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塔 - 矛盾】 作者:艾迪生
“你为什么要待在那里?”迷宫塔内,那女孩盘腿而坐,一手撑著头好奇地问
我。
而她的两个晶莹透亮的手环,在昏黄幽暗的迷宫塔中是盏明灯,吸引了我的注
意力,我目不转睛,心中则回想着,当时遇见另一个“她”时,也同样问了我一个
问题……
你为什么要自杀?
留着俏丽短发的“她”,明眸皓齿,声音甜美,身穿白衣长裤,是在迷宫塔内
外,第一位真正关心我的人。
“又,你为什么要停留在地狱的入口呢?”眼前的女孩忽然摇着我的手腕,她
那亮晶晶的手环“叮叮”作响,使我缓缓回过神来,盯着她淡紫色的格子衫、深色
的短裤,以及从肩膀垂下的棕色长发,有关她的打扮,和曾经和我在一起的那个“
她”很不一样。
我叹了口气。
不久前,现在握着我手的那女孩跟她的同伴带我来到他们的根据地,这团体莫
约十多人,从他们的眼神中,我晓得他们都很惧怕我,除了那女孩外……
而此刻她松开我的手,我慢慢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她,我回答道:“我在等人,
等一个女孩子。”
“哦。”那女孩首次听见我的回应,她左右挪动着双腿,在铁梯上发出“嘎嘎
”声响,她更靠近了我,试图让我卸下心防,她又问:“是你的女朋友吗?妻子?
心上人?”
嗯……心上人吧……
我沉默一会儿,脑海这么想着答案,也想着“她”的面貌、“她”的声音,由
于我迟迟没有开口,令那女孩着急了起来。
“那个……我好像问了太私人的问题了,不好意思,只是我带你来这边,感觉
自己有义务更了解你些。”她支支吾吾地说,掩饰着心中的不安,纵使我此刻没看
到她的表情,她那紧握著大腿的双手,似乎也悄悄将紧张的心情传递到我身上,因
为光听那女孩的声音,我全身就起鸡皮疙瘩,毕竟太像“她”了。
“原来……”那女孩莫名的恍然大悟,她口气变得失落,沮丧地续说著:“我
懂了,所以是我、我把你带离开那里,你无法等到她,在讨厌我吗?”
她说完话,垂下了头,昏暗中两人距离相近的关系,她的脸贴近我,我闻到她
的发香赶紧退了开来,只见她低头像鞠躬般,颤抖地道歉:“对、对不起,是我太
强人所难了,如果你想去找她,随时都可以离开,真的。”
“不是的……”我低声道,讶异她的举动,且她四周休息的伙伴,也因此变得
更加戒备我这新成员的行为举止。
无奈的我往后靠上铁栏杆,它与我后背挂著的铁矛敲击产生清脆的声音,接着
我解释道:“其实,妳和她,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论是脸蛋或者音色,
很像、很像。”
那女孩抬起头,揉着眼睛问道:“嗯,是这样啊,你把我误认成她了,才答应
跟我走的吗?”
她一脸困惑直视着我,我看着她似曾相似的双眼、鼻子,染上红晕的脸颊,使
我的回忆涌上心头,渐渐红了眼眶,情绪激动不已,她伸手搭着我手臂安慰道:“
没事吧?难道我又说错什么?”
“没有。”我按著沉痛的胸口,摇头说道:“妳没有错,是我等的那人,她已
经死了。”
“啊!”那女孩听到后深吸了口气,感伤地说:“是吗……”
我无力的点头,望着她温柔的起身,半跪在我身旁,她犹豫片刻后,突然搂住
了我,她的小手抚着我的浏海,轻声道:“振作点,没关系,是我,我在这。”
顿时,我的眼泪顺着她的格子衫流下,那女孩就如同“她”的影子,我依偎在
她怀中,感受她的温暖、她的照顾,重温那久违的两人时光。
许久,直到她脚麻了,两手搓揉着小腿,按耐不住才苦笑退离我身边。
“应该好多了吧?”穿短裤的她坐在铁梯上伸长白皙双腿,畅通血液循环。
我看着她红通通的膝盖上还有铁梯的印子,反问道:“这问题,是我问妳吧?
