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陶早慧其人其事(之二)
(序曲)
爱憎分明、狂悲狂喜一向是乐惊余的写照,今日他在战略大厅
喝醉了,抱着一把古朴长剑、哭到睡着。
虽然这完全就像总长大人会做的事,不过二部的驱魔师们仍彼
此面面相觑,莫名所以。
其实乐惊余曾视早慧若仇敌,甚至刺杀过他,那都是很久以前
的事了。
距今约十年前,谢隐龙从其他政权手中承担下责任,将陶早慧
接回东南诸国监控。
刚刚回到普世的他,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像个会活动的尸体
。
除了对怀中的婴孩会露出温和的表情之外,其余时就像个死人
一般了无生气,不过驱魔师中怪人不少,即使看上去很恐怖,也没
什么人觉得奇怪。
最初公会将他安置在蒙召镇,由于早慧在离开前本是授阶驱魔
师,因此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回归而已。
当时满怀悲愤的乐惊余从超越界潜入早慧的房间。
站在那一片从现世复制过去的世界里,默默地等待能量散去、
回到普世的那一刻。
他手握镶著红莲握柄的配剑。
此剑长约三尺、宽只有寻常剑的三分之二,名曰“莲见”,取
自天可怜见的谐音,是乐惊余从仙日政权带来的。
能量从他身上一分一毫地散逸,天赋完全归于平静之时,超越
界在一片蓝色光幕中褪去,陶早慧的背影顿时出现眼前。
乐惊余想都没想,快若电光地抽出长剑,无声无息由后方刺穿
肺叶、剑尖自早慧前肋穿出。
魔人之相在剑尖入身时立刻就成形了,他的双手紧抓剑刃死死
制住莲见、不让乐惊余再往前多刺一吋,因为当时祈来不过在早慧
胸前半呎的摇篮中熟睡。
为了不伤及婴儿,早慧当场爆发,狂暴的黑色能量居然温柔地
越过了祈来,只将魔人与乐惊余带回超越界。
回想起来过程虽繁复,实则只是一瞬之间。
女儿脱险,早慧双手一松,乐惊余趁隙抽剑回鞘。
魔人体内秽丝宛若被捅开的蚁穴,着急疯狂的修补著宿主的身
体,饶是如此,早慧仍是咳出满口鲜血。
乐惊余脸上丝毫没有惊疑悔恨,往昔的他深深觉得这个半人半
魔的怪物死了也是活该。
早慧回首,口中没有半点讶异:
“是你啊…”
乐惊余质问: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小千呢?”
魔人顿了许久,才缓缓答道:
“死了。”
乐惊余全身一震,宛若心头被铸锤重击,一时竟气血上涌、热
泪盈眶了。
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让他颈动脉微微贲张、喉头燥如吞炭,差
点没有勇气再开口的他,语气已经沙哑得不似人声:
“那、阿……阿兄呢?”
一问一答之间十五秒的等待,对乐惊余来说宛若半个世纪。
“也死了。”
在等待的尽头是最绝望的答案。
“你这个废物…”
乐惊余弓步一张,手持剑柄、单膝一跪。
割腕结义、歃血为盟,与阿兄一起的往昔所有回忆,如潮水一
般涌上,眼球中的血管微微破裂,两道泪痕带着淡淡血光。
事前再多的心理准备,仍无法稍减此刻悲恸。
死,是最终极的离别。
此后,便是等到星辰殒落、恒星毁灭,遗憾也不能再圆满、故
人永无机会再相见。
昔日阿兄总说他不能精进是因为太不专心。
此时此刻、心中再无半点杂念只余悲伤的乐惊余,果然突破了
弦的界限,正式踏入了第五级能量的境界。
“…抵命吧。”
剑招上手,红焰“莲见”在主人的操持下瞬间吸收了周围数千
呎的热量,一时天凝地闭,即使是早慧也觉得血液一窒。
乐惊余的眼泪成冰,落地时粉碎了。
早慧无语,竟也将道符化作长剑在手,摆出了和乐惊余一模一
样的架势。
两人施展的不是驱魔师法术,而是仙日政权道门的体术传承。
“你居然还敢用他的剑。”
乐惊余语气如冰,轻吐了他这一生领悟地最彻底的剑诀:
“冻地凝天冷彻体,未若心死刺骨寒…”
仅仅只是眼神锁定,早慧的胸口便有冰点爆开、吐出了一口鲜
血。
对手颤动同时,乐惊余拔剑一闪!
