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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MIX (天不从人愿) 看板: story
标题: [长篇] 非人天下 十一
时间: Mon Oct 1 16:43:11 2012
==============================第十九章 长夜漫漫===============================
接下来，我无法清楚叙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自己的体内炙热到像是有火焰燃烧一般折磨难受，
眼前的景像模糊混乱光影纷杂，身体各处都发出了不堪负荷的痛苦警讯。
接着就是颈后突如其来的重重冲击，随即整个人失去平衡仆跌在地。
侧着脸庞，我恍惚失焦的视力，似乎再度捕捉到了公子摇摇欲坠的身影。
“呼……呼……”
公子喘著粗气半跪撑地，不知何时竟已解除了全副武装，恢复成平凡普通的肉体模式，
失去了宙斯紧贴肌肤压迫止血的保护效果，右臂肩部的狭长伤口又再度开始持续失血。
“原来还有这一招啊！妳弄坏了我的设备。”工程师的嗓音不悦。
“是！在他被你玩到烧坏之前。”公子气喘吁吁的回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已经极限运作了二十四秒才倒地，搞不好已经烧坏了也不一定喔。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数值也算是很了不起了，超过我原本预估的水准不少，
想不到这台三流设备竟然还满耐操的！”
这次工程师的语调竟是全无所谓。
啥？原来我和公子交手还不到半分钟吗？
为什么我觉得方才的缠斗至少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
“你说过……自己……不出手的。”
公子挣扎着想要站起，两条颤抖长腿却是摇摇晃晃力不从心。
“是啊！我不会亲自出手攻击，但是现在只要过来轻轻碰妳一下……”
往前一踏，工程师随即又伫足不动，因为他看见了公子眼中的锐利杀气。
“啊！差点都忘了，还有一台呢！”
工程师轻轻敲了一下微歪的脑袋，仿佛在责备着自己无伤大雅的粗心大意。
轰！轰！吵杂的引擎怒吼陡然响起，两盏明晃晃的刺眼大灯笼罩公子。
不由分说，肥精的车猛然朝向公子发狂爆冲，虚弱无力的公子反应不及哪能躲开，
只有再次唤出了宙斯包覆全身硬吃撞击。
砰！
公子整个人成大字型翻上车头撞碎玻璃，侧着身躯咚咚两声弹过车顶，
最后摔砸在后行李箱上重重撞了一下才重新落地。
咭……咭……
靠着紧急煞车抵销惯性，在柏油路上留下刺耳声响和焦臭痕迹，
撞到人后又继续前冲好一段路的无人凶车终于停住，
然后发出轰隆隆的规律咆啸掉转车头，又一次把破碎的大灯蓄势待发对准公子。
在宙斯的帮助之下，公子恍若无事迅速重整旗鼓起身对敌。
可我知道，宙斯只是在借由啃食公子未来的生命应付眼前的难关，
等到宙斯一路从未来透支回啃到了现在，那就是一切玩完宣告结束的时候到了。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公子就会油尽灯枯，
可我竟只能像条瘫痪的难堪毛虫一般袖手旁观，心急如焚的趴在地上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动！动啊！快动啊！”
我催促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只希望能争取到创造奇蹟的渺茫机会。
永不言败就是我唯一的强项，如果这时候背叛伙伴放弃挣扎，
那我可就真的变成一无是处的半调子了！
就算上次秒杀伪龙再加上等肥精穿好衣服，
公子全副武装的时间总共也不过才半分钟左右，这次光是为了把我击倒就耗掉二十四秒，
若是又考虑到接下来跟碰碰杀人车缠斗的所需时间，
宙斯造成的负担反噬绝对会超过对付肥精那次，
再加上如今臂膀伤口又造成失血雪上加霜，公子的战力延续绝对又得打上折扣。
公子之所以愿意付出如此的庞大代价咬牙苦撑，一定就是因为相信我，
相信我这个伙伴不会放她只身面对强敌孤军奋战，
否则若是选择单纯把我视为阻碍直接灭掉，
而不是绑手绑脚的尽量以最小程度的伤害把我击倒，
公子恐怕不用几秒就能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然后用宙斯把那个机歪透顶的工程师给海宰一顿。
既然公子没有背叛我，那我当然也不能辜负公子。
所以！
“伙伴，拜托了！”
终于又想起来，我从来就不是单打独斗，除了公子以外，
我还有另一个更熟悉的老战友可以并肩奋斗。
很幸运的，即使被重击颈椎导致瘫软，我的手里依然紧紧握着生死与共的六号刀，
总算没有丢保镳这行的脸，也没有白费长久以来流血流汗的实战训练。
“伙伴，帮我！”