”
“呵,那还谢谢你的关心囉,我好多了。”那女孩微笑,拱起双腿用手环抱,
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像传言中的那么可怕。”
“嗯?”对于她知道我的身份,我略为吃惊,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还用说嘛!”那女孩指着我,兴奋的细数我外观的各项特征:“黑色短发
的中年男子,脖子围着墨绿色染血的围巾,和穿灰色的长袖衣裤,以及一人独自坐
在迷宫塔中间的白色球体附近,背上啊,还揹了数根铁矛,左手持铁梯制成的盾牌
,这些都明显和我听来的你的形象一模一样呢。”
“是呀。”我坦承道,轻摸我背后的矛与一旁的盾。
然后,那女孩也直言不讳,说出了那些畏惧我的人们所赐与我的称号——地狱
的守门人。
她无畏地看着我,侃侃说道:“你是‘地狱的守门人’,迷宫塔分地上地下各
五十层楼,而你专门守在地下一至三层,也就是俗称通往地狱的入口,不管是谁要
往下走,你都会用你的长矛射进他们的心脏阻止他们下楼,我说的对不对?”
“这么了解我啊。”我说话的同时,从背后抽出一根铁矛,试探着她,问道:
“你难道不怕我吗?要是我认真,你们恐怕对付不了我。”
“嘻,怎说呢,就是觉得了解你,才不怕你,话说,常人以外,若是恶鬼要爬
上人间,你也会除去不是吗?那就是好人啦。”那女孩轻吐舌头,毫无惧意倾身拿
走我手头的铁矛,刻意调侃说道:“何况我怎会怕刚在我肩膀上哭哭啼啼的小男人
呢。”
“呿。”我逞强撇过头,心里是感到无地自容,她见着我的反应,只好鼓著脸
握住铁矛戳我、逗我。
“讲归讲啦,可是你和传闻中唯一不一样的,是你的眼神,没有半点杀气。”
她拿铁矛敲著铁栏杆,又说道:“但我仍是有点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问耶。”
我回头,而她皱着眉、瞇着眼睛假装不敢看我,我问:“妳要问的,是关于我
等的那女生的事?”
她如小狗似的,温驯地点头,小声问道:“既然她往生了,那你……在等什么
呢?”
我摸著下巴沉思,心想:或许见着她,是“妳”在提醒我,是时候该出去了…
…
“嗯……也可以不必勉强的。”那女孩说著,她的语气,摆明在装体贴,我晓
得她很想知道“她”的事。
我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再次开口,便用极快的速度单手夺回我的铁矛,一脸呆滞
的她吓得赶快缩手,我趁机将铁矛转了两圈,挺出矛身横贴着她的锁骨,我轻轻一
使劲,即让无防备的她跟着我一块躺下。
这时两人一同倒在铁通道,我收回铁矛,看着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故作
镇定地说:“你、你想干嘛?”
我听了不免偷笑,她见到我的神情,知道我在捉弄她后,不悦地把我胸前垂下
的围巾往我脸上甩,我放下铁矛举手挥挡,顺势抓住她的小手,要求道:“我可以
告诉妳,不过妳要保守这秘密。”
“好。”那女孩允诺,她被我抓到的手也摊开掌心,对我立誓。
“嗯,你当个故事听听就好。”我说,至于她的表情,仿佛也懂得我这样说是
希望她能将这故事铭记在心。
在开始述说前,我的身体逐渐放松躺平,和她仰望又远又高如星空的天堂,这
情境看似悠闲,但正认真回忆的我心情却很紧绷,我说道:“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
,我一个人只身来到迷宫塔内,在上层所谓天堂的地方,晃了好久好久,由于我性
格比较孤僻的缘故,始终交不到什么朋友……”
我说著,那女孩挣脱手中的束缚打断我的话,我转头看她,她正瞪大眼睛质疑
道:“咦?你这样闹我也算孤僻吗?”