空气接触莲见便化出水气、莲见一离开又再度被抽离热量,红
焰刺穿的轨道上就这样被划出一条凄艳的冰柱。
魔人舍弃自己的优势异能,改用道门传承和乐惊余至极一招相
对,他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在对方那股决心之前下
意识地这样的选择。
纵然乐惊余的剑速快不及眼,早慧仍在近身一瞬来得及拔剑回
斩。
两剑交并喷出的火花被莲见的红焰掩盖,只在天地之间荡出一
声金属交击。
早慧一斩一收,虽是时机完美,终究输给乐惊余痛彻心扉的觉
悟。
擦身瞬间,微微一声炸裂,陶早慧的右肋连同下腹结冻之后又
被莲见炽热高温划开,顿时开出一个大洞,伤口鲜血淋漓、惨不忍
睹。
乐惊余也颇不好受,持剑的右手三指冻伤坏死,肌肉和骨骼也
被折磨到极致有些踉跄。
原来魔人的血也是红色的。
冷冷地看着侧腹重伤、单膝跪地的早慧:
“拿来,你不配用阿兄的剑。”
早慧没说什么,只是把剑倒转交给乐惊余。
此剑也是仙日政权的一把神兵,名为“夭夭”,倒不是取盛开
繁华之意,而是因其所有者无不折福折寿、英年早逝,故为其名。
乐惊余一接剑,长剑立刻变回道符。
他站在早慧的侧后方,仿佛要帮切腹的武士介错一般重新举起
长剑。
早慧却突然暴起,将乐惊余的咽喉掐住、同时制住他全身要穴
,无数黑丝开始疯狂吞噬周遭能量。
“什么!”
对于早慧还有反抗之力的乐惊余心中诧异,却是动弹不得,正
当他以为魔人与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之时,黑丝完成吞噬任务,超
越界再度褪去。
一阵婴儿啼哭声落入耳际。
“难道他竟然隔着超越界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陶早慧随手将他往旁边一抛,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口、也没有理
会乐惊余,只是抱起婴儿:
“嘘-嘘-不哭不哭,爸爸马上喂妳。”
态度旁若无人的早慧伤口流了太多血,脸色已呈病态的苍白,
微微颤抖的他倾著身子,就这样抱着祈来离开了蒙召。
蒙召监视之严,即使战场是在超越界、也不可能不引起公会注
意。
乐惊余为这一剑付出的代价,就是二部总长的位置。
(1)
人生如果能过得什么事都很顺利,反而是件奇怪的事。
也许父亲能够让她的天赋飞快地进步,但有些成长终究需要靠
自己,早慧就像祈来不限次数的神灯精灵,但女孩儿却没有打算需
索无度的许愿。
“我去上学囉。”
“嗯、再见。”
自从那次事件,祈来每天上学一定要先去找小孝,因为上次害
大家喝醉以后,她看到有些家长会觉得很尴尬。
“掰掰~”
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早慧不是很确定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即使恶魔体质让他可以完美的犹如机器,但有些事情仍然是他
不擅长的,例如养育儿女。
触地一点,纸扎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一日之清洁。
早慧打开了主机,重新回到线上的公会。
登登-
“请问是否与此人通讯。‘是/否’”
是楚恢弘的讯息。
选择接受以后,另一端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请问是早慧先生吗?”
早慧一愣:
“是。”
“这是家父的游戏帐号,我是他的大儿子。”
那个年轻的声音继续说道:“家父日前病危,他说…咽气之前
希望能见您一面。”
“……”
“咽气之前”,一日不见、凡人就可以病得这么严重了吗?
