啊，跟我有
什么关系？”
“你还不懂吗？”张天易笑道：“你们真的不懂吗？”
老者不说话了。张天易有恃无恐的态度，散发出无比逼人的自信，现在的
他，浑身仿佛透著霸气，叫人不敢逼视。
就连起重机、碎石机、李立花三人，也没有吭声，众人一言不发，安静地
等著张天易公布答案。
“这个字，不是‘呆’”张天易缓缓地说：“而是杏森医院啊！”
“你说什么？”老者猛然从椅子上站起。
起重机脸上剽悍的神情消失了，他看了看手臂上的烙印，再看向张天易，
一脸疑惑。
“没错，这个烙印，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烙印。”张天易说：“这个烙印，
是由两个文字，各拆出一部分组成的。这两个文字，就是‘杏’和‘森’！
“当初烙上去时，只各自印了一部分，‘杏’字只印了下面的口，‘森’
字只印出上面的木，当我们将‘口’和‘木’两者合起来，就成了现在的
‘呆’！”
“等、等一下……”老者语气变得非常慌张。
“喂！小子，”起重机用力抓住张天易的肩膀，急切地问：“这代表什么
意思？快点解释清楚！”
“不急。”张天易悠哉地说：“真要讲的话，必须从十年前开始说起。请
大家听我娓娓道来。”
张天易顿了一下，面露微笑，扫视在场的所有人。
“十年前，”张天易说：“万事兴建设意图收购杏森医院，和院长陈柏坤
谈判不成，便绑架了陈柏坤的独生子，将其杀害后，把尸体送还给陈柏坤。
“陈柏坤痛失爱子，陷入伤心又悲愤的情绪。他身为医师，拯救过无数人
的性命，却救不了已死亡的人，无法让自己的儿子起死回生。
“在绝望之下，他接受了一名不明人士的提议，采用了非医学的手段，试
图让他的儿子恢复生命。
“这个‘非医学的手段’是什么，我并不晓得，只大约猜到，那是失传已
久的古老邪术，运用了灵异的方法，才能使死去的人重新复活。
“陈院长带着儿子的尸体，来到三楼的手术室，进行了那项邪法仪式。
“结果，仪式失败了，在邪法爆发的瞬间，力量吸取了整栋医院三百八十
一人的精气神，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包括陈院长在内也惨死，造成一晚之
间整栋医院人员集体死亡的惨剧。
“然而，某方面来说，仪式算是成功了，虽然医院死了三百八十一人，但
有个人活下来，或者说，有个人活过来了，那个活过来的人，正是陈柏坤
院长的独子，在仪式中死而复生的人。
“当时陈院长的独子应该十六七岁，只是少年年纪，警方发现他时，从他
嘴中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当时他已失去全部记忆。
“之后，那名少年不知去向，是因为被万事兴建设的人带走了。万事兴建
设为什么要把他带走呢？大概为了怕哪天少年想起所有的事就糟了，避免
留下后患。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少年受了那仪式，死而复生，除了失去记忆
之外，还获得了一项特殊能力，就是他变得力大无穷，连一栋楼房都能举
得起来。
“两个理由综合起来，不难看出万事兴建设的企图。万事兴建设打算把少
年留住，以便随时灭口，同时更可借用少年的惊人怪力，进行公司想要达
成的任务。
“而这名少年，经过十年之后，现在就站在我们身边。
“当时少年在仪式过程中，躺在手术台上，因仪式进行时产生了高温，导
致手术台上的‘杏森医院’四个字，烙印在少年的手臂上，但是烙印得不
甚完全，只印上了一个‘呆’字。
“这名少年，就是你，起重机先生，你手臂上的烙印，就是最好的证据！
“以上的经过，也许不完全正确，很多部份添加了我的想像，但是，应该
和事实……”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起重机突然放声大吼，双手抱头，蹲了下去，面露痛苦神色。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对，你说的大致正确，我全部都想起来了！一幕一
幕，点点滴滴的回忆……”起重机嘶吼著。
“等、等一下，起重机，你别……”老者慌张地说。
“我想起来了！我是陈院长的儿子！我都想起来了！”起重机咆哮道。
起重机蹲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此时的他，已经不像以往凶悍的年轻人
，反而像个找不到路回家的小孩。
众人默不吭声，看着蹲在地上的起重机，会议室内的气氛霎时一换，变得
相当凝重严肃。
“你，就是你！你这个糟老头！”起重机冲到老者面前，一手掐住老者的
脖子，咆哮道：“就是你杀了我！害死我了爸爸！你弄得我家破人亡！还
把我养了十年，让我当你们的狗！”
“等等，等等，起重机，有话好说。”老者颤声道。