“嗯,别糗我了,是后来那女生影响了我。”我坦言。
语毕后,这次反而换她握住我的手,缓慢地闭上眼睛,细细聆听我的过去。
从前的我,在现实或迷宫塔里,都是个不起眼的存在,不会去在意别人,别人
也不会主动来关心我,我也不会特别因为什么原因去做善事和坏事,仅是一个平凡
的人,过著平凡的日子。
所以对我来说,我这样的一个人,会收到迷宫塔的通知,是一件非常不平凡的
事情。
故此,我排除万难,长途跋涉来参加迷宫塔。
但实际上,只下决定出发,而个性毫无改变的我,进到迷宫塔内,是单纯变成
换到一个新环境生活而已,我还是不会去认识别人、帮助别人或陷害别人。
纵使在这里,人与人的相处,甚至谈到团结、互害等事我看得多了,我依然闷
不吭声也无心干涉,就是不要触犯到我就好。
然而时光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内心越觉得空虚、疲乏,平时实在无事可做,在
外面的世界,至少我还能上网、阅读来打发时间,至于迷宫塔里,只剩黑暗与空洞
。
久而久之,我心中便萌生一种想法:我想自杀,死了就能解脱,一了百了。
想到这,当时的我心里就做出自杀的决定。
我探出头望向下方深不可测的塔底,我心中反复催眠自己:在迷宫塔自杀不用
想什么遗言、不用挑良辰吉日、家人也不必来收拾残局,只要我鼓起勇气就行了…
…
我紧张地喘气,胸口猛烈起伏,好不容易动身跨过了铁栏杆,我的双脚和双手
却不自觉的发抖,额头也冒出冷汗,心绪整个忐忑不安。
这景色真的是太高、太惊悚了,懦弱的我怕得慢慢蹲下,不敢再次往下看,只
得平视著面前纵横交错的铁梯,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周围的黄灯闪烁,有人影来到,“她”发现了我,
也拯救了我的人与灵魂。
她在那时看见我后,为避免我忽然受到惊吓,她由远而近大力踏着铁梯藉声音
提醒我、接近我,又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她轻声细语的问我说:“你,为什么要自
杀呢?”
我为什么要自杀呢?
她简单的一句话,不停地回荡在我脑海里盘问著自己,明明这问题的答案在下
定决心的瞬间就想了非常多次,没想到在有人向我询问时,我竟说不出口,心里还
有种内疚感……
“想不到的话,就先回来想吧。”那女孩伸出手,近看下,莫约十七、八岁的
年纪,短头发的她围着墨绿色的围巾,笑起来有小小的梨涡,身上的衣着看似是居
住在高纬度的地区,她向前跨了一小步,关心道:“嗯?我扶你。”
“不、不必了。”我口气强硬,况且我也害怕到根本不敢将手放开铁栏杆,更
不愿在这小女生面前承认她让我想自杀的意念动摇了,我只好半蹲在铁栏杆外边,
独自发颤。
“好吧,那,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自杀吗?”那女孩同样蹲坐在我旁边,她秀
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说道:“我也在考虑呢。”
我听了不可置信的说:“妳也……考虑自杀?”
“嗯。”她点头,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甚至她的模样还多么的天真无邪……
岂料,那女孩又问:“你说嘛,说你想自杀的原因,顺便说服我,如何?”
“这……”我吞咽,不知不觉中,或许注意力转移了,紧握栏杆的手也没抖的
那么厉害,我说道:“待在迷宫塔上层的我,算是一位好人吧?”
“对,无庸置疑。”她食指指著自己,笑着补充道:“我也是唷。”
“好,既然我是好人,那假如说我现在放开手,摔下去死掉了,我的灵魂就能
上天堂,对吧?”我面色沉重地说。
“嗯?这不对喔。”那女孩收起笑容,她的神情、语气感觉像变了个人般,转
头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
你跳下去,就是在地狱了。
“我……跳下去,就是在地狱了……”我的手脚再度缓缓颤抖。
“这里不是迷宫塔的天堂吗?换句话说,在这位置往下跳就是下地狱囉,连天
使也不例外,呵,好人死了下地狱,很矛盾呢。”那女孩嘟著嘴,淡淡地说:“以
前总以为好人死了会上天堂,但如今待在迷宫塔却让我改观了,我一想到死掉后,
会不会因为尸身的恶臭或阻碍别人求生的道路,遭人无心推了一把,以至于尸体连
同灵魂坠下地狱,所以我认为,活着就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我离开迷宫塔前,一
定要活着。”
“要活下去吗……”我碎念,思考她所说的。
而那女孩话说完,瞪着我不悦地说:“喂,怎么变成我在说服你了,其实我可
以帮你的。”
不理解的我问道:“帮我?”