早慧一边换装一边不解,为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重病玩家、会
特地想要见上自己一面?
上次接了祈来电话,他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主机。
对此,楚恢弘倒是没觉得什么,反而开始关心起早慧的现实生
活,毕竟养孩子的经验比较多,早慧也就难得的跟普通人多聊上了
两句。
虽然家庭状况与凡人大相迳庭,但有些建议还是有用的。
“嗯…”
出门时略一斟酌、选择了平民的路线,搭乘大众交通工具。
面无表情的早慧融入了冷漠的城市之中,除了面貌稍微好看之
外,其余就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路人。
一路转乘地铁公共汽车,最后来到天主教医院。
他才打刚刚找到医院病房走进去,就听到楚恢弘的声音:
“就是他、你…你就是早慧对吧。”
早慧闻言微微一笑,仿佛春阳融雪。
人脸上有超过80条肌肉、12种神经,即使是同一张脸,不同的
神态看上去可以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楚恢弘的大儿子用力眨了眨眼,这个前一秒还仿佛走错门的陌
生人、怎么下一秒就柔和地宛若天使降临。
“咳…阿央、你带小皮先出去,我跟早慧先生谈一下。”
“啊?喔、好。”
看起来成熟懂事的长子拉着弟弟的手走了出去,房间只里剩下
楚恢弘与早慧。
“肝癌,末期了。”
“嗯,依然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呵呵,剩两个月,希望不大。”
楚恢弘顿了一下,语气一转问道:
“终于见到你了,早慧先生。”
“为什么会想见我呢?”
“呵呵…因为我平生,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早慧微微地好奇了起来:
“喔?”
“有没有可能你是那个什么、‘异界居民’吗?”
“哈哈。”早慧一笑。
驱魔师公会自然有专员去抹杀世上一切不属于普世的证据,但
是凡人的口耳相传不在此列,因此异界居民的事、在坊间有很多谣
传。
不过只要影像、文件等实证俱无,多数的人类宁可相信自己的
物种、是以至高无上的身分活在安全无虞的世界里。
“可惜不是,我身上的基因百分之百属于人类。”
除了寄生在体内的秽丝之外,早慧理论上是属于人类没错。
“啊…是吗?”
对自己的眼界和判断向来有自信的楚恢弘略略有些失落:
“我以前还在工作时遇过一两位自称异界居民的物种,虽然你
和广泛意义的怪物不一样但…我这样讲,早慧先生会不舒服吗?”
“不。”
他摇了摇头。
“呵呵,那我便说了,总是觉得、早慧先生少了些人性呐。”
对此,早慧报以一个微笑。
楚恢弘对这人做过很多想像。
一生视人无数,无所不仲介的他本觉得早慧稀奇归稀奇,若是
出现在眼前,定也能看透他的心思。
没想到他错了。这个人就像是一道违背物理的数学公式,完全
搞不懂他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被点出心底的秘密,应该会做出很多反应
,但是这个人却没有半点在乎。
这有两种可能,第一个他不是人、第二个这不是他的秘密。
“早慧先生真是个奇妙的人。”
“…奇妙?”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
“呵呵,给你看个东西。”
楚恢弘拿出了一张卡片。
“满可爱的。”早慧看过以后礼貌地回答。
是一个孩子做的手工艺品,上面画了一个天使和躺在病床上的
人,歪歪斜斜的字写着愿意发愤减重十公斤、希望天使能治好父亲
的病。
“这是小皮写的…”
在病床上的中年人缓缓向后一躺,竟给人一种了无遗憾地错觉
:
“我看到这个,觉得这辈子就值得了。”
不知为何,早慧心底微微涌起一丝共鸣。
清晨一跨进学校就狂奔教室的祈来被导师方晴看到了。
其实她一直有在观察祈来。
原本觉得小女孩在班上已经够受欢迎了,自己应该不要再对她
有太多关注。
可是最近祈来却有些反常。
有时上课上到一半,竟然会叹气,加上之前学生去女孩家玩,
却误饮酒精饮料的事略有耳闻。
不禁让人疑惑、什么样的家长会在家里放满整个冰箱的酒,而
且还这样随便就让孩子们拿到呢。
“是不是,该为这孩子担心一下了…”
虽说这个时代,单亲家庭隔代教养什么的,都已经不再被视为
特殊环境,但不代表就不会出问题。
“小祈,妳来一下好吗?”