“这事抖出去，你们万事兴建设就要身败名裂了！”起重机怒吼道：“我
是陈院长的儿子，杏森医院是我家的产业！我在此命令你，立刻买下杏森
医院，作为我这十年的补偿，否则你的老命不保！”
“如果我拒绝呢？”老者说。
“我说过了！”起重机厉声道：“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马上召开记者会
，将你们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让万事兴建设从此一蹶不振！”
“好吧，我明白了，唉。”
老者叹了口气，面如死灰，全身瘫软，原本就满脸皱纹的他，似乎一下子
老了几十岁。
“养虎为患，唉，我看你一直没恢复记忆，早知道就早点把你杀了，真是
养虎为患啊……”老者颓靡地说：“你开价多少？”
“喂！那个谁？”起重机转向张天易，说：“你！小子！你是卖房子的，
你来出个价！”
张天易不知出多少，便学着夏子岚，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比了个五。
“好家伙，”老者苦笑道：“年纪轻轻，就敢狮子大开口，开了这五……”
“五百亿。”
夏子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店长！”张天易一转头，看到夏子岚，开心地扑上去，又叫又跳。
“这栋医院，以五百亿卖给你。”夏子岚说。
“我……这……”老者显得更老了。“五百亿，是我们全公司的一半资产
啊……”
“太好了，店长！”张天易欣喜地说：“有了这五百亿，就能还清债务，
淡水河房屋也不会破产了！”
正说话间，小滢也走了出来。
“天易，太好了，你没事！”
小滢开心地抱住张天易，在张天易脸上亲了又亲。
“事情都解决了吗？”小滢说：“太好了，天易，你好厉害，不愧是我的
宝贝！你最棒了！”
“哪里、哪里……”张天易害羞地说。
这时张天易眼角瞥见站在一旁的李立花，李立花已经叛变了，他不晓得要
怎么跟店长说。店长要是知道，肯定会给李立花进行一些处罚吧！
正当他这么想时，李立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哎唷，累死老娘啦！”李立花说：“好个菜鸟，做事也不快一点，老娘
在里面快要闷死了，还不来帮老娘搥搥背！”
张天易转头一瞧，只见李立花正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张天易大感错愕，李立花原本站在他身旁，怎么突然跑去后面了？
他再转回头来，只见刚才站在他身旁的“李立花”，赫然变成一个满头白
发的老太婆！
她伛偻著身子，一脸皱纹，看起来非常年老。
张天易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太婆才是“钻孔姬”的真正身
份，她的特长是乔装变身，卧底情资，她高超的打扮功力，就连张天易也
骗过了，果真称得上是“无孔不入”的钻孔姬！
而李立花本尊，从一开始就被关在万事兴建设，从来就没有背叛过。
想通这一点，张天易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碎石机、钻孔姬，”夏子岚说：“你们还跟我们作对吗？”
“起重机是行动负责人，他说什么，我们都没有意见。”碎石机说。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起重机。
“如今认明了万事兴建设是我真正仇人，我今后和淡水河房屋再无瓜葛。
”起重机说。
他把老者往椅子上一扔，低下头，沉思了一会。
“杏森医院三百八十一条人命，我也有一部分责任。”起重机说：“我会
请人超度那些亡魂，给它们一个交代，我想让杏森医院重新开张，今后要
做的事情有很多，我会自己处理好。”
张天易点点头，这十年来萦绕在杏森医院的事件，也获得了圆满的解决。
“好，这里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走吧！”夏子岚说。
夏子岚、李立花、小滢、张天易四人，离开了万事兴建设，外面已经是夜
晚，晚风袭来，只觉得清凉阵阵，神清气爽。
“淡水河七号，做得不错。”夏子岚微笑道：“你今天的表现，远远超出
了我的期待，我在此夸奖你。”
“应该的，应该的……”张天易连忙道。
“那么，从今天开始，”夏子岚说：“你就是淡水河房屋的店长了。”
*****
“店长，你说什么？”张天易大吃一惊。
这吃惊的程度，远比之前所有事全部加起来，还要让他惊讶。他觉得店长
一定在开玩笑，想趁机捉弄他。
“我说，”夏子岚说：“我要把店长的位置交给你。”
“等、等一下……”