那女孩又露出笑容,假好心的说:“呵呵,我可以把你掐死啊,照顾你的尸体
直到腐烂殆尽,这样你就不会下地狱,能好好安息了。”
“哈……”我干笑,听到她的话,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我谢道:“真辛苦妳
了。”
“呵,反正我时间多,又是个好人,看得出来吧。”那女孩愉悦地起身,第二
次向我伸出了手,开玩笑的说道:“回来受死吧你。”
想当然尔,这次我接受了她的帮助,我说:“妳杀我算是救我,又是个矛盾啊
。”
“嗯哼。”那女孩小心翼翼扶着我跨过铁栏杆,同时还在我耳边轻声道:“笨
蛋一个。”
过了一会儿,在我完全回到铁通道后,我整个人虚脱地倒在地上,我才明白我
还是很怕死的,幸好有遇到她,于是我满怀感激诚心地要跟她道谢时,她的墨绿色
围巾突然从后面挂在我的脖子上。
她用力一勒,翻脸如翻书的她冷酷的说:“我说过,我要杀了你。”
此时无力的我来不及招架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我的四肢乱动挣扎,痛苦的说道
:“妳、妳不是……不要……”
“呵。”顿时那女孩冷笑松开了手,还推了我一下,感到莫名奇妙的我赶快退
离她身边,见她坐在铁梯上一手插腰,用教训的口吻说道:“若不激起你求生的欲
望,傻不楞登的你,将来某天说不定又要跟我撒娇了。”
“妳……”我拉开脖子上她的围巾大口喘气,对于她所讲的,我就像个被骂的
孩子在师长面前仅能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而且屏除外表的假象,我隐约能感觉到她的心智比我成熟多了。
“对了,那条围巾送给你,那是我最爱的颜色,别弄脏囉。”那女孩双手一张
,如释重负似的倒在铁通道上,她低声道:“唉唷,真累人呢。”
我摸著那柔软带有香气的围巾,显然她对我的一些奇特的举动和言语都是为我
好,我心里很是感动,心想: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滋味吗?
内心尝到温暖的我,调整好那围巾,而那女孩看我在使用着这份她给我的礼物
,她轻轻拨弄她的短发,询问道:“那围巾,我挑了绿色的,我喜欢绿色,是叶子
的颜色,代表生意盎然,富有生命力,我生活的城市总是下雪,希望添点绿色气息
,你呢,喜欢什么颜色?”
我搔著脸颊想了想,观察著四周,迷宫塔是黑色,灯光是黄色,铁梯是银色,
我回答:“红色……我喜欢红色,血液的颜色,好像有点血腥喔。”
我的言语显得悲观,毕竟刚试图自杀的我,短时间内也乐观不起来。
“错了。”那女孩不客气的反驳我,还把她的鞋子往我身上丢,她纠正道:“
真是笨蛋,红色,是‘果实’的颜色,代表着……”
重生。
“重生吗……新的生命。”我嘀咕,沉默好一阵子,我不停地思考,在她的开
导下,心中总算大澈大悟了。
我便捡起她的白色鞋子,站起身来亲自走到她面前,替她穿上,而那女孩的神
情受宠若惊,我也说出了我早该要对她说的那句话,我真挚地说道:“谢谢妳,谢
谢。”
同时,她也为我围好围巾,并搂着我,开心地笑了。
那女孩是我的贵人,不仅救下在生死边缘的我,后来还陪在我身边,使我不再
孤傲自闭,也训练我的体格,比常人更精壮结实。
两人如此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但始终没有忘记除了活
下去外,还要想方设法离开迷宫塔。
之后的某一天,她告诉我:“我想到一个法子,能抵达地狱的出口。”
“哦,说说看。”我说,与她一起靠着铁栏杆。
“如果身为好人的我,在迷宫塔行走遇到岔路时,违背自己的意愿,走了反方
向的那条路,我就会不是往上而是往下走,这么说合理吗?”那女孩问道。
“我理解妳的意思,是说我想往右边走,就故意往左走,于是乎好人就不是往
上方前进了,可是……”我皱着眉头,深觉这方法不太妥当,我说道:“当妳有这
念头后,碰到了岔路,妳要往右边走时,是否会想说我是因为原本要往左才选择右
,或者是我确实是要往右,所以实际应该往左才对……”
“等等,呃……好复杂喔。”那女孩苦笑道:“我头疼了,向左是向右,又跑
出矛盾了。”
“嗯,倒不如说一般人植入这想法后,要怎么知道妳最初是打算走哪一边呢?
”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这恐怕要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抑或心无杂念的人身上
才办得到。”
那女孩听完我说的,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她嘴角渐渐上扬,接着无预警地惊呼一
声,高兴道:“对啊,比如说纯真的小孩子就可以做到。”
“小孩子?”我不解道。
那女孩拉着我手,兴奋的解释:“我们可以一路上把小孩子的眼睛蒙住,不跟
他们说要干嘛,到了岔路就解开眼罩给他们选择方向,选好再蒙回去,我们就走反
……”
“是呀,有道理,听妳这样说,哄好小孩就行得通了。”我插话道,心情也为
之雀跃。
“不过……”那女孩刹那间又失望的说:“小孩子在哪里?他们可能比出口还
难找呢。”
“这……”我色瞇瞇地看着她,不怀好意的说:“这换我有办法了,但是,嘿
嘿,需要妳的配合喔。”
那女孩听见我的话,脑袋稍微想了一下后,先是羞红了脸,然后便白了我一眼
,不屑地说:“想的美哩,正经点!”