下午第一节课后,方晴将祈来唤至身边。
“老师~什么事?”
“老师听说,同学去妳家都觉得很好玩吗?”
“噢…那个啊,好丢脸~”
小女孩非常戏剧的用双手遮脸低下了头。
“不会呀,大家的联络簿都说祈来家很棒很好玩呢。”
但是没有家长愿意再让孩子去第二次。
“真的吗?”
“真的呀,所以、老师想说,是不是我也可以去玩呢?”
小女孩的脸蛋顿时灿烂地像繁花盛开:
“单然可以!(当然可以的谐音)”
“呵呵,那、什么时候方便呢?”
“今天就可以了喔!”
方晴微微吃了一惊:
“今天?”
“对呀!”
“不用问一下妳爸爸吗?”
祈来的语气十分自然地答道:
“妳要是问他,他还不是又来问我。”
“呀…是这样吗?”这个家庭,莫非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下午三点,方晴在办公室里收拾背包,其他老师冷漠地看了她
一眼,又各自做起自己的事。
倒不是说他们对方晴有什么鄙视之意。
只是,在这个教育被归类为服务业的年头,随着体制越来越完
整,法律上的责任归属壁垒分明,过度关心学生,只会害到自己而
已。
还不如多接一些行政工作,累积一下考绩可以升等。
方晴的父亲本身也是教职人员,因此她对教育的热忱可以说是
继承自父亲。
在这个越来越多家庭破碎的时代,方晴认为自己有义务、成为
让孩子快乐成长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是又要去小朋友的家看看了吗?”
“应该吧,谁知道。”
“哎,希望不要哪天就上了社会新闻。”
“上了也无所谓,今年的考绩已经评完了。”
娇秀的身影离开后,办公室里面微微地出现了这样一小段对话
。
学校里唯一还在穿布鞋的女老师出现在校门口,祈来和小孝开
心地扑了上去,一左一右钩住方晴的手。
“呀~妳们两个小可爱,小孝也要跟我去吗?”
“对呀,我本来就每天都会跟小祈一起回家!”
这孩子,比起三年级第一次看到她时开朗了百倍,叫人欣慰不
已。
“哈哈哈,那时候男生全跪了,超像在演电视!”
“所以侯冠宇打电动输给陶爸爸喔?”
“对呀、他连小孝都输!”
“哎呀,还是祈来比较厉害啦,我们躲避球都快要可以男女分
边了。”
“呵呵,小祈真的很擅长体育呢。”
“基因、基因啦~”祈来讲话的口气像个老头子。
三人聊著聊著,来到家中,灯居然是暗的。
“老爸不在?这可稀奇了。”
一开门进去,小女孩就大叫了一声:“哎呀!”
方晴跟小孝刚刚想跟上去看看什么情况,门却被碰一下的关上
了:
“那个那个家里太乱了!你们等一下再进来!”