张天易宛如五雷轰顶，半晌说不出话来。店长刚才说了什么？要把店长的
位置让给自己？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张天易怀疑自己已经
疯了，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事，他说不定早已精神异常了。
“我认真的。”夏子岚说：“我要离开台湾，发展事业，从现在开始，你
就是我的接班人。”
“这这这……不行啊，店长，我怎么担当得起？”张天易慌忙道。
“你可以的，淡水河七号。”夏子岚说。
“真、真的不行！”张天易说：“我只是新进员工，我什么都不会，怎么
可能担任淡水河房屋的店长？”
张天易彻底慌了手脚，这事来得太突然，他不知如何应对。要自己接替夏
子岚的位置，担任店长？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你是我选中的人，你很有潜力。”夏子岚说。
“但、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啊！”张天易快哭出来了，拚命推辞：“我
没有店长这么多帅气的本领，也不像李立花小姐有高超的身手，更不像小
滢有阴阳眼和天才的头脑，我、我只是美术设计的毕业生，跟着你们卖了
几栋鬼屋罢了，这、这怎么行？”
张天易满心希望店长把话收回去。他以后还想跟在夏子岚身后，向夏子岚
学习卖鬼屋的技能呀。
“淡水河七号，你听我说。”夏子岚说：“这件事，在我第一次看到你时
，就已经决定好了。在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更坚信，当初做的决定是正
确的。
“淡水河七号，你觉得你一无是处，你没有任何专长，但是如同我说的，
你有潜力，在你体内，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你不可小看它，不可小看自
己。现在的你，也许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你现在是张白
纸，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你觉得你一无是处，但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在卖鬼屋的过程中，你帮了
我多少忙，你还记得吗？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就算你不计较，
我也不会随便忘记的。
“你曾经帮我拖延住女鬼，让我能腾出时间，找到屋子里的关键物品，在
那一次，你展现了非常优秀的口才，这是身为房屋仲介，非常基本的一项
本领，你既然做一次，你就能做第二次、第三次，你有这样的能力。（详
情请见《卖鬼屋：七楼凶宅》）
“你也曾在乌来的巴士上，帮我抵挡了暴徒的入侵。当时我正专心开车，
要是没有你，我们就被鬼屋灵体追上了。在那事件中，你展现了非凡的身
手，转眼间就制服一名暴徒，关于这一点，我也是非常看好你将来的发展。
（详情请见《卖鬼屋：红河别墅》）
“你曾在急速行驶的高铁列车上，帮我接过了注入法力的绒毛娃娃，更和
压路姬周旋许久，好让我能解决巨颅血尸，那时你展现出过人的反应能力
，我和你合作得非常愉快，相信未来你一定还能超越当时的自己。（详情
请参阅《卖鬼屋：双胞鬼屋》）
“而这一次，你更是在我、立花、小滢都被抓走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解决
了所有问题，挽救了濒临破产的淡水河房屋。这次你展现的是超凡的智慧
，我只是比你早一步洞悉真相，相信再经过几次磨练，你也能做到我这个
程度。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觉得自己没用吗？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未来是由自
己开创的，你不要忽视自己体内的能力，你需要的只是更多次的磨练，这
些立花、小滢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助你，你必须继续向前，才能开创更好
的未来。”
“可、可是……店长……”
张天易听得泪流满面，仍还想要反驳推辞。
“除此之外，我在你身上看到一样可说是无敌的能力。”夏子岚说。
“无敌……的……能力？”张天易疑惑地说。
“是的，那就是你的本性。”夏子岚说：“你是个诚恳、认真、踏实的人
。你的心地正直，眼神善良，行事稳重，待人诚恳。你是这样一个内心充
满浩然正气的人。