其实我俩都知道,迷宫塔里不会老化、成长,胎儿更不会有出现的可能,如果
真的可以产生受精卵,它能发育长大,那如今整个迷宫塔上层的天堂早就满是孕妇
了。
说至此,那淡紫色格子衫的女孩把我唤回现实,她慢慢地坐起来,我望着她的
侧脸,要不是她的长发和手环,我可能仍会将她们两人搞混。
“哦,你是看见我们有小孩子才加入我们的?”那女孩问道,用双手拉我坐直
。
“是啊,所以我告诉妳方法了,妳可以跟妳的队长说。”我回答,但主要原因
,还是因为她。
那女孩点头,又问:“嗯……你还没说完呢,她后来怎么了?”
我叹息,已做好了说出来的心理准备,难过的说道:“我们在找小孩的途中,
祸从天降,她被砸死了。”
那女孩摀著嘴,紧抓我手说:“砸死了?怎会……”
“在我们的上层,也是有想自杀的家伙。”我眼角溢出泪水,哽咽地说:“很
可笑吧,竟然是和我拥有相同想法的人害死了她。”
“不、不是你的错。”那女孩不断地安抚我,她说:“也许那人是失足啊,很
多可能,你千万别自责。”
我擦拭着眼泪,说道:“那家伙戴着金表的左手不偏不倚击中她的后脑,强大
的冲击力道,让她头颅整个……”
说不下去的我,内心痛苦万分,只能如“她”所说,靠在她怀中撒娇,寻求慰
藉。
而我脑海回忆那画面,那从天而降的男子被铁栏杆给拦腰折断,他要死不活的
挂在上面,也撞毁了一部分的铁梯铁杆。
至于她,头部受到重创,纵使迷宫塔的恢复能力再强,只要人体要害受到巨大
伤害,也回天乏术了……
不肯接受她死去的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倒卧在铁通道的血泊中,任凭一旁那
男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我也没伸出援手,还等他断气后,我悲愤难耐,将他
的尸体推下了地狱。
那女孩等我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才又开口问:“之后你又怎么做?”
“陪着她,直到她尸体腐烂殆尽为止。”我沮丧地说:“如果砸死的是我,她
也会这么做,我们决不会让对方下地狱。”
“嗯……那你到地狱入口等她是为了?”那女孩问道。
“没了她我失去活着的意义,但我答应她我不能死,我只得想个事情去做,使
我有活下去的动力,我便思考着,她的身躯虽在我眼前没了,若是她的灵魂在迷宫
塔徘徊出不去,我可不准她飘到了下面受苦,于是我拆掉那逐渐复原的铁梯铁杆,
做为我的盾与矛,由于我间接害过那坠落的男子,我很快地就来到地狱的入口……
”我诉说道,关于我的过去,我几乎全盘托出了。
那女孩听完也难掩感伤,溼了眼眶,说道:“你真的有等到她,看见她的灵魂
吗?”
我摇头,望着她轻声道:“我没等到她,可我看见了妳。”
“我……喔不,你误会了。”那女孩愣著看我不发一语,我也沉默以对,两人
很是尴尬,她只好暂时离开我身边,去找她的队长和队员们讨论。
良久,讨论结束后,他们赞成靠小孩子往下寻找迷宫塔出口的方法,但是,他
们认为地狱的怪物没这么好对付,队上得再补充人手才可以行动。
那女孩转达道:“就是我说的那样子,我们队还必须寻找像你如此可靠的队友
。”
“无所谓,我可以保护妳。”我两手扶着她的肩膀说。
“嗯,你们的故事我很感动,不过呢……我不是她。”那女孩眉头深锁,说道
:“我觉得你是好人,所以我很乐意照顾你……”
我按著额头深感歉疚地说:“我明白了……抱歉,是我的问题。”
“没关系的,但我也可以送你一个东西。”那女孩柔声道,摘下她的一个手环
交给了我,她说:“假如你无法等,真要走的话,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
我收下她的手环将它戴在手上,毕竟她也是一位关心我的人。
“名字啊。”我回复道:“给妳取吧。”
“咦?给我取?”那女孩满脸疑惑,待她想通后,就立即露出了笑容,对我说
道:“请多指教,Z013!”
我淡笑,摸着她的手环……是蓝色的。
代表的是“雨水”,在灌溉落下的果实后,它会突破这座黑暗的土壤,萌发新
芽,到时我相信,就能再次看见绿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