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台北说到赏大酒的店，当属双城街最具代表性。
刘正其整个警察菜鸟生涯全待在中山分局，见识过这条街美式酒吧林立，大大小小的俱乐
部，外国人熙来攘往、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全盛时期。
这些年台北夜生活重心移到林森北路，双城街光芒黯淡了不少。
因为要喝酒，刘正其搭乘出租车来到双城街三十二巷巷口，付完车资，步行到位于巷子底
的ICE ROCK酒吧，老板亲大哥在消防局做事，哥哥以嘴贱闻名，所以大家都G八G八地叫，
哥哥是八，弟弟理所当然往后编号，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先喊，但久而久之每个人都叫他G
九，他个性好，从不计较，想着，既然所有人已经叫顺口，不需要刻意再去更改称呼。
叮叮，刘正其一推开绿色木门，迎宾铃随之清脆响起，店内正在播放刚出片便红透半遍天
，摇滚乐团五月天的疯狂世界，最近到处听得到他们的专辑歌曲，女儿更是迷疯了，把宣
传海报贴在梦中情人布莱德彼得旁边。
“欢迎光临。”
一名短发，胸部丰满，身上仅穿着小可爱，露出平坦小腹的年轻女孩，用爽朗笑容迎接上
门的顾客。
看见凶恶，右眉上有一道两公分长刀疤，貌似流氓的平头男子，年轻女孩脸上笑容瞬间消
失。
“刘Sir你又来啦！老板出去帮客人买碗海产粥马上回来。”
另外一名坐在矮桌上，抽著维珍妮凉烟，和客人聊天的女服务生，认出刘正其，望着他热
情地打招呼。
客人对她将注意力分散到自己以外的人，显得有点不开心。
“乖，等我一下喔！”
她看出来了，手指灵活地在客人油亮的脸颊点了一下，一背向他，便吐了吐舌头，做出受
不了的表情，俏皮模样逗得刘正其发笑。
“她叫Vicky，昨天才来上班，我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ViVi，不要跟我说，我没忘记
你，你忘记我喔！”
ViVi活泼勾住刘正其双手，轻轻朝身体内侧晃动，自然地撒娇，刻意的肢体接触，举手投
足样样讨人欢喜，不愧是G九口中的镇店之宝。
“我有客人等等再跟你聊，Vicky他是老板的好朋友。”
ViVi的意思是，刘正其并不是他们赚取小费的目标。
附近的店大多采取一种赏酒制度，店家聘请女服务人员陪男客人聊天，服务生规定不能喝
酒，除非客人打赏，自然而然客人会在聊天过程当中，请女服务生喝酒，店家就能赚上两
份酒钱。
在ICE ROCK消费，客人一进门便得请女服务生喝一杯酒，每个小时再追加一杯，这是基本
消费，女服务生想要在固定月薪之外多赚点钱，得想办法从客人口袋掏出更多酒钱。
基本消费之外，G九和服务生对半拆，客人喝得越多，服务生收入越丰厚，没有固定月薪
，端看个人手腕高低。刘正其看见ViVi桌上，放著一整瓶麦卡伦Single Malt Whisky，明
白今晚她业绩闪亮，难怪一脸雀跃。
“别听ViVi乱讲，我是客人，规矩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我们喝一点啤酒吧！”
一听到刘正其的话，Vicky脸立刻从落寞变得明亮，她开心地向吧台点酒，酒一送上来，
刘正其豪迈一口喝干，刚抹掉嘴边泡沫，又帮两个人各点了一杯。
Vicky一口都没喝，面前便多了两杯啤酒，有点不知所措。
“慢慢喝，喝不完我喝，今天我喝几杯，妳就赚几杯。”
刘正其生性爽快不囉唆。
“妳遇到好客人，还不赶快表示一下。”
ViVi在远处起哄，Vicky才怯怯地亲吻了刘正其粗糙的脸颊。
“有赏，再来三杯。”
刘正其故意放大音量，其他桌客人感受到这股竞争压力，加上女服务生在一旁怂恿，男子
气概受到激发，纷纷追起酒来，店里气氛涨到高点，一个客人以开一罐酒的代价要求ViVi
秀舞，她毫不犹豫站上吧台跳起艳舞，扭腰摆臀对着大方的客人献媚。
G九回到店里，看见许久不见的热闹场面，摸不著头绪望向调酒师。
调酒师指著正和Vicky耳鬓厮磨说话的刘正其，顿时领悟，双手抱着胸，点头微笑。
在夜里讨生活的女人钟情于两种男人，一种是英俊幽默让女人倾心贡献一切的小白脸，另
一种虽然其貌不扬，但强悍、粗犷豪爽，让女人觉得可以安心依靠，这种人通常不是流氓
便是警察，刘正其是典型的警方代表。
从民国七十三年到今天，G九认识刘正其快满十五年，他是出了名的好酒量、好女人缘，
倒贴她的欢场女子不少。结了婚后，他行事趋于内敛，低调，安分守己，不再上酒店，偶
尔到ICE ROCK纯喝个两杯，绝不跟店里服务生过从甚密，十二点之前一定会回家，像今天
这样放开畅饮的场景，G九有点惊讶又觉得熟悉。
是什么原因，把他身体里一度沈睡的野性基因重新唤起？
G九暗自在心中纳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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