“你的内心充满正面能量，你对待事情态度积极，面对问题心态乐观，你
可能没有察觉，但你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一直散发无比的热情，散播给
周围的人。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去当医师，想必是充满医德，并且兼具高超医术的
好医师。你如果去当从政，就是个打从心底为人民着想，从不假公济私，
也不会贪污的政治家。你如果当作家，想必是个绝不拖搞，更不会一拖拖
一年，满怀热情，写出许许多多精彩故事的畅销作家。
“像你这样的人，不管从事什么行业，一定都是认真、勤劳、诚恳，脚踏
实地地学习、努力。像你这样的特质，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在什么领域
，都是无敌的。
“这样子，明白了吗？淡水河七号，你绝对有资格担任店长，你将继承我
的事业，继续带给无助的人们、失去幸福的人们，一个温暖的家。”
“店长……”
张天易痛哭流涕，他第一次听到夏子岚一次讲这么多话，好像在交代遗言
似的，他觉得非常感伤。
“好的，店长，”张天易哭着说：“我懂了，我明白了。”
“对了，天易，”小滢说：“既然子岚已经提了，我也想说一下，我从一
开始就知道子岚选你做接班人，依据传统，代书和店长之间，必须有精神
上的融合，精神频率相仿，店长才能使用我制作的粽子。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吻了你，就是为了确定我俩精神频率是否符合。”
“什么？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张天易说。
小滢对自己一见钟情的谜终于解开，但张天易觉得胸口闷闷的，很是失落。
“当然不只是这样。”小滢甜甜一笑，说：“在那一吻之下，我也感觉到
了，就是刚才子岚说的，你是个认真、诚恳、踏实的人，我感受到这一切
，让我怦然心动，这才是我爱上你的理由。”
“好吧，这样讲我觉得好多了。”张天易说。
张天易看着小滢，心中五味杂陈。现在知道小滢爱上自己的原因，自己之
后大概也不会再有太多顾忌，能自在地和小滢培养感情吧。
“对了，店长，你离开之后，要去哪里？”张天易问。
“除了台湾之外，”夏子岚说：“还有很多地方，各式各样的城市，各种
不同的故事在发生，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因为悲伤的理由，活在痛苦
之中。
“香港、澳门、上海、北京、汉口、重庆、东京、大阪、京都、吉隆坡、
河内、曼谷、新德里、孟买、雪梨、旧金山、洛杉矶、纽约、迈阿密、伦
敦、巴黎、柏林、马德里、雅典、里约、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想去很多国家，认识不同的人，看不同的房子，知道他们的故事。只
要和房子有关，我都想尽我所能，带给那些人幸福。”
“店长，我会想你。”张天易又哭出来了。
“淡水河七号，别难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夏子岚微笑道。
“对了！”张天易忽然想到一件事。“从今之后，我就是店长了，李立花
就不能虐待我了吧？”
“你试试看啊。”李立花说。
李立花手持皮鞭，面带狞笑，朝张天易慢慢走去。
“天啊，救命啊！”张天易惨叫道。
“李立花！不准动人家的天易啦！”小滢大叫。
“走开！菜鸟是老娘的玩物，就算当店长，老娘一样照三餐虐！”李立花
说。
张天易又被夹在两女中间，哭笑不得。
夏子岚站在旁边，看着嬉闹的三人，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
尾声
夏子岚坚持不让人送行，在某天独自前往机场，离开台湾了。
当张天易拄著枴杖，手脚打着石膏，回到淡水河房屋时，店内已经重新整
修，桌椅整齐，焕然一新。
张天易站在店内，环顾四周，李立花不在，大概又翘班了。店里的情景和
往常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夏子岚，总觉得有些失落。
这时，店门被人打开，一名头顶微秃的男子走了进来。
“请问……”男子说：“我有一栋房子要卖，不过有点……那个……不太
干净。”
张天易拄著枴杖走上前，充满自信地抓住男子的手，用力一握。
“你好，我是这里的店长，名叫张天易。”张天易说：“不管多恐怖的房
子，只要交给我，我一定能把它卖掉！”
(全文完)
(全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