暂时放下对公子的担忧和关切，我当机立断全神贯注，把所有的心念都集中在右掌上面，
努力感应着生冷刀柄所传来的隐晦回应。
因为只有全心全意相信武器，才能成为值得武器信赖依附的唯一兵主。
“伙伴，我想动，我想和你一起战斗。我们来让兵人大吃一惊！”
无声无息，我的六号刀依然无动于衷。
“伙伴，或许我的表现一直都差强人意，甚至让你失望，
可是再一次，只要再一次就好，再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证明给你看我们是最佳拍档！这次一定不会让你丢脸，我用生命向你担保！”
掌心中毫无反应，但我依旧不为所动，照样坚信我的伙伴不会弃我不顾，
不可能对于我的呼唤不闻不问。
我的伙伴只是还在沉睡，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清醒。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因为我就是知道。
微微的，我似乎感觉到掌心中传来震动，原本坚硬的刀柄慢慢如融化一般质地渐软。
苦于动弹不得，我无法转头看向手中，所以并不清楚六号刀产生了什么改变，
但是我心知肚明，自己期待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
“主人。”
低沉但悦耳的浑厚语音自我脑中直接响起，听不出性别也分不清距离，
但我知道六号刀终于回应了我的呼唤。
“这就是……所谓的共鸣吗？太神奇了！”
虽然无法闭起双眼，更不可能阖上耳朵，
但我已然把不属于意识领域的一切杂务尽皆屏除在外，
对于外界的所有干扰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徜徉在只属于我和兵器的精神空间。
“主人，您终于愿意把生命托付给我了。”
六号刀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正在愉快轻笑。
“什么意思？我一直都把你当成生死与共的伙伴啊！”
我对“终于”这两个字感到大惑不解。
“因为您太重视我了，这反而成为彼此间的交流阻碍。”
语调和缓安稳，六号刀的个性听来应属老成：
“所有的六号刀都是由物灵碎片铸造而来，本身魂魄结构并不完全，初相遇的以血喂刀，
其实就是为了让兵主的生命吃入兵器之中，藉以达到灵魂互补的共鸣相通。
从此之后，六号刀就成为了可以呼应兵主需求的魂之伴侣。”
“嗯！这些我懂，老教授都有讲过。”
“所以囉！如果主人没有提出任何需求，那么就算兵器想要挺身相助也是无能为力。
您是个很务实的主人，不贪心、不躁进、不想着一步登天。这些人格特质都很好，
可是您也不曾寄望过单单倚靠兵器的力量就实力大增，只是脚踏实地的循序渐进，
以锻炼和实战堆叠成强化自我堡垒的层层基石，所以我一直没有什么空间得以发挥。
一般人都会把六号刀视为不可或缺的工具，就像公子一样，
把兵器当成一种用于保护自己和消灭敌人的‘物品’，
所以很快就能激发出物灵本身‘期待被人使用’的天赋特性。
可是在我们以往经历的每一次战斗之中，
您却真的把我当成有血有肉会伤会痛的伙伴看待，
完全不想占我便宜，大部分都是用自身的力量与技巧拼命战斗，
甚至有时候还会过于逞强，仅仅把我当成辅助性的角色使用。
这样的做法，无疑大大侷限了我的觉醒和成长。”
“是吗？原来是我的使用方法有问题啊……对不起。”
我尴尬的对着自己的兵器道歉认错。
“不，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您的使用方法，严重限制了我“物性”面的成长，
却因为您长期以来的认真重视和呵护宝爱，让我在“灵性”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也正是因为这样，除非您愿意将生命全盘托付给我，否则我的力量便无法具体成型，
因为兵器的灵魂不论再强悍都无法单独发挥效果，
需要借由主人坚定的意志才能展现存在。”
“那……我应该怎么做？”
隐隐约约，耳畔似乎又传来了挟带碰撞的喧嚣，让我不由得又分神担心起公子的现况。
这一分神，六号刀的声音也开始忽远忽近，模糊不清，变成了虚无飘渺的呢喃耳语。
“很简单，请您相信我，不要再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伙伴，
而是把我看作您魂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善用我的力量，表达出您的精神和意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步骤，请替我取一个响亮的名字！呼唤我，然后我就能与您相见。”
这一瞬间，我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同时手中来自于六号刀的握感完全消失。