门外两女正面面相觑时,陶祈来正在家里追着式神满屋子乱窜
:
“笨蛋老爸啊啊啊啊-”
小女孩并不通晓神道阴阳术、不知道怎么唤停式神,只好用暴
力硬碾纸人。
可是纸人虽弱、却不知道要害在哪,断头腰斩还是照样走他的
,又不可能放火烧。
老师还在门外等着呢,真叫人焦虑。
正当门里门外都一片着急时,一阵轻风吹过,式神躺回地上化
作纸片。
一个清秀的男子自方晴后方走上台阶,将门打开。
玄关的灯顿时亮起,在柔和的黄色光芒照耀下,早慧非常绅士
的做了个请客人进门的动作,方晴看着他的微笑、一时傻了。
刚刚进门,两个小女孩就哒哒哒地跑进厨房。
方晴原也想跟着进去看看她们怎么煮饭,却被两个孩子推了出
来:
“不用啦不用啦~老师是客人,让我们招待就好囉。”
“这…可是老师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看小祈展现厨艺耶。
”
“那到时候就看餐桌就好了,妳去找爸爸聊天,老师乖喔。”
“……”
回到前厅,早慧正在用滚水洗杯,不知怎地,总觉得这人很是
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您好,我是祈来的导师,方晴。”
“妳好。”
纤细的手指滑过壶盖一圈,热水缓缓地从缝隙渗出,优雅地彷
若浮世绘中的画作。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呢?”方晴暗暗心想。
人说相由心生,二十七年来心性都是正直善良、终日沉浸在文
学之中的方晴,在面貌和气质上完全可以自认清新脱俗。
但与眼前此人相比,却是两种回然不同的层次。
每个颔首抬额的表情、每个手指轻抚的调整都像是为了艺术表
演,练习了千万次后才停在那恰到好处的位置。
仅仅是洗杯的动作,就看得方晴惊艳不已。
“请问是祈来的爸爸、陶先生吗?”
“是。”
“唔、唔…请问陶先生的职业是。”
早慧微瞇双眼淡淡笑道:
“目前没有。”
语调清丽好听、面容露出客气的微笑,但是方晴觉得这样自顾
自地完美演绎一切,仿佛更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讯息。
更奇怪的是,她觉得这种感觉好像曾几何时也有过。
客人正兀感尴尬,“铮”地一声瓷壶缓缓斟满茶杯。
“喔、谢谢。”
轻酌一口、她微微“喔”了一声,这茶还真顺口…
说来好笑、如此茶艺却让人不由得深思-这人是否因为懒得跟
别人聊天,才练得这一手?
斟过两杯,孩子们就开始上菜了,菜色之丰富很是叫人惊讶:
“哇~祈来…这都是妳们煮的?”
“对呀。”
“好厉害…”
“谢谢夸奖!”
与父亲相比,祈来的可爱毫不做作,自然地融入世间。
餐桌上一直都是三个女性在聊天,气氛颇温馨,聊著聊著祈来
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转头问道:
“老爸,你下午去哪啦?”
“去看一个朋友。”
“哇、你交新朋友啦!”
早慧莞尔不语。
“陶先生很常交新朋友吗?”
“他呀,他不常的啦,我老爸超孤僻。”
“呵呵,小祈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因为事实。”
女孩儿一副小大人样的说道,旁侧的早慧居然帮腔似地点了点
头。
真叫客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色渐深,吃完饭跟两个孩子打闹了一会儿后,方晴打算顺便
送小孝回家。
今天到祈来家一探,气氛远比她想像的要好得多,唯独早慧却
是和她想像的任何一种家长都不一样。
“谢谢祈来的晚餐,妳真的很会煮菜喔。”
“嘿嘿嘿…谢谢老师夸奖。”
“也谢谢陶先生的招待。”
“不会。”
眼看老师和小孝渐渐走远了,祈来一回头:
“欸爸,我要跟你讨论一下式神。”
“呵呵…”
夜色完全垄罩的街道上,一大一小牵着手在路灯下走着。
“老师在发呆吗?”
“咦、我有吗?呵呵。”
“有啊,妳都快撞到路灯了!”
小孝这么一说,方晴才发现自己确实越走越靠水沟那边。
“哎哎,妳说得对,老师真的不专心了。”
因为刚才她的心里专注地在回忆一个人。
似乎以往父亲曾经找过两个高中生到自己家里来,一个活泼开
朗得像春日煦阳;另一个寡情冷漠、颇似冰山。
记忆中,他们好像有一人也叫陶早慧,只是另一人的名字,方
晴始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